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樹建

圣誕之夜，雪花紛飛，圣誕樹上張燈結彩、喜氣洋洋。18歲的小克魯斯卻坐在四壁空空、蕭條冷清的家中，臉色十分陰郁。

好多天了，他一直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應聘上快遞員，可家里只有一輛老舊的自行車，騎自行車送快遞，那可不叫快遞，而是慢遞了。他思考許久，心灰意冷地對父親老克魯斯說：“爸，我對這世界失望透了，我受不了了。請別怪我，明天我打算投到詹姆斯門下，他正需要一個小弟?！?/p>

老克魯斯聽到兒子的話，頓時大驚，連手都哆嗦起來，那個詹姆斯是臭名昭著、無惡不作的黑幫頭子，兒子要是投靠他，那還得了？

老克魯斯連忙說：“兒子，千萬不能有這種想法，一旦走上邪路可就萬劫不復了，要知道困難只是暫時的，上帝一直與我們同在，他不會忘了任何一個人的……”

小克魯斯大叫起來：“可跟著詹姆斯至少不受欺不挨餓，再說，什么上帝與我同在，我處處碰壁的時候，上帝他在哪兒？我忍饑挨餓的時候，上帝又在哪兒？遠的不說，就說眼前這個圣誕夜吧，我長這么大了，有哪個圣誕夜收到過禮物？連圣誕老人都把我忘了。”

老克魯斯聽了，愧疚地低下頭，他右膝有關節(jié)炎，腿部畸形不能勞動，導致家境極度貧寒，兒子都18歲了，他卻從沒有在圣誕之夜給他送過禮物，想想真是對不起兒子。

老克魯斯想到這里，長嘆一聲，知道再說下去越發(fā)蒼白無力，不可能說服兒子，從此以后只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走上不歸路了……

就在這時，只聽“撲通”一聲響，原來是冰冷的壁爐內(nèi)掉進一樣東西。只有圣誕老人才會在圣誕夜從煙囪里扔進禮物來！老克魯斯顫抖著說：“是圣誕老人送禮物給你了，兒子，快看看！”

小克魯斯驚疑無比，又是奇怪又是期望地走過去一看，隨即苦笑起來：“什么禮物，只是一只凍僵的小鳥而已。”

老克魯斯一愣，隨即神態(tài)堅決地搖搖頭，說：“不，盡管只是一只小鳥，但它依然是圣誕老人送來的禮物，否則這么多年了，為什么沒有落下過鳥兒？分明是圣誕老人聽到你的怨言，這才給了你一個警示?！?/p>

小克魯斯聽了，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小鳥，美麗可愛的小生靈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微小的身軀似乎還有一絲熱量。一絲亮光慢慢泛起在小克魯斯的眸子內(nèi)，但一閃即逝。他向著小鳥苦澀地說：“我和你同病相憐，都被這冷酷的世界拋棄了。爸，就算這只小鳥是件禮物，但卻是只死的，圣誕老人這是在嘲笑我嗎？”

話音剛落，小克魯斯手掌心忽然有異，小鳥輕輕蠕動起來。父子二人頓時驚呆了，他們屏住呼吸凝視著、期待著。轉瞬間，小鳥完全復活了，顯然是屋內(nèi)僅有的溫暖給了它生命力！然后小鳥一躍而起，急速扇動翅膀騰飛起來，一邊飛還一邊響亮地鳴叫著，給凄清的屋內(nèi)平添了一抹亮色。

老克魯斯忍不住喜極而泣：“兒子，看，小鳥活了，它先前只是凍僵了而已，上帝沒有拋棄它，也沒有忘記我們，它絕對是圣誕老人送給我們的禮物。兒子，振作起來！”

小克魯斯抬起頭，癡癡地看著可愛的鳥兒在屋子內(nèi)盤旋，眼里全是感動。老克魯斯正高興，兒子情緒卻又低落下來，說：“好吧，我承認這是圣誕老人送來的禮物，可那又怎樣？他能解決我的實際問題嗎？我現(xiàn)在急需一輛摩托車送快遞，那樣才能掙到錢，也才能改變命運，可是圣誕老人，你能做到嗎？僅僅給我一只小鳥讓我感動一下有什么用？”說著他打開門，“呼”的一聲，小鳥飛了個無影無蹤。

小克魯斯轉頭朝向父親，聲調(diào)低沉地說：“爸，我要睡了，我想明天一早就去找詹姆斯，我真的沒有出路了——對不起！”

第二天一早，小克魯斯起床后，見父親還睡著，便打算出門去找詹姆斯。當他打開門時，不由驚叫出聲，院子里竟停著一輛嶄新的銀灰色摩托車！

摩托車周圍沒有腳印，大雪掩埋了一切痕跡，使得這輛帶有魔幻色彩的摩托車看上去簡直像是從天而降！

老克魯斯醒來后，見到屋外的摩托車，頓時激動得手足無措：“這一定是圣誕老人送來的另一件禮物，他見小鳥不能使你振作，便如你所愿送來了摩托車。兒子，我就說過，圣誕老人決不會遺忘任何一個人的，他永遠與我們同在！”

