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御嬌
(湖北民族學院文學與傳媒學院,湖北恩施445000)
無論是新時期中國文學領軍人物[1]的稱許,還是文學終身成就獎①在2004年9月25日舉辦的“北京文學節(jié)”上,王蒙獲頒“終身成就獎”?!氨本┪膶W節(jié)”是中國內(nèi)地舉辦的第一個“文學節(jié)”,其目的是為了給熱愛文學、獻身于文學及在文學領域里常年耕耘的作家提供一個自我展示、相互交流的平臺,以期在社會中重塑文學的神圣感。中國作家網(wǎng).首屆“北京文學節(jié)”本月19日開幕.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04:09月16日。的榮耀,對作為文化研究個案的王蒙及其文本來說均顯得多余。令人折服的是,以“中國文學常青樹”著稱的王蒙,能夠在政治和文化兩個場域出入自由,演繹文學家、理論家和思想家多重角色,在思想文化領域開疆辟土,書寫詩學的炎日輝煌,成為中國文化的特有景觀。從二十世紀50年代不動聲色的介入文壇,到60年代出走新疆,再到八九十年代在小說創(chuàng)作和文學理論的卓著建樹,一種神秘得有點可怕的智慧和才情令世人仰止?!巴趺蓪τ谠妼W本體論的思考在中國詩學理論界獨樹一幟,成為我國20世紀末期重要的文化現(xiàn)象之一”[2]?!巴趺蓮纳钪兴w悟出來的對語言的深刻理解,浸潤著強烈的現(xiàn)代意識乃至后現(xiàn)代意識”[3]。當代學者郭寶亮的一番話指明了蘊涵文化哲學意味的語言對于王蒙的根本意義。毋庸置疑,王蒙正是憑借形式本體論立場和形而上思想路徑,對中國漢字和語言的本體地位、語言的功能機制和語言的神性等方面作出的極具深度的闡釋,成為詩學本體論的重要維度。
一
“我的語言的界限就是我的世界的界限”,20世紀20年代以后,隨著語言哲學家維特根斯坦們對語言研究的持續(xù)深入,“語言論轉向”問題已不可避免地成為文化哲學的應有之義,在俄國形式主義、法國結構主義、存在主義、解釋學、現(xiàn)象學等哲學思潮的共同努力下,語言形式本體論和人本主義立場得以確立,從而深化了人們對語言問題的認知和“語言論轉向”內(nèi)涵的闡釋。20世紀80年代初,在西方“語言論轉向”的啟示下,中國當代詩學從形式本體論視角,以“怎么寫”的追問,將語言的生成與轉換推向了核心位置,以語言中心取代理性中心,對中國傳統(tǒng)詩學對語言的輕慢做出了深度消解,他們以重寫中國詩學為使命,力圖在西方文論和中國古典文論的夾縫中探索一套獨特的當代詩學話語系統(tǒng),從而重建中國詩學?!八^文學,在其本體意義上,首先是文學語言的創(chuàng)作,然后才可能帶來其他別的什么。由于文學語言之于文學的這種本質(zhì)性,形式結構的構成也就具有了本體性的意義”[4],學者李劫在《試論文學形式的本體論意味》一文中的這一言說,概括了作為最新理論形態(tài)的形式本體論。學者們在“語言系統(tǒng)不再是表意的媒介,而是意義和目的本身”這一點上達成了共識。學者黃子平在《意思和意義》一文中對中國傳統(tǒng)文論形態(tài)做出了尖銳的反省和批評,強化了“語言是詩的生命”,“詩到語言為止”的口號”[5]“語言不只是一種形式,一種手段,應該提到內(nèi)容的高度來認識……語言不是外部的東西。它是和內(nèi)容(思想)同時存在,不可剝離……語言是小說的本體,不是附加的,可有可無的”[6]。兼有作家和理論家身份的汪曾祺結合親身經(jīng)驗傳說布道,進一步強化了語言本體論的群體能量。