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學娟
(1.陜西師范大學文學院 ,陜西西安 710062;2.寧夏大學人文學院,寧夏銀川 750021)
馬之龍(1781~1851年)[1]414,字子云,號雪樓居士、雪山居士、雪子,云南麗江人,清代回族作家。關(guān)于馬之龍之名,據(jù)劉寄庵《再贈子云》詩前小序“子云原名龍,今改名景”[2]句及回族詩人沙琛寫給馬之龍的贈詩《雪山歌贈馬生景龍》[3]可知,當時還曾以“景”或“景龍”之名行于世。子云曾因文章針砭時弊,觸怒上司而被奪去功名,后回到麗江,隱居于玉龍雪山對面的雪樓,后攜帶一把紅毛劍和一只鐵笛開始了“游跡遍齊、楚、吳、越間”的汗漫游,“年六十歸寓昆明”[4],終生未娶。道光末年,年逾七十的馬之龍再次回到麗江,尋卒。著有《雪樓詩鈔》《臨池秘鑰》《卦極圖說》和《陽羨茗壺譜》諸書①,今《云南叢書》初編本輯其詩208首,計兩卷,題作《雪樓詩選》。
觀《雪樓詩選》,其中或直接提及陶淵明,或用陶之典故,或引陶之詩文,或化用陶詩意境的詩歌有近百首,從中可以明顯看出馬之龍具有濃重的慕陶情懷與強烈的學陶意愿,體現(xiàn)了子云對陶淵明的仰慕及對其文學創(chuàng)作的自覺接受與學習。
馬之龍的的慕陶情懷主要表現(xiàn)為與世俗的決絕及對陶淵明品格和生活方式的仰慕與追求等方面。
1.與世俗的決絕。其實陶淵明與馬之龍年輕時對仕途都曾有所覬覦并為之努力過。陶淵明曾自稱“少年罕人事,游好在六經(jīng)”(《飲酒》其十六),“憶我少壯時,無樂自欣豫。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雜詩》其五),也曾先后任江州祭酒,入桓玄幕,任鎮(zhèn)軍、建威參軍,彭澤縣令等。但終是不肯游刃于“塵網(wǎng)”而歸老田園,“世與我而相違,復駕言兮焉求”(《歸去來兮辭》),“杜門不復出,終身與世辭”(《飲酒》之十二),永絕塵埃,心遠世俗。馬之龍亦“少慧,嗜學,試輒前茅……喜談天下古今利病,思有以匡濟于世”[5]2699,曾在提學試經(jīng)之日慨然寫下千余言的《去官邪鋤鴆毒論》附于試卷之上,提學甚為驚詫,取消其秀才資格。從此,與科舉絕緣的馬之龍回到麗江,深居于玉龍雪山對面的雪樓過起了隱居生活,成為無可奈何的“被隱居者”。歸隱后的馬之龍雖然于此后的人生中時常如他在《奉酬劉寄庵先生西洋刀歌》中所說的“恨無邊城功,致身青云早”那般深感懷才不遇,壯志難酬,但終究與仕途無緣,于是寄情山水,飲酒賦詩,心如死灰,“絕口時事,即詩文中亦絕不道及”[5]2699,而且詩人的這種態(tài)度非常堅決,“朝朝暮暮雪樓上,人間得失何足云”(《玉龍山白云歌》),“我得面山居,山靈時相貺。無月亦晶瑩,非秋恒颯爽。樂此不下樓,身世兩相忘”(《雪樓》)。他把自己的身心安頓在平靜澄澈的玉龍山對面的雪樓里,此后無論是漫游他鄉(xiāng),還是回歸故里,這里都是他心靈寧靜的港灣,他不再去掛念人間的得失,將自己與世俗徹底分割開來。
