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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七歲的時候為玉我也有幻想過載著自己的女神穿行在校園里,享受衣袂被風輕拂的美好觸感,就像故事里那個白衣勝雪的單車少年。青春若是有張不老的臉,只愿它永遠不要改變,我想,這大概就是方小姚在這篇稿子里,最想告訴我們的話。
像你這樣的好賣家,我一定給你五星好評哈。
一、傳聞中的黑車少年
之前就聽過不少關于陸司北的傳聞。
因為臉蛋好看得令人發(fā)指,剛轉學的時候還在女生范圍里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聽說頭腦也很不錯,數(shù)學和物理都獲過獎,連老師也很青睞。以上因素加在一起本來可以算是準完美的少年,可惜也不知道誰發(fā)現(xiàn)了其背后深藏的劣根性,明明看起來很正直的一個人,從高三入學后的第二個月起便每天開始騎著那輛拉風的自行車載女生上學放學,陳曉晨走在路上也碰見過幾次,少年的車像風一樣地刮過,女生的手羞澀地抓著襯衫的一角,就像所有校園初戀故事一樣純潔干凈。
但問題的關鍵是,每次坐在后面的都不是同一個人。
性格非常特立獨行,因此沒有人能挖到更深層次的八卦。就連住在少年家對面樓上的陳曉晨在大半個學期的照面之后才有幸和對方成為點頭之交,很少在上學和放學時間碰上過,也并沒來得及有深入的交集。偶爾在晚上九點多幫媽媽下樓倒垃圾的時候才碰見過對方,少年推著單車,風塵仆仆的模樣,臉上的疲憊就像跋山涉水后的夜歸人。
發(fā)生更深刻聯(lián)系已經(jīng)是在入冬以后。
睡過頭的陳曉晨風卷殘云般洗漱一番出了門,手表上的分針已經(jīng)指向了數(shù)字七,看來公交車是指望不上了。正當她盤算著到底是“遲到一次罰款二十加記名”還是“打出租車二十五”比較劃算時,身后響起清脆的自行車鈴聲,少年帶著一陣風經(jīng)過,停在了前面不遠處。
回過頭來的是那張英俊的臉。
“要不要搭順風車?”
那一刻之前的傳聞都被拋到了腦后,直到在后座坐定,車平穩(wěn)地向前行駛了一段,她才想起自己的處境。為了將自己與之前的那些花花草草區(qū)別開來,陳曉晨沒有抓住少年的衣角,而是視死如歸地攀上了座椅露出的邊沿。前面的人說了句,“抓穩(wěn)了??!”一邊向前飛馳了起來。
趕到學校的時候保安大叔剛好準備關上大門,遠處教學樓上的時針指向的是七點五十二,陳曉晨從車上下來,嘟噥了句“好險”,少年笑了起來,眼睛微瞇成一條縫,十分親切的樣子。
看起來也沒有傳聞中那樣惡劣嘛。
陳曉晨彎了彎嘴角,剛想說出感謝的話,就聽見面前的人說,“也不用太感謝我,看在你是認識的人份上,我就只收你五塊錢搭車費好了?!?/p>
陳曉晨似乎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著他。
“只要五塊錢,純親情價?!鄙倌觐D了頓又補充道,“比保安大叔要的二十塊遲到費便宜很多了。”
陳曉晨咬咬牙,最后還是將搭車費給了,跑去教室的路上,心里在有關陸司北惡劣的標簽里又添上了一條——長這么帥竟然開黑車。
二、你的車可以包月嗎
后來因為城市規(guī)劃的原因,陳曉晨家住小區(qū)的右邊那條馬路開始施工起來,平時通往學校的公交線路改道了。因此她必須得提早二十分鐘出門,在另一個街區(qū)的站臺搭車。偶爾還是會碰見陸司北,少年一心一意地看著面前的路,目光十分執(zhí)著的樣子,發(fā)現(xiàn)陳曉晨的時候,還是會禮貌地問一問用不用搭順風車。陳曉晨總是樂呵呵地說著“謝謝,不用了”,一邊在心里腹誹。
事情在陳曉晨累計遲到六次,被罰款一百二十塊之后有了變化。
那天離上課只有二十分鐘了,陸司北經(jīng)過的時候,并沒有看見陳曉晨。她也沒顧上形象,大喊了幾聲他的名字,大概是因為戴了耳機的原因,對方一直沒有回應。直到自行車駛開很遠,少年像是驚覺了什么一般回過頭來,然后看到了在身后幾十米開外沮喪的陳曉晨。
最后自行車還是調過頭來。
陳曉晨坐在陸司北后座的時候,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她沒話找話,“每天都這么晚出門嗎?”
