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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見仍能通夢寐”

      2014-08-18 07:07:01廖太燕
      書屋 2014年7期
      關(guān)鍵詞:吳宓

      廖太燕

      瞿宣穎(1894—1973),字兌之,號蛻園,湖南善化(今長沙)人。晚清相國瞿鴻禨之子,中興名臣曾國藩外孫女婿(瞿妻為曾紀(jì)芬之女聶其璞)。瞿宣穎自幼從湘籍名宿王闿運、王先謙學(xué),深通文史,后就讀于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復(fù)旦大學(xué),攻習(xí)外文。他是一位通才型的人物:善詩,陳三立稱其“抒情賦物,悱惻芬芳,而雅韻蒼格,階蘇窺杜,無愧健者”;精四六體,有《中國駢文概論》傳世;工掌故,成書《杶廬所聞錄》、《養(yǎng)和室隨筆》;于風(fēng)俗、職官、方志等有深湛的研究,著有《人物風(fēng)俗制度叢談》、《兩漢縣政考》、《方志考稿》;書法、畫作亦可觀;又通曉多種語言文字,名言“人人為我,我為人人”即由其譯出。但是這位才華橫溢、本應(yīng)在學(xué)術(shù)界占有一定地位的學(xué)者卻始終被遮蔽,頗令人感慨。

      作為傳統(tǒng)文化與道德捍衛(wèi)者的吳宓樂于與世家子弟結(jié)交,他對義寧陳氏一門就極為推崇,對同為名門之后的瞿宣穎也評價奇高:“兌之博學(xué)能文,著述宏富,又工書法,善畫山水及梅花。合乎吾儕心目中理想的中國文人之標(biāo)準(zhǔn),兼治西籍,并嫻政事。其于學(xué),則邃于史,掌故精熟?!眳?、瞿二人有過不錯的交往,時間主要集中于1930年至1937年,及1964年兩個時段。

      1911年秋,辛亥革命爆發(fā),清華學(xué)校停課,學(xué)生四散。到滬投奔父親的吳宓于次年初考入上海圣約翰大學(xué),與瞿宣穎做了幾個月的校友,但是彼此并不認(rèn)識,《吳宓自編年譜》寫道:“如初未相識之瞿宣穎、劉麟生等,至1930年后,各有著作,以文學(xué)成為知交,乃追論昔年同學(xué)之誼焉?!?920年左右,吳宓先后為瞿宣穎擔(dān)任主撰兼總編輯的《民心周刊》雜志投過《世界近史雜記》、《余生詩話》、《紅樓夢新談》等稿件。留學(xué)哈佛大學(xué)時,吳宓還與前往美國考察實業(yè)的聶云臺(瞿之妻兄)有過交流。

      1930年1月6日,吳宓到葉企孫宅午餐,遇上瞿宣穎,這是二人的第一次正式晤面。1月12日,吳到黃米胡同八號瞿宅拜訪,并在日記中記錄:“近納交瞿君,可為《文學(xué)副刊》撰稿也?!碑?dāng)時吳宓主編了《學(xué)衡》、《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兩份刊物,故常向同好索取稿件。幾天后,瞿詩《曾重伯先生詩述》就在《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第一百零六期刊出。曾重伯即曾廣鈞,曾國藩長孫。吳宓對曾國藩欽敬有加,曾說過:“宓之本心,實欲植立中心,取得一貫之精神及信仰,而成為光明端正、內(nèi)質(zhì)誠而外活潑之人物。所模仿者,為安諾德,為白璧德,為葛德,為曾文正?!弊x到曾國藩手書日記時,他也有所感發(fā):“以后作日記,宜注重修省之事,而略其馀。茍有寸進,則亦曾公之賜也?!眳清禂?shù)次將曾廣鈞之詩選登在《學(xué)衡》雜志上,并加以模仿,如曾在某詩后注明:“近讀曾重伯先生詩,故日間諸作頗有學(xué)步之處云?!?929年11月,曾廣鈞逝世,吳宓撰寫了《環(huán)天詩人(曾廣鈞)逝世》發(fā)表在《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第一百零三期。

