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語兒

簡介：魚晚兒作為一個(gè)目不識丁的所謂高手，肩負(fù)著武林第一窮幫的生計(jì)問題，為了溫飽，搶劫皇妃也在所不惜！可是，皇妃是搶來了，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楔子

魚晚兒坐在正堂里蹺著二郎腿啃甘蔗。

下面梅用正拿著一支破筆在紙上找空位記載：“當(dāng)家的，這個(gè)月兄弟們集體餓暈了兩次，比上個(gè)月少了一次。”

魚晚兒：“嗯?！?/p>

“伙夫因?yàn)闆]米下鍋也走人了，你看我們要不要……”話沒說完，梅用自己撇了撇嘴，“還是暫時(shí)不找伙夫了吧?！?/p>

魚晚兒又“嗯”了一聲。看自己的軍師長吁短嘆沒個(gè)精神，吐出甘蔗渣，走下座位去拍他的肩膀：“梅用啊，這人一定要向前看，我們是江湖第一大幫派，總不會(huì)就這么潦倒下去的。就像我前兩天搶回來的這塊牌匾，你看，上面寫著，前途無限！”

梅用有氣無力地抬頭看匾額上的四個(gè)字，隨即捂住眼睛不忍直視：“那是寫的明鏡高懸啊?！?/p>

難道搶錯(cuò)了？魚晚兒尷尬，再吐了一口甘蔗渣：“不要在意這些細(xì)節(jié)嘛。本幫主掐指一算，這兩日海上有批貨就要回來了，到時(shí)候讓兄弟們分出去賣賣，應(yīng)該能過一段好日子的?！?/p>

梅用聞言，精神頓時(shí)一振。這一振還振沒完，結(jié)巴就沖了進(jìn)來，口齒不清地說了一句讓魚晚兒如萬箭穿心的話：“幫……幫主，我們的……的……海貨，被人搶……搶了?！?/p>

魚晚兒兩眼一黑，掐住大腿：“他……娘的！”

一、留下買路財(cái)

山間一條小徑上，春寒料峭，冷風(fēng)凄然。

魚晚兒頭頂著一個(gè)鳥窩，在草叢堆里啃甘蔗。旁邊埋伏著二三十個(gè)腦袋頂草的兄弟，梅用和結(jié)巴都在其中。一行人在道上埋伏了三四天，還是連個(gè)鬼影都沒看見。

那日魚晚兒接到海貨被劫了的消息，真真體會(huì)了一次生不如死。看著青禾幫上下揭不開鍋，此番更是雪上加霜。在房里放下甘蔗，痛定思痛，她決定，帶著兄弟們干一票大的。

幫里的老三是個(gè)包打聽，他說半月前皇帝老兒賜了一個(gè)價(jià)值連城的寶貝給十八皇妃。這事本是奇聞，只因在這大甫皇朝，十八皇子楚潯素來在傳言中是最不得自家老子待見的人。這回賜寶，可是日頭打西邊出來。魚晚兒急切想解決溫飽問題，加之老三吹了兩日耳旁風(fēng)，便打算提著腦袋打皇家的主意。這柿子要選軟的捏，于是，她打聽好十八夫妻倆有進(jìn)廟祈福的習(xí)慣，便帶著兄弟們，在京城外的一間小廟外頭埋伏上了。

至于十八爺是不是要進(jìn)這間廟，她尚未考慮。

如此月落日升，又一日過去。

梅用餓得昏昏欲倒：“幫主，你確定那十八皇妃會(huì)從這里經(jīng)過嗎？”

魚晚兒淡然地嚼甘蔗：“肯定?！?/p>

“可是幫主，我們已經(jīng)等了四天了?！?/p>

“再等等，大魚總會(huì)上鉤的?！?/p>

梅用想起幫里剩余的最后一兩碎銀也拿去給她買了甘蔗，只好無計(jì)可施地繼續(xù)蹲守。

挨到日中，小徑上總算有了動(dòng)靜。兩頂艷紅的八人大轎浩浩蕩蕩地循著山路前行。前面兩名小廝舉著高牌，上面只落了一個(gè)“寧”字。

十八皇子封的是寧王，大甫無人不曉。

魚晚兒不動(dòng)如鐘地在原處繼續(xù)啃著甘蔗，梅用以為她在觀察局勢，直到兩頂轎子都快走過了，他才想起魚晚兒不識字，憤然提醒道：“這就是十八王爺?shù)年?duì)伍！”

“??？不早說！”

魚晚兒一把掀了頭頂上的鳥窩，拿著甘蔗棍騰身而起。剛要翻出草堆去，又蹲下來在梅用身上扯了一塊三角布，往頭上一套，繼而大吼：“你們在此候著，我去搶人?！?/p>

“幫主哪……哪扯的這……這么完整的……的一塊布？”結(jié)巴問。

梅用突然羞紅了臉，那是他好不容易攢下來準(zhǔn)備做褲衩的啊。

這魚晚兒是武林高手，身手輕功都稱得上是一絕。搶個(gè)皇妃，自然不在話下。抬轎子的人幾乎只感覺一陣強(qiáng)風(fēng)刮過，未及反應(yīng)，人就已經(jīng)鉆進(jìn)了轎中。待魚晚兒定下神來，只見轎內(nèi)一人側(cè)身而坐，手拿銅鏡，對鏡撩發(fā)。三千青絲披散著掩了側(cè)臉，一襲紅衣襲地，哪怕是看不見正顏，也覺有傾城之色。

