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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鳥人

      2014-05-14 15:23:11葛取兵
      小小說月刊·下半月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鳥人兵營鳥語

      葛取兵

      大凡云霧沖的人都有一個(gè)喜好,就是扯亂彈時(shí)扯不了兩三句,就扯到鳥人身上,而且一談起鳥人,那勁頭子,一個(gè)字“牛”!

      其實(shí),鳥人非奇人,鳥人是個(gè)命苦之人。

      鳥人年方多少,村人眾說不一。鳥人自幼嗜讀詩書,父母雙亡后,原在村中有一泥磚房,一次暴雨后成了一灘稀泥,鳥人便棲居于村后的林子里,搭了個(gè)窩棚,比鳥巢大些而已,自寓為“鳥巢”。

      林子多鳥,杜鵑、畫眉、斑鳩……村里人哪個(gè)都不能一一道出。鳥人自從居鳥林后,晨聞鳥鳴而起,夜聽鳥語而眠,久而久之,竟精通鳥語,不但聞鳥語而知其鳥,而且模仿鳥叫也可以以假亂真。

      鳥人終日在林中與鳥竊竊私語,自得其樂,鳥人從不傷鳥,更不食鳥。有鳥受傷,必尋草藥醫(yī)鳥。鳥視鳥人為朋友。

      鳥人為生活所迫偶去鬧市露一手,模仿鳥叫,呼朋引伴般,鳥們紛至沓來,歇足于鳥人之手、頭、肩。一時(shí)鳥聲啁啾,如合唱團(tuán),惹得鬧市人群拍掌叫好。歌至高潮,有鳥飛至人前點(diǎn)頭討喜錢。鳥人遂靠此度日。

      不過鳥人很少在街頭賣弄,每表演一番,募得些錢財(cái),在鬧市買些大米、鹽巴等,隱居林子,與鳥相依為伴。

      這一年,日本鬼子侵占古鎮(zhèn),說來也巧,日本小隊(duì)長三本太郎自幼喜鳥,后考取東京大學(xué)動(dòng)物專業(yè),專門研究鳥語,可是日本爆發(fā)侵華戰(zhàn)爭,三本太郎應(yīng)征入伍,不然的話三本太郎成為鳥類專家應(yīng)指日可待。

      三本太郎來到神州大地后,發(fā)現(xiàn)神秘的中國,鳥類更多更奇,戰(zhàn)爭之余,仍不忘收集鳥類資料,尤其是對一些珍貴的鳥種。

      三本太郎到達(dá)古鎮(zhèn)不久,一日見鬧市人群攢動(dòng),喧嘩聲如潮。稍后但見不少鳥雀紛至沓來,鳥語聲不絕。三本太郎大喜,欲請鳥人至兵營請教一二。

      鳥人無語,面若冰霜,搖頭而去。

      有漢奸把鳥人的情況詳盡介紹給了三本太郎,三本想,如能把鳥語破譯,戰(zhàn)后回國,豈不成鳥類的研究權(quán)威。想到興奮時(shí),三本似乎看到了無數(shù)的鮮花和掌聲,還有美人拋來的媚眼。

      翌日,三本太郎攜點(diǎn)心禮品,赴云霧沖拜訪鳥人。

      鳥人不在,守候半晌未見人影,倒是鳥語聲不絕于耳。三本太郎無功而返。

      第二天,三本太郎再次赴林子訪鳥人,又未見人影,三本心中不悅,面露慍色,但一想,中國有三顧茅廬之說,我三本太郎以禮相待,先禮后兵,還怕請你鳥人不動(dòng)。

      第三天一清早,三本太郎再一次到云霧沖,果然,鳥人正在輕掩柴扉,欲出山門。

      三本太郎說:“鄙人專事鳥語研究,聞先生精通鳥語,欲請教一二?!?/p>

      鳥人怒目而視,說:“你雙手沾滿了鮮血,還談什么鳥類研究?!?/p>

      三本太郎強(qiáng)壓怒火,故作彬彬有禮地說:“咱們不談?wù)?,只是想與先生探討鳥語,也算是繁榮中日文化?!?/p>

      “呸!中日文化?劊子手懂什么叫文化?”鳥人大笑。

      有日本兵抽刀架在鳥人的脖子上,說:“你的,對皇軍的不忠,死啦死啦?!?/p>

      “死!我上無父母,下無兒女,形單影只一人,怕什么死?”鳥人面不改色,淡淡地說。

      “不怕死,好樣的!”三本太郎喝退日本兵,望著鳥人看了半晌,突生一計(jì),你鳥人不是愛嗎,我就拿鳥開刀,對日本兵下令,火燒林子,見鳥就殺。

      “不能殺鳥!”鳥人聞言大驚失色,半晌,說,“我隨你去兵營?!?/p>

      臨走時(shí),鳥人在林子里轉(zhuǎn)了一大圈,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通鳥語后,隨三本至兵營。

      三本太郎大擺宴席款待鳥人,鳥人也不客氣,開懷暢飲一番。

      宴畢,鳥人對三本說:“你算什么鳥類研究家,連鳥都不放過。”

      說完,從口中吐出血淋淋的一肉團(tuán),三本仔細(xì)一看,竟是鳥人的半截舌頭。

      三本太郎氣急敗壞地帶領(lǐng)日本鬼子殺至鳥林,林中鴉雀無聲,不見一只鳥影。原來鳥人臨走時(shí),告訴鳥們,有危險(xiǎn)將至,要鳥們連夜飛至深山老林,躲避災(zāi)難。

      以后,云霧沖人再也聞不到林中的鳥語聲了。至于鳥人,有人說,鳥人被氣急敗壞的三本太郎槍殺了。也有人說,鳥人之舉讓三本太郎動(dòng)了惻隱之心,放了鳥人一命,鳥人遂浪跡天涯去了。

      選自《金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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