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舒涵

(攀枝花學院外國語學院，四川 攀枝花 617000)

尤多拉·韋爾蒂（EudoraWelty，1901——），生于密西西比州杰克遜市一個富裕的資產(chǎn)階級家庭，曾在威斯康星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求學，畢業(yè)后在紐約某廣告部門工作，不久辭職，回家鄉(xiāng)致力創(chuàng)作。主要作品有短篇小說集《綠簾》（1941）、《大網(wǎng)》（1943）、《金蘋果》（1949）、《甜蜜的傾注》（1949），長篇小說《但爾塔婚禮》（1947）、《樂觀者的女兒》（1969）、《失敗的戰(zhàn)斗》（1970）等。

一

韋爾蒂的作品幾乎全部都是反映美國男方生活的，通過對當代各階層形形色色人物的描繪，在一定程度上暴露了美國現(xiàn)實社會的黑暗和資產(chǎn)階級的粗鄙庸俗。

一天上午，天氣晴朗而又寒冷，一個十四歲的女孩，胸前捧著一盆花，在城郊養(yǎng)老院門前跳下公共汽車。她穿著紅外套，平直的黃頭發(fā)從白色的頂帽下松散地批下來，那年小姑娘都興奮這種帽子。她在暗綠色的多刺灌木叢旁停了一會兒，這些灌木叢是市里為美化養(yǎng)老院環(huán)境而種的。然后他慢慢朝那棟房子走去。粉刷過的磚墻，輝映著冬日的陽光，使房子看上去象一大塊冰。小姑年猶猶豫豫地走上臺階，花盆在兩只手里挪來挪去。后來，她不得不把花盆放下，還脫掉了無指頭套，才把那扇沉重的大門打開。

“我是少女螢火團的。。。。。我得找一位老太太訪問一下?！彼嬖V辦公桌旁的護士。這個女人穿著白制服，看上去仿佛覺得很冷，頭發(fā)剪得很短，正好在頭頂心豎立起來，恰似一層波浪。小姑娘瑪麗安并沒有告訴她，這次訪問至少能給自己的成績單添上三分。

“你認識住在這里的什么人嗎？”護士問。他揚起一道眉毛，象男人那樣地說話。

“認識哪位老太太？不。。。。但是。。。。是這樣的，哪一位都行，”瑪麗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她用空著的那只手把頭發(fā)縷到耳后，就象她在上自然課時那樣。

還是聳聳肩，站了起來?！澳阌忠慌柰γ赖陌讗凵??！彼幻嬲f一面朝兩邊是一扇扇關著的門走道過去，以便挑選一位老太太。

地上的油毯鋪的松松垮垮，鼓鼓囊囊，瑪麗安感到自己好象走在起伏的海浪上，但是護士卻不去管它。過道里有股象在時鐘內(nèi)部的氣味，一片死寂。忽然，從一扇門后傳來了某個老太太清嗓的聲音，聽上去就像山羊的哞哞叫聲。這使護士做出了個決定。他停下腳步，先伸出胳膊，再把手肘那么一彎，然后屁股一撅，整個上身向前探了出去，所有這些動作只是為了看看系在手腕上的表的鐘點。接著，她在那扇門上重重地敲了兩下。

“每個房間都有兩個，”護士回過頭說。

“兩個什么？”瑪麗安脫口而出地問。山羊般的咩咩叫聲幾乎要使他轉(zhuǎn)身跑回去。

一個老太婆正在一拽有一拽的打開房門，她看見護士是擠出的那副古怪的笑容，是她那張干枯的臉歪扭得幾乎要散架了。護士不耐煩地用有力的胳膊猛推了瑪麗安一下，小姑娘看到了房內(nèi)另一個年齡更大的老太婆的側(cè)面，他戴著帽子平躺在床上，被單一直拉到下巴額上。

“有客，”護士說道，又推了一下，就走開到過道里去了。

瑪麗安站在那兒說不出話來，兩手捧住那盆花，老太婆臉上還帶著一臉可怕的笑容（這是一種表示歡迎的笑容），在那兒等待著……也許他說了些什么。床上那老太婆則一聲不吭，也不朝四周看。

