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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韭盎然

      2014-06-05 00:00詹政偉
      海燕 2014年4期
      關(guān)鍵詞:阿珍樓房小康

      詹政偉

      噓——沈美萍長長地吁出了一口氣,看到黃林根和陳小康一前一后,搖擺著消失在竹園后的小道上時,她的懸浮在喉嚨口的心才一點一點地放回到胸腔里。剛才,她的心真的像要跳出來。因為在他們出門時,黃林根突然在墻根前站住了,接著陳小康也站住了。她慌得差點叫出聲來。他們千萬不能在這里倒下啊,在這里倒下,我就完了,什么都沒有了。好在只是一會兒,她便聽到了他們嘩嘩嘩的撒尿聲。原來是這樣??!再接著,他們踢沓踢沓的腳步聲漸漸地遠了。再接著,“嗵嗵嗵”的摩托車發(fā)動聲響了起來,隨后,車由近至遠。

      這個瘦鬼!這個胖鬼!你們都去死吧,讓狗拖了吃,叫螞蟻搬了走!她在心里說。她估算著他們該走到半路上,先是毒性發(fā)作,再后是摩托車失去控制,再后,撞在路邊的大樹上或者與別的車相撞,他們很快會變成一堆血肉模糊的東西……她希望他們的車開得遠一點,越遠越好,最好是倒在他們自己的家門口,最好是讓他們的家人看見。她的眼前甚至有了他們家人號啕大哭的場景,她的嘴角噙起了一絲笑。

      一陣風吹來,吹得那些遮蓋水泥黃沙石子的塑料紙噗噗噗的響,就像有人從上面走過似的。沈美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接著噴嚏便來了,是三個,一個比一個響。直到這時,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只穿著短褲短袖。她抱著胳膊悄悄地進屋,披衣穿褲,麻利地將剛才胡亂丟棄在地上的避孕套、衛(wèi)生紙什么的收拾干凈,塞在一個塑料袋里。她把這包東西帶下樓,丟進了河里。忙完這些,她才跑到廚房間里。

      灶邊的柴旮旯里躺著她的丈夫鐘建民,此刻的鐘建民可能正在做夢,臉上露著羞赧的表情。沈美萍摸摸鐘建民的臉,他渾然不知,她的眼圈紅了。她強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她沒有一點睡意,腦子里亂糟糟的,她就坐在熟睡中的丈夫身邊,想著自己的心事。是呀,短短的幾天時間,她像過了幾十年那么漫長,她發(fā)現(xiàn)自己都快窒息了……

      陳麻雀,你他媽的快過來,你瞧我發(fā)現(xiàn)誰了?!

      誰???

      現(xiàn)在不告訴你,你他媽過來就知道了。

      家里忙,走不開,等過了年再聚吧。

      昏你個頭。我一說這個人的名字,我估計你跑得比兔子還快。黃林根噗地笑出聲來。果然,那邊的人急了,連問,到底是誰?弄得人家肚腸根癢癢的,你要是再不說,小心老子過了年不帶你走了。黃林根還是笑個不停,好像有藏不住的喜事似的。那邊的人更急了,罵罵咧咧的。在對方氣得快要擱機時,黃林根壓低嗓音說,我發(fā)現(xiàn)那個阿珍了!

      阿珍?哪個阿珍?對方一下子想不起來。就是那個讓你飄飄欲仙的白水魚。他的嗓音更低了。真的?對方的語氣變了,有了一種急迫。她在哪里?

      我不是說讓你來嗎?她就在這里。黃林根含笑說。

      我來,我馬上就過來。對方一疊聲地說。

      他媽的陳麻雀!黃林根樂了。

      是的,這世界就是這么小,小得跟個家似的。黃林根的一個遠房親戚的小孩結(jié)婚,放在年前把喜事辦了。原本是黃林根老婆帶小孩去的,但臨到喝喜酒那天,他老婆的老娘生病了,無奈之下,老婆去娘家照顧娘親去了,他就被派去做了代表。黃林根是個喜歡熱鬧的人,酒席一開始,他就談笑風生。他走南闖北,見多識廣,各式各樣的段子便層出不窮,一桌上的人聽得如癡如醉,紛紛敬他酒。他眉開眼笑,仿佛結(jié)婚的是他,而不是他的親戚。

      他喝多了,便要去撒尿。農(nóng)村里擺酒席都是在自家的屋子里擺的,屋子不夠大,就在空曠的場地上用毛竹和帆布搭起一個簡易棚,擋住有風的那一面,里邊幾張桌椅一擺,照樣喝得有聲有色。黃林根在好幾個地方轉(zhuǎn)了轉(zhuǎn),都沒找到撒尿的合適地點。隨地小便,平時他是習慣的,但有那么多的人進進出出,又是冬天,解褲帶不是那么方便。他就去找?guī)?。所謂的廁所也就是在一間小屋子里邊放上一只馬桶而已。喝酒的人多,上廁所就得排隊。輪到他進去時,里邊走出來的一個女人讓他的一雙酒眼睜大了。咦,這不是阿珍嗎?!他糊涂了。他忍不住脫口而出,阿珍,你也在這里啊。

      那女人沒有答應,但她看了他一眼,然后笑笑走開了。阿珍,他又大叫了一聲。但那個被他稱為阿珍的人頭都不回一下。難道是我看錯了?還是長得像阿珍?他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或許是自己看花了眼,再說長得相像的人多得海了去,不可能是那個阿珍的,那個阿珍離這起碼有幾千里路。撒完尿出來,重新回到酒席上,又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他很快就忘了她。