“嗯,這是客人最多的時候?!鄙倌昴抗庵币曋胺健?/p>
“客人?”
“是的,這時候去學校大概都能碰到些因為搭不到車而快遲到的同學,這樣每天去學校的路上可以賺些外快?!?/p>
真是奸商,陳曉晨心想。
大概是周一的緣故,同學們到得都比較早。雖然還有幾分鐘才上課,但操場上已經(jīng)空蕩蕩的了。收錢后,陸司北戴上了耳機,將自行車推向停車坪,直到將車鎖好,才發(fā)現(xiàn)陳曉晨一直沒走,而是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還有事么?”
“那個……”陳曉晨踟躕著,臉似乎微微泛紅。
“嗯?”
“那個……你的車,可以包月嗎?”
三、少女的臉上有花開
其實在話說出口之前,陳曉晨算了算,心里的天平在付給陸司北每月的車費與接下來公路施工的兩個月里高達25%的遲到風險比起來,最終傾向了陸司北這邊。
于是有了每天陸司北在樓下等她的場景。不得不說的是,陸司北真是一個敬業(yè)的好司機,自從兩人約定后,每天準時七點三十五出現(xiàn)在下樓的拐角處。后來因為某天差點被鄰居的大嬸撞見,才將碰面的地點轉移到不遠處路口的大樹底下。
天氣似乎又冷了一些,陳曉晨也從最開始純潔地抓住座位的邊邊角角到把手放在少年的腰上。陸司北太瘦了,手抓上去軟軟的,隱隱約約能感覺堅實而瘦弱的腰身。
而自行車永遠是風雨無阻地平穩(wěn)。
“喂,你開車的技術不錯哦。”
“嗯,因為我是專業(yè)的?!?/p>
臭屁起來幾乎毫不客氣。
直到慢慢熟稔以后,陳曉晨帶著青春少女常有的好奇,開始打探之前關于少年風風雨雨的傳聞。
一開始只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年級上都傳言你很了不起?!?/p>
“嗯?!甭犉饋碜源蟮煤孟裨谡f,“這個我已經(jīng)知道了”。
“他們說你在兩個月內自行車后座至少換過三十個女生?!?/p>
“那又怎么樣?!闭Z氣還是平平靜靜。
“難道不覺得這樣影響……嗯……不太好嗎?”
少年頓了頓,似乎反應過來了,“哦”了一聲:“她們都是我的熟客?!?/p>
“啊?”
“我還提供放學接送業(yè)務,你不知道嗎?”
