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邸報出版與社會輿情傳播

展 龍

(河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明代邸報出版與社會輿情傳播

展 龍

(河南大學 歷史文化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作為一種官報，明代邸報的出版?zhèn)鞑C制具有鮮明的時代特色和嚴密的組織程序。一方面，邸報須經(jīng)由通政司、六科、提塘等機構(gòu)出版?zhèn)鞑迹覍蟮膫鞑紩r間、傳抄方式、訊息內(nèi)容均有具體規(guī)定和嚴格控制。另一方面，明代邸報傳播的社會輿情廣涉政治、軍事、經(jīng)濟、社會等諸多方面，表現(xiàn)出一定的真實性和時事性特征，是研究明代新聞出版史乃至明史的珍貴史料。但在專制時代，明代邸報的輿情傳播也存在輿論控制嚴格、輿論影響有限、傳播虛假新聞等不足。

明代； 邸報； 出版； 輿情

邸報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官報，是原始意義上的新聞傳播媒介，約濫觴于唐代，發(fā)展于宋代，繁榮于明清。古代邸報的原件大多無存，一些材料散見于前人章奏、信箋和雜論中，只言片語，頗顯零碎。就明代邸報而言，現(xiàn)存較為完整的僅有《萬歷邸鈔》和《天變邸鈔》。其中《天變邸鈔》內(nèi)容太少，所載僅是天啟六年(1626年)五月發(fā)生在北京的一次災異事件。緣此，筆者主要以《萬歷邸鈔》為據(jù)，并揆諸相關(guān)資料，著重對明代邸報的出版發(fā)行及傳播輿情的內(nèi)容、特點及缺陷等重要問題予以初步探討，以期揭示明代邸報的出版意義、文獻價值、本質(zhì)屬性及現(xiàn)代啟示。

一、明代邸報傳播社會輿情的機制

明代邸報以記錄時事新聞為職志，是朝廷下達政令、發(fā)布政情的主要載體，也是各方官員了解朝廷動向的重要渠道。通過邸報，不僅可以傳知朝政，溝通中央和地方的訊息，而且明廷可以借此控制官方輿情的出版和傳布。正因如此，明代邸報的傳播機制呈現(xiàn)出鮮明的時代特色和嚴密的組織程序。

明代邸報的編輯發(fā)行主要通過通政司、六科和提塘三個機構(gòu)。其中，通政司是一個溝通內(nèi)廷與外廷、皇帝與臣民的中央行政機構(gòu)，主要掌管章疏、封駁之事[1](P1780)。百官章奏除了極少部分由宦官和鴻臚寺官員代收外，絕大部分由通政司遞進?！胺擦泼咳战拥礁餮瞄T題奏，逐一抄寫成冊，五日一送內(nèi)閣，以備編纂”，書成之后，“俱經(jīng)通政司轉(zhuǎn)行”[2](P4243)。六科為吏、戶、禮、兵、刑、工六科的簡稱。六科各設給事中，直接輔助皇帝處理政務。六科官員的一個重要職責就是每日到會極門領(lǐng)取御批章奏或諭誥，并由內(nèi)閣發(fā)至六科，供各部門逐日抄錄，編輯成冊，稱為“六科綸音冊子”，供各部門參考，此為邸報的藍本[1](P1805)。提塘官，是各省巡撫、總兵派往京師處理文書、抄發(fā)邸報的官員。他們從六科抄得文報后，經(jīng)過篩選和復制，由驛站每五日派遣驛卒接力傳送到各督撫、布政司輪流傳看。然后由各府、州、縣派駐省城的官員雇用書吏“各取所需”，摘抄邸報有關(guān)內(nèi)容，再經(jīng)驛站傳遞至各級地方官府。