      當那個女人又一次映入黃林根的眼簾時,他盯住她的臉看了好久,然后,在心里對自己說,不會那么巧吧??裳矍暗倪@個女人和阿珍實在太相像了,只是在穿著方面,顯然不大同。阿珍在通常情況下是喜歡穿那種別人不大敢穿的衣服,有著薄露透的特點,這是她的職業(yè)所需要的。而眼前的女人,雖然穿的衣服也不差,但實在太普通了。根本判別不出她是干什么來著的。他不斷地在腦子里勾畫著阿珍的像片。對于阿珍,他是不可能忘記的,因為那個女人給了他無數(shù)的美妙,而這種美妙他卻無法用語言來表達,于是只能在心里讓它像水一樣蕩漾著。女人走開后,他問同桌的人,那個女的是誰呀?同桌看一眼,說不認識,便再問其他人。終于有人認識了。說她叫沈美萍,是新娘面上的一個親戚。新娘叫她姨媽的。住在隔壁一個縣。那縣叫黃坡。

      等沈美萍再走過來時,有人熱心地把她拉到了黃林根所在的那一桌,給她介紹說,這是黃林根,是新郎面上的親戚,你們一樣,都在外面打工。有人讓座,沈美萍便坐了一會,兩人東一句西一句地聊了一會,不外乎在哪兒打工,打的是什么工,工資可以不可以,老板好不好。當沈美萍回到自己座位上去時,黃林根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怦怦直跳。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女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讓他無數(shù)次地在夜里把玩,又回味再三的阿珍——她的耳垂特別的柔軟,上面沒有別的飾物,她當時說怕把耳朵掛壞了,所以一直空著;她的鼻子周圍有著一圈淡淡的雀斑,很醒目的;她的十個手指特別的粗短,肉鼓鼓的,像是肉棒子……這些特征太明顯了??山悬S林根有一點吃不準的是:叫她阿珍為什么不答應呢?他和陳小康去找他玩樂時,他們都是叫她阿珍的,她也答應得脆脆的爽爽的。還有,她好像真的不認識他,因為她看他的目光是茫然的,完全沒有那種有意的躲閃,只有陌生人才會有這種目光。他有些把捏不準了。所以,他想起了一個人:陳小康,他要叫他過來也認認,這個沈美萍是不是就是那個在浙江嘉興認識的阿珍。在嘉興打工的日子里,最叫他們念念不忘的就是阿珍。endprint

      沈美萍喝完喜酒回來,做事就有些丟三落四了。

      那些天,她家的樓房基本上完工了,就差粉刷了。造房的人都急于過年了,沒有心思再干了,便說,晾一晾,等過了年再刷,活兒干得仔細,對房子也有好處。他們這樣說,沈美萍也沒辦法,照她的性子,是想親眼看到光彩四射的新樓房的,去年她就說過了,過年一定要在新房子里過。但這個愿望她還是沒能實現(xiàn),因為種種原因,造房的工期拖下來了。所以她家的樓房遠望過去,就像一個裸體的村婦,顯得很突出。還沒完全竣工的樓房前,散落著無數(shù)的的磚瓦石子泥沙,當然,還有一些其他的東西,為防止他人隨意拖拿,沈美萍和鐘建民晚上就睡在新房子里。

      樓房的窗戶還沒裝上玻璃,就用塑料紙擋著。夜里,風大,把塑料紙吹開了,然后,就會把抱得緊緊的沈美萍和鐘建民吹醒。鐘建民笑著說,我們像是睡在橋洞里。瞎說,這是暫時的,等裝上了玻璃,會美死你的。沈美萍捂住了他的嘴。鐘建明嘿嘿嘿笑著,用手去摸她的胸。沈美萍躲開了,你又來了,又來了!兩人睡不著,就瞪著眼看樓房的屋頂,說著悄悄話,有種幸福感彌漫著。

      鐘建民是沈美萍的老公,沈美萍姐妹兩個,姐姐沈美娜嫁到遼寧的大連去了。沈美萍也想走,但他爹娘不準,說養(yǎng)你們姐妹倆長大,個個翅膀一硬就往外飛,他們怎么辦?望著老淚縱橫的他們,沈美萍的心軟了,她知道自己走不成了。于是嘆口氣說,哭哭哭,你們就知道哭,我答應你們不走還不行嗎?老倆口破啼為笑,他們像孩子一樣討好她說,美萍,以后你找個老公,我們把他當兒子看。是你們的兒子,你們就幫我找!沈美萍賭氣地說。老兩口眉開眼笑,好好好,你忙,就讓我們幫你找,找著了,莫要說我們眼光差。后來,就找來了個鐘建民。鐘建民是黃坡的張掖人。家里弟兄姐妹多,家境很差,他愿意做上門女婿。沈美萍和他見了面,一接觸,感覺還可以,吸引她的是這個鐘建民肯干,老實,愿意聽他的話。這些相當關(guān)鍵,沈美萍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她喜歡以后男人聽她的。

      鐘建民“嫁”過來以后,果然很稱沈美萍的心,他們?nèi)绻瓦@樣過過日子,也勉強能應付,屬于餓不死又吃不飽那種。只是沈美萍是個很要強的人,她不想一輩子就住在爹媽留下來的房子里。那幾間平房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每每看到別人家的樓房像雨后的春筍一樣冒出來時,她像讓人剜了肉似的疼痛。但要想像別人一樣蓋樓房,過好日子,惟一的辦法就是出去打工,單靠種地無論如何也是解決不了什么問題的。

