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皖輝

李銀德、陳維民主編的《陳獨秀畫史》（以下簡稱《畫史》），經(jīng)國家新聞出版署批準，由中共黨史出版社出版。主編者以唯物史觀為指導，從開篇對陳獨秀出生地——國家級歷史文化名城安慶介紹起，到陳獨秀生平大事記終篇，收錄近200張歷史圖片，資料翔實，圖文并茂；輯錄了13幅陳獨秀書法藝術(shù)作品，提供給讀者鑒賞。還收錄了一些較為少見的圖片，如陳喬年的妻子史靜儀和兒子陳紅五相擁的照片，陳獨秀第三子陳松年、第四子陳鶴年和女兒陳子美的照片等。那一幅幅歷史圖片，形象直觀，帶給我們無盡的遐想和難以名狀的感慨。以畫史的形式展現(xiàn)陳獨秀的人生，既有厚重的歷史時空感，又令人耳目一新。主編者的創(chuàng)意和良苦用心，令我感佩之至?！懂嬍贰芬粫鴨柺?，可以讓更多的人閱讀陳獨秀，感知陳獨秀，走近陳獨秀，了解陳獨秀，使陳獨秀研究從學術(shù)走向大眾，從書齋走向民間。從一定意義上說，它的出版，填補了陳獨秀研究的一個空白，是陳獨秀研究的一個新成果。

陳獨秀是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連任五屆中共中央總書記。其長子陳延年、次子陳喬年都是中共早期重要領(lǐng)導人。在1927年的中共五大上，父子三人同時被選為中央委員，這在中共黨史乃至國際共運史上絕無僅有。陳獨秀是中共黨史上的重量級人物，講中共黨史，不能不講陳獨秀；研究中共早期歷史，不能不研究陳獨秀。陳獨秀是怎樣的一個偉人？《畫史》用簡約的文字作了概述：

陳獨秀（1879-1942），字仲甫，號實庵，譜名慶同，官名乾生。1879年10月9日生于安徽省懷寧縣（今屬安慶市），1942年5月27日逝于四川江津（今屬重慶市）。

陳獨秀涉世，正值清王朝日趨衰落，中國人民內(nèi)受封建主義壓迫、外受帝國主義侵略，內(nèi)憂外患民族危亡之際。為了尋求救國救民真理，陳獨秀放棄科舉仕途，畢生奉獻于中國人民的革命事業(yè)。他歷經(jīng)了戊戌維新、辛亥革命、二次討袁，曾因激烈反對清王朝的腐敗和袁世凱的封建復(fù)辟，屢遭迫害，被迫東渡日本。他創(chuàng)辦了《安徽俗話報》、《新青年》等報刊，高舉科學、民主的旗幟，促成了中華民族的思想大解放，領(lǐng)導了劃時代的五四運動，被推崇為“思想界的明星”、五四運動的總司令。他和李大釗等人創(chuàng)立了中國共產(chǎn)黨，開辟了中國歷史新紀元。在中共第一至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他均被推舉為黨的最高領(lǐng)導人。大革命失敗后，他被迫離開領(lǐng)導崗位，一度參加了托派活動，后被開除中共黨籍。1932年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入獄。七七事變后獲釋，投入全民族抗戰(zhàn)行列。晚年生活清貧，貧病交加，1942年病逝于江津。

我讀《畫史》，感到全書有三個方面的內(nèi)容很突出，令人印象深刻。

其一，它運用大量珍貴的歷史照片和資料圖片，解讀陳獨秀不平凡的經(jīng)歷，讓我們看到了陳獨秀的人生確是輝煌而偉大的。

青年時代的陳獨秀是蔑視科舉制度、崇尚愛國的著名的革命志士。封建制度的桎梏統(tǒng)治中華民族達2000年之久，世世代代，多少有識之士思想被禁錮，行動被枷鎖，生命被窒息，理想家們縱有救國興國的遠大抱負，也只能仰天長嘆。目睹清王朝的腐敗和列強的侵略，陳獨秀于1897年江南鄉(xiāng)試后，徹底放棄了科舉仕途，立志救國，投身革命。為了探求維新救國的道理，青年陳獨秀曾5次東渡日本留學，接受西方新思潮的洗禮。1902年，陳獨秀等人在日本發(fā)起成立“青年會”，宣傳民主革命思想。1903年5月，陳獨秀、潘贊化等人在安慶藏書樓舉行愛國演講會，反對沙俄向清廷提出意在侵占中國東三省的7項無理要求。1904年3月31日，陳獨秀、房秩五、吳守一等在蕪湖創(chuàng)辦《安徽俗話報》，并以此為輿論陣地，批評時事、開通民智，向皖人介紹新知識、新思想。1905年夏，陳獨秀與常恒芳、柏文蔚在蕪湖發(fā)起成立革命團體——岳王會，意在發(fā)揚岳飛精忠報國的精神，用暴力推翻清王朝的封建統(tǒng)治。之后，陳獨秀又與吳樾密謀狙擊清廷出洋五大臣。辛亥革命后，陳獨秀出任安徽省都督府秘書長。任上，他與都督柏文蔚志同道合，致力于安徽省地方政權(quán)建設(shè)，潛心革新除弊，勵精圖治。

