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僑大學法學院 張照東

【案情簡介】

陳某于1997年7月畢業(yè)于某航海學院，于1997年4月28日與某輪船總公司簽訂一份期限自1997年5月1日起至2012年5月1日止的《勞動合同》，載明輪船總公司為全民所有制企業(yè)。陳某的工資和社會保險均由輪船總公司下屬海運分公司發(fā)放和繳交。2010年7月27日，海運分公司與泉州某船務公司簽訂一份《船員聘用合同》，約定將陳某派至船務公司所屬船舶服務，約定由船務公司每月直接支付陳某工資24000元，并向海運分公司支付管理費和船員保證金。2010年7月28日，海運分公司與陳某簽訂一份《協(xié)議書》，約定海運分公司將陳某勞務出租給船務公司，約定陳某月工資24000元由船務公司支付。陳某在船務公司實際工作至2011年11月12日，此后陳某處于公休和待令狀態(tài)，該期間每月工資為：2011年5月至2011年6月均為502元，2011年7月至2011年11月均為552元，2011年12月1011元，2012年1月1286元，2012年2月至2012年6月均為1086元。海運分公司為陳某繳納社會保險費直至2012年6月份。2012年4月9日，陳某向海運分公司遞交終止勞動合同書面聲明，并于2012年5月23日到輪船總公司人力資源部要求辦理終止勞動合同證明和相關退工手續(xù)，但輪船總公司拒絕向陳某支付經(jīng)濟補償，并告知陳某只有在放棄經(jīng)濟補償?shù)囊笙路娇赊k理終止勞動合同證明及相關手續(xù)。輪船總公司不同意陳某離職，雙方因此產(chǎn)生糾紛。

【仲裁請求】

陳某提出仲裁申請，要求確認自2012年5月1日起解除與輪船總公司及其下屬海運分公司的勞動合同關系，并要求二位被申請人支付經(jīng)濟補償金人民幣130406.25元，出具終止勞動合同證明并辦理社會保險費的轉移手續(xù)，以及為陳某辦理海員證等相關材料的注銷手續(xù)并返還陳某相關證書。

【處理結果】

陳某與兩位被申請人自2012年5月1日起終止勞動關系。海運分公司應一次性向陳某支付經(jīng)濟補償人民幣69156元，為陳某出具終止勞動關系證明、辦理社會保險費的轉移手續(xù)以及為陳某辦理海員證的注銷手續(xù)并將海員證返還陳某。輪船總公司應對海運分公司被裁決承擔的上述相關責任承擔連帶責任。駁回陳某的其他仲裁請求。

【爭議焦點】

1.勞動者在勞動合同終止后不愿意續(xù)簽勞動合同，用人單位是否需要支付經(jīng)濟補償？

2.勞動合同履行期限跨越《勞動合同法》生效前后的，勞動合同終止的經(jīng)濟補償如何處理？

3.總公司對分公司的勞動用工行為應當承擔怎樣的法律責任？

【評析】

一、關于勞動合同終止的經(jīng)濟補償

1.關于勞動合同的起止時間

陳某主張，其入職時間為1997年4月15日，終止時間為2012年5月1日。兩被申請人主張，陳某入職時間應為1997年8月1日，合同期限15年，故應至2012年7月31日為止，目前尚未終止。為證明其主張，海運分公司提交了2012年5月和2010年6月的社會保險費繳交情況，證明陳某與海運分公司的勞動關系仍在存續(xù)。陳某質證認為，對該證據(jù)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但認為是單方自愿繳納，陳某本人在之前已經(jīng)提出終止勞動關系。

仲裁委認為：陳某于1997年5月1日與輪船總公司簽訂期限為十五年的《勞動合同》，明確約定了勞動合同的起止時間，即自1997年5月1日起至2012年5月1日止。但是，陳某1997年7月才畢業(yè)于航海學院，1997年5月1日至1997年7月份期間屬于在校生，不能建立勞動關系。而且，該《勞動合同》也明確約定，試用期的起始時間為1997年8月1日，故應當以此日起作為陳某與被申請人勞動關系的起始時間。陳某與輪船總公司在原勞動合同期限屆滿依法終止后，未再重新訂立書面《勞動合同》。雖然海運分公司在2012年5月至2012年6月份繼續(xù)為陳某繳納社會保險費和承擔住房公積金，但陳某在這段期間已經(jīng)未再為海運分公司提供服務，故海運分公司的行為應認定為單方行為，不足以證明雙方當事人就繼續(xù)履行原《勞動合同》或重新訂立新的勞動合同進行充分協(xié)商且形成合意或者在客觀事實上履行，故兩位被申請人關于《勞動合同》終止時間的主張仲裁委不予采納。因此，仲裁委認定陳某與兩位被申請人之間的勞動關系有效起止時間應為1997年8月1日起至2012年5月1日止。

2.關于陳某的實際工資

陳某主張，其經(jīng)濟補償所依據(jù)的工資標準為每月34000元。為證明其主張，陳某提供如下證據(jù)：（1）陳某于2010年8月3日與船務公司簽訂的《船員勞動合同》和于2011年2月27日與船務公司簽訂的《船員勞動合同》，證明陳某被海運分公司聘用期間，被外派到第三方船務公司從事工作。其中，2011年2月27日的《船員勞務合同》約定，合同期限自2011年3月2日至2012月3月1日止，每月工資34000元，但陳某實際服務期限到2011年11月份；（2）船員工資結算單八份，加蓋船務公司公章，證明陳某自2011年4月至2011年11月份期間月工資為34000元。兩位被申請人質證如下：對上述兩組證據(jù)的真實性不予確認，從其內容上看，陳某是與船務公司簽訂的，船員工資結算單也是由船務公司出具，工資單上的工資標準與海運分公司和船務公司約定的工資金額不符合，故認為該組證據(jù)與本案沒有關聯(lián)性。