      鐘建民自告奮勇要往外去,沈美萍不答應,說你去還不如我去。因為你小學都沒畢業(yè),誰要你?我畢竟還念了二年初中。沈美萍不想讓鐘建民出去,基于這樣幾種考慮:一是他一走,家里的地呀豬啊等等的雜事就全落到她頭上了,她不想這樣;二是怕鐘建民出去后,心思亂了,怕他滑腳開溜。當然,她還有更充足的理由,她有理發(fā)的手藝。

      鐘建民二話沒說就留下來了,他把那個家弄得很像回事。地種好,豬養(yǎng)好,順帶著還用摩托車替人載貨載客。沈美萍的爹媽和在外面的沈美萍打電話,總是要提到鐘建民的好,把他贊成了一朵花。沈美萍就很得意,覺得二老找來的人還真的不錯。沈美萍關(guān)照鐘建民,等我們造起了樓房,我就不出去了,在家里陪你,再生幾個孩子。鐘建民點點頭,說,你放心去吧,我會照顧好家里的。鐘建民巴不得沈美萍在外面,她在外面,他很自由,忙的時候忙,空下來時就搓幾把麻將,玩玩小牌。其實,這樣的生活他還是喜歡的,他不大會說話,看見生人來總是把眼睛瞧著腳尖。他的理想是隨著沈美萍,沈美萍要蓋新樓房,他就配合她。他反正是嫁給她了。當初有媒人問,去那邊,以后小孩是不跟你姓的。他笑笑,說,不姓我就不姓。以后要聽人家對方的。他說反正我不管事,聽她的就聽她的。像他這樣家庭境況的,有人來相中他已經(jīng)是他的大幸了,他沒有額外的要求。

      沈美萍在黃林根叫她阿珍的時候,她的心就怦地一跳,她差點就答應了,可那答應聲到喉嚨口就給擋住了。她想自己可不能答應,一答應,自己的一切就暴露了??蓪Ψ绞钦l,她真的不認識。相交過的人太多了,她無法一一都認出來的。事實上,她從來沒有記過他們,她想記那些人干什么呢?那些人不過是一個個符號而已。但有一點她很清楚,對方認識她,因為他叫她阿珍。阿珍是她所用過的名字中的一個。于是她只能采取裝作不認識他的辦法。這個辦法顯然不是個好辦法,但她只能這樣。當對方后來借機叫她過去攀談時,她看出了那個男人的企圖,因此,她更是告誡自己,別理睬他!

      在酒席臺上她是應付過去了,可她心里總是不踏實,好像有什么線給牽著似的。那個人是誰呢?他說他叫黃林根,他是在哪里認識我的?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跑了那么多的地方,她怎么想得起來呢?有了心事的沈美萍干起其他事來就有些潦草。她也不想潦草的,像盛飯的時候,腦子里突然溜出那個叫黃林根的人,他不懷好意的目光總叫她心里忍不住一哆嗦。當!碗掉在了地上,破了,飯撒了一地,爹媽在說什么,她壓根兒沒聽見;再比如,給造樓房的人買煙酒什么的,明明付了錢的,卻問多少錢,幸虧旁邊有鐘建民,說付過了付過了,她才如夢初醒地縮回手……這樣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她也很氣惱自己,干嗎就這樣慌?怕什么?!你大風大浪都闖過了,還在乎這個黃林根?笑話!安慰是這樣安慰,可她還是不由自主地走神。

      媽的,真是阿珍,想不到這條白水魚還和你是老鄉(xiāng)!陳小康一看到沈美萍,就忍不住地對黃林根說。

      哪里啊,我是簡興的,她是黃坡的。黃林根反駁說。

      陳小康大大咧咧地說,那有什么,都是一個地區(qū)的嘛。說完,還朝他擠眉弄眼。

      黃林根急了,陳麻雀,你什么意思?陳小康說,沒有什么意思呀。沒有什么意思,你對著我左看右看看什么?黃林根問。

      我想知道你他媽當初是不是就認識她?我記得她是你介紹的。陳小康輕輕地晃動著一只腳說。

      哪里呀,第一次,我們明明是一起去和阿珍玩的。白水魚還是你給取的綽號,后來,你獨自又去了幾次?;貋砗臀掖担档梦倚陌W癢,我也又去了幾次。黃林根飛快地說著。

      陳小康樂了,原來你記得一清二楚啊,不錯不錯。他伸出胖嘟嘟的手,拍了拍黃林根的肩胛。這個阿珍是這里的人,我想不到,我一直以為她是湖南、安徽或者四川人,那幾個地方的話,她都會說。陳小康感慨地說。endprint

      喂,兄弟,接下來怎么樣,你總不至于就是為了讓我來辨認一下阿珍。陳小康又說。

      黃林根愣住了,當初他迫不及待地把陳小康從江蘇叫過來,倒確實沒有想到別的,就是為了讓他來鑒別一下,她到底是不是那個阿珍。因為當時他真的非常非常驚訝,阿珍怎么會出現(xiàn)在他的親戚的結(jié)婚酒宴上,而且還和他一樣同是山東人??蓪Ψ讲怀姓J,他也吃不準了,他需要強有力的佐證。陳小康一來,馬上就予以肯定。那說明自己沒看錯人,只不過是阿珍羞于承認而已?,F(xiàn)在讓陳小康這么一說,他才醒悟過來,于是他腦子一轉(zhuǎn),笑得十分曖昧地說,那當然是要讓你享受享受的。