那天的陳曉晨完全是在錯愕中和陸司北道了別,后來認認真真向陸司北班里的熟人打聽起狀況,才知道開學后的第一個月,那家伙就在校園的廣告欄貼了好幾張小海報,據(jù)說是提供上學放學接送業(yè)務,本校學生價格從優(yōu)。從那以后,除了偶爾幾個男生因實在不方便搭了順風車,大部分乘客都是花癡他的女生,希望能和男神般存在的陸司北能有親密接觸的機會。而因為這件事只在小范圍內被知道,所以在很多人看來,陸司北后座少女的變化便成了他個人作風不良的象征。
“所以每次搭車都是收五塊嗎?”陳曉晨問他。
“不是,男生一般收六塊。”
“為什么?”她裝作疑惑地問,一邊在心里不屑,果然是貪圖女色的家伙。
得到的卻是無比現(xiàn)實無比理性的答案——
“因為男生比較重。”
四、上帝在云端炸了眨眼
后來發(fā)生的小插曲是意外。
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路邊金色的梧桐葉掉落了大半,陳曉晨努力把頭埋在陸司北身后,想借此擋一擋涼風。正當她從口袋里掏出手套準備戴上的時候,從右邊路口突然闖出一輛藍色的摩托車,陸司北為了避開向右一個急剎車,自行車倒在了地上。陳曉晨只覺得自己毫無征兆地撞上了地面,腳踝上一陣吃痛。
藍色的摩托車呼嘯地走遠了,路邊稀稀落落地停駐了些圍觀的行人。陳曉晨直到好一會兒才從失神的空白中恢復過來,漸漸地,腳上的痛覺開始肆虐起來。
身旁的少年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揉了揉左手后彎下腰來,小心翼翼地將壓在陳曉晨身上的自行車挪開,試圖扶她起來。
“你怎么樣。”
“還好,就是覺得腳有些疼?!?/p>
“要么我們上醫(yī)院看一看?!逼綍r冷靜的陸司北難得地皺起了眉頭。
“還可以動,”陳曉晨試著走了兩步,“應該沒有大關系。”
陸司北沒有說話,將自行車挪在了人行道邊,然后讓陳曉晨坐在了路邊的長椅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就自顧自地蹲在了她腳邊,“是哪兒疼?”
陳曉晨突然有些無措:“???嗯……右邊腳踝疼……”
陸司北低下頭,開始解起陳曉晨的鞋帶來。他手上的動作很輕,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將她的襪子脫掉了一半,而第一次被男生這樣碰觸的陳曉晨,臉已經(jīng)紅得不像話。
“那、那個……”連話也變得斷斷續(xù)續(xù)起來。
“還好,只是有點紅?!币贿呎f著,一邊用手輕輕在光潔的皮膚碰了碰,完全沒有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么不妥,“這里痛不痛?!?/p>
陳曉晨拼命忽視自己逐漸放大的心跳聲和發(fā)燙的面頰,一邊回答,“不、不痛?!?/p>
“那這里呢?”陸司北按了按,一邊投來詢問的目光,看見陳曉晨露出痛苦的表情,馬上松了手。
“很痛嗎?”語氣里是真的關切。
“還、還好?!标悤猿颗Φ貙⑿睦锬聞拥那榫w鎮(zhèn)壓了下來,緩緩站了起來,“我真的沒事,快點走吧,馬上就要遲到了?!?/p>
結果到學校的時候保安大叔已經(jīng)將鐵門緊緊鎖住了,最后是陸司北給兩人分別交了二十塊的遲到費,并在遲到記錄上記了一筆,才被放了進去。
“那個……我現(xiàn)在身上沒那么多錢……”
“不用還了?!庇悤猿恳苫蟮哪抗猓懰颈庇盅a充了句,“你就當是售后服務吧?!?/p>
看著少年一本正經(jīng)的模樣,她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心里莫名地又浮現(xiàn)了失落。
她想,大概剛才他表現(xiàn)出的關切,也是售后服務的一部分吧。
五、我會對你負責的
直到第三節(jié)課間,陸司北不知從哪兒神通廣大地弄來一瓶跌打損傷膏藥,陳曉晨的右腳踝已經(jīng)變得又紅又腫,每走一步都鉆心地疼。男生似乎發(fā)現(xiàn)了她步態(tài)的異常,不由分說地一把抱起了她,甚至連請假都來不及,就向著學校旁邊不遠的醫(yī)院走去。一路上當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圍觀,陳曉晨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男生公主抱,臉紅得不行,索性將臉埋在陸司北的肩上裝暈倒。
“你可以‘醒來了?!鳖^頂上是陸司北冷冷清清的聲音。
陳曉晨抬起頭來,臉上的紅暈還沒褪去,看已經(jīng)出了校園,似乎稍微松了口氣,“你未免也太敬業(yè)了吧?!?/p>
男生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是我應該做的。”
在醫(yī)院照了X線,才發(fā)現(xiàn)是腓骨裂了一條縫,醫(yī)生說情況并不嚴重,不用打石膏,開了些止痛活血的藥,囑咐要盡量少活動,便讓陳曉晨回去了?;厝サ穆飞详懰颈睕]有用公主抱,而是將陳曉晨背了起來。男生看起來清瘦,整個身體卻格外有力氣。她趴在他的背上,看著他一點一點邁開步子,只覺得沉穩(wěn)而安心。
突然聽到身前的人用很輕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p>
陳曉晨愣了愣,才道,“這又不怪你,都是那臺摩托車的錯,闖紅燈就算了,竟然還肇事逃逸,簡直是……”
陸司北輕輕打斷了她:“我會對你負責的?!?/p>
“啊?”