今日運(yùn)氣倒好，隨便挑了一頂就是皇妃的轎子。

魚晚兒不由分說，一個(gè)熊抱上前，將人攔腰扛上肩，又沖出轎去。腳下故意緩了幾分輕功，大聲道：“借你們皇妃一用。”

下人們望著遠(yuǎn)去的身影亂成一團(tuán)，為首的沖回另一頂轎子察看，撈了轎簾，嚇得臉色慘白：“皇……皇妃仍在，那那人抱的是……”

“?。》畔挛壹沂藸敯?！”

遠(yuǎn)處——

魚晚兒習(xí)慣性地咬了口甘蔗，順手在“皇妃”屁股上掐了一把，擠眉弄眼道：“怎么王府的伙食也開得如此差嗎？”

肩上人一抖：“嚶嚶。”

二、皇妃真娘炮

魚晚兒給“皇妃”安置的是一間上等客房。有一張完好的床，以及兩把缺了腿的木凳。挑著一燈如豆，魚晚兒摸過桌上滿是灰的茶碗倒了水，眼神坦然地從頭到腳打量著他。

這人長得眉眼似畫，極其好看。薄唇水潤潤的，像抹了豬油。魚晚兒很久沒吃豬肉了，于是咽了口口水。

“皇妃”一見，立刻警覺地用雙手疊胸作防衛(wèi)姿勢。

魚晚兒訕訕笑開：“皇妃莫怕，在下將你擒來不是為了劫……”咦，劫什么色！本幫主也是女的！一聲干咳，正了臉色，“在下只是想借皇妃身上一物來救個(gè)江湖之急，不知皇妃愿不愿意？”

美人兒覷了覷她，不語。

“待來日在下飛黃騰達(dá)了，定然將此物歸還。”

美人兒又挑了挑眉，眼里分明裝著不信二字。

魚晚兒的幫主之威受到挑釁，立刻端起了厲色：“不管皇妃愿不愿意，都請你將身上的御賜寶貝交出來！”

默然，半晌。

美人兒終于開了口：“怎么你以為皇妃出來會(huì)把寶物掛得滿身都是嗎？”

魚晚兒一口水頓時(shí)噴出來，跳開半丈，指著桌前的人道：“你！你不是皇妃，你是男人？！”endprint

“……”

“你到底是誰！”

“小王楚潯，”美人兒捋了一把鬢發(fā)，“正是你要搶的十八皇妃……的夫君?！?/p>

“……”

魚晚兒扶住桌角，險(xiǎn)些跪了下去。好不容易穩(wěn)住心神，本就沒什么內(nèi)涵的腦子迅速思量了一番對策，變臉如變天，堆出笑容道：“十八爺?！?/p>

搶皇妃是件掉腦袋的事，搶了皇子，更是罪誅九族。魚晚兒想起結(jié)巴年過四十還沒娶媳婦，有點(diǎn)于心不忍兄弟被殺?？倸w還沒搶劫成功，就干脆把人送回去好了。這廂正要開口，楚潯卻搶先一步，翻著他那雙讓女子都眼饞的修長五指，道：“你將小王搶來，是劫色還是劫財(cái)?shù)模俊?/p>

魚晚兒未經(jīng)大腦：“劫財(cái)，您要被劫色肯定也是被男人，我一個(gè)女子家……”

“嗯？”楚潯瞪眼。

魚晚兒急忙解釋：“在下不是說您太娘的意思。”

楚潯拋了一記白眼，再道：“劫財(cái)，小王身上可沒錢?！?/p>

“無礙無礙。其實(shí)我也是正道人士，是順手打個(gè)劫王爺沒財(cái)便算了，我這就送您回府。”

剛要踱過去再把人扛上肩，那廝反應(yīng)極快地退了一步，掃了一圈客房內(nèi)，尖聲尖氣地說：“你既然將小王抓來了，也就只有兩條路可走?！?/p>

魚晚兒洗耳恭聽。

“一則，殺了小王。”

這哪行啊，要掉全幫人的腦袋的呢。魚晚兒搖頭。

楚潯勾起嘴角，一笑萬古春。

“二則，養(yǎng)了小王?！?/p>

魚晚兒也傻眼了。她是出去搶人的，搶到最后，居然反被威脅。思及幫中現(xiàn)狀，魚晚兒眉頭糾結(jié)嘴角上揚(yáng)，與十八爺對峙良久，轉(zhuǎn)頭去四處找東西。

楚潯拿出懷里的銅鏡撩頭發(fā)：“你在干什么？”

魚晚兒：“找刀。”

“……”

過了半柱香時(shí)間，魚晚兒從床板底下翻出來一把生銹的柴刀。一回頭，但見剛才王爺站的地方空空如也。倒是布滿蜘蛛網(wǎng)的桌子下，一襲紅衣瑟瑟發(fā)抖。見魚晚兒走過去，楚潯尖叫道：“你不要過來！”

魚晚兒晃了晃柴刀：“王爺，你……”

