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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3寢室失竊事件

      2014-03-06 12:44:02安勇
      文學港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老五老三老二

      安勇

      603寢室失竊事件

      安勇

      這件事發(fā)生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那時我們還是二十郎當歲的小生荒子,剛剛結(jié)束最后一次野外實習,馬馬虎虎學會了經(jīng)緯儀、平板儀、水準儀的用法,用薄膜紙畫完了一張巴掌大的地形圖,重新回到了學校里。距離畢業(yè)還有大半年時間,我們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意思,好像前面有什么美好前程等著似的。事實上,工作幾年后我們才知道,根本就沒有。班主任老師——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女人——我們私下喊她老太太,已經(jīng)提前開始依依惜別,不時就會出現(xiàn)在寢室教室里,語重心長地向我們傳授社會經(jīng)驗,生怕我們?nèi)蘸蟪蕴澤袭?。受老太太的影響,同學們的離情別意像化學反應似的被催發(fā)出來,各種名義的聚餐、酒局蜂擁而來。我們603寢室的那次會餐,大概就是在這種情況下開始的。

      那是六月的一個周末,天氣很好,從我們寢室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幾公里外像火炬似的自由大橋橋頭。如果把腦袋伸出去向左轉(zhuǎn)一下,還能看到縱貫市區(qū)的伊通河。伊通河流入飲馬河,飲馬河流入松花江,松花江流入黑龍江,最后匯入太平洋。這樣一想時,心似乎就到了很遠的地方。

      我們喝的是白酒——五十六度的洮兒河。菜都是從食堂打回來的,炒土豆絲、熘豆腐、白菜炒木耳、西紅柿炒雞蛋……最好的菜是一鐵勺紅燒牛肉燉土豆。這些菜裝在一只只飯盒里,刷牙的搪瓷缸洗一洗,酒就開始喝了。第一口喝進去,一股牙膏味,再喝就沒了。那一陣子,我們寢室正集體學習劃拳,不喝酒時,也會八匹馬五魁首地比劃幾下。我們同時學習的還有抽煙。我們覺得,這些都是走上社會必備的技藝。拳一劃開,寢室里的氣氛迅速熱烈起來,每人打完一輪通關(guān),兩瓶酒就見了底。我被派出去再買——我年紀最小,跑腿的事自然逃不脫。兩瓶酒買回來,又接著喝。這場酒從中午一直喝到傍晚。中途老馬來過一次。老馬是學生科副科長,一張長臉,對學生特別狠,抓住屁大點把柄,就挺大嗓門兒吵得沒完沒了。我們給他起的綽號是馬大喇叭。馬大喇叭這次態(tài)度卻格外好,把一張大長臉從門外伸進來,用商量的語氣問我們能不能小點聲。我們給了他一棵煙的面子,煙抽完了,煙頭從樓上扔下去,我們又開始猜拳行令。酒又喝光了,我已經(jīng)醉得睜不開眼睛,走路直打晃,這次派出去的是老五。老五是個胖子,對酒精過敏,喝一口酒,臉就紅得像淋了豬血;喝第二口,全身都會紅起來,就像煮熟的螃蟹。老五自己說,要是再喝第三口,他準保會沒命。怕鬧出人命來,每次喝酒我們都不敢強迫他。老五跑得氣喘吁吁,把兩瓶酒擺到桌子上。我們又接著喝。這場酒局直到大家酩酊大醉才結(jié)束。第二天早晨,我們發(fā)現(xiàn)嘔吐物像一條河似的,從寢室漫延到走廊,又從走廊流到水房和廁所里。誰也不承認自己是河流的源頭。打掃衛(wèi)生的阿姨罵了一個早晨。

      我們?yōu)槭裁匆饶敲炊嗑颇??想起來真有些不可思議。這筆賬很好算,我們喝光了六瓶酒,寢室里從老大到老八,一共八個人。除胖子老五之外,老四也沒喝。老四不是酒量差,而是心情不好。老四總是心情不好,十天里有八天這樣。我們的看法是老四這人有些格色,拿現(xiàn)在的說法就是另類。他心情好的那兩天,也不大和我們在一起,喜歡獨來獨往,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用脾氣火爆的老二的話說,像個傻X似的。我們懷疑他有些抑郁癥的傾向。總而言之吧,八個人里有兩個沒喝,那么我們六個每人就喝了一斤酒。他奶奶的,那陣子我們有什么愁事,要這么折磨自己呢?

