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繡

顧鷹

秦天恩的父母經(jīng)營著一家規(guī)模很大的公司，資產(chǎn)過億。他們都希望秦天恩將來能夠子承父業(yè)，把家族企業(yè)發(fā)揚光大。但秦天恩從小就癡迷畫畫，一門心思想當個畫家。這天父親又阻撓秦天恩學(xué)畫，秦天恩一氣之下，背著畫夾離家出走了。

秦天恩踏遍千山萬水，有一天他來到西華古鎮(zhèn)，—下子就喜歡上了這里。接著，他租下了古鎮(zhèn)西北角的一間破舊小屋。這是一間無人問津的小屋，小屋分上下兩層，下面像是一個廳堂，上面是主人原先的臥房，從小床邊的一只紫檀木繡框來看，似乎這里住過一個女子。奇怪的是，紫檀木的繡框中什么圖案也沒有。

雖然秦天恩住進來時，隔壁的一位老婦人提醒過他這房子有點古怪，建議他搬走，但是他并未放在心上。搬進來一段時間后，秦天恩終于覺察到了屋子里的異樣。他覺得每次走出小屋時，有那么多異樣的眼神在他身后掃射，那么多竊竊私語在他身后環(huán)繞。原來，老婦人說的都是真的?？墒牵坪鹾芙苹ㄇ靥於鲬{著直覺下的定義），在秦天恩想睡覺的時候，她會悄悄地出現(xiàn)；只要他稍一活動，她便會馬上消失。

秦天恩悄悄地找了一個會織網(wǎng)的漁夫，特地讓他織了一張細密的網(wǎng)。當夜，這張網(wǎng)果然捕到了一條“魚”── 一位身穿紅色長裙的女孩。秦天恩把女孩從漁網(wǎng)中“解放”出來，問：“你來這里干什么？”“這里是我家，我當然要回來啰?！奔t裙女孩說完，便嫻熟地撿起堆放在屋角的一堆木條，將它們搭成了一個繡架，然后從衣兜里掏出一塊嶄新的絲帕，繃在繡架上，穿針引線之后，便在絲帕上游龍走鳳地繡起來。

從那之后，每天深夜，紅裙女孩都會如期而至，在小屋里繡啊繡啊。秦天恩不忙時，也會在一旁看她刺繡。女孩繡得很用心，每一針每一線都是仔細思量后才下針。終于女孩繡好了她的絲帕，那時他們兩個已經(jīng)很熟了。女孩離開之前給他講了一個故事：“這里曾經(jīng)住著一對父女，女兒叫紫陽，從小就學(xué)刺繡，十歲就在小鎮(zhèn)聲名鵲起了。紅狐是紫陽用情最深的一件繡品，我就是紫陽針下的那只紅狐貍。為了繡好我，紫陽耗盡了她所有的心力，所以，在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她便離去了。我每天出現(xiàn)在這里，是想報答紫陽，是她把我?guī)У搅诉@個世界?，F(xiàn)在，也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秦天恩，希望你能珍惜身邊的美好！”

紅裙女孩說完，將一幅繡品塞在秦天恩的手中，像煙霧般消散在空氣里。

秦天恩展開手中的繡品，只見白色絲絹的一面繡著一只全身火紅的狐貍，而絲絹的另一面，則是一個穿著一襲紅裙的年輕女孩，女孩的面容清秀明朗，神態(tài)安寧?？粗粗?，秦天恩的心頭不知不覺地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感覺……

第二天，秦天恩帶著他所有的畫稿，回到了家，隨后他接了父親的班。很多年后，在某個大型國際畫展上，一幅未標注畫家名字的名為《雙面繡》的油畫吸引了所有賓客的眼球。畫作從左邊望去是一位紅衣少女在伏案刺繡，從右邊望去是一只紅狐在穿針引線……

選自《讀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