2.仰慕陶淵明的高潔品性并努力追尋這種品格。因懷有對社會的擔當,不忍目睹鴉片日漸戕害國人而作文抨擊腐治的行為與陶淵明在不折腰事權(quán)貴上的相似性,對此時人亦有肯定。與馬之龍唱和往來的五華書院講席劉大紳在其《再贈子云》一詩中曾這樣贊揚馬之龍:“昨日知是詩人耳,今日知是奇男子。朝得頭巾暮棄之,何處茂才肯如此。小兒人云亦云云,循例致身附青云。獨從矮屋論世事,霹靂一聲天上聞。要驅(qū)孤兔膏鉞斧,亦令蛟龍作霖雨。物情喜慍從來殊,愈表蕡策委泥土。聲價遠在天地間,一琴一笛辭鄉(xiāng)關(guān)。”[2]此詩對馬之龍不同于人云亦云、循例致身、依附高官的“小兒”,敢于“朝得頭巾暮棄之”的行為給予了極高的贊譽和評價。失去了身入魏闕的途徑,馬之龍便開始了人在江湖的一生,現(xiàn)實人生的經(jīng)歷,霎時拉近了他與陶淵明的距離,他把陶淵明視為自己的精神寄托和靈魂安慰。他在《點蒼歌贈趙紫笈沙雪湖》寫到:“玉龍山客尋山到,蕭蕭白發(fā)共歌嘯。萬事莫如擎一杯,仰天不顧旁人笑。君不見富春渚嚴陵釣,又不見柴桑里陶潛傲。”詩中末句以歸隱田園的陶潛自許,流露出對陶淵明桀驁性情的仰慕。他開始有意強調(diào)和強化對于自我品性的樹立?!队窝┥健分兴谑拙浔忝鞔_地表明了自己對品性追求的態(tài)度是“立品須立最高品,登山須登最高頂”。馬之龍不僅在語言和行動上注重氣節(jié)和品格追求,他還在詩歌中通過描寫和刻畫具有高貴品性的事物來寄托自己的這一追求,如《尋梅》中寫梅花:“霜風落群木,雪中開一枝。歲寒少此物,天地荒無姿?!比悍冀月洌斓責o姿,唯有梅花傲寒斗霜,綻放于歲寒的枝頭,這正是林逋《山園小梅》中“眾芳搖落獨萱妍”的特性和品質(zhì)。又如《黃山寺松》:“不遠黃山路,時尋晚寺鐘。來攜半輪月,坐對一株松。葉每當春病,陰能仿雪濃。”作者月夜靜對黃山寺的一株松樹,不禁發(fā)出了慨嘆“知君有高節(jié),弗愿大夫封”,借松樹不存祈譽來比喻自己寧肯保持高節(jié),也絕不追慕名利。
3.對陶淵明生活的仰慕。陶淵明歸隱后的生活雖然也有乞食的尷尬,但總體上來說我們從他的詩文中感受到的是脫去了束縛而融入自然的一種詩意,一種由“引壺觴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顏……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歸去來兮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飲酒》其五)等各個場景所構(gòu)成的悠閑平淡、詩酒為伴、鳥語花香的生活畫卷。馬之龍對這樣的一種詩意生活心向往之,在《對菊》中他這樣寫道:“相對已忘言,相歡時有酒。悠然一室中,似與陶潛友?!痹娭泄蠢樟怂约旱纳睢迫皇劳猓毷叶?,對菊有感,欲言已忘,時逢歡愉,以酒助興,讓他引以為豪的是這樣一種超然物外,有酒為伴,與菊相對,詩意哲理的隱居生活。正是陶淵明歸隱后的生活狀態(tài),他覺得這讓他一下子超越了時代的界限而“似與陶潛友”了。
養(yǎng)真是陶淵明生活中一項重要的內(nèi)容,陶潛曾說:“投冠旋舊墟,不為好爵縈。養(yǎng)真衡茅下,庶以善自名?!?《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涂口》)作為陶淵明的追慕者,馬之龍對其“養(yǎng)真”之舉也甚感興趣,他在《題方友石石芝園圖》中說:“芝園何處是,景物最清新。日涉已成趣,門關(guān)可養(yǎng)真。云林隱啼鳥,風水動潛鱗。相與竟游賞,徒為畫里人。”在馬之龍看來,石芝園“云林隱啼鳥,風水動潛鱗”的景致最為清新,自己置身其中,仿佛如在畫里,這樣的畫面已是日涉成趣,門關(guān)即可養(yǎng)真。他的《僧樓自?!芬嗟?“皓首真難得,芳樽可滿斟。滇池春日霽,雪嶺白云深。欲得陶園菊,時聞梵唄音。”雖然身處僧樓,耳聞梵音,目睹雪嶺,但對于馬之龍來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得“真”,盡管得“真”很難,以至于在“皓首”時依然致力于此,可他仍要“芳樽”“滿斟”,像得陶園菊那樣來養(yǎng)真。