      老大嚷起來時,我們剛剛洗漱完畢,腦袋疼得像被鐵鉗子夾著似的,一說話酒氣還濃得刺鼻,起碼還有四十度。老大坐在二層鋪上,搖晃著手里的夾克衫說,錢丟了,我的錢丟了。

      老大是遼西山區(qū)人,說話有咬舌音,錢被他說成錢兒——不是常見的那種兒化音,而是要把“錢”字像一塊肉似的吞進去的那種感覺。他手里的夾克衫我們都認識,翻領(lǐng),鴨蛋青色,平時總被他像面旗幟似的掛在床頭的鐵管上,中專四年,好像沒見他穿過別的衣服。我們都停下手頭的事,扭頭看老大。如果是別人說丟了錢,我們可能會置之不理,甚至還會開他的玩笑。但老大不一樣。老大老成持重,不茍言笑,更重要的是,老大節(jié)儉又細心,絕對不會出現(xiàn)把錢放在哪里忘記的情況,他說丟了錢,那就一定丟了錢。

      我們問老大丟了多少錢?老大的臉像一掛沾滿灰塵的門簾,似乎要從二層鋪耷拉到地面上,夾克衫的內(nèi)兜翻出來,像兩條牛舌頭舔著空氣。整整三十塊錢,昨天上午剛從郵局取出來,一分都不剩了。老大做著手勢說。老大可能急糊涂了,嘴上說三十,只伸出兩根手指頭。不怪他會這樣,那時候三十塊錢已經(jīng)不是小數(shù)目,稍稍節(jié)儉一點,夠一個月的生活費。

      我們呆立了片刻,隨后紛紛啟動酒后麻木的大腦展開分析。開始我們認為,偷錢的人是在夜里趁大家酒醉之際進來的,得手后溜之大吉。但那樣似乎說不通,離門最近的老五、老七的衣服也在床頭掛著,里面的錢卻沒丟,老大睡在最里面,反而遭了殃。后來,老五拍拍腦門說,昨晚寢室門是上了鎖的。老二橫他一眼,你咋知道門上了鎖?老五說,鎖是我親手上的,我從小有個毛病,不鎖門就睡不踏實。他又進一步提出證明,鎖門時他以為人都回來了,正睡得迷迷糊糊,老四在外面敲門,他爬起來開的門。這就排除了外人作案的可能性,嫌疑人的范圍咔擦一下縮小了。我們不約而同拿眼睛盯老五。事情很明顯了,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不可能起來偷錢,沒喝酒的老五嫌疑最大。當然了,這里面還有一個原因,老五性子綿軟,我們可以放心大膽懷疑他。換句話說,即便懷疑錯了,老五也不會怎么樣。

      老五察覺到苗頭不對,臉漲得通紅,沖我們擺手,哥兒幾個,你們干嗎直勾勾盯著我,錢要是我拿的,我還能說出門上鎖的事?這不是引火燒身嗎?再說了,我有必要偷老大的錢嗎?老五的意思不言自明,在我們班里,他是少數(shù)幾個來自城市的學生,父親是小干部,母親是中學教師,都有工資收入,家里經(jīng)濟條件很好,似乎真的沒有必要當小偷。

      老五咽口唾沫,你們咋不想想,還有別人可能拿錢呢?

      除了你,還能有誰?老二瞪著眼睛吼。老二是體育班長,肌肉發(fā)達,頭腦簡單。我不是說所有的體育班長都如此,但老二是這樣。他解決問題的方法就是暴力,大家私下里叫他土匪。

      老五,你不要多想,我們懷疑你,也是有根據(jù)的,除你之外,大家都喝了酒。老三語氣溫和地說。老三是團支部書記,善于做思想工作。他已經(jīng)找好門路,畢業(yè)后回鄉(xiāng)里當干部,不喊老三時,我們也叫他鄉(xiāng)長。

      你們再好好想想。老五抹一把腦門上的汗說。

      我們想了想,除了老五還是沒有第二個人,就又拿眼睛盯著他看。在我們的注視下,老五肥胖的身體縮小了一圈,他搖頭、擺手、嘆氣,最后一跺腳說,你們咋不想想,沒喝酒的還有老四呢!

      直到這時候,我們才發(fā)現(xiàn)犯了一個錯誤,剛才竟然活生生把老四忽略了。也許是老四不在宿舍讓我們沒想起他來,或者他抑郁寡歡的性格打了馬虎眼,還是我們大醉后腦袋短路犯了糊涂?反正我們是把老四忘在了腦后。不過,一旦把老四想起來,我們就越想越覺得他可疑。

      老六說,老四住在老大下鋪,有拿錢的便利條件。

      老三說,總不見老四家里寄錢,但他生活條件不差,這三年多,他光書就買了兩紙箱。

      老七說,以往的星期天,沒見他走這么早,是不是故意躲出去的?