“我會負責的?!?/p>
陳曉晨心跳突突地跳了幾下,直到意識到男生說的負責指的是她腳上的傷,才低低地應了聲,“哦”。
對于自己腳傷的解釋,陳曉晨當然不敢告訴父母是因為自己偷懶搭男生的順風車,路上摔倒造成的,而將原因輕描淡寫地換成了體育課的扭傷。后來陸司北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了一副拐杖,只是交代,“這段時間不要自己亂走,需要活動就用這個?!?/p>
陳曉晨心里感覺暖暖的,她想啊,其實對方冷冰冰的外表下,也有著不為人知的細膩呢。
六、為什么要做這些呢
于是每天定時定點的接送更成為理所當然的事了。
甚至放學回來的時候碰見過陳曉晨的母親一次,大人沒覺得有什么不妥,反而夸獎陸司北“從來沒見過這么熱心這么樂于助人的孩子”。母親很熱情地邀請陸司北來家里吃飯,卻被對方以“還要去做兼職”為由拒絕了。
陳曉晨微微一愣,和陸司北認識這么久,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做兼職的事。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突然間有種很遙遠的感覺。
究竟他還有多少自己不了解的事呢。
再晚一些的時候,陳曉晨坐在書桌前看書,似乎一直有些不安分,時不時以喝水為借口去餐廳看看對面樓下的燈光,窗戶漆黑一片,看來主人還沒回來。
直到快十點半的時候,明黃的燈突然亮了起來,玻璃上倒映出少年模糊的輪廓,陳曉晨遠遠地看著,只覺得心里暖暖的。
踟躕了一會兒,給對方發(fā)過去短訊。
“剛做完兼職回來么,這么晚?!?/p>
她抬起頭,看見對面那個窗戶上的影子走到房間的另一頭,朦朦朧朧中拿起了手機,接著就是自己的手機響起了提示音。
“是的,今天的時間比平時長一點,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因為我在偷窺你?!迸赃吋恿藗€俏皮的表情。
對面陸司北的影子頓了頓,似乎想起來什么,走到窗戶邊拉開了窗簾,那張好看的臉在黑暗里模糊地呈現(xiàn)在陳曉晨面前。
“喂——”陸司北向她招呼到。
陳曉晨只是朝他笑。
直到后來聊天時談到兼職的事情,陳曉晨才覺得自己似乎更加走近他的世界一些。
“都做些什么樣的兼職呢?”
“說起來很復雜了,最開始是在街邊發(fā)傳單,偶爾會去餐館幫忙洗盤子?!?/p>
“是很辛苦的工作呢?!?/p>
“后來有了些經(jīng)驗,就開始去做旅行社的推銷員,那樣賺錢會多一些;也有人找我當模特拍過照片;從上個月開始又接了份家教,總之幾乎什么都做過?!?/p>
然后,陸司北開始談起自己假扮成大學生給初中生補課的搞笑場景,末了道:“還好補的是數(shù)學和物理,所以才沒有露出破綻?!?/p>
陳曉晨默默地聽著,心里漸漸了浮現(xiàn)了酸澀的感覺,許久后她才問:“為什么要做這些呢?”
七、手心忽然長出糾纏的曲線
陸司北并沒有告訴陳曉晨答案。
女生細膩的內心里卻似乎可以察覺到什么,于是也更加關注起男生的作息。對面樓下的燈光總是晚上近十點才遲遲亮起,隱約可以看見那個清瘦的影子。燈熄得很晚,陳曉晨曾經(jīng)晚上一點朦朧中醒來去客廳喝水,還見那扇窗透出氤氳的燈光。
她只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不覺間,每天晚上對面亮起的燈光,仿佛變成了女生心里有關青春的期待,只要看到了那一抹明黃,心里好像就被溫暖的力量充滿了。
所以某天直到十點半也沒有看見陸司北的身影時,陳曉晨的心里才會那樣不安。她給對方發(fā)去短訊:“還沒回來?”