馬之龍在詩歌的創(chuàng)作中自覺地將陶淵明的詩文作為一種審美范式而刻意地接受與學習,寫出了許多優(yōu)秀的詩歌。
1.引用、化用陶淵明的詩文。從馬之龍的詩歌來看,引用和化用陶淵明的詩文是他學陶的主要途徑?!度漳骸纺┚涞摹搬阋星镌旅?,歸來衣沾露”,明顯化用了陶淵明《歸園田居》其三中的“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樓居》“盈樽有酒露為液,掛壁有琴沐作弦。偶然得句自怡悅,青天不羨乘鶴仙”的“盈樽有酒”源于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中的“有酒盈樽”句;《留別親舊四首》“云出非有心,云歸豈無意”,《周中秋興四首》其二“琵琶亭自千秋在,松菊園從竟日關(guān)。又是斜陽催解纜,輸他飛鳥倦知還”化用《歸去來兮辭》中的“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shè)而常關(guān)”與“云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兩句而來;《檢劉寄庵先生寄詩悵然有懷》中的“安得侍清吟,籬邊共采菊”與《七日又送蘅塘》的“但見飛鳥還,行人何處住”兩句明顯具有陶淵明《飲酒》其五中“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及“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的影子;《題方友石石芝園圖》中的“芝園何處是,景物最清新。日涉已成趣,門關(guān)可養(yǎng)真”與《哭劉寄庵先生》“青山何日許埋骨,歸去來兮雪山里”亦是化用《歸去來兮辭》中的句子而來。另如《雪山雜詠六首·白云窩》中“結(jié)屋白云間,白云自來去”,《芝山雜詠九首》之《石窟》與《一枝庵》中的“一坐三十年,寒風生瘦骨”和“撫松看竹時,幽徑落花片”等句子皆為引用或者化用陶詩而來。
2.用陶之典。由于陶淵明本人及作品對中國古代文人與文學影響之深遠,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沉淀形成了許多來自陶淵明作品中的典故。如“三徑”本出于東漢趙岐的《三輔決錄》“蔣詡歸鄉(xiāng)里,荊棘塞門,舍中三徑不出,唯羊仲、求仲從之游”[6]80,后來陶淵明把它引入自己的《歸去來兮辭》,《雪樓詩選》中“三徑”分別在《夜》《客里一輪月》《訪東村故人》等詩中出現(xiàn)了3次。由此而引申開來的“高徑”(《游雪山》)、“幽徑”(《芝山雜詠九首·一枝庵》)、“荒徑”(《從寄庵先生游山至潭西舊廬側(cè)歸》)、“竹徑”(《別寄庵先生》《齋中對雪山懷劉寄庵先生戴古村》)、“山徑”(《玉泉雜詩八首·南磵》)等“徑”字在《雪樓詩選》中共計出現(xiàn)24次。陶淵明《歸去來兮辭》中“撫孤松而盤桓”的“盤桓”馬之龍在《尋梅》《北林集詠十首·吉瓦寺》等詩中運用,“樂琴書以消憂”的“琴書”出現(xiàn)在子云的《旅寓》中。除此外,陶淵明《讀山海經(jīng)》中的“吾廬”、《命子》中的“幽人”、《辛丑歲七月赴假還江陵夜行涂口》中的“養(yǎng)真”、《桃花源記》中的“避秦時亂”等典故分別在馬之龍的《讀查別駕夫婦同評韓詩讀本》《訪戴古村》《題方友石石芝園圖》《春日舟發(fā)鎮(zhèn)遠》等詩中各出現(xiàn)1次。