      老大說,我想起一件事,我來匯款咱寢室沒有人知道,取錢時在郵局門口正好碰上老四。

      我想說,老四在校外有不少朋友,經(jīng)常吃飯聚會,這都需要花錢。但我和老四關(guān)系一直不錯,實在不忍心傷害他,只好低下腦袋不說話。

      老二一拳砸在床上,我現(xiàn)在就去找老四,讓他把錢吐出來。

      老三擺擺手,這件事不能蠻干,得講究策略,弄一套方案出來。錢是小事,感情才重要。再則說,老四拿錢,也許有什么難處呢!咱們要本著“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處理。

      我們商定好行動方案,決定按兵不動,等老四自己回來。

      直到天完全黑下來,老四才回到寢室里。我從手里的《知音》雜志上抬起頭,看見他一臉的沮喪。在那之前,“沮喪”這個詞我不止一次使用過,但直到那天起,我才真正理解沮喪的含義。打個比方說吧,老四好像是把黑夜做成面具,戴了回來。老四進屋后就一頭撲倒在床上,一言不發(fā)望著頭頂?shù)拇舶灏l(fā)呆。

      大家不停地沖我使眼色打手勢,我只好硬著頭皮站起身,繞過屋地當中的一堆垃圾向老四走過去。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由我第一個出馬,利用我和老四的關(guān)系探聽口風。我在老四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時,其他人已經(jīng)紛紛走了出去。寢室里只剩下我和老四,突然就靜了下來,說實話,就好像墳墓一樣靜。一種窒息的恐慌逼我立刻說話。

      老四,你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知道自己有些虛偽,但只能按部就班做下去。

      老四一動不動,似乎沒聽到我的話。我提高聲音,又問了第二遍。

      老四這才開口,驢唇不對馬嘴念出一句詩: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

      老四病得不輕。我對詩從來不感興趣,但需要耐下性子,把話題引到老大那三十塊錢上。

      這首詩是不是你寫的?

      老四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搖頭。就是這時候,我看見老四哭了,兩行眼淚從他大眼角流下來,亮晶晶地掛在腮幫上,隨著搖頭又噼哩啪啦滾到枕頭上。我正想問他怎么了,老四突然又笑起來,笑聲像一串炸雷似的驟然響起,震得我耳根發(fā)麻。我頓時慌了手腳,從椅子上站起來,勸他要想開一點。老四果然病得不輕,已經(jīng)到了說哭就哭,說笑就笑的程度了。

      我沒事。老四的笑聲像被刀砍斷一般戛然而止,老八,讓我一個人待會好嗎?

      我語無倫次地說了幾個好字,就拔腿從寢室里逃出去,一直跑到樓梯口才長長出了口氣。老四的笑聲還響在耳邊,同時晃動在眼前的還有他的兩道目光。那是什么樣的目光啊,又直又硬像兩根鋼釬,似乎已經(jīng)穿透床板,穿透草墊和老大的褥子,穿透宿舍樓的房頂,抵達了漆黑的夜空之中。

      老大他們圍過來,問我口風探得怎么樣。我搖搖頭,啥也沒探出來,還沒等我提錢的事,老四就哭了,哭著哭著又笑,我看他病得不輕。老二一拳搗在老五肩膀上,他媽的,偷錢的人咋還有臉哭呢?老五揉著肩膀往后躲,又不是我偷的,我咋知道。老三咳嗽一聲,咱們還是按方案進行吧!

      第二步大家一起行動。我們陸續(xù)回到寢室里時,老四還像剛才那個姿勢躺在床上。我們都盡量不去看他,拿起臉盆到水房洗漱,然后迅速爬上床鋪。老五鎖上門,老七關(guān)掉燈,寢室里先是黑了一下,隨后,窗外的月光涌進來,又漸漸亮起來。每晚這個時間我們都不會乖乖睡覺,而是要開臥談會。會議的議題一般都是女同學,有女朋友的說自己的女朋友,沒有女朋友的說別人的女朋友。我們從本班說到外班,從本專業(yè)說到外專業(yè),偶爾也會扯到校外去。我們照例閑扯起來,老三甚至還講了一個小笑話。

      老四,昨晚你啥時回來的?老大敲敲床幫,第一個和老四搭話。

      熄燈后。好一會兒老四才回答。

      老四,最近這陣子看你早出晚歸的,是不是有什么事?老六問。

      沒有事。又是好一會兒老四回答。

      老四,老大昨晚丟了三十塊錢,你看沒看見?老二憋不住,氣哼哼地把話題扯到錢上面。

      事先我們商量好了,由老二唱黑臉,他這句話看似粗暴無理,其實暗含玄機,說得通俗些就是給老四挖好的一個坑。老四不管怎么回答,我們都可以從他語氣和用詞上抓到證據(jù)。比如說吧,如果老四故作驚訝地問,老大丟錢了嗎?那就說明他心虛,不敢面對后面的問題。如果老四氣憤地反問,老大丟錢我咋會看見?那就代表他心里有鬼,急于逃脫干系。我們不約而同停下嘴,等著看老四跳進坑里去。令我們沒有想到的情況發(fā)生了,老四既不驚訝也不氣憤,毫無感情色彩地說出三個字:沒看見。

      老四雖然沒按套路出牌,但他對老大丟錢的事漠不關(guān)心,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偷錢的人。而且我們都發(fā)現(xiàn)了,老四回答問話時每次只用三個字:熄燈后、沒有事、沒看見,好像多說一個字就會累死似的。這太過分了。