剩下的話還沒出口。楚潯“嗷”了一聲，暈了。魚晚兒看著一攤爛泥樣的十八爺，呆了許久。

隨即從身后掏出來一根甘蔗，無辜道：“在下只是想給你分半根甘蔗，免得你餓著嘛?！边青?，一口咬下。

三、王爺全身都是寶

楚潯有病。

這是魚晚兒經(jīng)歷大半月和他抗?fàn)幩退馗疅o果后得出的結(jié)論。明明王府好吃好住，什么都不缺，而青禾幫窮得連丐幫都要吐口口水以示嫌棄，十八爺楚潯還非要賴在這里不走。梅用提示過，也許楚潯正在打什么見不得人的算盤。

魚晚兒當(dāng)時(shí)是吐了口甘蔗渣，回頭撇了一眼自家正堂的屋頂。恰逢風(fēng)過，瓦片被吹掉了七八塊，屋內(nèi)漏風(fēng)。

“就如此，身嬌肉嫩的王爺打我們的主意？”

梅用就此不說話了。

楚潯成了青禾幫的常住客。他最喜歡干的事，便是纏著魚晚兒。要么讓魚晚兒給他買肉吃，要么問魚晚兒有沒有護(hù)手油。魚晚兒當(dāng)然沒有，在他問了七十八遍后，魚晚兒開始對他避而不見。

這一點(diǎn)很傷十八爺?shù)男摹?/p>

直到第五天早上，魚晚兒正啃著甘蔗指揮幫里的弟兄練武。一臉青色的楚潯終于找到了她。在她邊上站定，一襲紅衣松松地披在身上。

“魚晚兒，你在躲小王？”

魚晚兒連眼風(fēng)都懶得斜：“哪敢啊，只是這幾日比較忙罷了，畢竟多養(yǎng)了一個(gè)人嘛?！?/p>

楚潯哼了一聲，復(fù)又看了一遭面前正在群魔亂舞的武林人士，問：“這是在干什么？”

“練武啊，王爺看不出嗎？”噗，一口甘蔗渣吐在楚潯的靴子上。

楚潯嫌棄地抖了抖，又問：“練武為什么脫上衣？”

魚晚兒似笑非笑：“如果脫褲子的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不是嗎？”

“你！流氓！”面皮薄的小王爺臉上紅了一大片，氣結(jié)地瞪著魚晚兒。魚晚兒有些好笑，大方地任他瞪。許是瞪久了對方?jīng)]反應(yīng)也是件尷尬的事，楚潯收回目光從懷里摸出來兩錠閃著光的銀元寶。

這一舉動(dòng)，成功地吸引了魚晚兒的視線。

“小王知道，你想讓小王走。這些銀子，夠讓小王在青禾幫住下了嗎？”

魚晚兒雙眼瞬間化成元寶狀：“王爺不是說沒錢嗎？”

“哼，還不就是被你這種貪圖富貴的女子逼的，小王把腰帶拿去當(dāng)了?！?/p>

魚晚兒這才正眼看了一遭楚潯，難怪，這身紅衣今天有些不同呢。

“一條腰帶就值這么多？”魚晚兒接過銀元寶。

楚潯扔了一個(gè)鄙視的眼神給她，不說話。

魚晚兒笑開：“王爺想住多久住多久便是。”

“那就好。”楚潯一揮紅衣，往客房走去，“今晚給小王加個(gè)肉吧?！?/p>

“是是。”魚晚兒腆著臉應(yīng)聲，腦子里迅速閃過：楚潯那件外袍應(yīng)該也值不少錢吧。

……

是夜。

楚潯隔著昏黃的燭火顫巍巍地看著一臉禽獸樣的魚晚兒。

“你……你要干什么？不要過來！”

“王爺莫怕，在下只是想……”

說時(shí)遲那時(shí)快，楚潯迅速退后跳上床，用棉被緊緊裹住自己的身體，雙目含淚：“你別過來，再過來小王就叫了?！?/p>

魚晚兒賊心不死地逼近：“叫嘛，叫破喉嚨都沒人理你的。”說著，一把掀開棉被，魔爪正要襲向楚潯胸襟。忽然，屋里也不知哪來的一陣?yán)滹L(fēng)，吹滅了燭火。魚晚兒視線一黑，只覺被什么東西兜頭罩住，整個(gè)人忽然翻轉(zhuǎn)，被壓在了冷硬的床板上。而身上，還有一個(gè)四肢亂動(dòng)的人，一邊在自己耳畔叫著：“不要啊，不要脫小王衣服?！币贿叀翢o忌憚地用薄唇在她的臉頰掃。

魚晚兒蓄力咬碎一口銀牙：“王爺，請你起身。”

“不要，救命??！”

“十，八，爺！”endprint

掌風(fēng)起，未中目標(biāo)。魚晚兒的唇上驀地一熱，竟是被人含住。一口氣噎在喉頭。待得反應(yīng)過來，剛要推開身上的人，哪料想楚潯也不知是故意還是歪打正著，一只手剛好點(diǎn)中了她的穴道。一時(shí)間，動(dòng)彈不得。

楚潯在她唇上停留了片刻，驚詫地嘟噥了半句，繼而，雙唇加重，唇齒相嗑，小心翼翼地輾轉(zhuǎn)過她最柔軟的肌膚。

魚晚兒眼角一滴屈辱的淚順勢落下，口齒不清地道：“你信不信本幫主渣了你！”

