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娜塔莉.威登布魯克+王世躍
“嗨,爸爸?!丙愌懦职治⑿α艘幌?。他抬眼瞧了瞧,繼續(xù)看報。 “麗雅,拜托你不要穿那件愚蠢的襯衫好嗎?”其實,在買這件襯衫的時候,他本可以阻止的。她朝他皺了皺眉頭,怒氣沖沖地回房間去了。
“這話我不想聽?!彼榈匕验T關(guān)上鎖好,盯著鏡子里她那件畫著一條嚎叫的狼的襯衫。爸爸生氣是因為,他除了靠賣雞蛋和新鮮蔬菜給農(nóng)產(chǎn)品商店來賺錢,也射殺狼,然后剝下毛皮賣給皮草公司。麗雅認(rèn)為這違法,但他堅持說不違法。
“這應(yīng)該是違法的?!丙愌艣]少抱怨。大多數(shù)人認(rèn)為他倆不像是父女,因為麗雅是褐色的短發(fā)、栗色的眼睛,而她爸爸是黑發(fā)、深褐色的眼睛,但麗雅知道他們的不同不僅在于外表,更在于性情。麗雅是素食者。她爸爸愛吃牛排。當(dāng)麗雅看到爸爸在給狼剝皮的時候,她就溜出家門去動物保護協(xié)會與動物們玩。她覺得爸爸媽媽離婚的原因就是因為爸爸打獵。一年以前,在她爸爸毫無緣由地射殺了一只小狼之后,她的媽媽出走了。突然,外邊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槍響,將麗雅從思緒中拉回到了現(xiàn)實。
“不會又射殺狼了吧?”她偷偷往外看了看,看爸爸這次把什么殺死了。而當(dāng)看到在屋后林中血跡斑斑的草地上,有一條狼模糊的輪廓時,她的心臟像被重錘敲擊似的怦怦直跳,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床上仰臥了很久很久。
最后,爸爸叫她下樓吃晚飯。她嘆了口氣,下了床,她汗津津的一雙赤腳走下老樓梯,每走一步老樓梯都“吱呀吱呀”作響。爸爸在吃雞肉,他咕噥道:“你的晚飯在洗碗池旁?!?/p>
麗雅把她的素餡小包子從操作臺上端過來,坐得盡可能離爸爸遠(yuǎn)一些。他們非常安靜地這樣坐了很久,最后麗雅問爸爸:“我能去動物保護協(xié)會做義工嗎?”其實她已經(jīng)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麗雅,我們以前談過這件事。你年齡太小,如果沒有成年人監(jiān)護,你哪兒都不能去……”
麗雅對他的借口忽然膩煩起來?!鞍职?,我12歲了,再說只隔了三個街區(qū)!”
第二天早晨,爸爸跟她講,他準(zhǔn)備射殺偷襲雞舍的狼。“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打獵,可是如果狼在殺死我們養(yǎng)的雞,那你知道我必須射殺它們?!?
當(dāng)爸爸的豐田皮卡從麗雅視線中消失,她就立馬拉出她的自行車,朝樹林的方向騎去。
她估摸如果直接穿過樹林而不是繞道走,有可能自己先趕到雞舍。然而等她趕到的時候,爸爸已經(jīng)在那里了。他正用槍指著一只護著小狼的母狼。
槍響了,麗雅祈禱大狼小狼能夠及時跑開,但這可憐的忠誠的狼媽媽保護她的寶寶直到死。它痛苦地哀號,美麗的灰色皮毛被鮮血浸透了。
成了孤兒的狼寶寶嗚咽著,拱著媽媽沒有了生命的軀體,麗雅看了不禁潸然淚下。她雙膝跪倒,待在那兒直到她爸爸走過來。
“麗雅,馬上站起來,跟我回家?!彼职致犐先ズ苌鷼?,可她不明白的是,他怎么能忽略狼崽不再有媽媽的事實。她擦干眼淚,義憤填膺。
“我恨你!”她尖叫道。麗雅站起來,迅速把狼崽放進她的夾克衫,像是在包一件禮物似的把它包裹起來,并盡快朝動物保護協(xié)會跑去。
“我明白了?!鼻芭_接待員的話讓人感到安慰,“別擔(dān)心,麗雅,我們會好好照顧你的狼?!丙愌劈c點頭,將小狼交給前臺后往外走。
“麗雅,等一下!”麗雅轉(zhuǎn)身。是喬,這里的義工之一。“你想什么時候來看這只狼都可以?!?/p>
她微笑?!岸嘀x啦,喬。”麗雅走回了家,一路上都想著這只狼。
她一走進門,爸爸就生氣地說:“你不該那樣跑掉。你知道抱著一只野生動物有多危險嗎?”
這個問題她絕對不想回答?!鞍职郑颐魈毂仨毴游锉Wo協(xié)會看那只狼。”
爸爸沉下臉來?!澳隳膬憾疾灰?。把你在家里關(guān)一周。明明知道不對,還那么做。你有可能被動物殺死的!”
“可是爸爸,”麗雅懇求道,“你不明白……”
他揚了揚眉毛?!拔也恍枰靼?。去你的房間待著?!丙愌排苌蠘牵牟辉谘傻匕阉‰娨暽系念l道換來換去。那一周,麗雅強忍著不離開家。但是接下來的每一周,麗雅都去看那只狼。終于,差不多過了一年,喬通知麗雅,那只狼準(zhǔn)備放歸大自然了。
翌日,麗雅拉上爸爸去觀看,希望那會對他有所觸動。在狼被放生之前,麗雅說服喬讓她爸爸愛撫一些在受傷動物區(qū)的動物,并對動物有些實際的了解。過了一會兒,她注意到爸爸和喬在嚙齒動物區(qū)談什么事情。爸爸神情嚴(yán)肅,而喬顯然就相關(guān)事情在試圖說服他。
幾分鐘后,麗雅和爸爸走到要放生狼的地方?;\子“嘎吱”一聲打開了,緊張的狼走了出來,嗅了嗅夏日清新的空氣。它跑向了遠(yuǎn)方自由的森林。
麗雅含著眼淚微笑,直到看著它從視野中消失。當(dāng)她和爸爸走回家時,她問他和喬談什么來著。爸爸咧嘴笑了笑。
“不告訴你?!彼粲袘夷畹卣f。
“快說呀!”她懇求道。
“喔,好吧?!彼f,“喬說服我讓你在那里做義工。他舉了一千個的例子說你對動物是多么負(fù)責(zé),還有你多么喜歡狼。他還提到在我射殺它們的時候,你去那里哭?!丙愌鸥械侥樕习l(fā)燒。
“那么你打算停止打獵了?”她滿懷希望地問。
他嘆了口氣?!胞愌?,除了我不會再為出售毛皮而射殺狼之外,我什么都不能答應(yīng)你。如果有一只狼威脅到我們,我將不得不采取行動。你明白嗎?”
麗雅點了點頭,高興地給了爸爸一個擁抱。她感覺仿佛有一塊大石頭從背上搬開了。那天夜里,當(dāng)她慢慢睡著的時候,她想她聽見了一只狼自由的嗥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