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清友
以往都是陳舊的風景
唯有這片梨花,模仿了一場雪
搖動我的寂寞
簡潔明快的三月,河里的波瀾細如魚鱗
譚家灣臂彎里抱緊的幾戶人家
像幾粒隨時要發(fā)芽的種子,聽得見它的喘息
鴨子走路還是搖搖擺擺,我知道在這里
我留下的腳印,比鴨子還密
村口的老槐樹死于一場干旱,最后的枝丫
被離巢的鳥兒哭斷
我被許多真實抽傷抽疼,但我甘愿在它面前
躬起赤裸的身體
月光橫臥,如我橫臥的身體
我不輕易說出蒼白,被白色灼傷
往往是在深夜,在月光淡了之后濃,濃了之后淡
青蛙的叫聲不斷咳出夜晚的血
本想改變一個姿勢,背對窗口
可我的背脊,抵擋不住窗口的一次次深呼吸
一些夢,如浮在水面的一些渣滓
老聽見墻角的鋤頭
在嘮叨一些關于土地關于糧食的事情
我無法逃避,只好跟著它們,在風中嫩綠地搖晃一次
在秋天金黃一次
像我們應該飲酒,應該點燃心中那把火
風,理所當然該吹
它有充足奔跑和起伏的理由
讓我指給你看,麥苗和花草的沉默,使得空氣腐爛加重
泥土異樣板結
它們多么需要一陣風,將時間搖出響聲
助力枯葉,結束痛苦的呻吟
大地起伏,河流波濤滾滾,才能讓我們重拾活力
陽光、風雨、雷霆,都是大自然的詞語
往往是無聲無息的鋒刃,會將生命切割得
所剩無幾,觸目驚心
讓風從南吹到北,從冬吹到春
風吹之時,和風過之后
我們在任何一處,都會重新拾到
安穩(wěn)和平靜
盡管有可能,你還會聽到幾句鳥語幾聲蟬鳴
隔著一條河,像隔著前世今生
陳年舊事洶涌而去,猜想后面也不會平靜
雜花生樹,或者蘆花在秋天一白再白
我在河岸,不知有人是否認為,我是多余的風景
黎明有太多的人采摘和吐納
不知有人愿意,收拾掙扎的黃昏和臉上的皺紋
隔著一條河,畏懼和渴望比試著刀鋒我無法撈起,河中搖晃的倒影
譚清友,漢族,四川遂寧人。曾做過教師,現(xiàn)供職于遂寧市教育局。出版有詩集《穿過黃昏的路》(1993年)、《逝水依依》(1997年)、《瞬間的挽留》(2005年)、微型詩集《細小的陽光顆?!罚?013年)。詩集《穿過黃昏的路》《瞬間的挽留》分別獲遂寧市“五個一工程”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