楚潯“嗯嗯”兩聲，又繼續(xù)吻下去。

四、做個(gè)劃算交易

半夜，魚晚兒被氣暈之后成功詐尸醒來。楚潯這廝，不知死活，竟還壓在她身上。削尖的下顎磕著她的頸窩，有些痛意。兩手，十指相扣。魚晚兒一邊暗自沖破穴道一邊想，這回豆腐被吃得徹底，等她能動(dòng)了，非把人綁去賣了不可。

這想法剛剛醞釀完成，身上的人卻驟然落了淚，淚水順著魚晚兒的肩背淌下。

楚潯像在說夢話，不停地重復(fù)：“父皇，大哥，阿玲，不要?dú)⑽遥胚^我吧。我不爭皇位，我爭不了的?！?/p>

魚晚兒一怔。

楚潯又道：“阿姐，阿姐帶我走。這世上，沒一人對小王好?！?/p>

說著話，冰涼的水澤更盛。

魚晚兒是早聽過宮廷斗爭慘無人道，莫非，這就是楚潯非要賴在青禾幫不走的緣由？父子相殘手足相殘？那這阿玲又是誰？十八皇妃嗎？

魚晚兒試著動(dòng)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驚覺穴道已解，本想著一掌拍死這王爺，卻不想，在落下時(shí)，竟不自覺地放輕了力道，拍在他背上，像極了安慰。

思忖半刻，終歸軟了聲：“怕什么，本幫主罩著你就是了?！?/p>

楚潯許是聽見了，這一句過后，當(dāng)真就止住哭。

待到天明，結(jié)巴和梅用來給楚潯送早餐。敲了半天沒人開門，一腳破門而入，就看見床上兩個(gè)身影“噌”地坐起。均是衣衫不整，似乎大戰(zhàn)了一夜的模樣。梅用當(dāng)即萬箭穿心，悲痛異常地道：“幫主，你……墮落了！”

結(jié)巴點(diǎn)著頭附和：“墮……墮落了！”

魚晚兒系著領(lǐng)口，內(nèi)心奔騰過不雅的一萬八千字。而床上，楚潯還蹺著蘭花指打呵欠。梅用頓時(shí)拔刀：“還我?guī)椭髑灏?！?/p>

楚潯尖叫了一聲。但見魚晚兒從袖子里拿出珍藏版甘蔗棍，一手打過去，剛巧打掉梅用的刀，后若無其事地理了理衣袍，道：“甘蔗都沒了，陪本幫主出去買一點(diǎn)?！?/p>

梅用：“可是！”

“買甘蔗！”魚晚兒很堅(jiān)決。

“可是！”梅用也很堅(jiān)決，“沒錢！”

笑吟吟地掏出昨日楚潯給的兩錠銀元寶。本來就沒什么骨氣的人見著銀子，便從根本上忘了剛才發(fā)生的事，跟著魚晚兒往門口轉(zhuǎn)。正要出門，楚潯道：“魚晚兒?！?/p>

“干什么！”魚晚兒兇神惡煞地回頭看。

楚潯一抖：“青禾幫是不是真的窮到底了？”

“是?！濒~晚兒也懶得隱瞞。

楚潯思量片刻，起身扭著小蠻腰走過去，看了魚晚兒半晌，道：“這兩錠元寶用不了多久就會(huì)花光。小王身上也沒值錢的東西了?！?/p>

“這不要你管。”

剛要舉步，手背覆上一層熱度。楚潯握著她的手，道：“小王有一法倒可解決青禾幫的生計(jì)問題，可是……”

“可是什么？”魚晚兒兩眼放光。

楚潯為難了半天，方才緩緩道：“你隨小王回府吧。小王出來已逾一月，再不回去恐生變故。若你肯答應(yīng)護(hù)小王一世平安，小王就替你養(yǎng)著青禾幫這些人，如何？”

魚晚兒睨著他的眉眼，驀然覺得有些酸澀。

“為何是我？”

“因你武功好，能保護(hù)我?！?/p>

這倒是。魚晚兒驕傲地挺胸抬了頭，看了一遭梅用、結(jié)巴的不舍，卻是笑了：“這生意劃算。一人換全幫，本幫主應(yīng)你?！?/p>

“護(hù)小王一世哦，我怕死?！背∽呓?。

“護(hù)就是！”

“嗯！”楚潯不顧身份的一腦袋扎進(jìn)魚晚兒懷里，“這樣小王就安心了?！?/p>

“……”

五、皇子落馬

楚潯和魚晚兒一同回府那日，魚晚兒見著了他嘴里的阿玲，正是十八皇妃。一個(gè)有著姣好容貌的女子。

她看見楚潯，不像其他娘子見了久違的夫君那般喜極而泣。

而是只有冷冷一句：“怎么你還沒死?！?/p>

楚潯聞言，竟是害怕得直往魚晚兒背后躲。魚晚兒拉住他的手，大大方方地從十八皇妃面前走過。

其后，憑著救王爺有功，魚晚兒成了楚潯的貼身護(hù)衛(wèi)。兩個(gè)人幾乎形影不離，自從魚晚兒牽過他的手，他就不愿再放開，幾乎恨不得直接搬到魚晚兒房里去睡方便晚上也牽著。

當(dāng)然，這是不現(xiàn)實(shí)的。

楚潯試過兩次，都被魚晚兒用臉盆砸了出來。

如此風(fēng)平浪靜地過了兩個(gè)月，正巧逢皇帝大壽。按照往年規(guī)矩，如今還在的十位皇子都要出席賀壽宴，宴席中途每個(gè)皇子還要表演一番馬上騎術(shù)，來顯示自己文武雙全，今年也不例外。