      陳小康咂巴著嘴說,那好,瘦子,我們又可以做一回三明治了。這個阿珍,總算又給我們找到了。

      沈美萍最擔心的還是來了,那個下午,她正在大齊塘賣魚的沙佬那里買魚??煲^年了,總得先準備一些年貨。沙佬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需要排隊才能訂購到。她想買幾條大黑魚,用來做爆魚。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接聽后,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那個陌生的聲音說,阿珍,你有空嗎?有空,請你到黃坡來,我們等著你。

      你是誰?沈美萍全身一震,她下意識地壓低了嗓音,并捂住了手機,不讓那邊的聲音散發(fā)出去。

      我們叫你阿珍,你想想會是誰?當然是你的朋友,而且是不一般的朋友。那邊笑了,笑聲傳過來,像一張沙皮紙,擦得她的皮膚裂開來,滲出了血。

      你是從哪里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沈美萍狐疑地問。因為在回家以后,她特意換了一個新手機。

      對方還是笑,這回是笑她愚蠢,那種掩飾不住的大笑。

      你們想怎么樣?她怯怯地問。

      那邊沉默了,但只是幾秒鐘的時間,那邊馬上說,找你還能怎么樣,和你玩玩。

      我不玩。在這里我是不會和你們玩的。沈美萍脫口而出。一說出口,她就后悔了,干嗎把心里想的說出來呢?

      你放屁,在哪里玩還不一樣!你到底來不來?對方的聲音陡然提高。

      你們快報名字,不報名字,我是不會來的。沈美萍慌亂地說。實際上,對方不報名字,她也猜得出來,他就是那個黃林根。她在心里哀嘆一聲,是禍總是躲不過。

      你不來也可以,那我們來找你。對方幽幽地說。

      沈美萍快要哭出來了,她遲疑了一下說,我來,你們到底在哪里?

      我們在黃坡工人俱樂部的茶室等你。晚上七點。有兩個人,一個是胖的,一個是瘦的,都穿黑的羽絨服。對方“叭”地擱了電話。

      沈美萍六神無主地傻站在那兒,連沙佬問她要幾條魚,要哪種魚,她也答得牛頭不搭馬嘴。

      事實上,那個黃林根,她也悄悄地刨問過了,當然是在不為人注意的情況下。她知道他常年在外打工,好像是在建筑工地,有一手扎鋼筋的硬活兒,家里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老婆在家務農(nóng)和照顧孩子老人。在村里口碑不錯。聽了這些情況,她的心稍安。她想或許他只是問問而已。即使他曾經(jīng)和她有過關(guān)系,那也沒什么,彼此心知肚知就可以了。只要不來揭穿她,她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在外打工,沈美萍開始的意圖是單純的,她以為自己有手藝,不怕找不到飯碗。當她第一站到達珠海那里時,她還真的找到了工作,而且是能發(fā)揮她專長的活兒,可她發(fā)現(xiàn)那手藝不賺錢,賺錢的是另外的行當。走進美容院的人其實不是來理發(fā)的,他們是來找樂子的,看到別的理發(fā)師來了不到幾個月,就開始往家里寄錢,而她卻只能勉強掙個肚兒飽。這種現(xiàn)狀和她出來時的初衷是大相徑庭的,她不是沒想過做出賣自己身體的活兒,但她有點擔心,擔心得各種各樣的病。得那種病恐怕連命也會丟掉的。她曾親眼目睹幾個平時比較合得來的姐妹撒手而去的慘狀。她不想走這條路。

      于是,她選擇了離開,跑到電子廠去做工人了。她從一般操作工做起,一直做到部門的副主管。所謂副主管,相當于車間主任助理。她當時給自己定了一個目標,好好干,爭取做到主管。因為做了主管,那等于是企業(yè)的中層干部了,掙的錢多,活兒也不累,而且還很威風,這些,都是沈美萍喜歡的。但她沒想到,她的理想在某個黑夜被破壞掉了。破壞她理想目標的是主管——她的頂頭上司。頂頭上司用酒拼命地灌她,她喝得頭暈目眩之時,他解了她的衣服。她以為他會進入到她的身體,在那樣的時候,她是沒有辦法阻止他的,她沒有了力氣,但主管不喜歡照常規(guī)的做,他要她做口活。沈美萍從來沒有這樣做過,他和鐘建民的性愛向來就是中規(guī)中矩的。沈美萍是在極其屈辱的情況下和主管做了那樣的事。當她把主管射到她口腔里的精液全都吐掉以后,她號啕大哭了一場。

      但哭過以后,她還得繼續(xù)上班。此后,主管總是以這樣那樣的借口,迫使她和他干口活。我又不是畜牲,畜牲才這樣!她越想越氣,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主管卻大言不慚地勸說她,你傻啊,我是為你好,怕你懷孕,怕你得病,你現(xiàn)在病也不會得,小孩也不會有,多好!給你快樂你應該感謝我才是。你這頭豬!瘟豬!她在心里狠狠地罵,可她不敢把這罵聲當著他的面說出來,她知道他的厲害。她想以后他還會經(jīng)常這樣,我死定了!她待不下去了,她偷了主管的一筆錢后,悄悄地逃走了。