      1月26日,吳宓又受邀到黃米胡同赴宴,客人為曾廣銓、湯滌、李宣倜、曹經(jīng)沅、陳封可、葉公超等,因多詩人畫家,宴畢乃詠賦揮毫。2月16日,吳宓與葉公超在東興樓宴客,到者有瞿宣穎、袁同禮、楊振聲、金岳霖、熊佛西、張奚若、馮友蘭等二十一人。

      2月20日,吳宓將《學(xué)衡》雜志第七十一期送到瞿宅,該期登載了瞿宣穎《曾敬詒(廣銓)先生六秩壽頌》、《曾重伯先生挽詩四十韻》兩篇作品。在后一首詩中,瞿氏細細地述說了他與曾廣鈞的師友情誼,吳宓為該詩作有“編者按”,并從形式方面作了評價:“此詩即仿環(huán)天詩人之體,五言排律,今人為之者殊寡,以讀書少而學(xué)不足也,然宓甚喜此體?!碑?dāng)時,《學(xué)衡》雜志因經(jīng)費拮據(jù),已是勉強刊行,編輯者內(nèi)部又矛盾重重。雖然經(jīng)梁啟超等到中華書局說情,其境遇仍不容樂觀。吳宓也不得不向友人及出版社尋求幫助。2月24日,吳宓約瞿宣穎到清華大學(xué),談及為《學(xué)衡》募款之事,“下午2-4在宓室中談。瞿君謂在津見章士釗等,愿代募小款,捐助《學(xué)衡》。因再請瞿君與章君商說,擬宓暫緩赴津會晤云。四時半,送瞿君乘汽車去?!被I款似乎并無結(jié)果,查閱《學(xué)衡》雜志刊列名單及《吳宓日記》,計有王幼農(nóng)、高幼農(nóng)、黃學(xué)勤、陳寅恪、葉恭綽、汪兆璠、金毓紱等人出資,而無章士釗或瞿宣穎。

      3月21日,吳宓到北河沿五十七號拜訪曾廣銓,未遇。兩天后,瞿宣穎陪曾廣銓之子曾約農(nóng)回訪,敘談甚洽,并言及了藝芳女校的辦學(xué)宗旨及過程。該校由從倫敦大學(xué)留學(xué)歸來的曾寶蓀(曾廣鈞之女)與曾約農(nóng)于1918年在長沙創(chuàng)辦,培育了不少人才。吳宓對致力于教育的曾寶蓀極佩服,將其興學(xué)之道與自己的辦刊之路聯(lián)系起來,為此賦詩一首,曾氏后來亦予奉和。

      1930年8月5日,吳宓拜訪了瞿宣穎,“談及擬另出周刊,推行《學(xué)衡》主張及理想,而求淺近通俗”。吳宓編輯《學(xué)衡》雜志到該月中旬停止,自七十五期后交付胡稷咸續(xù)編,但吳氏想創(chuàng)辦其他刊物延續(xù)自己的文化理想及學(xué)術(shù)觀念。

      1930年9月,因情感問題而心力交瘁的吳宓開始了訪學(xué)歐洲的旅程,在其1931年1月27日日記中有一條與瞿氏相關(guān)的記錄:“瞿宣穎(兌之)君為馬古烈君撰《周公》一文,及小剪一柄,均遺失于此旅館中,忘記攜帶。文失至為可惜。”馬古烈即Georges Margouliès,又稱馬古禮,法國籍白俄羅斯?jié)h學(xué)家。在巴黎期間,吳宓曾數(shù)次拜訪馬古烈,縱談中國文化??梢?,馬古烈與瞿宣穎也有過學(xué)術(shù)交流。1931年5月,瞿宣穎執(zhí)筆編定了曾紀(jì)芬自訂年譜,吳宓為之評價道:“崇德老人聶曾紀(jì)芬,于1931年辛未歲(時年八十,又為曾文正公誕生百二十年紀(jì)念)——述其一生之經(jīng)歷(附感想),命其子婿瞿宣穎筆記之,編為《崇德老人八十自訂年譜》……序二:則瞿宣穎所撰駢文《壽頌》也。此書,承瞿君贈宓一部,宓夙認(rèn)為研究中國近世歷史與文學(xué)者,所必備之參考書也?!?/p>

