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亮偉
到過劉國鈞高職校的人都會發(fā)現(xiàn):在這里,你看不到慣常在學校里會看到的“理直氣壯”的標語、橫幅,甚至看不到諸如“小草青青,腳下留情”之類“溫柔”的提示。那些被廣泛認可的可以規(guī)整學生道德規(guī)范和行為準則的校園標語口號,在劉國鈞高職校幾無蹤影。在這里,除了嶄新的教學大樓、先進的教學工廠,還有別處少見的潔白的風力光能發(fā)電裝置,你還會看到,校門口那其貌不揚的“三品石”、火紅的校園主雕、跨越80余載的歷史步道、國鈞廣場上那一屆屆學生所崇拜的偶像劉國鈞銅像,還有圖書館東側的百年老紡機、機電教學工廠前題為《聯(lián)動》的雕塑等。一塊塊極富內蘊的景觀綠地,一件件連接歷史和未來的雕塑小品,讓師生們在涵泳、品味中觸景生情,因美生愛。
當然,我們不是全盤否定校園的標語口號,相當數(shù)量的標語口號是正確的,是與培養(yǎng)人有關系的,也是與時俱進的。學校有無標語口號,不在于標語口號內容本身,而在于實際效果。
我們先設想一個場景:走進一所學校,正門最顯眼的地方張貼著校訓(一般學?!八脑~八字”式較多,如“團結、勤奮、求實、創(chuàng)新”等);經過草地,看到“腳下留情”的標識牌;走進教學樓,走廊上、教室里,“靜”字似乎無處不在,間或再有“學會生活、學會生存”的諄諄教導。每一條標語都是一個潛在的真理,發(fā)表著不容置疑的觀點,體現(xiàn)著絕對服從的話語霸權;即使是些“含情脈脈”的標語,也在用一種無須商量的口吻傳達著某種既定的價值觀。就像一個個手持法杖的救贖者,無論你立于哪里,他都在看著你;偌大的校園仿佛到處都在回響著他厚重的話語,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一種嚴肅、緊張的氣氛。
這些標語口號不僅滲透著“怎樣做才是正確”的訓誡,更體現(xiàn)著“必須這樣做”的話語權力。從某個角度講,這種話語權力在行為上束縛了學生的手腳(似乎可以使其不敢“胡作非為”),在思想上也約束了學生的自由。而在現(xiàn)實中,學生并不完全受制于標語口號的規(guī)約:如果學生否認它對自身有用,那么,標語口號雖然仍舊“高高在上”行使著自己的話語權力,但它同時也會成為被忽視或者被拒絕的對象,此時的標語口號沒有絲毫教育作用,更不要說感染力了。
如果從文化哲學的角度去看,學校文化應該是以人的完善為最高目的。而文化本身絕不是一種固定的模式,它應該是多樣化的;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對文化有不同的解讀,每種解讀都會有其合理性。因此,多元文化的存在是合理的,而一元話語與文化的本意是相悖的。基于此,作為一元話語的校園標語口號,其本身即與校園的文化傳播是背道而馳的。
校園標語口號極易被誤認為是學校文化。某些出現(xiàn)在校園里的口號標語,給人感覺貌似新鮮,挺有沖擊力,但深究下去,或是不著邊際,或是缺少內涵,或是令人費解,這對學生健康成長是極為不利的。從古到今,這方面的反面事例數(shù)不勝數(shù),特別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各項運動中,口號標語多得“滿天飛”、新得“層出不窮”,制造了許多人為的社會“污染”和視覺“噪音”,形成了社會性的“口號疲勞”。
行文至此,筆者想起余秋雨在他的《何謂文化》中論及“公共審美”,這里不妨化用。如同一座建筑、一個景觀、一盞路燈一樣,校園標語口號也是學校公共審美的載體,屬于強制性的公共審美。公共審美必須遵守“免驚擾”原則,即內容不易于接受,或者形式兀然的均應列于公共審美之外。這條原則必然會使學校在文化環(huán)境上刪除繽紛、刪除煩冗、走向簡約、走向本真。公共審美的最終標準,就是融入歷史、融入自然,讓它們成為校園的主角和靈魂。于是,出現(xiàn)在我校校園里的高大的銀杏、紛飛的櫻花、靜穆的杉樹林,還有三塊普通的黃石、歷經百年的老紡機,這些都能體現(xiàn)學校文化對自然的謙恭、對歷史的謙恭,體現(xiàn)公共審美的無窮魅力。
如此,我們真的可以對校園標語口號說“不”了?!?/p>
(作者單位:江蘇省常州劉國鈞高等職業(yè)技術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