而置身于這一文化哲學情境為世人廣泛認可的詩學理論主角王蒙在分析“漢字性、書寫性、文言性價值取向”的漢字本位和漢字多樣精神文化生態(tài)的基礎上,對字本位與音本位、漢字和拼音文字在抑制與寬容方言文化、思維方式及現(xiàn)代化等方面做出了獨到闡釋,提出了語言的神性、本源,語言的超驗性和先驗性,語言先于人生經(jīng)驗并限定人的思維等語言哲學見解,從而確立了其詩學語言本體論立場,進一步深化拓展了中國當代詩學語言研究,為重建中國當代詩學提供了獨到的視角。
“文字可以塑造一些絕對的價值,成為人的終極目標,人的信仰,宇宙的來源和歸宿”[7]122。王蒙在《漢語的功能與陷阱》關于“文字”本源性的這一論斷,道出了文字的普世價值和本源意義,同時也啟動了王蒙對文字本體論的思辨之舟。眾所周知,雖然直到17世紀,本體論(Ontology)一詞才由德國經(jīng)院學者郭克蘭紐提出,但作為人類文化思想重要理論支撐的本體論哲學,早在古希臘羅馬時期就已成顯學。時至今日,盡管人們持以永恒地圍繞文字展開了生物學意義上的神經(jīng)語言分析和文化考古論證,但對文字的產(chǎn)生本源的分析依然困難重重。文字何以產(chǎn)生?文字在人類認知物質(zhì)層面的宇宙萬物和精神層面的價值信仰的路徑如何?對于這些問題,王蒙清晰地表明了立場,在他看來,文字是宇宙的本源,是人的終極目標和信仰,正是文字本體,正是文字建構了宇宙、價值、信仰的某種秩序和意義,人類才得以清晰認知世界萬物和精神。
“漢字有一種追求事物最純粹的本源的特性”[7]303。王蒙通過論述漢字的本源性來深化闡釋文字本體論,而漢字的“最純粹的本源特性”正是構建文字本體論的核心基質(zhì)。這不僅是王蒙對漢字、漢語、語言的本體論思考,更是王蒙本體論詩學話語基本蘊涵。眾所周知,表意性是漢字的根本特征,漢字的形態(tài)衍化是中國文化建構發(fā)展的基礎。在進一步論述中,王蒙結合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衍化來論證漢字的本體意味?!八J為漢字的哲學、倫理、戲劇、詩、道、義等等觀念,是本然、本體存在的,它衍化了社會文化中的紛繁現(xiàn)象,這些本體概念的具體化,構成了人類存在的價值基礎和精神自由的深度,而這些字,是本位、本質(zhì)、綱,其余則是派生出來的目。“如哲學里的天、地、乾、坤、有、無、陰、陽、道、理、器、一、元、真、否、泰……倫理里的仁、義、德、道、禮、和、合、誠、信、廉、恥、勇……戲曲主題則講忠、孝、節(jié)、義,讀詩(經(jīng))則講興、觀、群、怨。然后是自然、主義、理論、原則……”[8]47有了漢字的某些觀念,才衍化出多種文化現(xiàn)象,譬如,因為有“仁”觀念,才有“仁政”現(xiàn)象,因為有“道”觀念,才區(qū)分出王道與霸道,認知“有道”的重要性,因為有“義”觀念,才有孟子“舍生取義”的主張,有了“眼”,才有“眼光”等派生義和“慧眼”等延伸義,如此等等。
二
王蒙從漢字與表音文字的比較中,凸顯漢字本體意味。在漢字“是”和“牛”的分析中同樣道出了王蒙的字本位立場。王蒙認為,漢字的本體意味較表音文字鮮明,這是漢字的特性所在。漢字“牛”是本體,是概念,“再分乳牛母牛公牛,黃牛水牛牦牛野牛,牛奶牛肉牛油牛皮牛角?!倍⒄Z里的cattle (牛)、calf(小牛)、beef(牛肉)、veal(小牛肉)則不是“?!弊直疚坏?,不具有本體意味。而漢字“是”,在英語中也以“am”、“was”、“were”、“have been”、“hasbeen”和“used to be”等多種方式表現(xiàn)。