      由于《吳宓日記》從1933年8月到1936年7月缺失,這段時間二人的來往不甚明了,只能通過其他一些資料進行補述。1933年,為了紀(jì)念其師王闿運百年誕辰,瞿宣穎撰寫了《王湘綺先生誕生百年紀(jì)念小言》,載錄于《大公報·文學(xué)副刊》第二百六十六期。同庚(生于1894年)的他們還計劃在該年偕同刊印《四十詩集》。吳宓在1934年出版的《空軒詩話》中設(shè)有“瞿兌之”條,摘錄了《曾重伯先生挽詩四十韻》,以及《辛壬詠史詩》二十四首,后面這組詩歌論及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到“淞滬會戰(zhàn)”的社會現(xiàn)狀,深得吳氏贊賞,他曾請瞿宣穎以錦箋寫就,供其玩讀。endprint

      1935年9月15日,應(yīng)學(xué)海書院之聘,瞿宣穎前往廣州講學(xué)。臨行前,吳宓贈詩《送瞿兌之赴粵主講廣州學(xué)海書院》:“北潛已有沉淵志,南徙應(yīng)知泛海心。福地瑯環(huán)云外起,仙山樓閣夢中尋。道存苦作孤擎柱,情毀猶傷眾口金。瓊島秋陰如此好,久居遠別事難任?!奔扔须x別時的難舍,也為瞿氏能到別處宣傳共同的文化理想而欣慰。瞿宣穎復(fù)作《乙亥仲秋將之嶺南留別北都友好,袖呈雨生兄餞席,乞正和》:“朔土風(fēng)干苦秋熱,欲駕艨艟犯濤雪。離亭置酒不成歡,中年厭客難為別。一從邊塞奏清笳,城闕荒蕪閱歲華。漸見防秋逼河洛,何止新亭泣永嘉。桃源孰是神仙地,蹈海誰能見秦帝。曳足還堪炎瘴乘,低頭差免黃塵翳。士彥難攜海上家,霍原非復(fù)山中計。承平文物重南邦,卻訪儀征舊講堂。兩戒河山思霸略,五噫憂憤在文章。明知桑海多流轉(zhuǎn),勞者聊須歌自遣。松桂家山詎可尋,藤陰故事猶應(yīng)戀。北客于今二十年,南行初過雁峰邊。后夜豐宜門外月,照余旅鬢益蒼然?!痹撛娪州d《中和》月刊1943年第二期,題目改為《將之嶺南留別北都同好》。次年春,瞿宣穎回到北京。該年7月,吳宓亦收到學(xué)海書院的導(dǎo)師聘書,可能為瞿氏所薦。

      1936年8月26日,吳宓在東興樓招宴,客為繆鳳林、許壽裳、瞿宣穎、浦江清四人,席散后,吳宓單獨與瞿氏略談。

      1937年2月21日,“(吳宓)4-5至大佛寺牛排子胡同一號宅,訪瞿宣穎(兌之),進洗沙元宵、炒面、炒年糕等點心。宓年年來兌之宅食此,而歲月不居,戀愛無成,今猶為無家之客,老已倏至,于是宓心又大傷悲!兌之出示近作《上源驛行》,藉史事以詠西安事變。詩甚典重,故佳。又談時局,不悉記”。吳宓離婚后獨居清華,逢年過節(jié),朋友們會招呼他到家里聚餐,他多年來都在瞿家過元宵節(jié)。關(guān)于《上源驛行》,吳宓在為《顧亭林詩集》中《李克用墓》一詩加注時曾提及:“亭林此詩蓋以鄭成功比李克用,而傷鄭經(jīng)云不能為李存勖也。鄭成功歿于康熙元年,此詩作于次年春,適當(dāng)成功歿后(成功年三十九而歿)。民國二十五年十二月,西安事變后,瞿宣穎君(兌之)作《上源驛行》,用史事甚合?!庇纱艘部煽闯鰠清祵Α拔靼彩伦儭钡膽B(tài)度。

      1937年9月14日,著名詩人陳三立在北平逝世,與陳氏有通家之好、姻親之誼的瞿宣穎到長椿寺送殯,悲賦《哭散原丈》五首:

      示疾始數(shù)日,奔哭嗟已遲。靈床薦乾糒,颯颯起素帷。舉首見畫像,平昔深衣姿。循行升屋處,更懷燕居時。庭中草樹色,日晴露方滋。靈爽未云遠,語笑猶然疑。去日日以少,來日誰能知。料公乘風(fēng)馬,俯為陸沉悲。

      夙秉沖和德,不改貞固性。韜精罄千觴,溫克驗齊圣。觀書略章句,操翰屏弦檠。理趣任自然,襟韻澹逾靜。霜華氣常澄,露竹月交映。衰暮遘豺虎,憂傷損天命。茫茫墋黷交,遽失天地正。

      諸郎及諸孫,苕穎俱絕詣。謝庭見古風(fēng),愔愔琴書致。傳經(jīng)人共羨,世澤長不墜。喬松蟠澗壑,欎欎厚根器。因悲槐堂客,神理尤殊異。一暝十三年,驅(qū)貍先入地。

      觵觵中丞公,我祖昔同舉。穆穆紀(jì)群交,聲磬葉二父。往往宦轍同,湘州適所部。浩浩龍漢動,煦濡快一聚。哀哀丘吾泣,暮春歲維午。公來執(zhí)生芻,老淚滴清醑。俯對藐諸孤,懇欵屢詔語。今來瞻素旐,此景宛再睹。父執(zhí)行已盡,鮮民痛徒茹。

      平生愛士心,片善必相假。后生稍識字,成器賴陶冶。弱歲弄柔翰,竊妄希風(fēng)雅。荏苒壯逮衰,茲事且復(fù)舍。銷憂暫理詠,有作輒促寫。斷句每在口,養(yǎng)醇躬愈下。生負(fù)九方皋,長作虺頹馬。

      瞿詩情感深摯,堪稱佳作。陳寅恪向吳宓表達過對這組詩的認(rèn)可,“寅悟言,散原丈挽詩,以瞿兌之宣穎所作為最工,惜宓未得見”。

      1937年7月7日,“盧溝橋事變”爆發(fā),為保存中國的讀書種子,北方各高校陸續(xù)南遷,清華大學(xué)等撤往長沙組成臨時大學(xué)。11月,即將離開北平的吳宓與王蔭南、陳寅恪、錢稻孫等話別,也提到了瞿宣穎,“曾往返瞿宣穎(兌之)二次,皆中道以他事受阻,未及話別”。1938年1月,逗留長沙的吳宓曾致函瞿宣穎。3月30日,吳宓得瞿宣穎復(fù)函,并記錄:“瞿君去年讀全史一過,作有《燕都覽古詩》(七絕)四百余首,《讀諸史詩》(五絕)百余首。極思讀之。”

      不料,滯留北平的瞿宣穎在脅迫之下?lián)瘟藗伪贝蟊O(jiān)督、偽北平國立編譯館館長等職。吳宓對此肯定是知曉的,二人基本上斷絕了來往。1942年末,曾紀(jì)芬在上海逝世,吳宓在12月31日記中淡淡一筆:“是日,聶云臺之母聶太夫人曾紀(jì)芬女士在滬寓逝世?!敝蛔治刺狯男f。

