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淡藍
她是在徐家3代人的企盼中來到世間的公主,從小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她任性又有主見,大學聯(lián)考時她瞞著家人報考了南開大學。她早想好了,沒考上就算了,要是考上了,一定要磨到家人答應她離家求學為止。她真的考上了!雖然家人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但南開大學是一所名校,最后還是同意她去上學。
彼時,她在天津南開大學讀書,而他在北京讀清華大學。南開大學的國文老師曾是他的中學老師,老師一直對他的才華贊賞有加,經(jīng)常把他中學寫的作文當做范文,念給她們女生聽。
在學校里,她最佩服的是一位華僑女教授,學問好,人品也好,是一個獨身主義者,教授家里安靜又高雅。她暗自下決心,以后也要做教授,也獨身,有了家庭和孩子的牽累是干不成事業(yè)的。
他的一位中學同學也在南開大學,每年寒暑假,他都會來找這位好友玩。有一年暑假,他和好友在南開大學校園散步聊天,迎面碰上了從圖書館出來的她,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好友介紹他們認識,她聽到他的名字,沒有覺得意外,只在心里說:“哦,原來他就是傳說中的才子?!?/p>
看著面容嬌好的她,他囁嚅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來,臉漲得通紅。她輕笑一聲,抱著懷里的書走了,留下滿懷悵然的他,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發(fā)呆。
雖然有他的好友在中間傳遞詩歌,但她和他還是沒有過多的交集。大學畢業(yè)后,學校有意讓她留校當助教,但她拒絕了,她準備留學,待學成歸來做教授。
她和哥哥一起去了日本,進入日本帝國大學歷史研究院讀研究生,成為學校里第一位中國留學生,同時也是該校第一位女研究生。這時,他在英國留學。
她回家過暑假時,華北的局勢已經(jīng)嚴峻起來,她家也從北京搬到了上海。很快,盧溝橋事變發(fā)生,抗日戰(zhàn)爭打響,日本人將南開大學的圖書館夷為平地,她曾經(jīng)住過的宿舍樓也被炸毀。她大哭一場后,發(fā)誓再也不去日本讀書了。
南開大學遷走了,她的教授夢就此破碎,只好在上海找了一份工作。憑著流利的英文和日文,她考進了海關。這時,她已是二十五六歲的大齡小姐了,家里著急她的婚事,四處托人給她介紹對象。幾乎所有的青年才俊都被她否定了,不是嫌這個奶油,就是說那個太牛氣……
她的父親突然想起來,一位朋友的侄子在歐洲留學,學問、人品都沒得說,人也長得不錯,或許與女兒有緣。她不經(jīng)意地問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呀?”當從父親口中聽到他的名字時,她會心地一笑,看來她和他還真是有緣。
正好他要回國奔喪,路過上海,家人趕緊安排兩人會面。這一次,他再也不能讓姻緣溜走了。沒多久,他們喜結(jié)連理。
當時海關部門要求女職員是未婚青年,她只能選擇辭職。按照當時的社會風氣,一般中產(chǎn)階級的已婚婦女都是不外出工作的,不然會被人嗤笑丈夫無能,養(yǎng)不活太太。她的家人認為,獨立自主的她一定會另找一份工作。但是讓大家意外的是,她安安心心地當起了家庭主婦,打點家務,相夫教子,招待丈夫那些永遠也招待不完的朋友。
家里人打趣他馭妻有方,他們相視一笑。丈夫是自己選的,在事業(yè)上,他是能干的才子,在生活上卻低能得一塌糊涂,需要她的照顧。
她很欣慰,因為她的付出成就了他的成功,多年過來,他的詩集和散文出了一本又一本,他已是上海作協(xié)副主席,國際筆會上海中心的理事。
她精通英文、日文和俄文,新中國成立后她重新走入社會,成為一名普普通通的俄語老師。80多歲時,她幫助丈夫翻譯了狄更斯的長篇小說《尼古拉斯·尼克爾貝》。好友曾感慨地對她說:“可惜你是一個女子,你要是男人的話,可就不得了啦!”
她就是著名詩人的妻子徐文綺,而他是著名詩人王辛笛。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