摘要：文人與妓女的交往由來已久，他們這種淵遠的關(guān)系使得士妓關(guān)系到了元代有了更深入的發(fā)展。元雜劇中出現(xiàn)了眾多“子弟”（嫖客）形象，這與元雜劇作家與妓女“新型”的士妓關(guān)系有著必然聯(lián)系。

關(guān)鍵字：士子；元雜劇作家；妓女；關(guān)系

士妓交往的風氣盛行于唐宋。唐代，孟郊《登科后》“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即是新科進士挾妓女宴游的慣例，可謂春風得意、風流快活，令一代文人羨慕不已；李白《憶東山二首》（之二）“安石東山三十春，傲然攜妓出風塵”是文人踏春，攜妓女游山玩水，享受詩情畫意；柳永《鶴沖天》“且恁偎紅依翠，風流予、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則是在花街柳巷流連忘返……個人取樂、友人歡聚甚至官場宴會都少不了妓女的參與。

長安有平康坊，妓女所居之地，京都少俠萃集于此，兼每年新進士以紅箋名紙游謁其中，時人謂此坊風流藪澤。

由此可見狎妓之風盛行是當時的社會環(huán)境使然。而對妓女來說，士子舉人風流倜儻、出手闊綽；舉子身份給人以高深莫測之感，且一旦高中必然仕途恒通；名士舉子的詩作往往有對妓女臧否的評價，這直接關(guān)系到她們的衣食來源。因此妓女與士子的關(guān)系是單向攀附型的。

到了宋代，妓院娼樓之多，遠非唐朝可比：

……向晚燈燭熒煌，上下相照，濃妝妓女數(shù)十，聚于主廊槏面上，以待酒客呼喚，望之宛若神仙。

宋朝削奪武臣兵權(quán)、重用文臣，官員多“多積金帛宅田，以遺子孫；歌兒舞女，以終天年”也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宋代妓樂發(fā)展。在宋代儒學家建立的強大倫理綱常面前，妓女的地位顯得更加卑賤，她們只能充當取悅男子的工具。宋代名士如歐陽修、蘇軾、黃庭堅等放誕不羈的人物對待妓女也是持居高臨下、調(diào)侃戲謔的姿態(tài)。

自元代始，妓女與士子的關(guān)系出現(xiàn)改觀。士為四民之首，歷來地位尊崇高貴，雖然也有貧苦不堪者（如《儒林外史》中的范進），但一旦高中便立登青云，成為富貴逼人的官老爺，因而天下士子都有“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的心理。宋代更是重視士子，不論是白衣、卿相，地位都很高。然而元代是蒙古游牧民族以其飛揚尚武的風尚、豪邁宏達的氣魄建立的朝代。他們滅遼、西夏、金以及三次西征和最后攻占南宋等多次掠奪殺戮的征服戰(zhàn)爭，都是憑其馬上殺伐的血性來書寫的一段血與鐵的歷史。文化的輕視和民族歧視的雙管齊下，使元代文人失去了進身之階，地位比之宋代一落千丈；手無縛雞之力、身無一技之能，自然更不能為農(nóng)、工、商所看得起。一貫眼高于頂?shù)奈娜私K于從政治文化和人們視野的中心墜落到社會底層，成為不亞于沿門托缽的人物。

元文人不愿棄儒為吏，如鐘嗣成“累試于有司，命不克遇，從吏則又司不能辟，亦不屑就”；也不愿歸附新朝，為人所詬病，如“姚樞，許衡講性學非其時，受熏而為道之賊”；有意寄情田園，徜徉山水，怎奈生活貧困潦倒，沒有經(jīng)濟基礎(chǔ)。仕進無路、退而難隱、落魄貧窮的元代文人最為現(xiàn)實的選擇便是淪落風塵與倡優(yōu)為伍。

以關(guān)漢卿為首的一代落魄文人混跡于勾欄瓦舍，把現(xiàn)實的痛苦化作對佯狂避世生活方式的自嘲和調(diào)侃，甚至是對這種生活方式的認同，“天公放我平生假，剪裁冰雪，追陪風月，管領(lǐng)鶯花” ，“我是個普天下郎君領(lǐng)袖，蓋世界浪子班頭。愿朱顏不改，常依舊，花中消遣，酒內(nèi)忘憂”，“溯竹杖繞遍鶯花市，提灰筆寫遍鴛鴦字，打爻槌唱會鷓鴣詞。窮不了俺風流敬思”?？繉戻x鴦字，唱鷓鴣詞在娼樓妓館求取一頓飽餐，表明了落魄文人與妓女的生活聯(lián)系。現(xiàn)實中的文人及其落魄，他們無法與有錢有勢的商賈爭奪妓女，只能把幻想寄托在作品中，夢想有一天自己做了官或者朋友做了官奪回自己所愛，并狠狠羞辱對方一番。這也是為什么作者把作品中的商人子弟刻畫成丑陋、滑稽、粗魯?shù)脑颉?/p>

時間的推移、現(xiàn)實的殘酷漸漸消磨了文人心中“高人一等”的優(yōu)越，地位的消長使文人與妓女的關(guān)系趨向平等。相似的人生境遇，共同的生活情趣并由此而產(chǎn)生的親昵好感使元文人開始以新的眼光審視妓女，進入了她們的精神世界和情感生活。元文人擺脫了封建社會的等級偏見，一改居高臨下的優(yōu)越心態(tài)，以平視的角度窺視妓女生存狀態(tài)下的真實命運，寫出了活生生的妓女形態(tài)和形象各異、神采飛揚的眾多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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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河北師范大學文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