在邸報的傳抄、發(fā)布過程中，京官每日派書吏到通政司抄傳，故他們能較早知曉天下政事；而地方官員則需借助驛站，雇用驛卒將邸報送至各督撫、布政司、府、州、縣衙門。由于邸報是層層傳遞，加及驛站傳遞需要時日，故地方官員不能像京官那樣先睹為快，收到邸報的時間也有先后。距京城、省府近者，收到邸報的時間早，反之則晚，其中川陜、遼東、云貴等地處偏遠，官員往往數(shù)月才能獲悉朝廷新政。如遼東總督毛文龍于“元月初二日”才“接得去冬十月邸報”[3](P123)，拖延達三月之久。即使從北京到南京，邸報傳送也需“近一月”[4](P5415)。為了確保驛站傳送邸報的快捷，明廷規(guī)定邸報到站，須“隨即遞送”，不得滯留。這些規(guī)定加快了輿情的傳播速度，提高了行政效率。所謂：“朝報年來懶去編，每聞新政一欷然?！盵5](P56)較之以前，明朝邸報簡化了從抄報到送報的若干中間環(huán)節(jié)，能使各級政府及時了解朝廷動向，更鮮明地體現(xiàn)了官方報紙的性質(zhì)。然而，邸報經(jīng)過輾轉(zhuǎn)抄傳，訊息的詳實程度會大打折扣。顧炎武在《三朝紀事闕文序》中說，其祖父在吳中時手錄邸報數(shù)十帙，然較之京師邸報，吳中邸報內(nèi)容“僅得十五”，而且每條報道還不是全部抄寫。

“邸報為國事所關(guān)”[6](P585)，所以除了對邸報傳送時間有所限定外，明朝對邸報的抄錄也有嚴格限定，“非奉旨邸報不許抄傳”[1](P6530)。其間，成化以前，對邸報的傳抄控制較嚴；至萬歷，雖“禁科抄之報”[7](P1619)，但邸報傳抄實際趨于寬松，一度出現(xiàn)了“抄傳邸報，刻錄盛行”[4] (P7706)的情形，甚至有些訊息在見諸邸報前，已在報房傳播開來，“近閱邸報，則有未及進呈而播之報房者矣”[4] (P1619)；“近日都下邸報，有留中未下先已發(fā)鈔者”[8] (P5442)。在社會上，一些文人也可隨意傳閱邸報，時人徐光啟曾寫信給人說：“近者借閱報知諸君已得諭旨?！盵9](P609)萬歷時，邸報報道之所以較為開放，蓋與神宗長期怠政及政治環(huán)境寬松，文化氛圍活躍，社會輿論高漲等現(xiàn)實因素有一定關(guān)系。至天啟，內(nèi)憂外患，朱明統(tǒng)治日薄西山，對邸報的控制漸趨嚴緊，不僅“禁抄發(fā)軍機”[1](P298)，而且“禁抄傳塘報”[10](P5507)。但即使如此，邸報泄露軍機之事仍時有發(fā)生，如遼東監(jiān)軍方震孺說：“兵機忌洩,我未舉事,邸報已傳?！盵6](P819)天啟以后，禁止邸報傳抄的主要是軍事情報、宮廷事件、君臣爭辯等事；邸報刊登新聞，還須經(jīng)過通政司、六科乃至皇帝的直接審和允準，“各衙門奏章，未經(jīng)御覽批紅，不許報房抄發(fā)”[11](P223)。與此相聯(lián)系，明末邸報在針砭時政、臧否人物時，也往往語焉不詳，傳播輿情的功能難以發(fā)揮。

從出版形態(tài)來看，明代邸報以書冊形式為主，每日一期，每期一本，頁數(shù)、字數(shù)不定，少者數(shù)千字，多者上萬字，一般為手抄本，明崇禎時才出現(xiàn)活版印刷本[2](P4240)。顧炎武回憶說：“昔時邸報，至崇禎十一年方有活版，自此以前，并是寫本?！盵12](P49)但此時邸報出版仍以手抄為多，只有在報道重大且具有轟動效應的訊息時，才會印刷出版。運用印刷出版報紙是明代邸報的一大特色和重大進步，為此后報業(yè)的長足發(fā)展奠定了基礎。

二、明代邸報傳播社會輿情的內(nèi)容

明代邸報作為上情下達的官報，其所傳播的社會輿情主要是政治動態(tài)、國計民生、政見辯駁及各地要聞，內(nèi)容廣涉政治、軍事、經(jīng)濟、社會等諸多方面，其真實性、原始性不僅是研究明代邸報的難得資料，而且是研究明代新聞出版史乃至明史的珍貴史料。

