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志成

太白劍話

文/王志成

李白（公元701—762年）不僅是一位才華橫溢的唐代詩人，而且也是技藝精湛的劍術(shù)家。《唐書·李白傳》曰：“白，字太白，通詩書，喜縱橫術(shù)，擊劍為任俠，輕財重施。”《宣和書譜》中曾說他“及長好擊劍，落落不羈來”?！渡凼下勔姾箐洝芬仓v：“太白自負(fù)王霸之略，飲酒鼓琴，論兵擊劍?！?/p>

劍在古代曾被譽為“百兵之君”。尤其在唐代，佩劍之風(fēng)遍于朝野，文人學(xué)士都喜歡佩劍，大詩人李白也不例外。李白自少年時就開始學(xué)劍。李白自己也在《與韓荊州書》里講自己“十五好劍術(shù)”。教他劍術(shù)的啟蒙老師就是他的父親李客。他長年堅持晨習(xí)暮練，竟練得“目光如虎，炯炯有神”。自此，李白對劍有了特殊的感情。他生平總是“劍不離身，身不離劍”，正所謂“高冠佩雄劍，錦帶橫龍泉（劍名）”，常常是“抽劍步霜月，夜行空庭遍”，所以崔宗之說他“神有匕首劍”。如果遇到酒酣或發(fā)感慨時，李白則更是浪漫，“起舞拂長劍，四座皆揚眉”，“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而一旦吃醉了酒，詩人便是“醉來脫寶劍，旅憩高堂眠”。他24歲出蜀遠(yuǎn)游寫下“五岳尋仙不辭遠(yuǎn)，一生好入名山游”的佳句。他仗劍天涯，撫劍嘯吟，寫出了為數(shù)甚多的熱情歌頌祖國大好河山的不朽詩篇。

劍，亦謂“百兵之王”。武家有云：“百日刀，千日槍，萬日劍。”練劍之難，法勢多變。李白除了跟父親學(xué)過劍術(shù)外，還在“仗劍去國，辭親遠(yuǎn)游”的旅途中于山東學(xué)過劍術(shù)，這就是《五月東魯行答汶上翁》中說的“顧余不及仕，學(xué)劍來山東”。那是開元二十三年，35歲的李白拜著名擊劍家裴為師，經(jīng)過裴的傳授，李白的劍術(shù)更精了。裴的劍術(shù)精湛，與李白的詩、張旭的草書并譽為“唐代三絕”。

劍，也是“百兵之師”，是公正、權(quán)威、成就的象征和正義的化身。每當(dāng)國家存亡危急之秋，志士豪杰就會仗劍而起。李白為消除外患，61歲高齡仗劍從征。他也有魯仲連、諸葛亮、謝安那樣為國家建立奇勛的愿望，這種愿望常常是通過劍來反映的：“不然拂劍起，沙漠收奇勛?！崩畎资冀K熱愛著祖國。在安史之亂中，他也曾想去參加平亂，對于這一思想感情詩人也是借劍來表達(dá)的：“撫劍夜吟嘯，雄心日千里。誓欲斬鯨鯢，澄清洛陽水?！庇衷疲骸皳衢L劍，一揚眉，……橋邊黃石知我心?！比欢z憾的是，“雄劍藏玉匣，陰符生素塵。寶書玉劍掛高閣，金鞍駿馬散故人”，他只能在那里“且復(fù)歸去來，劍歌《行路難》”。

李白何以如此喜歡劍呢？原來劍代表著詩人的精神和理想，寄托著詩人的抱負(fù)。所謂“長劍一杯酒，男兒方寸心”。李白素有遠(yuǎn)大抱負(fù)，他立志要“伸管晏之談，謀帝王之術(shù)，奮其智能，愿為輔弼，使寰區(qū)大定，海縣清一”；但長期都沒有施展的機(jī)會。天寶元年（公元742年），李白42歲時應(yīng)召入京，為供奉翰林，他異常興奮，因而在《南陵別兒童入京》中寫下“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辭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的名句，將詩人得意的神態(tài)、自負(fù)的心理，以及渴望能為朝建功立業(yè)的形象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劍文劍詩也是文苑中的一朵奇葩，在李白眾多詩篇里處處閃爍著劍氣如虹的光華，他寫下了如“高冠佩雄劍，長揖韓荊州”、“寧知草間人，腰下有龍泉”、“笑拂兩口劍，萬人不可干”、“拔劍擊前柱，悲歌難重論”、“彈劍徒激昂，出門悲路窮”、“張公兩龍劍，神物合有時”、“起舞蓮花劍”、“三杯拔劍舞龍泉”等俠氣十足、借劍抒懷的名句。同樣，當(dāng)詩人的心情異常沉痛和苦悶的時候，他所吟誦的就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彈劍歌《苦寒》，嚴(yán)風(fēng)起前楹”、“孤劍誰托，悲歌自憐”。詩人到京后受到宦宮高力士的進(jìn)讒與排斥，釀成終身仕途失意，報效國家之志未酬，因而常以痛飲大笑來消愁，在《玉壺吟》中不禁發(fā)出“烈士擊玉壺，壯心惜暮年。三杯拂劍舞秋月，忽然高詠涕泗漣”、“君王雖愛蛾眉好，無奈宮中妒殺人”的無限感慨。當(dāng)詩人表示對當(dāng)朝弄權(quán)奸臣的痛恨和對政治感到寒心時，他所寫出的則是“嚴(yán)陵高揖漢天子，何必長劍拄頤事玉階”、“達(dá)亦不足貴，窮亦不足悲”的絕唱。在嚴(yán)酷的社會現(xiàn)實面前，詩人不得不用“學(xué)劍翻自哂，為文竟何成”來質(zhì)問自己，用“彈劍徒激昂，出門悲路窮”的詩句來抨擊社會。

李白的劍術(shù)決非等閑之輩可比。由是，“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劍造就了為民眾喜愛的帶有悲壯、神秘色彩的豪杰、劍客、壯士、好漢。李白這位詩人劍俠也是如此。魏顥在《李翰林集》中就說他“少任俠，手刃數(shù)人”?！秱鹘?jīng)室文集》也說他“性倜儻任俠，弱冠時嘗手刃數(shù)人”。李白自己也有“結(jié)發(fā)未識事，所交盡豪雄。托身白刃里，殺人紅塵中”的詩句。史載，李白在30歲時，游長安，曾為“冠蓋輝赫、驕橫不可一世”的斗雞徒萬余人圍困，在“鼻息干虹霓，行人皆怵惕”中，他孤身杖劍力敵萬眾，毫無懼色，最后在好友的幫助下，突出重圍，在文壇傳為佳話。

李白晚年生活凄涼，在一些“劍詩”里也可體現(xiàn)，如《贈友人中》的“弊裘恥妻嫂；長劍托交親”，就是借馮諼客孟嘗君的故事來形容自己向人告貸窘迫的情景。李白很能飲酒，但晚年窮得有時連飲酒的錢也沒有?！蹲砗筚洀纳哝?zhèn)》詩曾記了這樣一件事：有一次詩人在路上遇見了自己的從甥，想要一起去飲酒，但又沒有錢，無奈中只好將多年懸在腰間的寶劍拿來換酒吃了。這位一代詩宗，最后就是這樣的辛酸，握著他的寶劍告別了人世。人們?yōu)榱擞肋h(yuǎn)懷念他，曾根據(jù)李白的醉劍整理出一套劍術(shù)，名曰“太白劍”，在民間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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