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和老婆看地圖冊,看到了西北部的一個小城,她說那兒還有一個遠親呢。我問是什么樣的遠親?她說:“我也不清楚,是上代人的事了,我奶奶的表侄吧,年輕時支邊,后來就留在那。前兩年和我父母聯(lián)系上了,還到我父母家呆過一陣子?!?/p>
有一天,老婆突然往單位打電話,說:“你今天早點回來,家里來親戚了。”我問是哪個親戚。她說:“就是那地圖上的遠親呀?!?/p>
回家后,先看到一大包靠墻站著的卷軸式地圖,然后看到了這個遠親——嚴格說來,他是遠親的兒子。30多歲,個兒不高,肩微聳,有一張風塵仆仆的臉。他很熟絡地掏煙,邊遞邊說:“大哥,吸一支。我這一趟真不容易呵,整跑了大半個中國咧?!?/p>
老婆燒了幾個菜招待客人。遠親很能喝酒,見我不大能喝,基本上是自斟自飲。喝到興奮時,他給我們唱起了秦腔。先是唱,后是吼,連帶跺腳,響動很大。他打開了一張地圖,說是他們那兒印的,自產(chǎn)自銷,便宜!意思是讓我?guī)椭其N一些。我看了,那圖有一面墻大,上面覆了一層膜,花花綠綠的,格式上有點土氣。
自此,遠親天天晚出早歸(他愛睡懶覺),推銷地圖,而且再沒有提讓我?guī)兔Φ囊馑肌C刻炀普蘸?,秦腔照唱,從不把自個當外人。他最大的特點是好打聽,拐彎抹角地打聽你家里的親戚朋友,住何地,在什么單位上班,有沒有權(quán)勢。開始我沒在意,后來妻子說,不好!不能告訴他,說不定哪天他要去人家那“自產(chǎn)自銷”了。
我們看出他生意不怎么樣,是在“持久戰(zhàn)”。家里多出這么個人,不勝其擾,但也不好催他走。直到有一天,我耐不住了,主動幫他聯(lián)系了幾筆業(yè)務。大概達到了他的滿意度,終于,他要回去了。臨行,他很激動的樣子,說:“我跑遍全國,去一個地方住一家,那么多親戚朋友中,就你兩口子人好,實在。我會再來看你們的!”W
西藏 董行
在我辦公室后窗的位置,有兩個賣菠蘿的小販,一個光頭,一個一頭濃密的卷發(fā)。他們各自拉著一輛平板車,上面堆滿了個頭均勻的菠蘿。平板車的前段,被小販在上面放上一塊木板,就成了他們的貨架兼工作臺。他們恰好在我視線內(nèi),因此,每天的行為活動逃不過我的眼睛。
每天,他們早早拉著平板車準時來到這里,就拿起一種專門的刀子剝菠蘿皮,剝好的菠蘿被套上透明的包裝袋放在木板上。我發(fā)現(xiàn),過往的行人總是喜歡在卷發(fā)的攤前停留,光頭的人氣挺少。我細細觀察了好長一段時間,終于看出了問題所在——問題就出在菠蘿皮上。
事情是這樣的:卷發(fā)總愿意“學雷鋒”,每當光頭剝了一堆果皮后,卷發(fā)就拿個袋子到光頭那邊,將垃圾悉數(shù)兜到自己這邊,說自己的車子大,離垃圾箱近一點。每當這時,光頭都表現(xiàn)出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忙不迭地說著謝謝之類的話。
卷發(fā)將那些垃圾兜過來后,總是不及時倒掉,而是借故將它們堆在自己剝掉的果皮上面。這樣一來,就造成了卷發(fā)這邊生意紅火,光頭那邊生意慘淡的假象。許多想買菠蘿的顧客被這一假象迷惑,紛紛到卷發(fā)這邊買菠蘿。
我將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我的對桌小李,小李古道熱腸,一拍大腿說:“不行,改天我一定要將這個情況告訴光頭。”
遺憾的是,光頭沒有等到我們來告訴他真相就離開了,也許,他是帶著對卷發(fā)的感激,到另一個地方去賣菠蘿了。從此,我窗后的街道上,只剩下卷發(fā)一個人的菠蘿攤位了。W
山東 張前
看著躺在巡邏警車后座上醉得迷糊的男子,我和同事一時茫然無措。我們載著男子前往他所說的地址,可是一連找了幾個地方,都不是男子的家。我問男子怎么回事兒,男子說他記糊涂了。后來再問,男子已經(jīng)躺在后座上呼呼睡著了。
無奈,我們把男子拉回了警隊醒酒,把他放到值班室的床上,準備把他鞋子脫掉時,意外發(fā)現(xiàn)男子的襪子里塞著手機。我和同事對視一眼,想這男子放手機的位置真是有些奇怪了。但正好,可以查閱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男子的家人。
翻看通訊錄,感覺有兩個號碼可能是男子的親人,一個是媳婦,一個是老婆。同事問我,怎么是倆號兒,這不是一個人嗎?