      老三上了場,老四,情況是這樣的,昨晚臨睡前,老五鎖了門,今天早晨起來,老大發(fā)現(xiàn)錢丟了。也就是說,錢十有八九是咱們寢室的人拿的,你看看有沒有什么線索,幫老大分析分析。

      沒有。這次老四只說了兩個字,像兩枚釘子似的,咣當釘?shù)綄嬍业目諝饫铩?/p>

      別他媽繞圈子了,昨晚我們幾個都喝多了,只有你沒喝酒,錢還能是誰拿的?老二火了。

      你們懷疑我偷了錢?老四似乎這才如夢初醒,但他的語氣并不激烈,似乎沒有力氣為自己辯護。停了停,老四嘆口氣又說,你們懷疑錯了,偷錢的人不是我。

      老四,你不要用偷這個字,咱們都是好兄弟,錢雖然裝在老大口袋里,但也是咱們大家的錢。只要你承認拿了錢,事情就算過去了。錢要是沒花,就掏出來給老大,要是花完了,咱們幾個給老大湊一湊,從明天早晨起,誰也不會再提這件事。老三的態(tài)度讓人無比感動,這么說吧,如果我是老四,聽了他的話一定會承認的。但老四只是平淡地說,我沒拿。

      老四,你要是這樣說,別怪我們把事情鬧大。老二威脅說。我聽到他像火車頭似的呼呼喘著粗氣,把拳頭攥得“格格”響,如果不是商量好了行動方案,老二恐怕就要動武了。

      隨便。老四說。他的語氣顯得漠不關(guān)心,就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與他毫無關(guān)系。

      計劃的第三步是請老太太出馬。當然了,按計劃,我們也不會閑著,要聯(lián)合起來冷落老四,簡單地說就是做到三不:不和他說話、不對他笑、不向他看。用老三的話說,把老四像座孤城似的圍起來,讓他感覺到眾叛親離,四面楚歌。圍城不能圍死,必須網(wǎng)開一面,否則敵人很可能困獸猶斗。我就是打開的那個缺口。表面上我和別人一樣冷落老四,但私下里可以和他接觸,以便及時掌握他的動向。換句話說,我干的是特務活兒。

      第二天傍晚,老太太出面找老四談了話。上晚自習之前,我們從教室的二樓窗口望出去,看見他倆并排走在不遠處的足球場上。他們走完了第一圈,又開始走第二圈。天色漸漸暗下來,聽不清他們說什么,但不時能看見老四鼻梁上的眼鏡片反射出一縷金黃色的夕陽。走到第三圈的一半時,老四突然停了下來,用手比劃著說著什么,好像情緒很激動。老太太大概沒想到他會停下,已經(jīng)走過了幾步,又重新回到老四身邊,站住腳聽他講。隨后,老太太也做著手勢,對老四說著什么。老太太和老四站在那里說話時,天色完全黑下來,他們的身影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老太太出馬的結(jié)果仍然是無功而返。這從兩方面得到了證明。一是老太太隨后就找老大談了話,建議老大這件事到此為止,按老太太的意思,再追究下去會影響我們班的安定團結(jié)。老大沒有接受她的建議,當然也沒有接她遞過來的三張十元鈔票。老大說這不是錢的事,正是為了班級的安定團結(jié),所以才需要繼續(xù)追究下去。

      另一個證明渠道來自于老四。當天晚自習結(jié)束后,老四約我去了教學樓后面的槐樹林。樹林里并不很黑,開得正盛的槐花把樹林照亮了,空氣中流動著濃濃的香氣。我們在一張石桌旁坐下后,老四問,老八,你們真認為老大的錢是我拿的嗎?他的語氣里充滿了疑惑不解,給我的感覺,就好像他一覺睡了幾十年,直到此時才終于醒過來,而世界已經(jīng)變得面目全非,讓他無法辨認了。

      我點點頭說,是啊!

      咱們寢室里有八個人,你們?yōu)槭裁磫螁螒岩晌夷兀坷纤膯枴?/p>

      老大丟錢的晚上,我們幾個都喝醉了,只有你一個人沒喝,是清醒的。我不想讓問題復雜化,有意繞開了胖子老五。

      這是什么邏輯啊,沒喝酒就一定偷錢嗎?老四像彈簧一樣從石凳上跳起來,手掌啪的一聲拍到石桌上,很大聲地問。落在樹上的一只鳥被驚起來,嘎地叫一聲飛走了。你們還有沒有一些能站得住腳的證據(jù)?老四又問。

      我一五一十說出了大家的懷疑。

      老八,你們這些證據(jù)完全都是疑人偷斧,是已經(jīng)認定我偷了錢,然后才找到的證據(jù),這本身就很荒唐?。±纤目扌Σ坏玫卣f。

      老四,還有一點,昨晚你的表現(xiàn)很不正常。我拿出了撒手锏。

      老四突然變得沉默起來,我知道捅到了他的痛處,我們倆都不再說話,石桌下的磚縫里傳來蟋蟀歡快的叫聲。過了好一會兒,老四才輕輕嘆口氣,蒼白無力地說,老八,不瞞你說,昨晚我和女朋友分手了。我真的沒有拿老大的錢,請你和大家解釋一下好嗎?