陳獨秀是推崇科學與民主的先驅(qū)。1915年，陳獨秀親手創(chuàng)辦了《新青年》（原名《青年雜志》），從此，他高高舉起科學與民主的大旗，引領(lǐng)中國先進的民主主義者，發(fā)動了向腐朽的封建思想、文化、道德宣戰(zhàn)的新文化運動。《新青年》的創(chuàng)辦，標志著五四新文化運動的興起，擂響了思想解放運動的戰(zhàn)鼓。創(chuàng)刊號上由陳獨秀親自撰寫的第一篇文章《敬告青年》，對新青年提出了6條標準：自主的而非奴隸的、進步的而非保守的、進取的而非退隱的、世界的而非鎖國的、實利的而非虛文的、科學的而非想像的。陳獨秀提出的這6點希望，實際上是為改造國民的奴性，向人民群眾灌輸民主、科學和愛國思想，為未來的革命做思想準備?！毒锤媲嗄辍芬晃氖顷惇毿惆l(fā)起新文化運動的宣言書，而貫穿于新青年6條標準的一條紅線是科學與民主。毛澤東在《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上著文，熱情贊揚陳獨秀為“思想界的明星”。毛澤東曾對斯諾說過，他在湖南省立第一師范做學生的時候讀《新青年》的感想，他說：“《新青年》是有名的新文化運動的雜志，由陳獨秀主編。當我在師范學校做學生的時候，我就開始讀這一本雜志。我特別愛好胡適、陳獨秀的文章。他們代替了梁啟超和康有為，一時成了我的模范。”“有很長一段時間，每天除上課、閱報以外，看書，看《新青年》；談話，談《新青年》；思考，也思考《新青年》上所提出的問題?！笨傊菚r的《新青年》是青年的導師，是青年解放思想的號角，是反對封建主義的戰(zhàn)鼓。陳獨秀主辦《新青年》使他名滿天下，開始了他一生中最為光彩奪目的輝煌時期。

陳獨秀是五四運動的總司令。在五四運動中，陳獨秀不僅號召人們?yōu)檎胬矶鴳?zhàn)斗，而且自己是以一位普通戰(zhàn)士的姿態(tài)直接行動的。他親筆起草《北京市民宣言》，提出收回山東主權(quán)、罷免賣國官僚、撤銷警察機構(gòu)、市民組織保安隊、給予市民集會和言論自由等5條關(guān)于內(nèi)政外交的最低要求，并表明：如果政府不顧市民的愿望，拒絕市民的要求，“我等學生、商人、勞工、軍人等，唯有直接行動，以圖根本之改造”?！侗本┦忻裥浴肥顷惇毿恪捌矫裾鞣钡恼尉V領(lǐng)和行動綱領(lǐng)。宣言由胡適譯成英文印好后，陳獨秀還親自去散發(fā)。1919年6月l1日晚10時，陳獨秀正在散發(fā)傳單時，被暗探逮捕。毛澤東在湖南得知陳獨秀被捕后，于7月14日在《湘江評論》創(chuàng)刊號上報道了京滬等地的營救活動，發(fā)表《陳獨秀之被捕與營救》一文，并全文轉(zhuǎn)載了《北京市民宣言》，毛澤東在其文章中說：“我們對于陳君，認他為思想界的明星。陳君所說的話，頭腦稍為清楚的聽得，莫不人人各如其意中所欲出?！惥徊叮瑳Q不能損及陳君的毫末。……政府決沒有膽子將陳君處死。就是死了，也不能損及陳君至堅至高精神的毫末?！易ｊ惥f歲！我祝陳君至堅至高的精神萬歲！”在強大的社會輿論壓力下，北洋政府的京師警察廳終于將被關(guān)押了98天的陳獨秀釋放回家。逮捕與營救、迫害與反迫害的斗爭，使陳獨秀的革命形象更加高大光輝了。26年后的1945年4月21日，毛澤東在《中國共產(chǎn)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的工作方針》中說：“五四運動有中國最覺悟的分子參加，當時覺悟分子有陳獨秀、李大釗……是代表左翼的?！标惇毿恪笆俏逅倪\動時期的總司令，整個運動實際上是他領(lǐng)導的，他與周圍的一群人如李大釗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覀兪撬麄兡且淮说膶W生”。endprint