      她跑到了浙江。先是到服裝廠干,再是到木材廠干,干來干去,都掙不了多少錢??嗨慌拢垡膊慌?,但苦過累過,還是沒有錢。她不樂意了,她出來想繼續(xù)干老本行——理發(fā)。她沒有資本開店,只能跑到別人的美容院干,但別人不需要理發(fā)師,需要的是會敲背按摩的小姐。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只能做敲背按摩的小姐。她對自己說不出臺,堅決不出臺??伤仓溃谀欠N場所里,要想潔身自好是不現(xiàn)實的??丛阱X的份上,她豁出去了。可她有自己的算盤,她不會讓客人進入到她的身體里去,她愿意和他們干口活?;蛟S是那位主管給了她一個啟發(fā),她想這看似很屈辱的事,事實上或許真的能保護自己。叫她意想不到的是:她的這種舉動,卻讓她有了很高的知名度。來找她的人絡繹不絕,大家都沖著她的絕活來的。

      沈美萍掙的錢越來越多,可她沒有把錢悉數(shù)都寄回家,寄回家的只是一部分,大部分她都存了起來。她有一個想法,以后要在家鄉(xiāng)開一家店或者辦一個企業(yè),和鐘建民一起經(jīng)營。她之所以這么做,就是為了不讓鐘建民和家里人起疑心。要讓他們知道,她的錢掙得很艱難。她更不想讓村里的人知道,她在干那種活。大齊塘也有人在外做小姐,但別人都有做小姐的資本,要么身材好,要么臉蛋漂亮,惟獨沈美萍這兩者都不具備,她又小又矮。如果硬要說出她的優(yōu)點來的話,那就是她的皮膚還可以,比較白。但也僅僅局限于身上。最主要的是,她老是喜歡獨來獨往,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由于她的語言能力不錯,她學會了好幾種方言,像湖南、四川、上海、廣東等等,見到什么人,她說什么話,跑東跑西,自由得很。還有一點,她喜歡用假名,幾乎是到一個城市換一個。當然換來換去不外乎阿珍,阿芳,阿敏,阿珠這么些。再加上她有理發(fā)的手藝,因此,村里很少有人會聯(lián)想到她是在做小姐。她回來,不像別的做小姐的人,給人的外表一看就是干那個活兒的,舉手投足,趾高氣揚,有著很重的江湖痕跡。但沈美萍不是這樣,一回家,換下那身行頭,該干什么還干什么,有時候還要到田頭去走走、看看。盡管她不干那些農(nóng)活,但給人的感覺她還是沒有出去打工的那個農(nóng)家妹。endprint

      干那活兒也有好幾年了,沈美萍還沒有遇到過像今天這樣的尷尬,居然有嫖客把她認出來了。認出來不算,居然還要盯著她,這讓她無比的慌張。

      沈美萍慌張的理由是有人破壞了她的理想目標。她不像別人,出去了就不想回來,她在外邊兜來兜去,幾乎把全中國都兜遍了,但她還是想回來。但這個回來,不是兩手空空的回來,得有一點資本。她也清楚,像她這個狀況的,要想在別的地方活得滋潤是不大現(xiàn)實的。她很務實,她想有了錢回來就辦點實業(yè),下半輩子既有著落又有奔頭。她的這種樸素的生存原則,源于她姐姐遠嫁到大連后,并不幸福,因為生了個女兒,夫家很有想法。還有,她嫁的人并不富,轉(zhuǎn)業(yè)后在建設局下邊的一個公司上班,境遇也一般般。她自己則在一家超市打工,那點工資勉強度日還可以,要發(fā)展就難了。

      黃林根要想干什么?她無論如何也揣摩不出來。當她慌慌張張趕到黃林根所說的黃坡工人俱樂部茶室時,看到了兩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人。他們一個胖,一個瘦,她還沒站穩(wěn),那個瘦子就揮舞著手喊,阿珍,我們在這里哪!

      不錯,就是那個黃林根,他邊上的胖子她不認識。她咬咬牙,在心里對自己說,不要怕,不要怕,看他們能使出什么花招來。她輕輕地走了過去。

      他們把她迎進了一個包廂,里面瓜果茶水一應俱全,看得出來,他們早在那兒等了,因為桌上的煙缸里已經(jīng)有了好幾個煙頭。黃林根等沈美萍一進包廂,就迫不及待地在她臉上嘟嘟嘟地親了起來。每親一下,他就笑嘻嘻地說一回,阿珍阿珍,想死我了。胖子嘿嘿嘿笑著說,瘦子,輪到我和阿珍親熱親熱了,你不能一個人占著不放。他脫下羽絨服,推開黃林根,然后張開雙臂,把沈美萍嚴嚴實實地抱在懷里,白水魚,我是麻雀啊,就是115所建筑工地上的陳麻雀,你不記得我了?沈美萍覺得很難堪,自從一回到大齊塘,她就收起了在外面的那一套,她像一個演技高明的演員一樣,能迅速地轉(zhuǎn)換角色。但眼下,她卻無法將角色轉(zhuǎn)過來,她機械地聽任著胖子胡亂地啃著她的臉。許久,她才從茫然中醒過神來,她說,你們就這樣啃啊啃的,把我當什么呀?黃林根連忙拖過一把椅子,讓她坐下。

      沈美萍用餐巾紙擦著臉問,你們準備怎么樣?