      老四的話根本站不住腳。據(jù)我所知,他根本就沒有什么女朋友,他這么說只能證明他是偷錢者,這誰也幫不了他。我不知道能向大家解釋什么,但我真的不想繼續(xù)和他在樹林里待下去,于是就敷衍地點點頭。

      老四沒有和我一起走,他說要在樹林里靜一靜。我回到寢室里匯報完情況,大家一致認為老四就是那個偷錢的人。老三胸有成竹地說,看來咱們的行動已經(jīng)發(fā)揮作用,老四雖然還在負隅頑抗,但很快就會不攻自破了,下一步咱們需要做的就是把方案堅定不移地執(zhí)行下去。

      事實證明,老三的判斷只對了一半,老四的頑強超出了我們的想象。

      在大家齊心協(xié)力的冷落下,老四變得越來越沮喪不安,在寢室里,他多次試圖向我們進行解釋和辯白,但遭遇到的都是冰冷的回應。大家已經(jīng)達成共識,除非老四承認拿了錢,否則就堅決不再理他。在這期間,老四又找我談了一次話,像老三預料的那樣,他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了巨大轉(zhuǎn)變,用近乎乞求的語氣問我,老八,你告訴我一句實話,究竟讓我怎么做,你們才肯相信我?

      我誠懇地告訴他,事情很簡單,只要承認拿了老大的錢,一天云彩就全散了。

      可我真的沒拿錢?。±纤膸е耷徽f,你們讓我怎么承認呢?

      所有證據(jù)都表明你確實拿了錢,老四,你哪有什么女朋友?

      我真有女朋友啊,那天晚上恰巧分了手。

      有女朋友你為什么不對我們說?

      有女朋友就必須說出來嗎?

      別人都說為什么你不說,這正常嗎?如果真有,你就做個證明,找來讓我們看看。

      已經(jīng)分手了還咋找來?

      這說明你根本就沒有。

      你們真的不肯相信我?

      換成是你,你會不會相信你自己?

      老四嘆一口氣,無奈地搖搖頭。但他卻并沒有放棄抵抗,在一段漫長的時間里,他像一塊堅韌不拔的牛皮糖似的,看到我們寢室里的人就固執(zhí)地貼上去,不管人家聽不聽,就自顧自地解釋他沒有偷老大錢的事。后來,他又把這種死纏爛打的戰(zhàn)術(shù)運用到了整個班級。搞得我們無可奈何,哭笑不得。隨著時間的流逝,我們已經(jīng)放棄了迫使他承認偷錢的打算,但老四還在沒完沒了地進行解釋。我們不堪其擾,看到他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逃跑,跑不掉的就趕緊說,老四,我相信你,老大的錢不是你拿的。這種狀況直到畢業(yè)才宣告結(jié)束。

      我們畢業(yè)時,地礦行業(yè)正處于谷底上升階段。為了更形象地說明這個問題,負責畢業(yè)分配的老師講到這里時,特意用粉筆在黑板上畫了一個山谷的形狀,又點了一個點,標明上升到的位置。但當時我們并未認識到形勢的嚴峻,我們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山谷上——老師畫得有些隨意,讓山谷下面分成了兩瓣,看上去很像一只屁股。

      把行李搬進單位宿舍幾天后,我們才終于知道谷底的含義。當時,國家任務已經(jīng)少得可憐,向市場轉(zhuǎn)型的步子才剛剛邁出去不久,地礦行業(yè)的前景黯淡無光。大隊長開會時講的第一句話就是,你們不要找隊長,要去找市場。測量分隊沒活可干,我被派到物探分隊跑極,整天背著電線轱轆在大山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時就會因為操作不當被電得手腳發(fā)麻。一個月后回到隊部里時,除了收獲到滿腹委屈,便是一張被曬得像凍梨一樣黝黑的臉,幸好還有同學們的來信。大家的情況也都差不多,有活干的也是些零星的小任務,這多少算是個安慰吧!

      有一封信是老四寫來的,他沒有表達離別之情,也沒有談論自己的狀況,上來就開始談他沒偷老大錢的事。結(jié)尾還異想天開地說:老八,你如果相信我,就給我回信吧!我當然不會給他回信,誰有心思想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呢?當務之急是找到一個好單位,趕快從火坑里跳出去。挖門盜洞地想盡各種辦法,又送了人家一只沈努西冰箱作禮物,半年后,我終于調(diào)到了市里的礦管辦。到新單位上班一周后,我給老四寫了封信,勸他要想開一點,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就不要再糾纏不休了。老四的回信很快到了,他說不是他糾纏不休,而是我們大家不肯相信他。接下來,他就又開始不厭其煩地進行解釋。我再沒有給他寫信的興致。寢室里其他人來信說,老四也給他們寫了信,同樣是上來就說錢的事。此后,老四斷斷續(xù)續(xù)又來了三年信,我一封也沒有再回過。慢慢地,他的信就銷聲匿跡了,我覺得他應該已經(jīng)想開了,我們也都到了戀愛結(jié)婚的年齡了。老大已經(jīng)搶先一步當了爹,其他人也都有了女朋友。