(一)對社會新聞的報道

一是對民眾生計的報道，除了對民眾的手工業(yè)生產(chǎn)、商業(yè)經(jīng)營等報道外，多數(shù)報道集中在民生疾苦上。《萬歷邸鈔》載：萬歷十六年(1588年)六月至次年九月，浙江百姓或“殺男剖鬻”，或“易子拆骸而食”，繼而疫病泛濫，死者塞途。二十二年(1594年)二月，河南大饑，白骨遍野，“甚有骨肉相食者”。二是對自然災害的報道，包括地震、旱澇、雨雹、日月食、蝗災、瘟疫、海嘯等。宋代邸報禁傳天災，明代則無此限制。《萬歷邸鈔》載：萬歷四年(1576年)三月，京師地震。七年(1579年)五月，蘇松水災。八年(1580年)七月，宣大等處地震。十年(1582年)五月，廣東惠州大水；六月，湖廣大水；七月，浙江開化大水，陜西旱災。十一年(1583年)四月，陜西金州大雨；五月，河南雨雹；七月，浙江旱災。十二年(1584年)正月，云南地震；四月，京師大風，黃沙遍地；七月，浙江颶風。十八年(1590年)六月，陜西地震。三是對社會經(jīng)濟的報道。邸報刊登的此類消息較少，主要是國家經(jīng)濟政策及財政收支狀況等?！度f歷邸鈔》載：萬歷九年(1581年)三月，行丈量法，大均天下田賦。十二年八月，戶、兵二部取銀三十萬兩。四是對社會事件的報道，如對偷盜、暗殺、怪異、火災等，細節(jié)真實，描寫生動，引人入勝。如邸報報道首輔王錫爵女兒成仙之事：“云南道御史孫承南題：臣自入任以來，見士紳間傳太倉州王氏之女成仙者，其鄉(xiāng)人者皆知為妖蛇所侵，獨其父錫爵以為成仙也，有鄙笑者，有驚駭者?！盵7](P119)此類報道數(shù)量雖少，但極富特色，也頗具轟動效應。

(二)對軍事新聞的報道

明朝中葉以后，社會矛盾日益激化，外有北虜倭寇，內(nèi)有民亂兵變，由此引發(fā)的軍事斗爭受到朝野的普遍關(guān)注，也成為邸報報道的重要訊息。對民變兵變的報道，《萬歷邸鈔》載：萬歷十年(1582年)三月，杭州兵變。次年五月，山西寧武關(guān)軍師作亂。次年十一月，緬寇云南騰沖衛(wèi)。十三年(1585年)一月，四川建武營兵作亂。明年十二月，山東東昌妖民作亂。二十二年(1594年)二月，河南盜強據(jù)潁州。次年五月，湖廣哨兵作亂。對邊疆危機的報道，《萬歷邸鈔》載：萬歷九年(1581年)二月，虜寇遼東大鎮(zhèn)堡。十一年(1583年)六月，虜犯大靖等堡。二十五年(1597年)九月，楊應龍統(tǒng)領(lǐng)苗兵殺擄居民；十二月，土蠻罕部落入犯。對抗倭斗爭的報道，萬歷時日軍入侵朝鮮，明朝應邀出兵，《萬歷邸鈔》對此作了連續(xù)報道：二十年(1592年)六月，日軍入侵朝鮮；八月，逼近中國遼東。明年正月，應天府巡撫劉應麟稱“倭警告急”。二十五年八月，日軍占領(lǐng)朝鮮閑山、南原等處；九月，侵入朝鮮公州。總體上，明代邸報對軍事斗爭的報道，一般只報道戰(zhàn)爭結(jié)果，而不報或少報戰(zhàn)爭起因。

(三)對政治新聞的報道

這是邸報報道的重點，內(nèi)容一般涉及皇帝詔諭、法令頒行、臣僚奏章、官吏任免獎懲、君臣對策、官員出使、大臣去世等。其中，邸報刊登數(shù)量最多、篇幅最長的是臣僚奏疏，舉凡評論政事得失、軍民利病、廟堂舉措、邊塞情形等奏疏皆有選登。此外，邸報對官員任免獎懲的報道也為數(shù)不少?！度f歷邸鈔》載：“以張翰為吏部尚書”，“禮部尚書萬士和罷”，“罷工部尚書劉應節(jié)”，“杖進士刑部尚書鄒元標”，“進張四維少傅”，等等。但邸報并非所有官員的任免都會報道，見報的大多是顯官要職，至少是七品以上官員。難得的是，對于君臣矛盾，邸報也毫不隱諱地予以披露，如在“爭國本”案中，神宗欲廢長立幼，但他的想法遭到群臣反對。當時邸報刊登、傳布了大量反對章奏，引起各界的普遍關(guān)注[7](P483)。此外，皇帝詔諭在邸報中隨處可見，不過詔諭的對象通常是內(nèi)閣、部院等高官顯吏，絕非普通官員，更非一般民眾[7](P127)。皇帝起居一般不向外報道，但皇帝的重要活動則須報道，如皇帝的生老病死、出巡幸閱、擇選宮人、皇子大婚、皇子生子、皇子封國、大赦分封等；同時，與皇帝有關(guān)的重大政治事件邸報也有報道，如“紅丸案”，泰昌元年(1620年)光宗服紅丸后死去，時人“閱邸報，知李可灼紅丸乃首輔方從哲所進”[1](P6308)。可以說，明代邸報是朝廷的忠實喉舌，也是出納王命、傳知朝政的重要媒介。