      想和妹妹樂樂。陳小康舔著嘴唇說。

      就這個?沈美萍問。

      黃林根“噗哧”笑了,當然就這個。我和胖子都想死你了。

      沈美萍斜著眼看著他們,然后輕輕地用左手撩一撩黃林根的臉,又用右手拍拍陳小康的臉,嘿,在哪里發(fā)財了,又想到我阿珍了?直到這個時候,沈美萍才恢復了原來的角色。

      黃林根嘆口氣說,發(fā)個屁財,又不能不回家過年?;丶?guī)滋炝?,又沒樂子,看到你妹妹,我的眼睛都發(fā)亮呢,連忙叫了麻雀來!

      你們舍得花錢?你們把錢花了,當心你們老婆把你們都閹了。沈美萍用柔軟的聲音說。

      滾他娘的,看到妹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陳小康夸張地說。

      嘿嘿,有出息有出息。沈美萍表揚說。她這時漸漸弄明白了他們來的目的以后,她暗暗地松了一口氣。她想就滿足他們吧,就當打發(fā)叫花子。對付叫花子就該得像對付一條狗那樣,給它一根肉骨頭。于是她故意打了個長長的呵欠,并且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說,大哥,安排在哪里睡???!

      陳麻雀,你說那個沈美萍為什么不收我們錢呢?黃林根狐疑地問。

      是不是他看中了我們?黃林根又問。

      看中你個頭,我看你是電視劇看多了,得病了。你以為她真會看中像你我這樣的癟三?要真這樣,全世界的妓女都可以當圣女了。沈美萍不收我們的錢,是她怕我們!陳小康慢條斯理地說,這方面,你小子還嫩著點,還是跟你老哥學著點。

      她怕我們什么呢?她有什么可怕的?除了警察,她怕個屁!黃林根沒好氣地說,他現(xiàn)在有點后悔把陳小康叫過來了,這些天住在他家白吃白喝不算,連在外面的開銷也全是他買的單,他真把自己當大哥?。⊙劭纯爝^年了,他沒有絲毫離開的意圖,真是請神來容易請鬼走難啊。

      陳小康狠狠地把正在吸的半支煙全都吸完,然后將煙蒂踩在地下,用腳碾碎了。兄弟,你不知道吧,那個沈美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她家里人,怕她老公,怕她爹媽,還怕村里熟悉她的人!你不想想,她在外面叫阿珍,在這里你叫她阿珍,她連應一聲也不敢,這說明她心里很虛,這是一。第二,我們嫖她,她盡心盡力為我們服務,居然不收一分錢,她是什么?是小姐啊,是靠這個賺錢的,不收錢,她真為人民服務?。窟@表明她怕我們,怕我們說出去,所以免我們的單,是想堵我們的口。第三,她……

      黃林根的耳朵漸漸豎了起來。是的,陳小康的分析,句句在理,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阿珍,不,那個沈美萍憑什么讓我們占便宜?看來,她真的怕我們,她是不想讓這里的人知道她是一個做皮肉生意的小姐。

      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這女人還以為自己聰明呢!雪地里埋死尸,哪里埋得住呢?太陽一出,雪一化,不是都一清二楚了嗎?陳小康嘆了口氣說。隨后,他咂巴著嘴說,這個沈美萍的身子真白啊,哪里想得到這么一個不起眼的人,脫掉衣服,居然這么有味道。

      黃林根想到沈美萍賣力地伺候他們,一時竟有些想不通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你收了我們的錢不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瘦子,我們走,我請你喝酒去。我們找到了一個寶貝,說起來這個寶貝還是你發(fā)現(xiàn),你告訴我的,我要感謝你。以后,我們可以一直享用這個寶貝了。哈哈。

      胖鬼,瘦鬼,你們該死,你們不是人!沈美萍又一次收到黃林根的電話時,她徹底地后悔了。她想才過了幾天啊,那兩個鬼又想來啃她了。

      黃林根的聲音還在她耳邊回響,美萍,新年里想來給你拜個年。她瞧瞧日歷,才是正月初八。他們到底想干什么!她沒好氣地說,我沒空。那你說你什么時候有空?對方逼著問。一直沒空。沈美萍氣不打一處來地說。他們算什么東西,居然明目張膽地直呼她名字了。這名字是他們叫的嗎?

      那次從黃坡縣城回來,她就有些后悔。她覺得不應該對他們那么仁慈,應該狠狠地收他們的錢才對。收狠了,他們才會退避三舍,那些家伙,把錢看得比命還重的。怎么會免了他們的單。免他們的單,等于是有把柄在他們手里了,他們一定以為她怕他們了。怎么會是這樣呢?對于自己會作出這樣的錯誤決定,她感到不可思議,好像是有另一個人在左右她的大腦。而她當時的想法是:給他們占一次便宜,他們或許就滿足了。她氣惱地用拳頭敲擊著自己的頭。但她還心存僥幸,或許他們就真的從此滿足了。他們都是容易滿足的人。接下去就是過年了,過年沖淡了她的擔憂。但她只是清靜了幾天,黃林根的電話就來了。endprint

      黃林根又一次打通她的電話,美萍,不要那么絕,我和陳小康都想你了,夜夜睡不著,就想來了。這一回,我們保證付錢,保證把前一次的錢也付清。

      她氣急敗壞地掛了電話。放下電話,她第一件想做的事就是走,她走了,他們總歸拿她沒辦法了。當她整理行裝時,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她必須面對的問題,她頓時呆住了。他們要是把她的事捅出來,那該怎么辦?

