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繼宗

我在一朵花上開了

沒錯，隨著我此時的愉悅和長久以來的凝視

我在一朵花上開了。我開成一滴水里藏著一個大海的樣子

我開成溺死在自己的香氣里也不知道后悔

也不知道拯救的樣子。我為所欲為地開

我不可思議地開。我層疊。我撒歡。我沒有衣兜

我毫不保留。跟誰賭氣一樣，向著清涼的晨風

鳥伸來的尖喙，向著下一刻的名存實亡

沒錯，隨著我此時的熱烈和長久以來的凝視

在一朵花上，我長久地希望，然后，不回頭地開了

虛 度

我睡在一小時或者一年里

一小時或者一年里的寬敞罩著我

一小時或者一年里的窗外

樹梢，問題

暫時擱一邊去

就像我曾經陷于感情的泥淖

和人事的旋渦一樣

我需要一個理由

讓身不由己的我，平靜下來

一個夢也沒有的時候

一小時或者一年在一點一點地縮短

一點一點地變淡，直到

沒有邊界，無處保存

一小時或者一年完全退出了我

山林前

什么是蒼蒼莽莽呢，這就是

什么是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呢，這就是

山林前，光線吹彈可破

流水喧響的一段苦衷還在

飛鳥夕陽，時光在這里降下半旗

那一年一度的落葉還在

我來我往，留沒留

痕跡，顯然，那林深不知處也還在

落了一半的葉子

一棵秋樹，非常悠閑地隨著一陣秋風

落剩下的，已經落了一半的葉子

周圍靜，一棵秋樹，已經沒有什么果實了

葉子之間剛剛發(fā)出空曠的沙沙聲

不是在湛藍的晴空下

就是在，一個薄霧散開的小山坡上

周圍靜，一棵秋樹的周圍，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這是誰都能看見的

再過些日子，一棵秋樹

會發(fā)出北風呼嘯的聲音，會有滿樹的

雪，等一個人來搖，一搖，就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