他認為,在“Democracy(民主)”等外來詞的漢語翻譯中,人們都是按照漢字意味去理解,“望文生義”地將其理解為事事由民做主,一切歸大伙。而漢詞“可口可樂”比英文中的Cocacola表達的涵義還要豐富并更富創(chuàng)造性,“可口”的口腹之欲的滿足感和“可樂”的精神愉悅性同時呈現(xiàn)出來,如此等等。漢字對外來詞的中國化理解,豐富了語言與思想,拓展了人們的思維。學者林琴南對“邏輯”、“幽默”的分析,也表達了同樣的文化立場。他認為,英文“Logic”翻譯成漢詞“邏輯”就具有了中國化的意味,包涵了“邏”的“鋪開”和“輯”的“歸納”意義,漢詞“幽默”同樣如此[7]303。那么,同是文字何以有如此差別?在王蒙看來,漢字的形、音、義是統(tǒng)一的整體,而英文字母在一定條件下它有形有音但是沒義。而更深層的原因則是表意文字與拼音文字所持的不同文化理路。按照王蒙的說法便是“漢字本位的整體主義、本質(zhì)主義、概念崇拜與推演法(如從正心誠意推演到治國平天下),與西方的實證主義和實用主義,理性主義和神本或者人本主義大相徑庭”[8]46。
王蒙還在對漢語文言文與漢語白話文的比較中,探究文言文的字本位意味。眾所周知,文言文是漢字文化發(fā)展的特殊形態(tài),它在構建中國文化形態(tài)、確立中國文化價值、體現(xiàn)人本體精神等方面具有根本作用。由于漢語特殊的造型、押韻、聲音和由此構成的語義、語法等,形成了語言使用中的特殊個案,它是與人、人倫,與人的精神高度相關的。他從“高下相成,前后相隨”和“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的字本位來分析漢語的本體意味?!啊呦孪喑桑昂笙嚯S……’如果不是字本位,哪有這么說話的?這種精煉、這種美妙、這種合轍押韻!《孝經(jīng)》一上來就是‘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它的合轍押韻非常整齊,非常簡潔,它把人的天性中很普通的事情,就是孝敬父母,提高到治國平天下、人生觀、價值觀的高度,全都給概括了”[7]351。在分析漢字與中國詩詞的關系時,王蒙持有同樣立場。漢字的整齊性、豐富性、簡練性與音樂性是漢字內(nèi)生的,也是漢字本位的表現(xiàn)形式,形成了中國古典詩詞。王蒙認為文言文里的優(yōu)雅是與古人的高雅與“得氣”相關,古人作文,一種得氣狀態(tài)形成了精神氣質(zhì)的高雅,這一觀點得到了學者孟華的認同?!拔难晕氖瞧≡诳谡Z之上的一種獨立的精神符號世界。它是表意漢字的超語音、超方言性的產(chǎn)物。它代表了一種精英文化或雅文化”[7]352。而白話文運動是在西方文化“語言學轉向”和中國文化的現(xiàn)代轉型雙重潮流的影響下推動的,包孕著一種新型文化形態(tài),它的進步和民主是毋庸置疑的。但由于白話文的隨意性和開放性,消解了文言文字本位立場,使文言文“神氣的、優(yōu)雅的、精英化的”韻味大打折扣。在這樣的文化語境中,如何捍衛(wèi)文言文的字本位立場?王蒙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即“繼承字本位的那種神性、靈性和良好的自我感覺?!?/p>