(四)對文化新聞的報道

明代邸報對文化教育的報道，主要集中在科考、修書、教育等訊息的發(fā)布。如首輔張居正有兩子，一為丁丑榜眼，一為庚辰狀元，群臣猜忌，御史魏允忠直陳邸報，對考場之弊予以嚴厲抨擊，并建議“嚴科舉之防頃”[7](P159)。又如：對西方傳教士的報道，徐光啟說：“臣見邸報，南京禮部參泰西陪臣龐迪峨等。”[13](P27)萬歷四年(1576年)六月，重修《大明會典》[7](P40)；七年(1579年)正月，焚毀天下書院[7](P81)；十二年十一月，以王守仁、陳獻章等從祀孔子廟。凡此，邸報報道宣揚的文化新聞多是關(guān)乎明朝文治教化的當急要務。

總體上，明代邸報所登訊息具有真實性和時事性特征。真實性，如《萬歷邸鈔》對神宗怠政腐朽、行政過失及內(nèi)憂外患、天災人禍、吏治腐敗、民眾抗稅等皆有忠實反映和客觀報道；《萬歷邸鈔》刊登邊事軍機，既有捷報，又有敗報；崇禎時，由于邸報泄露機密，還曾掀起了一場政局波動，甚至破壞了思宗的降清企圖[1](P6638)。時事性，明朝對邸報傳送時間的限定，一定程度上能使各級官員較為及時地獲知朝廷大事、要事和急事。

三、明代邸報傳播社會輿情的缺陷

當然，在專制時代，明代邸報的輿情傳播也存在一定缺陷，主要表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邸報的輿情傳播受制于政治環(huán)境

明代對新聞傳播有諸多限制，規(guī)定：“探聽撫案按題奏副封傳報消息者，緝拿衙門巡城御史訪拿究問，斬首示眾?！盵2](P 4339)而當權(quán)臣秉政時，對邸報的控制會更加嚴格。如成化時，權(quán)閹汪直用事，“故事，章奏既得旨，諸司抄出奉行，亦互相傳報，使知朝廷”，但汪氏以為這樣會“泄露機密”，“不便已私”，故“請禁之”[14](P262)?？梢姡鞔蟮目刂茩?quán)并非專屬皇帝，很大程度上受制于政治環(huán)境。如崇禎時，清軍時?！俺瓊魑役螅瑐商轿仪樾巍盵15](P1075)，為了封鎖軍事情報，規(guī)定：“各衙門章奏，未經(jīng)御覽批紅，不許報房抄發(fā)，違者治罪?！盵11](P223)由此，當時“凡涉邊事，邸報一概不敢抄傳，滿城人皆以邊事為諱”[16](P143)。不料這一規(guī)定引起群臣不滿，御史祁桂彪感嘆“自抄傳禁而情同射復，隔若面墻”，并請求：“凡塘報、章奏，茍非密切機宜、外延必不可預聞者”，應“照常發(fā)抄”[17](P8)。迫于輿論壓力，思宗只好妥協(xié)，“今后除密切事情外，可照常發(fā)抄”[17](P10)。應該說，明季限制邸報抄傳固然保住了一些機密，一定程度上防止了敵方對軍機的竊取，但也使仰賴邸報獲知朝政的各級官員耳目閉塞，信息壅敝，長期以往，則無益于朝政的貫徹落實和有效運作。