      吳宓與瞿宣穎之侄瞿同祖也有交往,但給吳留下深刻印象的似乎是瞿妻趙曾玖,他多次在日記中稱贊趙氏的美麗外貌。

      1949年后,瞿氏寓居滬上,孤獨潦倒,靠寫作、校稿過活;吳宓則困守西南,在一次次運動中煎熬續(xù)命,他們之間的交流是通過書信完成的。

      1953年7月1日,吳宓收到瞿宣穎信函及《癸巳花甲生日詩》油印稿。瞿氏借詩述懷,不免愁苦哀傷。或許是為了避嫌,吳宓一直未予回復(fù)。

      1954年,學(xué)界掀起批判《紅樓夢》研究的浪潮,矛頭直指胡適,雖然吳宓一直將胡視為文化再造的對手,但這場運動也讓他痛苦不堪,他在11月19日日記中寫道:“今日上午九時,中國作家協(xié)會重慶分會、重慶市文學(xué)藝術(shù)工作者聯(lián)合會為批判俞平伯之《紅樓夢》研究(在古典文學(xué)研究中,用馬列主義觀點驅(qū)除胡適派之資產(chǎn)階級唯心論之斗爭),在重慶新民街三號文聯(lián)會所召開座談會。此運動(據(jù)重慶市宣傳部長任白戈報告)乃毛主席所指示發(fā)起,令全國風(fēng)行,特選取《紅樓夢》為題目,以俞平伯為典型,該文學(xué)界、教育界中又一整風(fēng)運動,又一次思想改造,自我檢討而已。宓自恨生不逢辰,未能如黃師、碧柳及迪生諸友,早于1949年以前逝世,免受此精神之苦?!?1、12月中,吳宓賦《歲暮懷人詩》六首懷念黃節(jié)、瞿宣穎、俞平伯等師友,其中紀(jì)懷瞿氏之詩為:“最愛辛壬書扇詩,元金興滅又今時。落花敢望春常在,六十詠懷盼遠貽。”可見,吳宓雖未與瞿宣穎聯(lián)絡(luò),但卻始終心系之。endprint

      1964年初,吳宓計劃出游拜訪好友。1月21日,他寫信給陳序經(jīng),告知將到廣州探視不慎膝部受傷的陳寅恪,再從廣州轉(zhuǎn)道上海。1月24日,吳宓給瞿宣穎去函,告知有到滬相訪之意。瞿宣穎很快復(fù)函。2月10日晚,吳宓“作航函與陳寅恪夫婦,告緩期三月初到廣州,祈告知陳序經(jīng)副校長。附錄瞿兌之來函二段”。3月2日,吳宓作長函答瞿宣穎,并記下了瞿氏近況:“君為上海中華書局特約編輯。已成《劉夢得集箋校》數(shù)十萬言,付印。又有《補書堂詩錄》六卷,待刊?!?/p>

      3月7日、8日、10日、11日,吳宓分四次箋注了瞿宣穎《癸卯(1963年)續(xù)花生日詩》六首,并立刻函寄。3月13日,瞿宣穎也航函吳宓,附詩兩首,一為《得雨僧書空郵卻寄》:“雨僧書來盈兩紙,讀了無殊對面時。不見仍能通夢寐,見時翻恐太矜持。性情各具終難變,顏鬢全非不用疑。來日穿云度三峽,開函君亦睹吾詩?!币粸椤妒狙绯夭⒓碛晟罚骸熬⑸焦染髲娋?,我愛樂天閑適吟。獻可替否乃所愿,是丹非素寧吾心。雨僧論詩得懸解,能辨空際微妙音。東吳萬里船已具,惟我與爾相需深?!睅滋旌螅盏叫偶膮清禐槠渥靼凑Z,認(rèn)為“此二詩,乃率而作成,似七律又似七古,非佳制”。這段時間,吳宓還將1945年3月上海太平書局出版的瞿氏著作《人物風(fēng)俗制度叢談甲集》讀完了。

      3月19日,吳宓接到瞿宣穎書函及詩稿五篇,其中,作于1950年夏的七古長篇《海上贈西園王孫(溥侗)》模仿王闿運《圓明園詞》,敘論清末朝局,將清室的覆滅歸罪于慈禧。詩歌有自序,也有青蘿散人的箋注,但吳宓認(rèn)為它們就是瞿宣穎自作的,就如同王闿運《圓明園詞》序、注也是自作,卻將序托名為長沙徐樹銘所撰。其他幾首詩為:周鏈霞《癸卯花生日詩,和蛻園六首》,瞿宣穎《鏈霞同坐聽歌,并以和花生日詩見示,賦謝》七律四首,陳兼與《和蛻園花生日詩(癸卯)》六首,瞿宣穎《鏈霞兼與都和我花生日詩,再疊韻奉酬》六首。可見,瞿宣穎晚年與周鏈霞、陳聲聰?shù)扔忻芮衼硗?/p>