過了一會兒,收到對方的回復:“今天沒有出門,好像有點發(fā)燒?!?/p>
“有藥嗎?”
“沒關系的,扛一扛就好了?!?/p>
關于后來陳曉晨晚上近十一點瞞著父母從家里偷溜出來,摸著黑柱著拐杖一口氣爬上了三樓,只為了給男生送藥這事,大概是來源于年少萌動的孤勇。大腦還來不及斤斤計較太多,身體和心便已經(jīng)遵循著直覺得到了答案。
開門的時候,陸司北的表情有些意外。
“你怎么過來了?”
“來看看你。”想了想又說,“給你拿了點退燒藥和消炎藥?!?/p>
男生似乎是猶豫了一下,接過女生手里的藥,看著面前的人氣喘吁吁的樣子,又問:“要不要進來坐一坐?”
“???”
“就我一個人?!?/p>
這是陳曉晨第一次來到陸司北的家,房屋里空蕩蕩的,顯得有些冷清。客廳的沙發(fā)上亂七八糟地鋪了些衣服,旁邊的桌子上高高低低地擺滿了書,還有一盒沒有吃完的蛋糕,左邊的柜子上放滿了大大小小的機器人模型,顯得雜亂無章。這樣的局面倒是與陸司北給人干凈的印象南轅北轍,只聽旁邊男生淡淡地解釋,“平時因為太忙了,沒什么時間收拾?!?/p>
“哦……你爸媽還沒回來嗎?”
空氣似乎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傳來男生低低的聲音:“就我一個人住?!?/p>
陳曉晨驚訝地看著,看見他字正腔圓地重復了一遍:“外公過世后,一直是我一個人住?!?/p>
后來的陳曉晨,總算對陸司北的故事有了粗淺的認識。本來生活在溫暖里的少年,因為初一那年母親患上重癥肌無力突然長大。一開始僅僅是全身乏力及猝不及防的摔倒,直到某天突然呼吸都沒有了力氣,所幸送到醫(yī)院及時才保住了生命。本來是小康之家卻因為龐大的醫(yī)療支出而日漸單薄,偉大的父親毅然決定搬到附近的大城市,那里有著更好的賺錢途徑以及更豐富的醫(yī)療資源。除了拼命工作還要照顧母親,他已經(jīng)沒有余力照顧正處于成長關鍵時期的陸司北。外公覺得實在可憐,便擔起了照顧陸司北的責任。
一年前外公去世后,因為擔心大城市高昂的教育花費,陸司北并沒有投奔父母一起生活,而是做起了兼職,也希望能減輕一些父親肩上的重擔。
陸司北的外公是一年前去世的,也是在外公的葬禮上他見到了闊別近十年的母親,有血緣的至親卻遙遠得仿佛是陌生人,臨走的時候信誓旦旦告訴陸司北會盡到做母親的責任,卻遲遲沒有履行諾言。
“所以,這一年來都是靠做兼職賺的生活費嗎?”
“算是吧。”
“應該很累吧?”
“還好?!?/p>
就是那樣一個瞬間,陳曉晨覺得面前這個英俊高傲的少年,突然變得讓人心疼了起來。
八、她的心跳自那一刻開始加速
再然后陳曉晨父親的單位突然組織去東南亞旅游,連帶著把母親也捎上了。臨行前兩人買了足以她支撐七天的熟食,并開了類似于“回來后好好補償”的空頭支票便興高采烈地走了。早晨的時候陳曉晨忍不住抱怨:“你說,這能是親生的嗎?”