(二)邸報的輿論影響較為有限

明代邸報的功能大體有二：邸報是出納王命，傳知朝政的重要渠道；邸報是臣僚了解政情，聯(lián)系各級官府的輿論工具。通過邸報，可以將政情傳至四方，公布于眾，從而起到輿論監(jiān)督、宣布政令、一統(tǒng)政教的作用。但在專制時代，邸報傳播輿情的社會影響仍較為有限。諸如：邸報時常成為各政治集團進行斗爭的工具。明中葉以降，朋黨之爭此消彼長，勢同水火，各黨的排他傾向極為鮮明，邸報日益成為他們相互攻評、傾軋的工具。同時，邸報新聞大都來自官方，僅有少量是采訪所得，加及邸報所載多是官方輿情，有關(guān)民間報道僅限于災害、怪異之事。這就決定了明代邸報難以在民間廣泛流布，對普通民眾而言，邸報不過是“朝廷之喉舌”[18](P116)而已。明朝對言論出版嚴格鉗制，因誹謗朝政、妄布邪言、捏造“妖書”而獲罪者不勝枚舉。對于邸報，明廷禁止抄傳軍機、邊事、機密、刑獄等事，所以人們在邸報上很難悉知朝政實況。此外，明代邸報主要靠書吏手抄，幾經(jīng)轉(zhuǎn)抄，訛漏百出，沈國元在《兩朝從信錄》中說：“每閱邸報中有妙絕章奏，一經(jīng)抄報人錄寫，千差百訛，讀不能竟?！边@無疑也會影響相關(guān)訊息的真實傳播。

(三)邸報傳播虛假怪異新聞

時人李清曾言：“蓋內(nèi)之記注、邸鈔，多遺多諱；外之傳記、志狀，多談多誤?！盵19](P3)從明代邸報上常出現(xiàn)“偽渴”、“偽疏”等語來看，在邸報編發(fā)過程中，并未經(jīng)過嚴格審查，所以一些捏造的虛假訊息時常混入其中，上下欺蒙，報道失實，“最為可笑”[20](P9)。如：神宗孝靖王太后的忌日，《明史》、《明神宗實錄》載為萬歷三十九年(1611年)，《萬歷邸鈔》卻誤載為萬歷三十二年(1604年)[7](P1279)。顧憲成之卒，《明史》、《明神宗實錄》載為萬歷四十年(1612年)，《萬歷邸鈔》卻誤載為萬歷三十一年(1603年)[7](P1262)。又如在邸報上，有人捏造蘇麻子奉旨前往浙江與按撫官會議軍情[21](P60)；有人捏造海瑞彈劾張居正疏[1](P5966)；有人捏造王淑抃劾王國疏[1](P 5706)。此外，明代邸報還傳播男女性別變異、人畜胎生畸形等奇聞怪事。如沈德符在《萬歷野獲編·譏祥》載：“弘治十六年，湖廣隨州張本華妻崔氏生髭三寸余，見之邸報。”胡侍《真珠船》載：嘉靖時，邸報有“大同有一女，年十七，嫁，化為男子”?！度f歷邸鈔》載：萬歷三十八年(1610年)四月，某家產(chǎn)一小豬，二頭六蹄二尾。邸報刊登此類怪異之事，原為吸引讀者，然也抹不了娛悅皇帝的痕跡。

總之，明代邸鈔自產(chǎn)生之日起，就是具有政治傾向的宣傳工具，一定程度上發(fā)揮了上情下達、傳播輿情、引導時政、統(tǒng)一思想的重要作用。但也須指出，雖然明代新聞傳播氛圍有其寬松一面，在某些時候，邸報也會成為官員評論時勢、獲悉朝政的重要媒介，但在專制時代，邸報的出版發(fā)行尚不自由，傳播的社會輿情也較為有限，表現(xiàn)出一定的時代局限性和階級局限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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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明)

DisseminationofDibaoandSocialPublicOpinionintheMingDynasty

ZHAN Long

(SchoolofHistoryandCulture,HenanUniversity,Kaifeng475001,China)

As an official newspaper, the public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the Ming Dynasty Dibao had distinctive character and strict organizational procedures. On the one hand, the publication and dissemination of Dibao must pass through specialized agencies, such as the secretary, titang, etc. and the propagation time for Dibao, copy way, the message contents were specified and strictly controlled. On the other hand, Dibao social aspects involved in the spread of political, military, economic, social, etc., showing some authenticity and topicality features, which was the precious historical materials on the study of the Ming Dynasty of Press and Publication. But in the authoritarian era , Dibao had some deficiencies, in the dissemination of public opinion, such as strict control of public opinion, the limited influence of public opinion, spreading false news.

Ming Dynasty; Dibao; publication; public opinion

2014-09-15

國家社科基金項目“明代社會輿論與政治秩序研究”(11CZS017)；2014年河南省高等學?？萍紕?chuàng)新人才計劃資助項目；2012年河南省高等學校青年骨干教師資助項目

展 龍(1976-)，男，甘肅靖遠人，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副教授，歷史學博士、博士后。

K248

： A

： 1008—4444(2014)05—0145—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