      老四消失得很徹底,信沒有了,人也不見了。我們班級搞了幾次聚會,都沒見他來參加?;ハ啻蚵犉饋?,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情況,但這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差不多每個班級里都會有幾個這樣的人,沒準什么時候就突然一下冒出來了。老四是去年出現(xiàn)在大家面前的,算起來,那是我們畢業(yè)的第二十五個年頭。接到老四電話時,我差不多已經(jīng)把他忘記了,十幾秒鐘后才有些夸張地喊出他的名字。老四倒顯得很冷靜,直截了當表達了他要出資搞一次同學聚會的想法。

      老四考慮得很周到,聚會地點選在一座相對中心的城市。從早晨九點鐘起,大家陸續(xù)就趕到了富麗華酒店。穿過中間擺著鮮花的玻璃轉(zhuǎn)門,剛一走進大堂,我們幾個就被眼前的奢華驚得目瞪口呆。酒店內(nèi)部的裝潢稱得上金碧輝煌四個字。觸目都是一片金光,一只巨大的頂燈像外星人的飛碟似的掛在天花板上。本城的老六用胳膊肘兒捅捅我,這里是五星級的,有錢老板才敢來的地方,老四這小子看來是發(fā)財了。老四去機場接老太太了,先來的同學都匯聚在酒店一樓的休閑區(qū)。上一次聚會是五年前,同學們的情況都有了些變化。有幾個當上了領(lǐng)導,有幾個生意已經(jīng)成了規(guī)模。人到中年,該起來的都起來了,沒起來的恐怕機會也不大了。我們寢室的老大剛當副院長。老五越來越胖,和我一樣也提了正科。變化最大的人是老二,他經(jīng)營著一家裝修公司,手下有四五個裝修隊。老二的頭發(fā)禿了頂,脾氣也隨和了很多,不管別人說什么,他都一個勁地笑,笑著笑著很突然地說一句,我剛在澳門輸了一百萬。我們寢室只有老三沒有到場。不知為什么,老三這些年一直沒混起來,仍然還只是個副鄉(xiāng)長。兩年前,又一次升遷的機會錯過后,老三就得了抑郁癥,在家養(yǎng)起了病。

      老四出現(xiàn)的時候,大家正在興致勃勃地說狗。在那之前,本來同學們都已經(jīng)有些百無聊賴了,該說的話都說得差不多了,不該說的當然不便提起。有幾個人圍成一圈打撲克,另有一些人和自己的手機交流,老五和老七談起養(yǎng)生之道,爭論著一天該吃幾個白蘿卜。突然一個名叫秦小麗的女生尖叫起來,你們快來看,快來看。多數(shù)人無動于衷,有兩個懶洋洋地湊過去。秦小麗這人總是喜歡一驚一乍的,看到一只青蛙她也有本事驚叫起來。小姑娘時這樣來一下還可以,四五十歲了還這樣,就有些讓人煩了。但這次情況卻并非如此。秦小麗手機上的一條新聞說,有一個出門晨練的老人被狗咬死了。我們把秦小麗的手機拿過來,傳看了一遍,不止一個人表示不解,怎么可能呢,什么狗有這么厲害?很快有人百度出來,那種狗名叫杜高犬,原產(chǎn)地在南美洲。據(jù)說一只可以咬死野豬,四只聯(lián)手就能打敗美洲獅。大家嘖嘖稱奇,世界上竟然還有這么厲害的狗。老五搖著肥胖的巴掌說,要說厲害的狗,第一個要數(shù)藏獒,頂級藏獒一只能打敗七只狼。老二把禿腦袋晃得像撥浪鼓,你那個只是傳說,從來沒有人親眼見到過。最厲害的狗是老美的比特犬,那是真正的斗犬,腦瓜好使,耐心驚人,咬上啥東西就不撒口,一只二十五公斤的比特犬……

      正說到這里,老四攙著老太太從旋轉(zhuǎn)門里走了出來。老太太已經(jīng)七十八歲,身體還很硬朗,可以看書看報上網(wǎng),只是耳朵有些不靈了,不管對她說什么,她都笑瞇瞇地沖你點頭。老四的變化倒不大,除了后背稍有些駝,體型保持得很好,臉上也不很見老。老大問起他現(xiàn)在的情況,老四推推鼻梁上的眼鏡,很低調(diào)地擺手,不值一提,在國土局混碗飯吃。秦小麗小聲說,能撐起這樣的場面,最小也是個科級干部。老七說,我看處級也不止。