打老婆的手機號碼,半天沒人接。換打媳婦的號碼,半晌,有女人接電話,問怎么還不回家。我把情況給女子一講,告訴她男子現(xiàn)在警隊值班室。那頭問清位置,說了一聲我這就過去,就掛掉了電話。
沒想到才過兩分鐘,值班室的電話響起來。同事接起,一個女子問,干嗎?這么晚打電話?同事有些奇怪,說,剛才你不是說要來警隊接人嗎?
我思量了片刻,想到這應當是我們打的第一個未接的電話,有些恍然,剛想給同事說什么,他已經(jīng)又說了一遍警隊地址。
結(jié)果,如我猜測一般。兩個女人幾乎是前后腳走進警隊值班室。我把男子從酣睡中扶坐起來,他迷迷糊糊中突然驚得睜大雙眼,我想他應該是酒醒了大半吧。W 山東 李其志
春節(jié)回老家過年,二叔家的大表哥非要請客不可。他就是個農(nóng)民,本不愿意讓他破費,不想他呵呵笑說發(fā)了筆小財,請客不算事。席間,聽到大表哥講起了這筆小財?shù)膩睚埲ッ}——
說起來還頗兇險。去年年根底下,10幾里地外一個村發(fā)生命案,兇手在逃。從鎮(zhèn)里到鎮(zhèn)外都貼滿了公安機關(guān)的通緝令,上面不僅印有清晰的兇手照片,還標明提供線索者有獎金。
就在春節(jié)前一個星期,大表哥趕集回來,快到村口的時候遇到一個人。恰巧剛在集市上看完通緝令,對照片還留有印象,與那個人一打照面,就讓大表哥心里暗暗一驚,太像了。那個人沿著村旁的小路走,大表哥在后跟隨。走了百十來步,那人許是察覺,竟然慌里慌張小跑起來。這下讓大表哥心里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他一邊緊跟,一邊打電話給110報警。
那人又跑了幾步,忽地轉(zhuǎn)頭罵大表哥滾開,手里還握有一把尖刀。換作一般人早就躲開了,殊不知大表哥習過武術(shù),很有幾下身手。他騰地跳到旁邊順手撿起半截棍子。兇手膽怯,竄向旁邊的玉米地。
大表哥緊跟之時,警察趕到。大表哥講兇手持有尖刀,躲在玉米地里,幾個警察并沒有鉆進去捉拿兇手,只在路邊喊話讓兇手自動出來。大表哥是個急性人,看到警察在旁邊猶豫不前,他拿著棍子鉆進去,一下就把兇手打倒在地。
過了兩天,公安部門把大表哥找去,一位副局長接待的他。副局長笑吟吟地把3萬塊錢交給了大表哥,只是專門囑咐說:正常只獎勵2萬元,多給一萬獎金,希望大表哥就不要對別人提是他自己捉住的兇手。
說到這,大表哥喝口酒,咧嘴對我們說,:“我又沒想當英雄,多給我一萬,他們愿意說是誰捉的兇手都行?!盬
遼寧 大川
本欄責編/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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