但在魚晚兒眼中，讓楚潯跳舞顯然比騎馬更加合適。

宮廷中的人，魚晚兒這是頭一次接觸。抱著手在馬場邊上看著九位皇子意氣風(fēng)發(fā)，個(gè)個(gè)騎著馬猶如仙人。輪到楚潯上場，他仍是穿著一身紅衣，翹著蘭花指躊躇了半天，魚晚兒看不過去推了他一把，他才三步一回頭地上了馬。

剛進(jìn)場子，兩邊人就笑起來，帶頭的是老大皇太子，連同那些臣子們，也捂著嘴憋不住笑。魚晚兒恰巧站在幾位皇子邊上，聽他們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你們看看這個(gè)死娘炮，那副德性，怎么也是我皇家之人，真丟人！”

“是啊，大哥說的是。和這種人做兄弟，上輩子不知造了什么孽！”

“他就該跟他母妃和他姐姐那兩個(gè)賤種一樣，早死早超生?！?/p>

魚晚兒闔了闔眼，握緊拳頭?；钸@么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著如此做兄弟的，果然天家長見識啊。

正在感嘆，皇太子又道：“哼，就讓這娘炮再出一次丑好了?！眅ndprint

說著，撿過地上一顆石頭，用力彈了出去，正中馬臀。馬兒受了驚嚇，一聲嘶吼，前腿提起，就要將楚潯甩下去。楚潯嚇得面色慘白，緊緊抱住馬脖子，馬兒便越發(fā)瘋狂，在場上狂奔起來。眼看著十八王爺要掉下馬，旁人笑聲更盛。

魚晚兒啐了一句：“下作！”

隨即，飛身上前，落在馬背上，扯過楚潯手里的韁繩，攬住他的腰身一穩(wěn)，雙腿狠夾馬肚，硬生生讓馬兒回了正途上。再變著花樣在場上跑了一圈，反倒博得旁人掌聲如雷。

皇太子冷臉問：“這女子是誰？”

“好像是十八的貼身護(hù)衛(wèi)，前些日子救他回來的人。”

“哦？”

壽宴散了場，馬場上，兩個(gè)身影并騎著一匹馬。

楚潯不住地拿著銅鏡自照：“哎呀，剛才真驚險(xiǎn)，險(xiǎn)些就跌下去形象全無了。”

魚晚兒無奈望天。片刻，楚潯又道：“魚晚兒，多謝你?！?/p>

“我說過護(hù)你一世平安的?！?/p>

楚潯點(diǎn)著頭，低低應(yīng)了一聲。沉默半晌，卻是說：“我的母妃原是皇后的宮女，為了上位，在父皇的酒里下了藥，和他一夜魚水之歡，其后便有了我和我的胞姐。父皇和皇后對我母妃一直不滿，數(shù)年前，母妃被打入冷宮郁郁而終，胞姐被派和親，最終也沒去成，就死在了路上。只有我還活著，但……在他們眼里卻也等同于死了?！?/p>

魚晚兒聽得心口一緊，抱著楚潯手收了收。

他又道：“父皇和一眾兄弟，向來不待見小王。一則是因我母妃身份低微；二則，我幼時(shí)曾與大哥在上書房一同讀書。一次紙上練兵時(shí)，我歪打正著的戰(zhàn)術(shù)不巧勝了大哥，此事讓夫子上稟了父皇，自此后，他們都覺得我心機(jī)深重，總有一日要爭奪皇位，所以……”

后面的話楚潯說不下去了，抓了袖子哀哀凄凄地抹眼淚。

魚晚兒湊在他側(cè)臉上蹭了蹭，笑道：“技不如人還怨你，真沒出息。放心吧，我和你在一起，就沒人動(dòng)得了你，除非我死。”

楚潯一顫，許久，問道：“魚晚兒，你會(huì)永遠(yuǎn)和小王在一起嗎？”

“嗯?！?/p>

“那你愿意嫁給小王嗎？”

魚晚兒默了默，道：“好啊。”

楚潯興高采烈回過頭。

“不過，先扔了你的銅鏡?！?/p>

“人家不要！”

六、一哭二鬧三上吊

自從壽宴過后，寧王府就熱鬧非凡?；侍硬恢辛四拈T子的邪，變著花樣給魚晚兒送奇珍異品。昨日是拳頭大的夜明珠一筐，前日是繡金布數(shù)匹，大前日是上等玉器，還美其名曰，誓要打動(dòng)美人心。

魚晚兒自認(rèn)不是美人，必然也承受不起這般的福氣，只能來多少拒多少。這廂正愁著拒不完，那廂楚潯也像是犯了病，整日冷著臉哼過來哼過去?？匆娀侍铀蜄|西，他也跟著送。別人送夜明珠，他就送玻璃珠；別人送繡金布，他就送粗麻布。最后實(shí)在拿不出可送的東西，他又把王府門前的石獅子鍍上一層金，搬到魚晚兒門前放著，氣得魚晚兒一口老血哽了半天。

