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寒
老哈爾濱人幾乎沒有不知道“閻世新”這名字的,她那字正腔圓的金嗓子,那清晰、甜潤、悅耳的聲音,隨著電波傳遍了松江兩岸、大小興安,似乎成為哈爾濱的一個符號,伴隨著一代又一代哈爾濱人長大,筆者就是其中之一。當和閻老師通話聯(lián)系采訪時,電話那端,已經年過八旬的閻老師的聲音依然那么年輕甜潤,宛如二十幾歲的小姑娘,令人驚訝不已!
1932年,閻世新出生在北京市西城區(qū)。1948年上中學時,追求進步的她參加了地下黨組織的“民主青年聯(lián)盟”,這個“聯(lián)盟”就是后來的新民主主義青年團(后又改為共青團)。1949年9月,被抽調到中央團校學習。1950年5月畢業(yè),正好哈爾濱人民廣播電臺林清臺長遴選播音員,從此,閻世新踏上了關外這片神奇的黑土地,開始了40年的播音生涯。直到1988年離休以后,還不斷有人來“布置”播音任務。
說起保護完好的金嗓子,閻老師笑了,說自己并沒有刻意保持嗓音,如果說嗓音為什么這么好,除了天分以外,秘密之一就是幾乎不感冒——當播音員也不應該感冒。有的時候,別的播音員感冒了,她也不感冒,她便義無反顧地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兒,替患病的同事播音。那時候,加班、加點,從來沒講過報酬,也沒有報酬。
吃五谷雜糧,哪有不感冒的?這不感冒可不容易,秘密在哪里呢?
閻老師又笑了,說一個是我的身體素質好,再一個就是艱苦環(huán)境磨煉的。
那個年代(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正是舉國“一窮二白”的時期,苦是真苦,也不講究吃喝穿戴。閻老師家住在道里區(qū)兆麟公園附近,電臺在南崗區(qū)松花江街,距離5公里左右,不算近。那時候,公交車本來就少,更沒有直達的公交車,等車、倒車,還不如走的痛快。于是她就每天從家里步行到單位,一路快走,一趟就需要55分鐘,往返就將近兩個小時,一天起碼需要往返一個來回。
閻世新的播音字正腔圓、純正標準,“三分文章七分讀”,為文章添色不少,受到各級領導的首肯和信任,重要的節(jié)目一般都要求她親自播。有的時候需要既上早班,又上晚班,那就走得更多了。每天早4點多就從家里出發(fā),5點趕到電臺,趕緊備稿,6點準時播出“新聞和報紙摘要”節(jié)目;播音結束,8點左右步行回家休息;傍晚6點還有一檔“全市新聞聯(lián)播”,又需要下午4點從家里出發(fā),5點之前趕到,晚8點往回走。這樣,一天就需要往返兩個來回,步行時間近4個小時。
有一次,夜間播音結束,半夜12點往家走,街面上闃無一人,寂靜極了。走到地段街口下坡省報社附近,忽然發(fā)現(xiàn)后邊有人在不遠處跟著,閻老師嚇了一跳,趕緊快走。沒走多遠,那人快步跑上來,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一手拽裙子。閻老師嚇得厲聲高叫“有歹徒啊”、“有歹徒!”這聲音在寂靜的夜空中分外凄厲,歹徒嚇得哆嗦了,撒腿就跑……關鍵時刻,這金嗓子救了她一命。
就是這樣,閻老師也沒要求單位照顧,改一下工作時間;就是這樣,她也還是一直堅持走路上下班。
養(yǎng)生專家有句行話:“百練不如一走”。閻老師這種急匆匆的健步走,正與養(yǎng)生學原理暗合。常年這么奔波,形成了習慣,她練就了一副“鐵腳板”,直到現(xiàn)在,她出門能走的都盡量步行,實在太遠的才坐車。這種長年累月的積累,使她的身體素質明顯優(yōu)于常人。
身體素質好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那個年代常常吃不飽,尤其是“三年困難”時期。那時候,大城市人比起沒飯吃的農村百姓還是幸福的,女同胞一個月口糧24斤、男同胞一個月口糧28斤,沒有什么副食,本來就不夠吃;可上級號召節(jié)約糧食,女同胞變成了每月21斤、男同胞變成了每月24斤。早晨只能喝二兩苞米面粥,根本吃不飽。同時,吃的也不好,盡是粗糧??沙圆伙栆矝]辦法,就得學會忍饑挨餓,家里還有正在成長的孩子,也舍不得放開量來吃。在這種情況下,閻世新老師養(yǎng)成了少吃、吃八分飽的習慣。直到“改革開放”以后,物資相對豐富,她也是不多吃?,F(xiàn)在看來,這種半饑半飽的日子也與當今養(yǎng)生學提倡的“八分飽”相符,少食健康,節(jié)食長壽,看來不謬也。況且,吃粗糧、雜糧也有益健康。
還有一點,那個年代生產的糧食沒有使用過農藥、化肥,是無污染的綠色食品,對人體沒有什么損害,這也是閻老師身體素質好的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一直到現(xiàn)在,閻老師也喜歡吃那些無污染的有機食品、綠色食品。
1969年,閻老師被下放到柳河五七干校鍛煉,她被分到建筑連,任務就是蓋房子。她和男同胞一樣和泥、脫坯、挑泥,干著最累的力工活兒,由于身體素質好,她沒有累趴下。一年多以后,她“落實政策”,又回到了神圣的播音崗位。勞動磨煉了她,主要是鍛煉了身體,使她的身心更加健康。回到家里,她就自己套爐子、燒火墻,還能幫鄰居干呢。
閻老師深有感觸地說:艱苦的環(huán)境有利于人生,通過艱苦的鍛煉以后,自己就“能干了”,干什么都不覺得難了。
閻老師感覺自己身體健康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自己的心態(tài)好。她本來就屬于事業(yè)型的,平素忙于鉆研業(yè)務,工作中不那么斤斤計較,從來不參與張家長、李家短的蜚短流長,也不和那些好扯閑話的人在一起摻和。干了一輩子的播音,一直是受各級領導重視的“金嗓子”,可她從來沒向任何領導張口提出過什么要求,也沒和任何領導有過什么特殊關系,從來沒想過當官,直到離休之前,也不過是個播音組長。她覺得,播音工作是神圣的、光榮的、高尚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干的;有人即使干上了,也由于各種原因很難堅持到最后。
離休前后,覺得這一生沒有什么懊悔的事兒,也沒有什么心理不平衡的事兒。她從來不和人攀比。有些她負責招聘進來的播音員,職務、職稱都高過了她,她覺得那是人家的機遇好,那是人家的造化。自己沒上過大學、沒扛過槍,今天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多年來,不斷有人慕名前來求教,閻老師從不擺架子,幾乎是有教無類、有求必應。離休后,應單位要求,閻老師辦過幾期播音輔導班,早已桃李滿天下了。現(xiàn)在,她的弟子活躍在各地廣播電視戰(zhàn)線,中央電視臺5頻道、6頻道、浙江臺、天津交通臺等都有她弟子的身影。比較出類拔萃的是北京傳媒大學的播音系主任付成教授,每年春節(jié),付成教授都會給閻老師打來電話問候節(jié)日,讓閻老師感動不已。
如今,兒女都各自事業(yè)有成,閻老師沒有太多的牽絆,每年冬季都要飛到三亞過冬,已經連續(xù)去了7個冬季。三亞冬日溫暖的陽光和沙灘,對老人的筋骨很有裨益,這已經成了她的又一個習慣,感覺良好,決定要堅持下去。編輯/譚明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