      酒是中午喝起來的。包房大得像一間小型會議室,五六名服務員倒酒傳菜。大家看一眼酒瓶上的標簽,又吃驚不小,白酒是五十三度飛天茅臺,紅酒是張裕黃金冰谷黑鉆。菜一端上來,大家又繼續(xù)吃驚,燕鮑翅、龍蝦都有了。老二湊到我耳邊說,老四這小子出手真大方,這么一場造下來,還不得個幾十萬。同學們都不肯動筷子,拿眼睛看老四,等著他講話起杯。老四連連搖頭,老師在這里坐著呢,我哪能起杯。大家又都看老太太。老太太笑瞇瞇地看一會我們,終于理解了大家的意圖,端著酒杯要站起來,老四按住老太太肩膀,示意她坐著說。

      老太太說,網(wǎng)絡上那句話怎么說來著,歲月真是把殺豬刀??!一晃我就快八十了,你們也扔下四十奔五十去了,我希望這種聚會今后多搞一些,你們想想看,就算一年搞一次,咱們還能再見幾次面?

      大家先是發(fā)出一陣笑聲,然后熱烈鼓掌,心里都有些酸溜溜的。把杯子舉起來正要喝酒,老太太又開了口。她笑瞇瞇地看看老四說,對于我來講,這次最高興的是看到了他,我要是沒記錯,已經(jīng)有二十五年沒見到他了。秦小麗沖老太太撅嘴撒嬌,您老人家是不是把人家名字忘記了?大家一陣哄笑。說實話,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老太太不知怎么理解了大家的意思,理一理滿頭的銀發(fā)說,他我怎么能忘呢,上學時你們都喊他老四對不對?我們一齊鼓掌,沖老太太伸大拇指,但我感覺她還是把老四的名字忘記了。老太太似乎為了證明自己的記憶力,又補充說,我還記得一件事,當初他好像有一道什么坎兒,總也邁不過去是不是?

      我們互相看一看,誰也想不起老四邁不過去的是道什么坎兒。不過酒杯已經(jīng)舉起來了,大家說聲過電過電,一陣悅耳的叮當聲響起,喝下一大口。筷子伸出去時都有些惡狠狠的勁頭,就好像打土豪分田地,不吃白不吃。老四臉上始終掛著微笑,不怎么動筷子,酒也喝得淺。第二個講話的是老大。老大已經(jīng)有了肚子,站起來時像一只破繭而出的蠶蛹,拱了好一會兒。老大先講了一陣官場上的套話,最后說,老四開了個好頭,下一站就是我那里,我在這提前發(fā)出邀請,到時候歡迎同學們都去,誰不去就是瞧不起我。

      這杯酒喝下去,氣氛就熱烈起來,大家紛紛表示要做東。我算了算,從老大起一年一場輪下來,老太太參加完這些聚會,也該有一百歲了。下一個敬酒的是老二。老二端著酒杯剛站起來,腰里的手機就響了。老二走開幾步,很大聲地喊大哥,問對方聽沒聽說小歪脖子的事。對方大概問哪個小歪脖子。老二說,還有幾個小歪脖子?年前在東城一個工程掙了一千萬那個小歪脖子唄!前幾天還在一起打麻將來著。吸毒,硬生生把自己吸死了。我們聽在耳里,都有些肅然起敬。老二的祝酒詞簡潔明了,除了表達出要做東的意思,又額外加了一句,今后同學們要裝修只管開口,隔著千里萬里,他老二也會派人趕過去。

      老四站起來時,喧鬧的包房里忽然靜下來,連幾個服務員都微笑著看向他。老四沒端酒杯,雙手扶著桌子說,各位同學,剛才老師提起當年我有一道坎兒邁不過去,我想請問一下,在座還有人能想起來是什么坎嗎?大家紛紛搖頭,要是能想起來,剛才就想起來了。秦小麗驚叫一聲,似乎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是不是你當初喜歡上了哪個女生,人家死活不同意?

      老四微笑著搖頭,目光炯炯地掃視大家。我們都有些慚愧地低下頭,感覺很對不起人家老四,只有老太太不明所以,心安理得地笑著看他。老四等了等,見沒有人再開口,指指老大說,我當年那道坎兒和老大有關(guān),起因就是有一天晚上老大丟了三十塊錢。接下去,老四就講起了老大丟錢的往事。講到大家對他的懷疑和冷落時,老四的聲音哽咽起來。老四說,這些年讓我能活下去的有兩個人,只有他們知道我沒有偷錢。一個是全能的上帝,還有一個就是那個真正偷錢的人。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看得出來,包房里仍然沒有人想起這件事,二十五年的時間,早已經(jīng)讓它變成一粒塵埃,飄散在風中了。但大家都是老于世故的成年人,嘴上應和著一些無關(guān)痛癢的廢話。

      老四舉起酒杯說,我今天請同學們到這里來,就是想問大家一句話,時至今日,你們相信我是清白的,沒偷過老大錢嗎?