直至八月初，楚潯好不容易找著了一件像樣的寶貝，正準(zhǔn)備拿去送給魚晚兒。走到她門前，看見太子的小廝來傳話，說的是：“魚姑娘，太子讓我支會(huì)您一聲，不管您愿不愿意，他明日都會(huì)請皇上賜您為太子側(cè)妃，希望您有所準(zhǔn)備。”

話音落，小廝甩袖離去。魚晚兒從房間里沖出來時(shí)，就正巧撞進(jìn)楚潯懷里。他眉目糾結(jié)了半晌，眼中泛光，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小王就知曉，那日你在壽宴上出了風(fēng)頭，大哥是絕不會(huì)容忍我身邊有能人存在的，他要搶走你！”

魚晚兒尚未說話，楚潯又一把握住她的手：“晚兒，你說過要嫁給小王的！”

“嗯，是說過。我也只會(huì)嫁給你?！?/p>

“真的嗎？”楚潯哭哭啼啼看著她，“你是真心的嗎？”

魚晚兒臉上一紅，低了頭：“是。雖然我也不知你這種性格有什么值得我喜歡的。但是……便也就是喜歡了?！?/p>

楚潯與她對視良久，忽然拉著她沖出王府：“你跟我來?！?/p>

金鑾殿上，三人尷尬對峙。魚晚兒夾在中間，跪也不是，溜也不是。當(dāng)今皇上的目光似利劍，靜靜地在兩人身上刺了無數(shù)窟窿后，方才開口道：“十八，你無召覲見是為何事？”

楚潯絞住衣袖：“兒臣……兒臣來請父皇賜婚。”

“她？壽宴上騎馬的女子？”

皇上居然記得魚晚兒，這讓魚晚兒有些受寵若驚。

“你想娶她？”皇帝問。

“是?！背√ь^。

默了半晌，天子陰惻惻地：“你大哥也想娶她，你知曉嗎？”

楚潯一怔，原來此事早就定下了。饒是如此，他也不依不撓：“但兒臣與晚兒兩情相悅，定要娶她?！?/p>

“放肆！”天子大怒，“你大哥既已提出要娶這民女為側(cè)妃，你作為手足，自然不該為這女子與他傷了兄弟之情。朕已允了太子之請，你回去吧?！?/p>

殿下兩人聞言一怔，魚晚兒剛要出聲拒絕，卻被楚潯搶先一步，他低著頭，披散的發(fā)遮了側(cè)臉，看不出什么表情。

“父皇要兒臣所為之事，兒臣從不敢忤逆。大哥要什么，兒臣自然也是雙手奉上的?！?/p>

“你知曉便好?！?/p>

“可是……”楚潯忽然轉(zhuǎn)了話鋒，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絕然，“魚晚兒，兒臣讓不得?！?/p>

“大膽！”天子氣極，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來。

楚潯道：“兒臣傾心晚兒，若此生無法與她執(zhí)手，兒臣便……”

“你要如何！”

魚晚兒還以為接下來該上演你死我活的家庭倫理戲，不成想，楚潯突然從袖口里掏出一把匕首，明晃得刺眼。下一刻，竟是猝不及防地將匕首刺進(jìn)了自己的胸膛。

“無法娶她，兒臣寧死！”

也不知是誰的尖叫聲劃破了殿內(nèi)的寂靜。魚晚兒腳下一踉蹌，沖上去扶住搖搖欲墜的楚潯。眼中滿是淚，手上盡是血。

“楚潯，你腦子有坑嗎？竟然為了我而自傷！”

楚潯在她懷里幽幽地看了她一眼，認(rèn)真說：“小王，也許真的腦子有坑吧。從第一眼看見你，就喜歡上了。魚晚兒，小王好……好喜歡你?！眅ndprint

“既然喜歡，那就更該為了我好好的！你這么怕死的人，怎么做得出……怎么做得出……”魚晚兒哭得泣不成聲。

楚潯卻道：“可小王寧死，也不愿看見你嫁給別人。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女子。”

“楚??！”

一字音落，懷里的人口吐鮮血，暈了過去。魚晚兒抱著他在金鑾殿中喊得聲嘶力竭，最后還是皇帝喚來的太醫(yī)和侍衛(wèi)齊上陣，才把她制住，將重傷的楚潯抬了下去。

太醫(yī)說，楚潯的刀傷再正半分，便中心臟，回天乏術(shù)了。

楚潯在生死徘徊的那幾日，總是握著魚晚兒的手迷迷糊糊地喊：“魚晚兒，嫁給小王?！?/p>

魚晚兒便回答他：“只要你好起來，我就嫁你?！?/p>

楚潯也不知聽清沒有，便又笑著暈了過去。

經(jīng)此一事，十八王爺為了那民間女子不顧死活的事情傳遍了整個(gè)京城。太子由此也消停了，再不送東西來寧王府。而皇上的態(tài)度，更是轉(zhuǎn)變極快，一口應(yīng)下了魚晚兒與楚潯的親事。唯有一個(gè)條件，就是魚晚兒必須進(jìn)宮當(dāng)他的貼身侍衛(wèi)。

魚晚兒忽然意識到，自己真是搶手貨……

楚潯好起來，已是大半月后。他和魚晚兒商量再三，終是應(yīng)下了讓魚晚兒進(jìn)宮。臨行之際，楚潯拉著她的手叮囑道：“你在宮里當(dāng)值一切小心，千萬別被其他男子勾了魂去。”

魚晚兒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莞爾：“宮里哪有男子像你這么娘的。我只喜歡娘娘腔呢?！?/p>

