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顯斌

一

曹子驍五歲。

曹子驍?shù)膵寢屴膳渴俏覀兊耐拢谝粋€(gè)辦公室工作。

有時(shí)，我們加班的時(shí)候，曹子驍會隨著奚女士來辦公室，坐在奚女士旁邊做作業(yè)，這時(shí)，母女倆都靜靜的，仿佛比賽一樣。

孩子太小了，自制力較差，尤其辦公室里有電腦，她做一會兒作業(yè)就想去玩。這時(shí)，奚女士會一笑，問她，作業(yè)完成了嗎？曹子驍會搖搖頭，奚女士一笑，問她：“昨天，你說我什么來著？”

曹子驍就抿著嘴笑，不說話。

原來，前一天，奚女士在家，剛洗好菜，想起一個(gè)電視節(jié)目，就準(zhǔn)備看，曹子驍用老氣橫秋的口吻，對媽媽提出了批評：“做好手邊的事，不能半途而廢?！?/p>

奚女士大驚，女兒竟然有這么高深的理論，忙說：“呵，行啊，媽媽錯(cuò)了?！?/p>

曹子驍一得意，搖晃著腦袋吐出真相：“我這么做，老師就這么說的?！?/p>

原來，這小丫頭熱蒸現(xiàn)賣，拿老師的話回來教育自己的老媽，而且用得很貼切很對景。我們聽了，都笑起來，曹子驍也得意地笑起來，并馬上坐下來，繼續(xù)寫作業(yè)。

其實(shí)，父母不要怕在孩子面前認(rèn)錯(cuò)，錯(cuò)而能改，才是孩子最好的榜樣和楷模，反之，會把孩子引向反面。

二

曹子驍在家里是一個(gè)小公主。

曹子驍?shù)臓敔?、奶奶、爸爸都是醫(yī)生，一家四個(gè)大人，只有這樣一個(gè)五歲的孩子。奚女士說，奶奶爺爺太慣著孩子了。

曹子驍四歲之后，奚女士就讓她自己學(xué)著穿衣服。

第一次為了訓(xùn)練曹子驍穿衣服，奚女士故意早早起來，悄悄出了臥室，忙自己的事。曹子驍像過去一樣，醒了后就喊：“媽媽，我要起床。”

奚女士裝作沒聽見，仍然忙著自己的事情。奶奶一聽，心疼得不得了，連忙跑進(jìn)屋，給孫女穿好了衣服，拉出來洗臉梳頭。奚女士的計(jì)劃告以失敗。

第二次，奚女士提前給家人說好了，可婆婆一聽不答應(yīng)了，生氣地道：“你有事，我來，我退休了在家沒事。再說了，孩子還小?！?/p>

奚女士急了，告訴婆婆，孩子在父母和爺爺奶奶眼中，永遠(yuǎn)是孩子，如果這樣護(hù)著，永遠(yuǎn)長不大：“讓她慢慢來吧，這樣，讓她一步步長大吧。”奚女士勸說著。最后，在全家人的勸說下，奶奶勉強(qiáng)同意了。

開始的時(shí)候，奚女士在旁邊一邊指導(dǎo)，曹子驍一邊學(xué)穿衣服，不久，曹子驍就可以自己穿衣服了。

然后，曹子驍開始學(xué)著洗衣服。我們聽了，睜大了眼睛：“能洗凈嗎？”

奚女士一笑，搖頭道：“當(dāng)然洗不凈，我還要洗。”

每次，曹子驍洗完東西，奚女士都會夸獎：“洗得真好，真干凈?！辟澋门畠阂荒橁柟?，得意非常。奚女士說，這樣做，會培養(yǎng)女兒的成就感，培養(yǎng)她勤于動手的能力。

有一次，曹子驍來我們辦公室，讓我們大開了眼界。

奚女士辦公桌上堆著很多文件，還有書籍，不一會兒工夫，曹子驍就給整理得整整齊齊的，碼在一起。奚女士進(jìn)來見了，大加夸贊：“真了不起！”