      沈美萍琢磨來琢磨去,最終決定要把這事處理完了再走。否則,她都不知道會引發(fā)什么樣的大事。鐘建民平時挺溫順的一個人,難保在得知她的底細后,還會坐得住。她主動給黃林根打電話,黃哥,你們在哪里,我過來。

      黃林根心花怒放,他想陳小康真是料事如神啊,算得出沈美萍會害怕的。其實陳小康還在路上,他讓他先和她聯(lián)系。說要上她家看看她。他于是說,美萍啊,你家里我們都還沒來過,還是我們過來吧,讓我們認認門,以后來了就方便了。他像是在跟沈美萍商量什么事,態(tài)度誠懇,語氣舒緩。

      你們不能來,我家正在造樓房,還沒造好,到處都是水泥石子黃沙……沈美萍眼淚一下子滑出了眼眶。她想這兩個家伙為什么要這么惡毒,她對他們已經(jīng)夠客氣了,連嫖資都沒收他們的,他們到底還有沒有良心。他們?yōu)槭裁匆分环拍?!她這時候真想放聲大哭一場,有誰知道她內(nèi)心的委屈?

      黃林根聽出了沈美萍的嗚咽聲,他爽朗地笑了,哭什么呀,新年新水的,小心霉氣上門。啊,你造樓房,我們來慶祝慶祝。

      你們就是不能來!沈美萍氣憤地說。

      不能來?狗屁,憑啥不能來?不要忘了,你造樓房的錢里肯定有我們的一份子,是我們支持你的,我們來看看還不成?等會兒,我們來安慰安慰你。他的眼前晃動著沈美萍白晳的身子,他雙眼瞇成了一條縫,口氣也愈發(fā)輕浮起來。

      沈美萍又驚又怕,她根本沒有想到黃林根他們會找上門來,而且是要到她尚未竣工的新樓房來。那怎么辦?他們一來,爹媽不是要知道了?鐘建民也要知道了,全村的人都要知道了!她慌得不是踢翻東西就是忘記該干什么。她生平第一次覺得時間的煎熬,說她像熱鍋上的螞蟻一點也不為過。一步錯步步錯啊,當初不去黃坡城里就好了,看他們能把自己怎么樣?!索性和鐘建民挑明,讓他來應付這個局面?她想到了這么一個主意,但旋即他又否定了,不可,萬萬不可。我和鐘建民以后還要過日子,事情挑明了,還讓他怎么做人?和爹媽說,更不可以,會把他們嚇死的。沈美萍想了無數(shù)的主意出來,但又一一否定掉。她的冷汗涔涔地下,手腳冰涼,她發(fā)現(xiàn)自己像一個溺水者,水快要把她淹沒了。

      我不能就這么聽從他們的擺布!她渾身一激靈,一個念頭倏然而來,然后固執(zhí)地停留在她的腦子里。她想,她只有這么一條路可以走了,是他們把她逼到了烏江口,她不做也不行了,就像箭已出鞘,弦已拉滿。

      陳小康看到沈美萍那幢還沒有粉飾好,但已經(jīng)造好的樓房,眼睛刷地一亮,他沒有想到那房子造得這么好。他夢中多次看到過這樣的樓房,他期盼它有好多年了,但一直未能使它變成現(xiàn)實,它就在他的夢中飄啊飄。飄得他的心癢癢。一股酸氣冒了上來,他媽的阿珍,一個婊子也能造得起樓房了,而我堂堂的一個建筑工人,替別人造了多少的高樓大廈,卻還住在破舊的平房里,這算什么世道?他媽的!他的內(nèi)心里涌動著對沈美萍的仇恨,他想什么時候得讓她出點血,拿點錢出來,幫他把自己家的樓房也造起來,省得老婆老是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人。

      看得出來,這個沈美萍有點錢,要是長期能牽著她的鼻子走,我陳小康就有福氣了。既能占著她,又能從她身上榨點錢出來,這一箭雙雕的事,何樂而不為?

      看到沈美萍不情不愿地領(lǐng)著他們參觀她的新房子時,陳小康進一步分析出,這個女人怕他們。她這個怕不是一般的怕,是那種來自骨子里的怕,他沒有理由不高興,他窺穿了她的心思,她想急于把他們送出門。她愈是急,他愈是坦。臨了,他附在她的耳邊說,美萍,我們在你的新房子里做好事好了!在你的新房子里做好事一定要比在旅館里爽,也要放松!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沈美萍魂飛魄散,她原來的想法是帶著他們到外邊去,躲過一切熟人的目光。她對家人介紹說,這兩個客人是她在電子廠的工友,他們聽說她的樓房造好了,特意來參觀參觀。

      她悄悄地對陳小康說,大哥,這里條件簡陋,還是外邊舒服。我們到外邊去吧。隨便哪里都可以。她是用近乎哀求的口氣說的。陳小康對黃林根說,瘦子,我們喜歡在這里,你說是不是?新的東西總歸是好的。黃林根附和說,那當然,那當然。

      陳小康得意地說,你看看,連瘦子也說好,那我們就在這里好了。

      沈美萍恨不得拿把刀子殺死他們,但臉上卻笑嘻嘻的,她說,既然你們喜歡這里,那就在這里了。她吩咐鐘建民去買菜買酒,說要招待他們。鐘建民歡天喜地地去了。家里來了客人,這畢竟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所以當他騎著摩托車往村外走時,有人問他干什么去,他自豪地說,去弄點好菜好酒來,家里來客了。