陳獨秀和李大釗同為中國共產(chǎn)黨的主要創(chuàng)始人。陳獨秀被營救出獄后，李大釗親自護送陳獨秀出京，借道天津去上海。在送陳獨秀去天津的路上，他們邊走邊談，計劃組織中國共產(chǎn)黨。后來，李大釗介紹維經(jīng)斯基到上海面見陳獨秀，直接推動中共上海發(fā)起組的創(chuàng)建。再后來，李大釗與陳獨秀通信相商，決定同時在北方和南方從事建黨的籌備工作。為籌建中國共產(chǎn)黨，1920年初，陳獨秀委托惲代英翻譯考茨基的早期著作《階級斗爭》。委托陳望道翻譯《共產(chǎn)黨宣言》，同年11月，出版新青年叢書第一種，即李季翻譯的克卡樸的《社會主義史》。這些著作，對于當時的共產(chǎn)黨員、青年團員確立對馬克思主義的信仰，樹立共產(chǎn)主義世界觀，起了極大的作用。毛澤東曾說過這樣一段話：“有3本書特別深地銘刻在我的心中，建立起我對于馬克思主義的信仰?！边@3本書就是《共產(chǎn)黨宣言》、《階級斗爭》、《社會主義史》。1920年3月，李大釗發(fā)起成立北京大學馬克思學說研究會。1920年5月，陳獨秀在上海成立馬克思主義研究會。經(jīng)過醞釀和準備，上海的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于1920年8月在上海法租界老漁陽里2號《新青年》編輯部正式成立，取名為“中國共產(chǎn)黨”。參加者有陳獨秀、李漢俊、李達、陳望道、俞秀松等，陳獨秀任書記。這是中國的第一個共產(chǎn)黨組織，上海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成立后，通過寫信聯(lián)系、派人指導或具體組織等方式，積極推動各地共產(chǎn)黨早期組織的建立，實際上成為各地建黨活動的聯(lián)絡(luò)中心，起了中國共產(chǎn)黨發(fā)起組的重要作用。1920年11月，中共上海發(fā)起組起草了《中國共產(chǎn)黨宣言》，第一次比較系統(tǒng)地表達了中國共產(chǎn)主義者的理想和主張。陳獨秀更是大力抓黨的輿論陣地建設(shè)。首先，把《新青年》改為上海發(fā)起組的機關(guān)刊物，宣傳馬克思主義的基本理論。隨后又創(chuàng)辦半公開的刊物《共產(chǎn)黨》月刊，借以介紹革命理論和黨的基本知識，推動建黨工作的開展?！豆伯a(chǎn)黨》月刊是上海發(fā)起組在中國樹起的第一面共產(chǎn)黨大旗。在以陳獨秀為代表的共產(chǎn)黨人的努力推動下，1921年7月1日，中國共產(chǎn)黨正式成立，這是中國歷史上開天辟地的大事件。

