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葉集

樂冰

■ 樂 冰

當浪漫主義走進房地產(chǎn)業(yè)（外一首）

一塊空地

不叫空地

叫國際廣場

一方水塘

不叫水塘

叫圣水湖畔

一棟大樓

不叫大樓

叫帝國公館

一座山坡

不叫山坡

叫天上人間

靠近郊區(qū)

叫國際富人小區(qū)

靠近草地

叫名人高爾夫小區(qū)

靠近大海

叫臨海貴族小區(qū)

栽幾棵樹

就是都市森林

種幾塊草

就是綠色家園

造幾個假山

就是避暑山莊

當房地產(chǎn)廣告

讓浪漫主義打包之后

除了房價

聽上去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死去

想到有一天我也會死去

我馬上就打起精神

把腰桿挺直

眼睛睜得大大的

仿佛要把全世界一下子吸進去

想到我也會慢慢老去

皮肉松弛，行動遲緩

我就趕緊往田埂上跑

用力揮動手臂

想和時間來一場拔河比賽

啊！世界

盡管我有一肚子的不滿

如果真的與你告別

我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

■ 向天笑

撿垃圾的表嫂

表嫂有點心高氣傲，在農(nóng)村還算是

長得有點姿色的女人

她走起路來，旁若無人，目不斜視

抬頭看天的時候

遠比低頭看溝溝坎坎的時候多

表哥，從礦山下崗了

等于一群活蹦亂跳的雞鴨發(fā)瘟了

等于一頭快出欄的肥豬失蹤了

等于表嫂盼望中的新房倒塌了

等于女兒的嫁妝、兒子的讀書費用泡湯了

好強的表嫂，流了三夜的淚水

就一把拖著懦弱的表哥進城了

兩個人，總是一早一晚

在街頭或者巷尾，出沒

總是一前一后

表嫂背一只編織袋

表哥拖一輛木板車

見到大蓋帽比撞到鬼還怕

罰一次款，一個星期就白忙了

那板車是惟一的家當

碰到不好說話的，連家當也沒了

心高氣傲的表嫂，低聲下氣了

還沒來得干枯的一點姿色

被那些垃圾涂抹得一塌糊涂

她走起路來，不再旁若無人

也不會目不斜視了

更多的時候，像一只警犬

到處搜尋她的目標

只是，現(xiàn)在低頭看溝溝坎坎的時候

遠比抬頭看天的時候多

■ 山 夫

木垛（外一首）

在山村 你不只是

放學 遙遠就注視的

那縷炊煙 饑腸

轆轆欣慰地 解讀

你是護墻 你是柵欄

你是庭院的門框 你是

騎在胯下的馬 你是

比照身高的尺 你是

遮避風雨的港灣 你是

藏貓貓的月影 如今

你消逝得無影無蹤

不存在 就輕松了

不再身兼多職的疲憊

任人隨意搬來挪去 最終

還不是化為一縷烏有

在兒童的眼里 那是

媽媽召喚的手臂 如今在

我心里 還是縈繞的思緒

爬犁

一生的足跡 高過

山峰 長過河流

最終還是捆滿

生活 回到障圍的

院門 卸盡沉重

立在木垛旁

輕松地聆聽屋間

噼噼啪啪的柈子聲

爐火映紅女人的笑容

還有一種 不只是

捆綁生活而四處

遵循 載著我們的

童心 雪坡冰河飛行

濺起迷蒙的愜意

空中飄逸 比快

比遠 比膽 比心

比眼快手快 比作

天際中的一抹流星

〔責任編輯 敕勒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