除直接出自陶淵明詩文的典故之外,馬之龍的詩歌里還悄然地融入了與陶淵明有關(guān)的典故,如《雪樓詩選·師山寺月下》所用“素琴”之典,就出自《宋書·陶潛傳》:“潛不解音聲,而畜素琴一張,無弦,每有酒適,輒撫弄以寄其意。”[7]2288也見諸《晉書·隱逸傳·陶潛》:“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張,弦徽不具,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曰:‘但識琴中趣,何勞弦上聲!’”[8]2463另如馬之龍在他的《僧樓自壽》中所說的“陶園菊”亦屬與陶淵明有關(guān)的典故。
3.詩歌意象的選擇與意境的創(chuàng)設(shè)上接近陶淵明。陶淵明的詩文中某些帶有他本人情感寄托、品格追求的意象經(jīng)過代代文人的傳承而具有了典型性,有些甚至成為他本人的化身,如酒、鳥、菊、柳、云,等等。
陶淵明“性嗜酒”,“造飲輒盡,期在必醉”,“銜觴賦詩,以樂其志”(《五柳先生傳》)。在他作品中單是以酒名篇者便有《飲酒》《述酒》《止酒》等。其他如《和郭主簿二首》其一“舂秫作美酒,酒熟吾自斟”;《停云》“有酒有酒,閑飲東窗”;《連雨獨飲》“故老贈余酒,乃言飲得仙。試酌百情遠,重觴忽忘天”;《答龐參軍》“或有數(shù)斗酒,閑飲自歡然。我實幽居士,無復東西緣”。凡此種種寫酒的詩句,比比皆是。對于在品格和生活方式上崇尚陶淵明的馬之龍來說,同樣對酒鐘愛有加,他的詩選中有24處直接寫到“酒”,另如涉及“傾樽”、“傾杯”、“擎杯”、“醉”、“飲”、“盞”、“酌”、“觴”、“酣”、“醪”等與酒相關(guān)的意象也頗為壯觀。
陶淵明的筆下另一個比較普遍的是鳥意象,在他的筆下有“日暮猶獨飛”的失群之鳥(《飲酒》其四),有羈于牢中之鳥(《歸園田居》其一),有日夕佳氣中歸巢之鳥(《飲酒》其五),有息于庭柯之鳥(《停云》),有倦飛而知還的鳥(《歸去來兮辭》),這些情態(tài)豐富的鳥可謂陶淵明自我的化身。在馬之龍的《詩選》中含有鳥意象的作品共計10首,但在情態(tài)的豐富性與藝術(shù)手法的精湛程度上遠不及陶淵明。如《柳塘》寫春日的柳塘邊灑滿了落日余暉,“魚鳥自相親”,令人不忍歸去。《雪樓獨飲》寫自己獨自在雪樓上飲酒,樓靜云閑,山水空闊,高棲于枝頭的鳥的幾聲叫聲打破了這種寧靜。當然有的作品中塑造的鳥意象有值得耐人尋味之處,如《芝山雜詠九首·一枝庵》“亦是鷦鷯鳥,深林借一枝。山中無伴侶,片月自相隨”,借《莊子·逍遙游》中所描寫的鷦鷯來表明自己的渴求僅僅是一個安身之處?!躲y杏樹》“雪山有鳥半空下”描繪了自己這只從雪山而來的鳥兒“無枝可依”的迷茫。另如《七日又送蘅塘》“天教五日歡,今日人竟去。但見飛鳥還,行人何處住”。這雖是一首送別詩,但寫與友人們歡娛五日之后,朋友各自而去,唯他沒有歸所,表現(xiàn)出詩人內(nèi)心的迷茫和無依。
除此而外像“菊”、“柳”、“松”、“籬”等帶有陶之味的意象也頻頻出現(xiàn)在馬之龍的詩歌中,而且數(shù)量也相當可觀,其中“松”和“竹”分別出現(xiàn)22次和39次。當然我們可以統(tǒng)計出這些意象在馬之龍作品中的數(shù)量,但文學審美的影響卻是無法量化的,我們只能從這些意象的量的累加上窺得陶淵明在馬之龍心目中的地位及意義。
