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毛

人們很難把魯迅與美食、美酒聯(lián)系在一起。實際上，在吃喝這件事上，魯迅是個地道的行家，不但會吃，還會做，對許多菜肴都有堪稱“行話”的獨到見解。

北京是魯迅從日本歸來后長期生活的城市，從1912年到1926年，共生活了十四年，僅從這一時期魯迅日記中，可以發(fā)現(xiàn)他去過的有名的餐館就有六十五家！魯迅記錄的六十五家北京餐館包括：廣和居、致美樓、便宜坊、集賢樓、覽味齋、同和居、東興樓、杏花村等等。這還是不完全的統(tǒng)計，魯迅去過的餐館應(yīng)該超過百家。魯迅對于北京菜、北方菜非常喜愛，回到上海后還念念不忘。許廣平甚至曾想為其請一位北方廚師到上海，因為廚師薪水太高，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在眾多餐館里，魯迅去得最多、最喜歡的是廣和居。廣和居是北京“八大居”之首。這里是北京文人雅士以及官員常常聚會的地方。

魯迅經(jīng)常到這家店的一個重要原因是距離近。魯迅當時住在山會邑館（紹興會館前身），所在的胡同就斜對著廣和居大門。如有客人拜訪，魯迅甚至會直接讓廣和居送“外賣”到家里。他常呼朋喚友，多數(shù)是三五個人一起吃。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廣和居有魯迅喜歡的菜，那里的菜式基本上是宮廷菜改造的，它的菜多有典故，富有文化內(nèi)涵。比如其招牌菜之一的“潘魚”，就是晚清翰林潘祖蔭創(chuàng)造的，以前叫做潘氏清蒸魚。還有一道“曾魚”，是曾國藩創(chuàng)造的。這自然讓官員和文人感興趣，還會引來很多附庸風雅的人。

魯迅喜歡廣和居一道叫“三不粘”的菜，是用雞蛋黃、淀粉、白糖、清水加工烹制而成。這道菜講究烹制時動作快，成品似糕非糕，似羹非羹，用湯匙舀食時，要一不粘匙，二不粘盤，三不粘牙，清爽利口，故名“三不粘”，還有解酒的功用。

愛吃“三不粘”大概也與魯迅愛喝酒有關(guān)系。魯迅屬于每頓飯必喝酒的人。史料記載，他和郁達夫喝酒的次數(shù)最多。魯迅酒量不大，經(jīng)常喝得酩酊爛醉，而且在喝酒的過程中煙不離手。郁達夫在1933年曾作詩贈與魯迅，其中兩句寫道：“醉眼朦朧上酒樓，彷徨吶喊兩悠悠。”

魯迅喜歡吃辣，據(jù)說最開始吃辣是為了解困，后來就上癮了。1918年5月魯迅在《新青年》雜志上發(fā)表短篇小說《狂人日記》引起了極大的反響，這個小說被胡適稱為中國現(xiàn)代小說的“開山之作”。魯迅為此請胡適到北京紹興會館吃飯，第一道菜就是放了辣椒的梅干菜扣肉。

胡適非常喜歡吃這個菜，但他好奇菜里有辣，便問魯迅：“據(jù)我所知江浙一帶人愛甜不愛辣，先生好像是個例外?！濒斞复穑骸敖B興人確無吃辣椒之好，獨魯迅有辣椒之嗜，我是以此物解困。夜深人靜、天寒人困之時就摘下一支辣椒來，分成幾節(jié)放進嘴里咀嚼，只咀嚼得額頭冒汗，周身發(fā)軟，睡意頓消，于是捧書再讀。適之先生可以一試。”胡適聽了大笑。

【原載2014年3月2日《法制日報·茶樓》】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