      在他們到大齊塘找沈美萍前,陳小康就有了一個想法,這次他不要沈美萍做花動作,他要進到她的身子里去。他這個想法沒有告訴黃林根??袋S林根大杯喝酒,大塊吃肉,他還暗暗笑話他,這頭蠢豬,就知道胡吃胡嚼,等會兒別埋怨我。他喝得不多,他的心思在沈美萍身上。等鐘建民和黃林根喝得翻倒在地時,陳小康卻精神很爽的樣子,沈美萍勸他繼續(xù)喝,他斜著眼說,喝個卵,他一把把她摁倒了……

      沈美萍淚流滿面,她聽任陳小康動作著,她在心里說,你快去死,快去死!鐘建民和黃林根鼾聲如雷。

      陳小康和黃林根走到半路上就嘔吐了,照黃林根的意思是要一覺睡到天亮的,抱著沈美萍那該多美氣?。£愋】祬s不想這樣做,他想得放長線釣大魚,不能一下子就把事情捅明了。捅明了,錢就拿不到手了,沈美萍這個人也不會聽從他了。因此,他不準黃林根一直睡到天亮,怕鐘建民酒醒了以后,把什么都弄清楚了。

      黃林根有些不樂意,睡得正香甜就被人捅醒,而且,還沒有挨著沈美萍的身子,他有些不樂意。人是走了,走得心里不痛快。冷風一吹,胃特別難受,把先前灌進肚的東西一古腦兒吐了出來。酒醒了,免不了要向陳小康發(fā)牢騷。陳小康呢?可能也想趁機譏諷黃林根一番,他故意夸大其詞地把和沈美萍做好事的經(jīng)過,當作炫耀說了出來。黃林根氣壞了,他想陳麻雀,你他媽的也太惡毒了,想獨占沈美萍?她還是我重新發(fā)現(xiàn)的,我要不叫你來,那沈美萍就歸我一個人了,還輪得到你這樣快樂?endprint

      兩人于是就開始爭吵,吵著吵著,黃林根的火氣就上來了,他摸起身邊的一塊石頭,對著陳小康的后腦勺就是一下子。陳小康當時還叫了一聲,哎,你他媽的瘦子,敢打老子。他的話音還沒落,黃林根的石塊又狠狠砸了他幾下,他馬上就沒了聲音。

      直到把陳小康砸倒在地,黃林根才感到了后怕。但只是一瞬間,一瞬間以后,黃林根就作出了決定,他要想盡一切辦法來消滅罪證。他把陳小康推到河里,然后開著摩托車若無其事地回家了。

      第二天,陳小康的家人就打電話過來了,問陳小康的手機怎么打不通,問他是怎么回事?黃林根支吾著說,陳小康沒有來我這里。他說他是到你這里來的。那邊說。黃林根心想完了完了,當時怎么就沒想到這個呢?他惡狠狠地嚷,陳小康到哪里去,管我屁事!放下電話,黃林根就逃了,他沒有辦法不逃。臨走,他哭著對老婆說,我把陳小康殺了,我只有逃!但他逃了沒幾天,警察就找著他了。他看逃不過了,便……

      沈美萍在陳小康和黃林根走后的那些天里,坐立不安,她想聽到關(guān)于他們的死訊。她在給他們喝的酒杯里放了鼠藥,她想只有他們消失了,她才能過平靜的生活,但沒有他們的任何消息。她也不敢去打聽,怕引火燒身。

      有一天,幾個警察出現(xiàn)在了她家的樓房前。

      沈美萍頭皮一陣發(fā)麻,她膽顫心驚地問,什么事?

      警察問:你認識黃林根和陳小康嗎?

      沈美萍點點頭。她發(fā)現(xiàn)自己全身都在哆嗦。

      他們在你們這里干了什么?警察又問。

      他們在我們家喝酒。鐘建民在旁邊說。

      他們怎么啦?沈美萍問。

      他們死了。警察冷冷地說。

      沈美萍全身打擺子一樣地抖動起來。

      你和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警察問。

      我……我們是朋友。沈美萍猶豫了好久才說,說完,還偷偷瞥了鐘建民一眼,鐘建民渾然不知。

      他們是怎么死的?鐘建民忍不住問。

      陳小康被石頭砸死了,黃林根上吊死了。警察說。

      怎么可能是這樣呢?沈美萍想不通,他們應該是被毒死,倒斃在路上才是。她的狂跳的心慢慢平穩(wěn)下來。

      想不通,她就不去想了。警察問了一些后走了。有什么事,我們還會找你的。他們叮囑,沈美萍把頭點得像雞啄米。只是在警察走后,她翻箱倒柜在地尋找著什么,鐘建民問她找什么,她火氣很大地嚷,你他媽的,把我的香煙放哪兒去了?鐘建民驚訝地張大了嘴。他從口袋里摸出了香煙。沈美萍劈手奪過,抽出一支,熟練地叼在嘴上。鐘建民看稀奇一樣地替她點燃了,他想,她什么時候?qū)W會的吸煙?她皺著眉,狠狠地吸著……

      一個星期后,沈美萍又出門打工去了,像是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過。她對鐘建民說,你先去四處打聽打聽,有誰要買房的,這房子要想辦法賣出去,那兩個死鬼在這里待過,晦氣!然后她又說,你也別急,以后,新房子會再造的,比這還好!鐘建民傻傻地看著沈美萍,沈美萍用手戳了戳他的額角,說,沒聽見?。÷犚娏?!聽見了!我都記著,你放心吧!鐘建民如夢初醒地喊。沈美萍笑了,笑得特別的嫵媚。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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