王蒙進一步通過對漢語內(nèi)部音與義的分析來強化字本體立場。字本位與音本位代表兩種不同的形態(tài),但漢語音本位是向字本位轉化的?!氨緛響撌且舯疚坏目谡Z,寫下來以后它往字本位上發(fā)展?!彼诜治霰本┧渍Z“丫挺的”一詞時,把話說得十分透徹。他認為,“丫挺的”是“丫頭養(yǎng)的”義化的結果,本是音本位的“丫頭養(yǎng)的”由于“頭”和“養(yǎng)”反切,從而形成了義本位的“挺”,從而使其更具耐人尋味的意蘊。漢字對音的義化,對意義世界的構建,是漢語文化的自身規(guī)律和基本特征,是漢字的字本位的基本維度。王蒙還通過分析《紅樓夢》的漢字使用來論證字本位內(nèi)涵?!白鳛橹袊晃挥胁艢獾奈娜藖碚f,他文學的技巧、語言的技巧用盡了。諧音、雙聲、疊韻、謎語、對聯(lián)、雙關、字謎、影射、暗示、各種文字游戲,他把漢語漢字的使用推向了極致。……離了漢字就沒有《紅樓夢》”[9]。在對《紅樓夢》別開生面的研究中,王蒙認為曹雪芹深得漢字神韻,達到語言音義運用的最高水平,正是漢語的本體意味成就了文學巨擘曹雪芹,他充分利用漢字表意、對仗、同聲等各種功能形態(tài),將中國古典文字的音義表達推向了極致。王蒙的言說向我們一再表明:漢字本身具有的文化意義是拼音文字難以企及的,在漢字符號的排列組合中,生發(fā)出紛繁的語言現(xiàn)象和話語方式。學者孟華對王蒙的這一觀點給予了同樣理解,“漢字喜歡參與漢語意義世界的構成。這是拼音文字文化中所沒有的現(xiàn)象。在記錄語言單位的時候,漢字總喜歡自己出場,用自己的意思來解釋語言。漢字這種對語言的積極參與意識確實是一種字本位性”[7]351。在他看來,漢字本身的某種意義,推動著語言意義世界的構建。
三
不但如此,王蒙還基于字本位思辨,以語言超驗性和先驗性闡釋語言本體論立場?!罢Z言和文字不但有經(jīng)驗性,而且有‘超驗性’和‘先驗性’,超出你的經(jīng)驗。……它們有一種超越,對人生經(jīng)驗的一種超越,是對人生經(jīng)驗的一種升華”[10]。在王蒙看來,語言是超驗性和先驗性的,語言先于人生經(jīng)驗而存在,并能提升人生經(jīng)驗,人生的經(jīng)驗是有限的,而語言在人生的經(jīng)驗之外,可以創(chuàng)造出超驗的無限。因而,語言不僅催生了神學基本概念,而且超越和限定了人的思維,具有了與柏拉圖“理式”性質(zhì),漢字被創(chuàng)造出來以后,便有自身內(nèi)在規(guī)律,成為世界的本源,具有了神學觀念。在漢語中,“一”字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論斷突出了“一”的核心要義,而且正是隱涵在“一”之中的觀念形態(tài)建構了世界秩序。因而,王蒙認為漢字“一”即是一種神性觀念的言說無疑是知者之言?!拔覀兪浅缟小弧模瑥奈覀兊墓糯幕?,我們認為一個人掌握‘一’就無所不通,這是帶有神性的一種觀念”[7]304?!吧駥W最根本的概念是語言的產(chǎn)物,是一種語言”[11]247。王蒙的這番言說無疑表明了這樣的立場:語言先于神學而存在,語言本身的神性建構了神學,神學的實質(zhì)是語言。王蒙認為漢語中具有無限涵蓋力的詞語,具有‘準’或是‘亞’神學的意味。在對中國古典哲學范疇“道”的分析中,王蒙認為“道”是本體,不能具體化理解,它是不可輕譯的,是不可說的。在對中國文化中“無”的分析中,同樣可見王蒙漢字神性觀點?!捌┤缯f‘無’,其實我想來想去這個‘無’也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你看到的摸到的都是‘有’而不是‘無’,但是看不見的摸不著的東西,就是說你經(jīng)驗以外的東西,語言和文字可以創(chuàng)造”[11]247。