曹子驍臉上，一片陽光，一片得意。

事后，奚女士告訴我們，書本什么的，是她故意那么放的，為了檢測自己培養(yǎng)女兒的效果。

三

曹子驍畫畫得好！她會畫戴著眼鏡的小兔，會畫五雙手的烏龜，會畫唱著歌的蚯蚓，甚至?xí)嬓∨笥烟K、丟沙包，還會畫對著太陽張嘴大笑的花兒。

一次，她拿綠畫筆畫了一片綠綠的樹林，用藍(lán)筆畫了一條彎彎曲曲的小河，河水藍(lán)得如玻璃，岸上，開著一朵朵紅紅的花兒。綠林深處，畫了一只鳥籠，里面裝著一只小鳥，白色的羽毛，黃色的小嘴。

我們看了，都贊美著。

奚女士看了，指著鳥籠問：“這是什么？”

曹子驍說：“是鳥籠?！?/p>

奚女士問她：“鳥兒是喜歡被關(guān)在籠子里，還是喜歡住在林子里？”曹子驍想想，回答：“住在林子里。”可是，她又想了想，問媽媽：“如果下雨了，沒籠子怎么辦，鳥兒會淋雨的，會感冒的?！?/p>

“她有家??！”奚女士說。

曹子驍眨著眼睛，想了想，又畫了一幅畫：綠綠的林子藍(lán)藍(lán)的水，一只鳥兒展翅飛著，一雙眼睛大大的，充滿了靈氣。林子里的樹枝上，有一個(gè)小小的木房子，三角形屋頂紅紅的，四邊是白白的木板，木板上開著一個(gè)圓形窗戶。曹子驍又想想，在下面寫了一行稚嫩的字：下雨了，鳥兒要回家。

看著這幅畫，我從心里感覺到，當(dāng)母親的，應(yīng)時(shí)時(shí)注意，在孩子心中畫上一幅童話，一幅人性的美麗的童話：這是孩子的幸福，也是未來世界的幸福。

四

那一次，是3月的一天，我們?nèi)ゴ河?，曹子驍跟著媽媽一塊兒去。我們?nèi)チ私纪庖惶幍胤?，這兒，山綠得一片青嫩；麥苗兒如一床綠毯，一直延展向遠(yuǎn)方的天邊；柳枝隨風(fēng)飄逸，水中倒映著它婀娜的身影。

枝頭，有鳥兒輕快地叫著，聲音笛兒一樣清亮，清泉一樣脆嫩。

曹子驍又跳又叫的，如一只歡快的鳥兒。

看到這花兒如火、草綠如染、山青如洗、天藍(lán)如夢的景致，我們又笑又唱的，紛紛找塊石頭坐下，享受著春天的美景，欣賞著大自然的詩情畫意。

曹子驍看見一塊草坪，草色一片青嫩，綠綠的毯子一樣，拉著奚女士，一定要到上面坐坐，她說：“那兒很軟，不會弄臟衣服的。”

奚女士問她：“草兒有生命沒有？”

這個(gè)問題，可難不住曹子驍，她說：“老師說了，花兒樹兒草兒都有生命。”奚女士說：“有生命，我們就要愛護(hù)。那次，你腳崴了，痛不？”

曹子驍點(diǎn)著頭，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媽媽。

奚女士告訴女兒：“如果草兒被壓歪了，被踩傷了，它們也會痛的，會哭鼻子的，它們的爸爸媽媽也會傷心難受的?！辈茏域敳恍牛瑔栁覀兪钦娴膯?，我們連忙一個(gè)個(gè)點(diǎn)著頭，連連說：“就是的，不但哭，還有淚珠呢?！?/p>

曹子驍一拍掌，恍然大悟：“是啊，露珠就是它們的淚珠?！?/p>

那天，曹子驍走路小心極了，生怕踏著一根草兒一棵苗兒。甚至柳條飄搖，拂在她頭上，她也不扯不摸。因?yàn)樵谒⌒〉男闹?，這些都是有生命的，都是知道痛苦的，甚至都會哭鼻子的。

我們看著，都悄悄笑了。

孩子的心，是一塊潔凈的土壤，我們?nèi)鱿率裁捶N子，就可能會開出什么花兒。那么，作為父母，我們?yōu)槭裁床徊ト鱿虑趧?、善良和珍愛生命的種子呢？

今天，我們播撒下一把善良的種子，明天，孩子就會還世界一片燦爛的春天。

今天，我們播撒下一把童話的種子，明天，我們將收獲一片鳥語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