其二，《畫史》采用大量的歷史照片和資料圖片，述說了陳獨秀迭遭挫折的悲壯人生，卻也讓人看到了這位悲劇人物的錚錚風骨。

陳獨秀一生5次坐牢。第一次是在安徽參與反對袁世凱的二次革命失敗后，避難蕪湖時被當?shù)伛v軍逮捕，差點被槍決，時間是1913年8月27日。第二次是在北京新世界游藝場散發(fā)傳單時被捕，時間是1919年6月11日。第三次是1921年10月4日，在主持黨中央工作期間，在上海漁陽里2號住宅被法巡捕房逮捕，高君曼、楊明齋、包惠僧、柯慶施同時被捕，由于營救得力和查無實據(jù)，被關(guān)了3天后保釋。第四次是1922年8月9日，上海法租界當局以宣傳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嫌疑逮捕了陳獨秀。由于北京《晨報》及時刊出10個革新團體聯(lián)合發(fā)表的營救宣言，陳獨秀被保釋放。第五次是1932年10月15日，中國托派機關(guān)被國民黨偵探協(xié)同法租界巡捕房破獲，秘書謝少珊供出陳獨秀的地址，致陳獨秀被捕。陳獨秀雖身陷囹圄，卻神情自若，大義凜然，他公開聲明：“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西安事變后，在全國上下同心協(xié)力一致抗日的背景下，國民黨當局不得不于1937年8月23日將陳獨秀釋放。但當國民黨當局要求他寫悔過書時，他義正詞嚴：“我本無罪，悔悟失其對象；羅織冤獄，悔悟應(yīng)屬他人，附加條件，我寧可炸死獄中?！薄懂嬍贰愤x登了一幅陳獨秀在南京獄中的照片，可以佐證。最讓人感慨的是，陳獨秀儼然把反動監(jiān)獄視為“世界文明發(fā)源地”。他言道：“世界文明發(fā)源地有二：一是科學研究室，一是監(jiān)獄。我們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監(jiān)獄，出了監(jiān)獄就入研究室，這才是人生最高尚優(yōu)美的生活。從這兩處發(fā)生的文明，才是真文明，才是有生命有價值的文明?！?/p>

陳獨秀的政治生命也連遭打擊。先是被革職。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湖北漢口召開緊急會議，史稱“八七會議”。會議選舉產(chǎn)生了中央臨時政治局。在共產(chǎn)國際的授意下，陳獨秀不再擔任中共中央領(lǐng)導人。1928年6月18日-7月11日，中共六大在莫斯科舉行。出席會議的中共早期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曾任中共中央秘書長的王若飛（1896-1946）提出要公正對待陳獨秀，并提名陳獨秀仍為中央委員候選人，被會議否決。1929年8月，中蘇之間由于中東鐵路的路權(quán)歸屬問題，爆發(fā)了“中東路事件”，引起武裝沖突。當時的中共中央明確提出“武裝保衛(wèi)蘇聯(lián)”的口號，并組織大規(guī)模反對國民黨和擁護蘇聯(lián)的群眾示威。陳獨秀站在愛國主義立場發(fā)表了不同看法，后被以反對中央的政治路線為名，開除黨籍。更讓陳獨秀不能容忍的是，王明于1936年10月13日，通過巴黎《救國時報》發(fā)表文章，污蔑陳獨秀是漢奸、匪徒，主張槍斃陳獨秀。1938年一二月間，康生在《解放》周報上發(fā)表文章，污蔑陳獨秀是日本間諜。陳獨秀有口難辯，出于義憤，于1938年3月18日致《新華日報》公開信，申明自己所蒙受的不白之冤，《新華日報》未發(fā)表，后刊登于3月20日《掃蕩報》。

陳獨秀還連遭喪子之痛。其長子陳延年（1898-1927）、次子陳喬年（1902-1928），均是中共早期重要領(lǐng)導人。1922年6月，陳延年與趙世炎、周恩來一起創(chuàng)建旅歐共產(chǎn)主義組織——中國少年共產(chǎn)黨。1925年6月，任中共廣東區(qū)委書記，參與領(lǐng)導省港大罷工。在中共五大上，當選中央委員、政治局候補委員。1927年6月，在中共江蘇省委書記任上，遭國民黨軍警逮捕，同年7月4日壯烈犧牲。陳喬年1925年任中共北方區(qū)委組織部長，是區(qū)委書記李大釗的得力助手。1926年3月18日，中共北方區(qū)委組織在京青年學生，前往北洋政府舉行反帝示威游行，遭到北洋政府軍警鎮(zhèn)壓，釀成“三一八”慘案。陳喬年是這次活動的組織者之一，還為掩護學生轉(zhuǎn)移，被軍警刺中胸部負傷。他也是第五屆中央委員，時任中共江蘇省委組織部長。1928年2月在上海被國民黨反動派逮捕，6月6日在龍華英勇就義。兩個兒子先后壯烈犧牲，身為父親的陳獨秀，此時正因為大革命的失敗而承受著巨大的內(nèi)外壓力，但他對失去兩位愛子卻無怨無悔，從未表示過兒女情長、英雄氣短。只是在南京監(jiān)獄中得知西安事變蔣介石被扣后，與獄中友人備酒相賀，并奠酒悼念“大革命以來為共產(chǎn)主義而犧牲的烈士”。在為“延年和喬年”酹酒祭奠時，他才“老淚橫流，痛哭失聲”，宣泄了積壓多年的喪子之痛和對兒子的親情厚愛。1937年，陳獨秀被釋放出獄后，胡適、張伯苓、周佛海等人勸說陳獨秀參加“國防參議會”，他拒不參加，義憤填膺地說：“蔣介石殺了我許多同志，還殺了我兩個兒子，我和他不共戴天！”endprint