二

她的作品一般情節(jié)簡單，善于渲染氣氛，側(cè)重于任務內(nèi)心活動的分析，細致刻畫人物的復雜心理。如：

跟著，瑪麗安手中的東西被一把奪過去了——這是那一小盆花。

“花！”老太婆尖叫道。他不知如何是好地捧住那盆花，“美麗的花！”他又加了一句。

床上的老太婆清了清嗓子，開口了：“這些花不好看。”眼睛仍不看周圍，但話說的很清楚。

瑪麗安突然往椅子里一倒，做了下去。

“美麗的花，”頭一個老太婆堅持說，“美麗——美麗。。。。。?！?/p>

瑪麗安希望自己能把花拿回來，哪怕就一會兒——在送出去之前她忘了看一看了。花是什么樣的？

“臭烘烘的野草！”里一個老太婆尖刻地說。他長著隆起的煞白的前額和一對發(fā)紅的眼睛，活象一頭山羊?，F(xiàn)在他把這雙紅眼睛轉(zhuǎn)過來對著瑪麗安。她的嗓子重又變得含混不清，她咩咩地叫道：“你——是——誰？”

瑪麗安感到很吃驚，她居然不記得了自己的名字了。“我是少女螢火團的，”他最后說道。

“要小心提防那些細菌，”象山羊的那個老太婆說，也不知道她是對誰說的。

“上個月有一個來看我們，”頭一個老太婆說。

是指山羊還是細菌？，瑪麗安恍恍惚惚地猜測著，一面緊緊抓住椅子。

“沒來！”另一個老太婆喊道。

“就是來了，給我們念《圣經(jīng)》，我們很快活來著！”頭一個尖叫道。

“誰快活來著？”床上的老太婆說，她的嘴出奇的小，看上去怪可憐的，宛如一只小動物的嘴。

“我們是感到快活來著，”另一個堅持說，“你感到快活——我們感到快活?！?/p>

“我們都感到快活，”瑪麗安說道，一點兒也沒意識到自己開口了。

頭一個老太婆剛把花盆高高地放在衣柜頂上，從下面往上看幾乎望不到瑪麗安很驚訝，不知老太婆怎么把花盆放上去的，他怎么會夠得著那么高。

“你別去老里愛蒂，”她現(xiàn)在對小姑娘說，“她今天病了?！?/p>

“你閉上嘴好嗎？”床上的老太婆說?！拔覜]病?！?/p>

“你是個撒謊的家伙。”

“我只能呆一小會兒。。。。。真的，就一小會兒，”瑪麗安突然說。他朝下看看潮濕的地板，心想如果他就在這兒惡心起來，她們就只好讓她走了。

頭一個老太婆好不費事地在一張搖椅上坐下了——有時一件家具！——并開始搖起來。他用一只手的手指摸摸胸前一枚稀臟浮雕別針?！澳阍趯W校都干些什么？”她問道。

“我不知道……”瑪麗安說道。他使勁地去想，但是做不到。

“噢，這些花可真漂亮極了，”老太婆悄悄滴說道。他好像在搖椅上搖的越來越快了。瑪麗安不懂一個人怎么能搖的這么快。

“丑死了，”床上的老太婆說。

“如果我們送花來。。。。?！爆旣惏查_始說，隨后又住口了。她幾乎要說出來，如果螢火團的女孩們訪問養(yǎng)老院時送了花，就會另外多記一分，而如果她們帶了《圣經(jīng)》上公共汽車，年個老太太們聽，分數(shù)就會多加一倍。不過反正老太婆沒在聽；她只是一直在搖椅上搖著，一面盯著另一個老太婆，對方的眼光也是從床上盯回來。

三

《慈善訪問》（AVisitCharity）玄子短篇小說集《綠簾》，是威爾蒂短篇小說中比較優(yōu)秀的一篇。作者通過一個小姑娘的眼光描繪養(yǎng)老院生活的情景。兩個貧苦無依的老人常年累月住在養(yǎng)老院里，好似判了無期徒刑，他們的孤獨、怪癖、已經(jīng)到了神經(jīng)失常的邊緣。在作者細致的筆觸下，養(yǎng)老院陰森悲慘的氣氛滲透自理行間，給讀者留下深刻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