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建懷

五代的竇燕山，以家教有方聞名于世，五個兒子全部考中進士。竇燕山教子有什么超乎常人的法門呢？據(jù)透露，竇燕山除了曾建一座書院，聚書數(shù)千卷，邀請老師為孩子們授課外，并無其他特別的教子方法。一個兒子們?nèi)靠忌线M士的家庭，難道僅僅就是建幾間書房、置幾冊圖書、請幾個教師就能輕易實現(xiàn)嗎？倒是一位官員，有感于竇燕山教子，寫了一首《贈竇十》，為后人提供了信息，詩曰：“燕山竇十郎（竇燕山），教子以義方。靈椿一株老，丹桂五枝芳?！?/p>

“教子以義方”，一語道破天機。的確，竇燕山教子，重在言傳身教，以自己的言行，為孩子們樹立了榜樣。竇燕山富甲一方，卻為富也仁，為富也義。有個仆人，利用工作便利，盜用了竇家一大筆錢，擔心被發(fā)覺后無顏以對，便寫了個憑證，系在自己女兒手臂上，憑證上寫道：“永賣此女于本宅，償所負錢?！比缓?，自己遠走他鄉(xiāng)。竇燕山發(fā)現(xiàn)后，立即燒掉了憑證，收養(yǎng)了這個可憐的女孩，將她撫養(yǎng)成人后，又自貼嫁妝，送她出嫁。仆人聽說竇家主人如此大義，趕緊回來謝罪。竇燕山原諒了他，對前事也不再提及。

一次正月初一晚上，竇燕山去寺廟進香，在后殿臺階邊拾到一個裝有銀200兩、金30兩的包裹，這可是一筆巨款。他深知失主會心急如焚，第二天很早，便又去了寺廟，等候失主前來認領(lǐng)。果然，不久就有一人一邊哭泣，一邊尋找。原來，失主前一天晚上喝醉了，不慎將巨款遺失在廟里。而其父親犯了大罪，這筆款項是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籌來為父親贖罪的“買命錢”，如果丟失，父親就很可能性命不保。竇燕山非常同情失主的遭遇，不僅歸還了巨款，還饋贈他金錢若干。

竇燕山為人寬厚，仗義疏財，親朋好友中有人去世，因貧不能治喪的，他常常主動出錢，由他出錢辦喪事的死者，多達27人；有女兒到出嫁年齡而辦不起嫁妝的人家，他慷慨解囊，由他置辦嫁妝出嫁的女孩，多達28人；親友故舊中的貧困家庭，他主動借錢給他們做生意，發(fā)家致富，他接濟的人家，不可勝數(shù)。他雖富有，但非常節(jié)儉，家里沒什么金玉飾物，妻兒也是粗布衣服。他建的學院，四方寒士皆可來讀，凡有志于學者，他提供資助，到他這里來學習過的寒士，成才顯貴者很多。后來，到竇家看望他，表達謝意的學生絡(luò)繹不絕。竇燕山死后，有些得到過他幫助的人，甚至為他守孝三年。

竇燕山用他的言行，踐行著一個士大夫的道德操守，履行著一個父親的責任，在孩子們的心里播下了善良正義的種子。兒子們不僅學業(yè)優(yōu)異，而且個個在朝中任要職，顯赫一時。然而，不管兒子們官有多大，在父母面前，卻都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長子曾任工部尚書，次子任侍郎，三子任起居合人，四子任參知政事，五子任左補闕。竇家聞名一方，文人來往，學者穿梭，談笑有鴻儒。每每家里來客，竇老太爺堂屋一坐，一尚書、二侍郎、三起居、四參政、五補闕，都恭恭敬敬侍立在側(cè)，家風嚴謹，觀者肅然，好一派世家風范。

為富不仁者，必生紈绔子；為官不義者，必有“高衙內(nèi)”。很多書讀得好的孩子，不完全是靠死記硬背，或者別的什么科學方法，更多的在于讀書之外的言傳身教和潛移默化的感染。良好的家風，能造就良家子，尤其是在那種崇文抑武的世風之下，文章滲透出來的淳樸之風，可能比通篇“子曰詩云”更受考官們的歡迎。一門五進士，背后的原因或許就是如此簡單。

編輯/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