楚潯假裝生氣，魚晚兒就抱著他安慰：“放心吧，反倒是你，好歹還有一個(gè)皇妃?！?/p>

“阿玲嗎？她只想讓我死而已。她本就是大哥派來監(jiān)視我的人?！?/p>

魚晚兒心頭又酸澀起來，握住楚潯的手，暗地里發(fā)誓定會(huì)好好護(hù)他一世：“你還有我?！?/p>

“嗯?！背⌒﹂_，“只有你待我好。我定會(huì)盡快備好親事，娶你進(jìn)門，你等著小王?！?/p>

魚晚兒聽完這一句，心滿意足地帶著楚潯好不容易找來的定情信物進(jìn)宮了。那是一個(gè)——黃金醬油瓶。

七、意想不到的局

夏去冬來。

魚晚兒在宮里把黃金醬油瓶用麻布擦出了底色，居然又是鍍金的假玩意兒。雖是如此，她還是把醬油瓶視為珍寶。在宮里當(dāng)差，不能隨意出去，便只能靠著小廝捎信來解決兩人的相思之意。楚潯知曉魚晚兒是文盲，所以信上要么畫兩顆心，要么畫一對雙飛燕。幾月時(shí)間，他的畫技直逼坊間賣畫的。

到了冬至，皇帝老兒突然大發(fā)慈悲準(zhǔn)許魚晚兒回寧王府探視。魚晚兒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便踩著輕功回府找楚潯。這一找，倒是在王府中一個(gè)偏僻的別院看見了他。

楚潯不同平日喜穿紅衣，這一回，他披著黑色狐裘的斗篷。魚晚兒看見他時(shí)，還以為自己認(rèn)錯(cuò)了。

楚潯蹲著身子，正給一名小童理頭，眼中滿滿的都是笑意。待得理好，那小童抱住他的脖頸蹭了蹭，笑著嚷嚷：“爹，你帶我出去看雪吧。”

魚晚兒腳下一晃，好似被什么硬物穿透耳膜，嗡嗡直鳴。

院中的楚潯刮了一下小童的鼻梁，聲音沉著地回應(yīng)：“再過幾日，爹就會(huì)帶你出去，看遍這大好山河?！?/p>

魚晚兒也不知是被什么東西擊中了心臟，只覺痛苦無法抑制，大滴大滴的淚穿透五指落到地上。她拉扯著衣衫，失神地晃出了王府。

也不知是誰說的，這輩子，只喜歡她魚晚兒一個(gè)女子。當(dāng)真可笑，這人卻已瞞著她有了子嗣。

人心，便是如此拿來欺騙的嗎？

魚晚兒走在青石板的長街上，捂著胸口，臉上淚意凝成霜，自言自語：“再硬，這里也不過是肉做的?！?/p>

后來是如何走回的皇宮，魚晚兒不記得了。許是冬至太冷，魚晚兒受了風(fēng)寒，連發(fā)了幾日高熱。朦朧時(shí)，她又想起和楚潯的初見，那樣一個(gè)像極了女人的男子，躲在桌子底下瑟瑟發(fā)抖，想起便好笑。

一場兵變，來得猝不及防。整個(gè)皇宮，沒有一人料到了。魚晚兒拖著病軀在兵荒馬亂里廝殺，直至殺到皇帝寢宮前。夜幕下，她看見一個(gè)熟悉的人影，披著黑色斗篷從萬兵中走出來，眉眼凜冽，再不復(fù)從前的嬌柔。

魚晚兒手淌著鮮血，握著一柄搶來的劍，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道了一句：“楚潯?！?/p>

楚潯在她身前半丈處站定，眼里是平靜無波。

“竟然是你？”魚晚兒苦笑。

“是我。”

“這一切，是不是我在做夢？”

楚潯低下頭，拍了拍雙手，忽地就有一人抱著一箱東西從人群后走出來。魚晚兒認(rèn)識他，是好久不見的老三。他將東西放在魚晚兒跟前，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就急忙退回了人群里。魚晚兒低頭一看，頓時(shí)趔趄了三步。

“你現(xiàn)在明白了嗎？”楚潯問。

她抬起頭看他。

“一切，的確是一場夢。當(dāng)初你的海貨，是被小王派人所劫，皇上御賜了價(jià)值連城的寶物，也是小王讓這老三告訴你的假消息。目的便是讓你將小王搶回去。”

“楚潯……”

“我的父皇和我一眾好兄弟，向來都想將我除之而后快，就因我母妃身份卑微，就因小王曾在上書房勝了太子一回！我假作軟弱，也無法讓他們降低戒心。小王無奈，只好將主意打在你身上，與你相識，帶你回王府，故意在壽宴上出丑讓你出手相救，引起父皇和大哥的注意。我知他們一定不會(huì)讓有能耐之人待在我身邊，所以才處心積慮演了一場自傷的戲碼，騙眾人我喜歡你到肯為你舍命。唯有這樣，父皇才會(huì)覺得抓住了我的要害，讓你進(jìn)宮當(dāng)侍衛(wèi)，這樣，便可以牽制我了。哈，可笑。魚晚兒，小王謝謝你，多謝有你這道障眼法，小王才能暗地里策劃這一場兵變。”