事實早已表明,在宗教哲學領域,“神性”是神的本體特質(zhì)和宗教信徒的精神文化體驗,是人自身人性和人格神化的產(chǎn)物。當宗教信徒把眾神中的某一神明作為主要的崇拜對象時,他們也就把某種“終極性”賦予了該神明,從而影響信眾的思維方式、心理模式和價值觀念。宗教哲學神性論最主要和最基本的方面就是世界本源或神的“終極性”,它們構成神性結構的基礎。在中國,道教成為影響人們文化心理和生活習慣的第一大宗教,道教的神性有別于其他宗教的神性。道教的多神論與神職論、人神同質(zhì)同神和互化論,建構了一個龐大的神真譜系,更具開放性特點。道家文化在本質(zhì)上是一種具有東方智慧的生命哲學,其核心價值是對生命價值和意義的獨特體認?!拔蚁矚g莊子的原因是他的灑脫和語言上的造詣,包括他的那些比喻特別吸引人”[11]247。王蒙對莊子和道教文化的認同,是從認同其語言開始的。
許多年前,著名哲學家本雅明認為:“語言存在不僅和人類精神表達的所有領域共存,而且絕對性地與一切存在物共存,因為在人類的精神表達中,語言從某種意義上說是與生俱來的。在有生命的或者無生命的自然界,沒有任何事實或者事物不以某種方式參與語言,因為任何一種事物在本質(zhì)上就是其思想內(nèi)容的傳達”[12]314。王蒙對語言神性的理解與本雅明異曲同工,“自古以來就有一種把語言神圣化尤其是把文字神圣化的這樣一種傾向,世界上各個民族都在尋找一種具有神性的語言”。他以“芝麻開門”、“倉頡造字”的故事和《推背圖》、《圣經(jīng)》的預言來衍化語言的神性。在王蒙看來,芝麻開門是一種咒語,各民族都在尋找這樣的語言。而《推背圖》里面的“河出圖,洛出書”,是一種神秘的語言,西方的《圣經(jīng)》是一種密碼,倉頡造字時“天雨粟,鬼夜哭”更是大智慧,是超人間的、超經(jīng)驗的。通達神性的路數(shù)無疑是體驗,而走向神秘的方法只能是認知。王蒙指明了理解語言神秘的唯一理路:鉆研、體會與探索。但對語言鉆研、體會與探索又必須在語言的限定中進行。哲學家本雅明最懂得語言的這一悖論了:“語言既是創(chuàng)造性的又是完成了的創(chuàng)造;它是詞語和名稱。在上帝那里,名稱是創(chuàng)造性的,因為它是詞語;上帝的詞語是認知性的,因為它是名稱”[12]323。本雅明的這句話無疑旨在說明語言是先于世界存在的,上帝通過語言創(chuàng)造了世界,又按照自己的形象創(chuàng)造人,賦予人以語言能力,人通過語言來命名世界。因而上帝在語言中完成了對世界的創(chuàng)造,通過人完成了對世界萬物的命名。對本雅明的這些言說,王蒙早已心有靈犀。“語言規(guī)定了人的思維……已有的語言已經(jīng)規(guī)定了你的思維,使你的思維不能解放,不可能有別的新鮮的想法”[11]247,而持有這一觀點的還有索緒爾和后結構主義哲學家羅蘭·巴爾特等人。索緒爾的語言獨立自足和實體意義的研究成為其“語言中心”論的重要理論支持,羅蘭·巴爾特關于語言先在性符號學的論述,則成為語言本體論立場的有力佐證。在西方文化哲學界頗負盛名的本雅明、索緒爾、羅蘭·巴爾特等人,對語言終極性、神性,語言中心的觀點,成為我們理解王蒙的神性語言、語言超驗性和先驗性、語言終極性的觀點提供了充分的理由,而在在中國當代詩學界,堅持語言神超驗性與先驗性立場,對語言展開形而上追問并透徹理解語言神性、神學和宗教蘊涵的,非王蒙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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