      這次大家的反應出奇一致,異口同聲地說出了相信兩個字。秦小麗站起來,對著虛擬中的對手翻翻眼皮,胳膊劃出個扇面,指著桌子上的酒菜說,傻瓜才不相信呢,這上面擺的東西得值多少個三十塊錢啊?杯子里的酒一飲而盡,酒宴迎來了第一個小高潮。

      這場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大家都有了醉意,買了返程票的幾個先告了辭,剩下的吵吵嚷嚷張羅去K歌。到了歌廳又接著喝酒,歌唱得都跑了調(diào),難聽得像狼嚎。老四也喝多了,使勁摟著我的脖子,險些沒把我勒死,嘴巴貼到我耳朵喊,老八,你說大家是真相信我,還是假相信我?

      我喊著告訴他,這還有假,當然是真相信。

      老四說,我咋感覺你們是看我花錢的份上相信的?

      我說,你想多了,你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想得多,不相信友誼。

      老四笑笑,就不說話了。

      一直鬧騰到凌晨時分,大家才依依惜別,擁抱握手抹眼淚,約定好下次再見。

      聚會回來半個月后,我接到了胖子老五的電話。扯了會兒閑篇后,老五神秘兮兮地問我,知不知道老四讓人舉報的事?我說不知道。老五說,不知道你就上網(wǎng)搜搜吧,這事正傳得熱火朝天呢!用百度,輸入老四的名字加腐敗,就全都出來了,聚會那天,老四這小子弄得太張揚了。

      放下電話,我按老五說的搜索了一下,果然蹦出一堆條目。我點開其中一個,看到是一個匿名舉報帖,里面圖文并茂內(nèi)容詳實,給我們半月前的聚會來了個現(xiàn)場直播。帖子最后要求老四所在的國土局徹查此事,嚴懲這種用公款吃喝的腐敗現(xiàn)象。

      關(guān)掉電腦我給老五打了電話,問他估計舉報的會是什么人?

      老五冷笑,還能是誰,肯定是咱們同學,看老四鬧騰得太過分來了氣,就弄了這么一手。

      我又問,你估計結(jié)果會怎么樣?

      老五壓低聲音說,很難講,不過最少得撤職,沒準還興許進去,最近這陣子抓得嚴,中央都說了,要老虎蒼蠅一塊打。

      我們倆感慨一番,罵了幾句那個舉報的同學,就把電話掛斷了。

      事情的發(fā)展有些出人意料,大概一周后,老四所在的國土局在網(wǎng)站上公布了調(diào)查結(jié)果。老四雖然是該局職工,但只是一名普通的工作人員,并無一官半職,經(jīng)過調(diào)查,沒發(fā)現(xiàn)有貪污受賄的跡象。在他名下有一處房產(chǎn),不久前剛剛動了遷,補償了幾十萬元,老四已經(jīng)親口承認,這就是他搞聚會的資金來源。

      看完這份公告,我一陣心酸,真想不到老四為了證明自己清白,會做出這樣的事。我決定給他打個電話。在手機通訊錄里翻了一陣,卻沒找到老四的號碼,懷疑是一直就沒存儲過,只好放棄了打算。過了一會兒再想想,即使打通了老四的電話,我也不知道該對他說什么。雖然他的事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流傳很廣,但如果當面提及,彼此都會感覺尷尬。這么一想,沒打電話還是對的。

      不想,兩天后的傍晚,老四卻主動打來了電話。老四的情緒顯得很低落,一上來就主動說出了用拆遷補償款請客被舉報的事。隨后說,我現(xiàn)在明白了,你們那天確實是在敷衍我,還是不相信我沒有偷錢。

      老四,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二十五年了,早就該放下了,你何苦還糾纏不休呢?

      老八,不是我糾纏,是大家不肯相信我。

      不過是三十塊錢的事,相不相信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你真的認為這只是錢的事?錢的背后不是還有個理嗎?我爭的不是錢,而是這個理。

      老四,你醒醒吧,這件事除了你之外早就沒人記得了,你還和誰去講理?說句不客氣的話,你這叫認死理,你為什么不能好好活著,偏偏在這件沒有意義的事情上浪費生命?

      老四突然沉默下來,喃喃自語般說,真的沒人記得這件事了嗎?

      隔了一會又說,理都沒了,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我正要再勸他幾句,電話已經(jīng)掛斷了,耳邊只剩下一陣忙音。

      當天晚上,正在電視前看一檔娛樂節(jié)目時,我突然想起老四說的最后一句話,不知為什么,心里頓時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老四這家伙不會干出什么傻事吧?電視上的節(jié)目剛好告一段落,閃出那條賣毛巾的廣告,我找出老四的號碼,準備給他打個電話。號碼已經(jīng)按完了,正要按發(fā)射鍵,老婆喊我把遙控器遞給她。遞完遙控器,再次拿起手機時,我突然發(fā)現(xiàn)其實沒有什么要和老四說的,能勸他的那些話,白天我都已經(jīng)說完了,實在不知道還能再和他說些什么。正在我猶豫不決時,廣告結(jié)束,節(jié)目又開始了,我就把手機放在了茶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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