馬之龍的詩歌在意境上也有努力追步陶淵明的痕跡。例如,“旅寓在深巷,山城似遠村。老梅開雪徑,高臥閉柴門。不易琴書靜,何妨市井喧。相知還有月,一夜照庭軒”(《旅寓》)。這首詩的意境刻畫了馬之龍旅居寓所之孤深、清幽、閑雅的意境,但細細讀來明顯地感受到是將陶淵明幾首詩歌的意境融為一體,“旅寓在深巷,山城似遠村”兩句源自陶淵明的“狗吠深巷中”,“曖曖遠人村”(《歸園田居》其一),“老梅開雪徑,高臥閉柴門”又分別是陶淵明《癸卯歲始春懷古田舍二首》中“寒草被荒蹊”與“長吟掩柴門”兩句意境的摹寫。而陶淵明名作《歸去來兮辭》中的“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與《飲酒》其五“結(jié)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兩句經(jīng)馬之龍的熔煉加工之后凝結(jié)成了自己的“不易琴書靜,何妨市井喧”。
又如馬之龍在《春日舟發(fā)鎮(zhèn)遠》所描繪的“夾岸千家列,中巖一水開。桃花修竹里,可是避秦來”的意境源自《桃花源記》里“忽逢桃花林,夾岸數(shù)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中那個與世隔絕的桃源。馬之龍《訪戴古村》中寫自己的抱影幽居,與客空齋品茗、談詩論文的高雅閑適之境讓人情不自禁地聯(lián)想到陶淵明的《答龐參軍》。此外,子云在《訪山人》中寫到與山人“便呼杯酒至,共坐夕陽斜。愿與為鄰住,山中只兩家”的場景與陶淵明《移居》其二里“過門更相呼,有酒斟酌之。農(nóng)務各自歸,閑暇輒相思。相思則披衣,言笑無厭時”所刻畫的詩人同鄰里之間把酒傾談的畫面如出一轍。
馬之龍慕陶之情懷與學陶之情真是顯而易見的,總體而言,他的詩歌風格與陶淵明比較一致,多表現(xiàn)自然景物,語言樸質(zhì),風格淡然。當然,子云的隱居是迫不得已,因為他沒有了出仕的機會,所以有些反映山林景物、花鳥魚蟲的作品不乏刻意為之之嫌,如《五日山閣獨坐》雖然寫到了眼前皚皚白雪與灼灼榴花的圣潔和美艷,但“洞庭雖闊不容鯨”,“為文空憶賈生筆”兩句明顯透出自己空負才華卻不被重用的苦悶。相反,對于陶淵明來說“自然界是他愛戀的伴侶,常常對著他微笑”[9]21,他的詩文自然就有了一種和諧天然的美。不過,對于一位少數(shù)民族作家來說,馬之龍的人品和詩作在當時就為林則徐等人所推重,也受到了劉大紳、沙琛等文人的推崇,作品風格獨特,藝術(shù)水平高,在中國回族文學史上自有其一席之地。
注釋:
①齊學裘《見聞續(xù)筆》卷一,清光緖二年天空海闊之居刻本載:馬之龍還著有《心經(jīng)印疏》。
[1]朱昌平,吳建偉.中國回族文學史[M].銀川:寧夏人民出版社,2006.
[2][清]劉大紳.寄庵詩文鈔·詩鈔續(xù)附卷三[M].民國《云南叢書》本.
[3][清]沙琛.點蒼山人詩鈔,卷五[M].民國《云南叢書》本.
[4][清]齊學裘.見聞續(xù)筆,卷一[M].清光緖二年(1876)天空海闊之居刻本.
[5][清]趙藩.馬子云先生傳.李偉,吳建偉.回族文獻叢刊[C].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6][漢]趙岐.三輔決錄[M].西安:三秦出版社,2006.
[7][梁]沈約.宋書·列傳第五十三·隱逸·陶潛[M].北京:中華書局,1974.
[8][唐]房玄齡,等.晉書·列傳六十四·隱逸傳·陶潛列傳[M].北京:中華書局,1974.
[9][清]梁啟超.陶淵明·陶淵明之文藝及其品格[M].上海:商務印書館,1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