兩位被申請人主張，陳某2012年5月1日前十二個月平均工資為776.58元，即使支付經(jīng)濟補償金，也應當按照廈門市2011年最低工資標準計算。為證明其主張，海運分公司另向仲裁委提供如下證據(jù)：海運分公司自2011年5月至2012年4月份的船員工資明細表、社會保險費和住房公積金繳交情況，證明陳某與海運分公司建立勞動關系，陳某在2012年5月1日前十二個月的平均工資為776.58元，即使應當支付經(jīng)濟補償也應按廈門市2011年最低工資標準計算。陳某質證如下：該證據(jù)真實性、合法性予以確認，但所列項目最后應發(fā)工資包括社保三金；另外一直到2011年11月份一直是外派狀態(tài)，對外派期間的工資被申請人沒有提出相關證據(jù)，陳某本人也沒有收到工資；2011年12月份之后的工資數(shù)額不符，之后收到的工資數(shù)是550元。

仲裁委認為：海運分公司與船務公司簽訂的《船員聘用合同》約定，海運分公司將陳某派至船務公司所屬船舶服務，并由船務公司直接支付陳某工資。2011年2月27日的《船員勞務合同》約定，陳某每月工資34000元，且船務公司出具的《船員工資結算單》載明陳某自2011年4月至2011年11月份期間的月工資為34000元。自2011年12月起至2012年4月份，陳某離船并一直處于公休和待令狀態(tài)。兩位被申請人對于在此期間發(fā)放給陳某的公休和待令期工資額，未能提供充分的證據(jù)予以證實，故仲裁委采信陳某自認的每月550元的工資標準。有鑒于此，仲裁委認定陳某終止勞動關系之前的平均月工資應為20062.50元[（7×34000+5×550）÷12]。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四十七條第二款規(guī)定，勞動者月工資高于用人單位所在直轄市、設區(qū)的市級人民政府公布的本地區(qū)上年度職工月平均工資三倍的，向其支付經(jīng)濟補償?shù)臉藴拾绰毠ぴ缕骄べY三倍的數(shù)額支付，向其支付經(jīng)濟補償?shù)哪晗拮罡卟怀^十二年。鑒于陳某的平均月工資已經(jīng)超過了2011年度廈門市城鎮(zhèn)單位職工月平均工資3842元的三倍11526元，故計算經(jīng)濟補償?shù)脑鹿べY基數(shù)為11526元。

3.關于經(jīng)濟補償?shù)挠嬎銟藴?/p>

陳某于1997年5月1日與輪船總公司簽訂《勞動合同》，并于1997年8月1日實際進入輪船總公司下屬海運分公司處工作，直至2012年5月1日勞動合同終止。依據(jù)《福建省勞動和社會保障廳關于<國營企業(yè)實行勞動合同制度暫行規(guī)定>廢止后有關終止勞動合同支付生活補助費（經(jīng)濟補償金）的通知》（閩勞社文[2003]342號）第一條之規(guī)定，凡在2003年7月14日以前國有企業(yè)錄用的職工，如在2003年7月14日后勞動合同期滿與企業(yè)終止勞動關系的，其計發(fā)勞動者的生活補助費（經(jīng)濟補償）的工作年限，應計算至2003年7月14日止，但最多不超過12個月。故海運分公司支付陳某的經(jīng)濟補償年限應自1997年8月1日起至2003年7月14日止。對于2008年1月1日之后的經(jīng)濟補償，因本案系陳某主動要求終止合同不再續(xù)簽，故兩位被申請人無須支付2008年1月1日之后的經(jīng)濟補償。故，兩位被申請人應當支付陳某自1997年8月1日起至2003年7月14日期間的經(jīng)濟補償69156元（11526元/月×6個月）。

二、關于勞動合同終止的手續(xù)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勞動合同法》第九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招用勞動者，不得扣押勞動者的居民身份證和其他證件，不得要求勞動者提供擔?；蛘咭云渌x向勞動者收取財物。第五十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應當在解除或者終止勞動合同時出具解除或者終止勞動合同的證明，并在十五日內為勞動者辦理檔案和社會保險關系轉移手續(xù)。海運分公司對陳某要求辦理海員證注銷手續(xù)沒有提出異議，故，陳某要求海運分公司出具終止勞動關系證明、辦理社會保險費的轉移手續(xù)以及海員證的注銷手續(xù)和返還海員證的仲裁請求，理由充分，仲裁委予以支持。陳某未明確除海員證外的其余相關資料及證書名稱，陳某要求海運分公司辦理除海員證外相關材料和返還除海員證外的相關證書，屬仲裁請求不明確，仲裁委予以駁回。

三、關于輪船總公司在本案中的責任問題

雖然陳某實際由海運分公司進行用工管理，但陳某系與輪船總公司簽訂勞動合同，且海運分公司系輪船總公司的分公司，不具有法人資格，其民事責任由輪船總公司承擔，故輪船總公司作為本案被申請人之一主體適格，應對上述海運分公司在本案中被裁決承擔的相關責任承擔連帶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