陸司北只是靜靜地聽著。
“就這么走了,也不想想,家里的女兒腿還瘸著呢?!?/p>
至于后來能因此而領略到陸司北廚藝的事,不知道算不算是因禍得福了。
蹭飯是從第二天開始的。中午剛收拾好碗筷準備午休的陸司北突然聽到門鈴,打開慢便看見了陳曉晨那張因為連吃五頓速凍餃子而充滿積怨的臉。
女生抬起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有氣無力地說:“求包養(yǎng)?!?/p>
最后陸司北又圍起圍裙炒了個冬菇菜心,陳曉晨在旁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大概是什么時候學會了做飯的呢?”
“忘記了?!?/p>
輕描淡寫的回答卻在一瞬間將陳曉晨的崇拜推到了極致,于是整個過程不斷發(fā)出類似“陸司北,你簡直是我的偶像”、“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嗎”的感嘆,少年沒有說話,只是臉頰微微紅了起來。
吃完飯的陳曉晨,因為美食突然間充滿了能量,坐在靠椅上打量起陸司北放在柜子上的模型來,“這些都是自己收集的嗎?”
“是。”
“應該收集了很久吧?”
“大概從五年級就開始了?!碧岬叫膼鄣哪P停懰颈毖劬ιl(fā)出不一樣的神采。迎著陳曉晨好奇的目光,他開始說起模型的故事,表情里的堅定讓陳曉晨感受了一種力量,那種靈魂里的堅毅與執(zhí)著,是她在這樣的年紀不曾擁有過的。
“所以,以后是想當一名是機器人工程師嗎?”
陸司北難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算是吧。”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p>
也是從那時候起,“夢想”這個詞不再是抽象的符號,開始以具體的形象出現(xiàn)在陳曉晨的認知中。陸司北就是那個強大無比的少年,帶著一股無堅不摧的正能量,緩緩地注入她懵懂的青春里。
后來去過陸司北兼職的地方一次。對方放學送自己回家的途中突然接到旅行社打來的電話,是關于顧客信息的問題,需要馬上處理,所以拉著她急急忙忙趕了過去。
旅行社坐落在市中心一條偏僻的巷子里,通往辦公室的樓梯有晦澀潮濕的味道。房間似乎有些年月了,因為傍晚的關系,光線昏暗,東面的墻被窗外的夕陽染成淡淡的粉紅色。辦公桌上是老式的臺燈,惺忪地發(fā)出淡黃色的光。
陳曉晨坐在辦公桌的一側,一邊寫作業(yè),一邊聽陸司北一遍遍給不同的客戶打過去電話,用一種她所陌生的成熟語調在大人的世界里馳騁著。不知什么時候她睡著了,朦朧中醒過來,看見那張英俊的臉閉著眼睛輕輕地靠在不遠處的書本上,嘴唇微張著,呼吸平穩(wěn)。
即使在睡夢里,少年的臉上也難掩疲態(tài)。她伸出手,觸了觸他皺著的眉頭,又覺得不滿意,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向對方靠近了點,親了親對方的臉頰。
快速的心跳從那一刻起,幾乎持續(xù)了整個晚上。
九、時間若是最偉大的治愈師
腿上的傷漸漸好了起來,走路時的疼痛已經(jīng)不那么明顯。明明是令人高興的事,陳曉晨卻莫名地失落了起來。小區(qū)附近的那條公路經(jīng)過了寒假的休整已經(jīng)恢復了交通,因為腿傷的恢復,所謂的“售后服務”大概也就此終結,似乎再也沒有什么理由可以和那個人有更深入的交集。
即使心里難過得快窒息了,被那個人問起來的時候,仍然很倔強很逞強地說,“沒關系,腿腳已經(jīng)變得很靈活了。”
“嗯,走路像正常人一樣完全沒問題?!?/p>
“好久沒有體會健步如飛的快感了,哈哈。”
對方的目光有些狐疑,“真的沒有問題了嗎,如果有什么不方便,我還是可以……”
“都說了沒問題了,”她依舊沒心沒肺地笑著,“像你這樣的好賣家,我一定給你五星好評哈?!?/p>
就這么結束了,陰差陽錯衍生出來的情感突然失去了載體,讓心里空蕩蕩地留下了一塊地方。那天晚上陳曉晨失眠了,她想起了陸司北,大概他的后座又會像以前那樣忙碌起來,載著像自己心中那樣許許多多不同的少女憧憬,在青春的綠地里飛馳吧。
后來的流言蜚語仿佛是突然孳生的。
兩個多月不同尋常的親密終于引起了周圍人的關注,每天上學放學的同行以及課間若無旁人的公主抱,每一個細節(jié)都成為了曖昧的疑點。甚至連老師都找過陳曉晨促膝長談時,那句“應該反思一下差距,對未來負責”在事過境遷之后聽起來,讓人有種無奈而可笑的感覺。
差距。
陳曉晨支著下巴看著窗外的云,突然覺得自己和陸司北的差距,就像一個星系那樣遙遠。
后來偶爾在路上還是會碰見陸司北,少年的后座很少再見到女生的影子,大部分時候都是一副忙忙碌碌、來去匆匆的樣子,因為隔得很遠,似乎沒有發(fā)現(xiàn)陳曉晨??粗莻€身影騎著車像風一樣走遠,心就像是被劇烈搖晃的可樂,滿是沮喪的泡泡。
所以某天少年的車熱情主動地??吭谧约荷磉叺臅r候,才會那樣驚喜。
“腳完全好了嗎?”