      5月13日,吳宓又接到瞿宣穎來函,“云‘近亦患病,無徹底療法,只有靜養(yǎng),一切任之。深望宓‘不爽東游之約,為暮年一快聚耳。又有二三詩史上問題請于寅恪,囑宓順便代為一叩,蛻再寫上”。幾個月來,吳宓兩次充當(dāng)了瞿宣穎與陳寅恪之間的信使。1964年6月,陳寅恪作《贈瞿兌之》七絕四首,當(dāng)與此有關(guān)。

      8月2日,吳宓作長函致瞿宣穎,“總復(fù)其1964年3月11日長函及《海上贈西園王孫(溥侗)》及《癸卯花生日》和詩”。吳宓原定的出游計劃為武漢→廣州→上?!本靼病啥?,費時一個多月,打算拜訪劉永濟、何君超、陳寅恪等,但是后來取消了,他自己給出的理由是“覺此行之勞苦急迫,有退縮之意”,“夕閱今日《重慶日報》美軍侵入北越國,東南亞之戰(zhàn)事已開始,遂更有怯止之心”。8月9日,吳宓函告瞿宣穎,“出游取消”。

      1965年5月,瞿宣穎致信吳宓,告知好友凌宴池逝世,得此噩耗的吳氏在日記中留下了一段感慨:“年來宓無端忽夢生存之某親友,輒為不祥之征,數(shù)日前,未曉,忽夢趙紫宸,尚未及驗。若宴池,則未嘗夢見,胡遽長別。1947宓到滬‘竟迷海市兩難逢。1964年三次出游不成,知必留遺恨事,尤憂寅恪兄,乃不意卻在宴池身上也?!宾男胚€附有《宴池凌君挽詩》及敘記,后者尤其值得玩味:“重三日醵飲,君忽面余謂,余蓄長髯后,頗似乎師曾,但面較狹耳。此后曾未再見,故有首四句。余等每長談必語及師曾,可征其懷舊之篤。生前詩稿已寫定,屬余參酌。其子已備在海外制鉛槧矣,惜未及親睹其成……”凌宴池認(rèn)為瞿宣穎蓄長髯后,形似陳寅恪之兄陳師曾。凌氏與陳師曾為至交,二人早年結(jié)識于日本,后在北京與湯滌、姚茫父共組“四宜社”。

      很快,時代的狂流將瞿宣穎與吳宓都擊倒了,讓他們在耄耋之年仍無法擺脫肉體與精神的苦痛。1968年,瞿宣穎卷入中華書局上海編輯所的“六人反革命集團案”,據(jù)錢伯城在《十年噩夢今似醒》中回憶,這個案件完全是由造反派“逼供”出來的,堪稱造反派制造冤案的一大杰作,他詳細地敘說了整個過程:

      造反派猜測某幾個中老年編輯,平時閑談,可能會涉及“中央首長”——特別是關(guān)于江青的閑話,先“各個擊破”,分別找他們個別談話,給以恐嚇性的警告,譬如說:“我們已經(jīng)掌握材料(其實根本沒有),你有污蔑中央首長的言論(不說哪一個首長,也不指出說過哪些話),已經(jīng)有人交代(根本沒有),現(xiàn)在就看你了(以虛套實,使對方心慌意亂)。罪行是客觀存在(一口咬定實有其罪),就看你的態(tài)度如何(這句話是歷代政治運動中都用過見效的,不過“文革”時用得更為廣泛),是不是老實交代(不坐實罪名)。黨的政策你是懂的(其實誰也不懂),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F(xiàn)在給你時間,你去好好考慮吧(暫放一馬,使對方寢食不安,神疲力盡,胡亂承認(rèn))!”

      同時,造反派還在出版社內(nèi)安置高音喇叭,每隔幾分鐘就對準(zhǔn)牛棚喊一次話,不許他們回家,而是聚合在毛澤東塑像前不斷地交代,然后依據(jù)這些所謂的罪行與言論將他們被定為“現(xiàn)行反革命”,瞿宣穎判得最重:有期徒刑十年,被關(guān)入上海提籃橋監(jiān)獄,直至1973年瘐死獄中。而晚年備受摧殘的吳宓也于1978年在寂寞與哀鳴中逝世。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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