陳獨秀一生，為了革命事業(yè)，屢遭迫害，顛沛流離，晚年應(yīng)朋友鄧仲純邀請，到四川江津（今屬重慶市）石墻院定居。這時他的生活十分清苦，除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稿費外，主要靠親友接濟勉強維持生計。但他窮不失志，傲氣不減，從不愿無緣無故接受別人恩賜，對政客們的政治拉攏更是嚴詞拒絕。這正是陳獨秀的錚錚風骨。1942年5月27日，陳獨秀在貧病交加中黯然離世，去世時無塋地，還是鄧氏叔侄慷慨捐出陳獨秀生前住過的康莊別墅不遠處的一塊土地作為墓地，這才讓逝者有了一塊安息之地。

其三，《畫史》單列出一篇“功過榮辱，后人評說”，旨在讓我們學會用客觀公正的眼光審視陳獨秀，從這位前賢身上吸取教益。

陳獨秀是中國近現(xiàn)代史上一位極具影響力的人物，生前集榮辱毀譽于一身。離開人世幾十年來，輿論界、思想界對他的評論仍然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似乎蓋棺難以定論，這也說明了評論陳獨秀這樣的歷史巨人的艱巨性。出于為讀者著想，更為初涉陳獨秀研究者考慮，《畫史》單列出一個“功過榮辱，后人評說”的篇章。這一篇章內(nèi)容十分豐富，資料尤其珍貴。在名人評說一節(jié)，選錄了老一輩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毛澤東、周恩來、鄧小平、胡耀邦的評說，也選錄了陳獨秀所處的那個時代曾經(jīng)的同路人、摯友、同事對他的評說。這些評說者，用的都是一種深邃的歷史眼光，采取的是厚道、公正的政治態(tài)度，自然經(jīng)得起歷史的檢驗。

毛澤東在《“七大”工作方針》講話中是這樣評價陳獨秀的：“關(guān)于陳獨秀這個人，我們今天可以講一講，他是有過功勞的。他是五四運動時期的總司令，整個運動實際上是他領(lǐng)導的。他與周圍的一群人，如李大釗同志等，是起了大作用的?！覀兪撬麄兡且淮说膶W生，五四運動，替中國共產(chǎn)黨準備了干部。那個時候有《新青年》雜志，是陳獨秀主編的，被這個雜志和五四運動警醒起來的人，后來有一部分進了共產(chǎn)黨。這些人受陳獨秀和他周圍一群人的影響很大，可以說是由他集合起來，這才成立了黨。我說陳獨秀在某幾點上，好像俄國的普列漢諾夫……創(chuàng)造了黨，有功勞?！边@一評說，是毛澤東對陳獨秀領(lǐng)導新文化運動、五四運動的高度褒獎，更是對陳獨秀建黨功勞的充分肯定。

魯迅先生在世時，就已經(jīng)洞察陳獨秀的光明正大，他言道：“假如將韜略比做一間倉庫罷，獨秀先生的外面豎一面大旗，大書道：‘內(nèi)皆武器，來者小心！但那門卻開著，里面有幾支槍、幾把刀，一目了然，用不著提防?！濒斞缚慈丝词履抗庀甯咭恢?。偉人鄧小平說得更直白：“陳獨秀，還有瞿秋白同志、李立三同志這三個人，不是搞陰謀詭計的?！卑萆缘溃骸瓣惇毿悴恢v假話，為人正直喜怒形于色，愛說笑話，很詼諧，可是發(fā)起脾氣來也不得了?！敝v的也是陳獨秀的個性和人品。1994年，胡耀邦在修改一篇關(guān)于陳獨秀的文章時，說：“第一次大革命，在那種條件下，陳獨秀很難不犯錯誤的”，“寫陳獨秀這種對革命有過很大貢獻的歷史人物，要像魯迅寫章太炎那樣，有一種深邃的歷史眼光，采取厚道公正的寫法，這樣才能正確評價前賢，深刻吸取歷史教訓，使后人受到教益?！焙畹倪@番話，入情入理，真知灼見！

陳獨秀逝世距今已經(jīng)70多年了。歷史，經(jīng)過近四分之三個世紀風雨的沖刷沉淀，一個真實的陳獨秀漸漸還原在我們面前?！懂嬍贰返某霭妫侵骶幷邔v史的尊重，對讀者的奉獻，對逝者的告慰！

（責任編輯：胡 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