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恒雷
進入十月后,吉林的秋意便愈發(fā)濃了。
秋季的美景,是上天賜予的禮物。我在國慶的幾天陪父母收莊稼,飽覽了故鄉(xiāng)秋日的種種恩賜。我是眷戀著故土的,特別是在外漂泊了幾年以后,沒有足夠要緊與足夠多的原因,我都不愿意離開吉林半步。雖然工作的地方距離父母仍有段距離,但至少我想回就可以回到他們身邊。
今年的莊稼又獲得了豐收——父母在進城打工十余年后,于前年又回到老家種地,收成一年比一年好,雖然就十幾畝地,每年也就掙個兩三萬,但他們很知足,說在城里打工攢不下錢、開銷大,在農(nóng)村很多東西都可以自給自足,我聽了自然跟著他們一起高興——高興著這里山水田園的快樂,但同時我也是愧疚的——父母已年過半百,而我也三十而立了,還沒有成家,沒有買房,他們?nèi)匀粸槲也傩模瑸槲覔?,我是愧疚的,他們本已不健朗的身體,還在春秋農(nóng)忙時起早貪晚。
這十幾年來,之所以在城里沒有攢下錢,那并不是他們掙得少,而是都花在了我和妹妹求學上。特別是我,在高校一待就是七年。而在南方工作一年后就回來了,原來所有的人脈與資源就相當于白攢了,回鄉(xiāng)白手起家,許多事情就都耽擱了。但我和父母卻也看到了希望——他們種糧種菜,條件已不比十幾年前簡陋,現(xiàn)在的耕收設備很先進,所以也就沒那么辛苦了,而我也在吉林市逐步落穩(wěn)了腳跟,日子是很有盼頭的。
從二零零三年去蘇州讀書,到今年正好十年了,前八年的秋天一直在南方過,而現(xiàn)在,我有足夠的時間去親近故土與家人。對于我們這么大的青年男女來說,正是結(jié)婚生子的時候,其實在我待在南方的那幾年,家里許多一起長大的小伙伴就開始陸續(xù)成家了。比如我一個小學女同學,她結(jié)婚的那年,正是我離家讀書那年,而如今,她兒子已經(jīng)快十歲了。在這些方面,我是遠遠落后嘍!
我是喜歡熱鬧的人。就拿今年來說,一月二十一日,我把姑媽家的表妹嫁了出去;三月三十一日,我把大舅家的二表妹嫁了出去;九月三日,我把大堂叔家的二堂妹嫁了出去;十月十四日,我把六叔家的堂妹嫁了出去。瞧——我把日子都記得這么準,這些妹妹是我看著長大的,今年她們陸續(xù)出嫁了!我和六叔家堂妹說:“等把你們這幫妹妹嫁完,我也該成家了?!彼f是啊。她的婚禮,我不僅全程參與了,而且還在典禮上獻唱了婚慶歌曲《給你們》,那助興的效果真是錦上添花。列位看官可別當我在這吹牛,我可是有圖、有視頻為證的!呵呵!這是十月里印象格外深刻的一件事兒——絕對能幫我記住這個秋季,是的,我喜歡參加婚禮,不僅能夠沾沾新人的喜氣,更是能夠遇到許多鄉(xiāng)親。
我老家的村子是個拆遷移民村——那里有座水庫,修建了幾十年了,在十余年前,那座水庫成了我們所在縣城樺甸的水源地,大壩那時開始加高蓄水,而隨著水位的上漲,村民的土地和住宅也就陸續(xù)被政府征走了,到二零一零年,大半個村子都搬走了,但大部分人還是居住在樺甸境內(nèi),所以,每逢婚喪嫁娶、升學慶壽,就是鄉(xiāng)親們團聚的日子。我是小學畢業(yè)離開這個村子的,其后很偶爾才會回去探次親。這十余年后,村里的一些人故去了;而后來童年有印象的人,他們的面容與名字我常常對不上號;至于新成長起來的那些半大孩子,很多我干脆都不認識了。
在十月的下旬,我去了趟延吉市,這是我今年出的最遠的門了?;疖嚵鶄€小時,近七百里的路程!那里是延邊朝鮮族自治州——祖國的邊陲地區(qū)。火車在開往那里時,我注意到,他們農(nóng)村房子很有自己的特點,最主要是兩翼的房檐的幾何形狀很特別;而農(nóng)用車也和內(nèi)地不同,屬于柴油煙筒管式的吧,而我家鄉(xiāng)多用電動化的了,不知道它們各自的效果如何。一進入延吉境內(nèi),幾乎所有帶有文字的東西,全是漢語韓語各半,而為了尊重少數(shù)民族同胞,把韓語放在了上面。延吉市的建筑兼具中朝優(yōu)點,除了鮮明的朝族風格外,有幾處樓的風格很有上?!笆镅髨觥钡捻嵨?,只是在數(shù)量上和規(guī)模上小許多罷了!
我是去看一位友人的,與她聯(lián)系半年了。在出租車里,我們和她閨蜜還有出租車師傅聊起了這城市,他們對這里都很滿意。我朋友去過首爾,我問和首爾比如何,她說都很干凈,吃喝玩樂、衣食住行都很方便——我說那延吉就是“小首爾”了!
我朋友是朝鮮族,吉林市人,在延邊大學讀大四。她沒有相冊里的那些往日照片精神了,因為她得病了!我下了火車時先帶她看了兩家醫(yī)院,兩家醫(yī)生都說她得了病——選擇性猶豫癥,這當是屬于精神心理方面的疾病。據(jù)她自己說,她大一時就開始得了,只是現(xiàn)在大四壓力大,更嚴重了。她父母在外地打工,她媽媽想回來陪她,我的建議是過年時讓她媽媽回來陪她看病,畢竟離過年也就兩個多月了。她現(xiàn)在似乎什么事自己都做不了主,就連看病吃不吃藥都猶豫,吃藥怕傷身體——這本身就是病態(tài)表現(xiàn)。
我和她的閨蜜都可憐她的境況!其實我之前也知道她患病,但親見了才知道她狀況的嚴重,醫(yī)生說她現(xiàn)在是中等程度。我也不能天天陪她身邊照顧她,只是給她買了幾件衣物,在一家珠寶店給她挑了一件銀鐲子。她和我那些親戚妹妹一樣大吧,而這半年來,她也一直視我為哥哥。
就在我離開她一周后寫這篇文字的時候,我想起來她之前高中因病休學了一年,我問她是因為這個病休學的嗎,她回我說不是。我想她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鼓勵和安慰了,我給她編輯了這樣一條信息發(fā)過去:“一周前的現(xiàn)在,哥哥正在去看你的車上,我可憐的孩子,你要好好的!看到你憔悴的模樣,我很難過,你要振作起來,等咱媽過年回家陪你治病,一切都會好的!”
天氣預報說,吉林快降雪了。但這個秋季于我而言,無疑是極為充實的——我見證了那許多的喜怒哀樂。在這個與紅葉相伴的晚秋,我陪著這些可愛的人一起度過,我很欣慰,快樂有我,痛苦有我,這已足夠,因為,這才是生活,這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