“哈,你還想著這事呢,老早就好了。”
“那就好?!?/p>
對話就這樣簡單自然地展開。
“對了,現(xiàn)在還有放學接送業(yè)務嗎?”
“最近旅行社的工作變忙了,兼職收入也增加了不少,就沒有再干那種事情了。”說到這里,他頓了頓,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對了,之前的事,沒有給你造成什么困擾吧?”
陳曉晨疑惑地看著他。
“還是你受傷時候的事,我也是后來才聽說,大家以為我和你……嗯……有著說不清的關系?!?/p>
她只是靜靜地,沒有接話。
“我向他們解釋了好多次了,似乎沒什么作用,你是女生,只怕對你有什么不好的影響?!?/p>
“哦,還好啦……”
“嗯,希望時間可以沖淡一切吧?!?/p>
十、再見我的十七歲
沒有人知道在什么時間、什么地點播下的種子,等陳曉晨意識到的時候,少女懵懵懂懂的情愫已經(jīng)開出了柔軟的花朵,在短暫而絢爛的青春里,散發(fā)著溫暖而惱人的芬芳。
甚至不知道該怎樣來形容那種感情。就像從始至終,她也沒有幻想過自己可以擁有到無比優(yōu)秀無比強大的少年,越是了解越是感受到對方發(fā)亮的靈魂,也越是覺得對方可以到達更遠更美的地方。
可是,在一切結束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難過起來。
但從來沒有后悔過遇見他。
之后的交道更加少得可憐。
少年總是一副馬不停蹄的樣子,夸張的時候,陳曉晨甚至在早晨看見他騎在自行車上單手扶著龍頭,一邊啃面包的場景。永遠是清瘦而干凈的臉,迎著早晨的陽光折射出美好和希望。
后來聽說因為競賽被報送港大也一點沒有讓人意外。那一晚陳曉晨猶豫了很久,才給對方打去電話。
“聽說了保送的事情,恭喜呢?!?/p>
“謝謝?!?/p>
“哈,會請吃飯嗎?!?/p>
“你還是先擔心明天的模考吧?!?/p>
“真小氣,就這么冷漠地回饋消費者啊?!?/p>
再見就已經(jīng)是高考后的事了。在那之前,陳曉晨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下定決心,如果偶遇三次就向對方表白。頭兩次見面時對方一邊騎著單車一邊打電話,第三次是在小區(qū)的花園里迎面碰見的,當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時,陳曉晨先是高興,想到和自己的約定后,心便怦怦地加速跳了起來。
兩人最后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有了全額獎學金的話,應該會輕松不少了吧。”
“其實也沒有……”
陳曉晨疑惑地看向他。
“已經(jīng)習慣了這樣的節(jié)奏,所以根本停不下來?!?/p>
那天的陳曉晨最終沒有將“我喜歡你”四個字說出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和陸司北之間的朦朧的故事應該有一個朦朧的結尾,并不是每一段結束都需要祭奠。
再見,我的單車少年。
再見,永遠的十七歲。
編輯/寧為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