魚晚兒好似聽不清他說了什么，看著他的薄唇張張合合，只捂著腦袋問：“楚潯，所以，你從來都只是在騙我？”

“是?！?/p>

“可為什么，是我？”

對面的人想了想，說：“因?yàn)槟阄涔Ω?，足以引起太子重視，還因……你夠蠢?！?/p>

魚晚兒突兀地笑了起來，杵著手上的長劍，笑得越發(fā)猖狂凄涼，直笑得嘴角出現(xiàn)一抹血。待笑夠了，她舉劍朝楚潯刺去，卻被兩旁擁上來的叛兵押住。她聽見楚潯的最后一句話是：“將她關(guān)進(jìn)水牢，候斬！”endprint

八、終局

魚晚兒在水牢里面朝墻壁邊吐血邊反思。她覺得自己這輩子只做錯(cuò)過兩件事，第一件是信了青禾幫是個(gè)有前途的潛力型幫派，第二件就是喜歡上了楚潯。

但是，她覺得自己也沒有楚潯說的那么蠢。只是有些人認(rèn)死理，一旦喜歡上，便只愿單單對他好罷了。很不幸，魚晚兒就是這種人。

痛定思痛，魚晚兒下定決心，出去以后，一定不再干搶劫這種事，一定好好做人。

這廂正想著，一個(gè)小廝來給魚晚兒送飯，說：“魚姑娘，寧王讓我給您送來一餐好的，讓您好好吃。”

吃了好上路嗎？

魚晚兒抹了嘴角的血漬一笑，驀地倒地。小廝驚見這種情況，自然嚇得讓人打開了牢房門。

……

半日后，楚潯拿著黃金醬油瓶眉目相當(dāng)糾結(jié)，面前跪著個(gè)鼻青臉腫的小廝，還順帶替魚晚兒捎了一句話。

“楚潯，你這個(gè)殺千刀的，拿著你這劣質(zhì)醬油瓶騙別人去吧！”

楚潯皺著眉頭，眼中明滅半晌，最后竟是笑了。

此后大半年，青禾幫還是那個(gè)窮得見底的青禾幫，魚晚兒還是在正堂上啃甘蔗。她以為自己逃回來，楚潯遲早都會(huì)派兵來圍剿，早就給兄弟們洗了腦要團(tuán)結(jié)一致拼死一搏，不想等了這么久，卻沒有丁點(diǎn)消息傳來。

直至草長鶯飛的夏季初臨，結(jié)巴一大清早就沖進(jìn)魚晚兒的房間，嚷道：“幫……幫主，門……門口有人，找……找……”

魚晚兒一翻白眼，徑自出門去了。

剛到門前，她就愣住了。

一個(gè)紅衣美人兒坐在門邊嚶嚶啜泣，兩眼泛光地看著她：“壯士，小王迷路了，不知壯士可愿養(yǎng)小王一輩子？”

魚晚兒臉色一變，揮袖轉(zhuǎn)頭：“不愿！”

牛皮糖王爺立刻沖上前從身后環(huán)住她，趁著沒被魚晚兒一掌拍死前竭盡全力道：“魚晚兒，有些事，我還沒向你解釋清楚。我知你怨恨兵變那日我所為，但我必須告訴你，小王的確從頭到尾設(shè)局騙了你，唯有一事，小王是認(rèn)真的。刺自己那一刀，七分真情三分算計(jì)，魚晚兒，若你真要嫁給別人，我寧愿死。將你打入水牢，是逼不得已，我手下的兵將不會(huì)愿意為一個(gè)愛女人重過江山的主子拼命，那只是一個(gè)緩兵之計(jì)，我早已找好了替死之人。所以，魚晚兒，小王說你是我這輩子唯一喜歡的女子，是真的?！?/p>

“呵，是嗎？”魚晚兒冷笑，“那你又怎會(huì)有子嗣？”

楚潯一怔，隨即明白過來，將魚晚兒抱得更緊：“修儒嗎？他不是我兒子。他是我胞姐之子。胞姐當(dāng)年被太子陷害，遭人迷奸，生下修儒。去往和親的路上，又被他派人殺害。我發(fā)過誓，一定會(huì)給母親和阿姐一個(gè)交代。我也發(fā)誓，要讓修儒過上最好的日子。我奪權(quán)，從不為自己。當(dāng)今的天子，也不是小王，而是修儒。”

魚晚兒虎軀一顫，回頭看他。

“修儒太小，我本是想著待他長大一些，再傳位與他?？尚⊥跸矚g的女子不愿在宮中相伴，小王也只好隨她來了?！?/p>

魚晚兒又一顫。

美人兒王爺摟著她繼續(xù)：“所以魚晚兒，原諒小王，好嗎？”

魚晚兒眼里噙了淚，望天不語。

楚潯往后退開半步，一撈紅色衣袂，當(dāng)即屈膝下去：“小王愿一跪請求夫人原諒?！?/p>

驀地，膝蓋上被人踢了一腳，沒能跪得下去。魚晚兒面不改色地看著楚潯疼得齜牙咧嘴，道：“還沒成親叫什么夫人！”

楚?。骸啊?/p>

“等成了親再叫吧?！?/p>

“哈?！背∫恍?，箍住魚晚兒的后腦勺，薄唇頃刻印了上去。

梅用和結(jié)巴從正堂里沖出來，拔刀大喝：“渾蛋，放開我家?guī)椭靼?！”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