小克魯斯伸出雙手，反復摩挲著摩托車閃閃發(fā)亮的機體，他曾無數(shù)次夢想能擁有一輛這樣的摩托車，現(xiàn)在這一切竟成為了現(xiàn)實！小克魯斯忍不住淚流滿面，他一把抱住父親，狂叫道：“爸，我馬上就去上班，我要做一個最出色的快遞員！這一切都要感謝圣誕老人！”

老克魯斯眼含熱淚地點點頭，忽然身軀一晃，臉上隨即現(xiàn)出極為痛苦的神色，小克魯斯一下子回過味來：父親的右膝有病痛，剛才自己一用力弄疼了父親。

晚上，小克魯斯一邊精心擦拭著心愛的車子，一邊眉飛色舞地跟父親說話：“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我送出了200多份快件！要是這樣子下去的話，只要幾個月我就可以送你去醫(yī)院了，我要讓醫(yī)生徹底治愈你的關節(jié)炎……”

小克魯斯盡情釋放著心中的快樂，無意中回頭一看，發(fā)覺父親神色有異。接著，父親突然高興地說：“兒子，我也正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也找到工作了！”

小克魯斯一聽更加高興，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說：“真的嗎？太好了，是什么工作？”

老克魯斯笑呵呵地說：“老卡爾的遠洋漁隊答應聘用我了！”

小克魯斯一聽，驚訝道：“老卡爾的遠洋漁隊？天哪，老卡爾可是個十分刻薄的人，再說，遠洋漁隊的活太重太累，現(xiàn)在又是冬季，你的腿怎么受得了？”

老克魯斯笑得更歡了，說：“可不能這么說人家，他要我做的活并不重，只是打打下手而已。其實老卡爾是個熱心腸的人，就像圣誕老人一樣，最愛從冰冷的遠方雪原上給我們帶來禮物。”

小克魯斯有些遲疑地說：“可是，我掙的錢足夠養(yǎng)活我們了……”

老克魯斯斬釘截鐵地打斷他：“我可不能坐以待老，再說已答應人家了，咱可不能失信，兒子，一起努力吧，新生活已經(jīng)開始揚帆起航了！”

時間一天天過去，小克魯斯天天快快樂樂地騎著摩托車送快件，面包有了，渴望的愛情也有了，一個美麗女孩愛上了他，生活一天比一天甜蜜。endprint

有時閑下來回想起來，小克魯斯不禁一陣陣后怕，如果不是那個圣誕夜發(fā)生的奇跡，他可能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著詹姆斯倒大霉了。就在不久前，詹姆斯因作惡多端被判了終身監(jiān)禁，他手下的一幫小嘍啰也都遭了殃！

這天，一個面相兇惡的大胡子找到小克魯斯。小克魯斯認識他，這個大胡子正是遠洋漁隊的老板——老卡爾。

看到老卡爾，小克魯斯這才想起父親已經(jīng)幾個月沒和他聯(lián)系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漁隊遠在大洋深處，沒法聯(lián)絡。老卡爾回來了，這么說漁隊回港了，父親也回來了。

小克魯斯正高興，卻見老卡爾面無表情地帶來一個噩耗：“小克魯斯，你爸爸死了，他是在甲板上起網(wǎng)時失足栽入冰冷的海水中淹死的。你知道的，他有嚴重的關節(jié)炎，一向連走路都走不穩(wěn)。按照他的遺愿，我們把他就地海葬了，我很抱歉，我們必須這么做，因為把一個死人擱在船上既惡心又不衛(wèi)生?！?/p>

小克魯斯聽后，如雷轟頂，心痛萬分，他一把拉住老卡爾叫道：“你既然知道他有嚴重的關節(jié)炎，還讓他干重活？”

老卡爾一把甩開小克魯斯的手，吼道：“我可沒有同意你爸爸上船，是他非求我接收他的，并說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他負全責，瞧，我們是有合約的……”

老卡爾忽然住了嘴，小克魯斯大叫起來：“我爸求你？我爸為什么求你？你快說，不然別想走！”

小克魯斯暴跳起來，眼睛瞪得有銅鈴大，雙拳攥得咔咔響。老卡爾倒吸一口涼氣，然后一臉無奈地說：“好吧，實際上你爸爸一直不讓我說。小克魯斯，你爸爸要上船真是他求我的，去年的圣誕夜，他冒著大雪來到我家，要跟我上船捕魚，說即使干最重最危險的活也無所謂，而且連工資都不要，條件只有一個，讓我連夜給你買輛摩托車?！?/p>

小克魯斯的身體急劇晃動起來。老卡爾繼續(xù)說：“你爸爸就那么一直跪在齊膝深的大雪中求我，跪了好長時間，并說不答應的話他就在我面前自殺，我可不想在圣誕夜鬧出那樣的事來，并且算算賬也還劃算，便答應了，這時你爸爸連站都站不起來了……喂喂喂，你想干什么？”

一向兇惡的老卡爾看到小克魯斯雙眼通紅的可怕模樣，竟被嚇得驚恐地大叫起來，掉頭就跑。

回想過往，小克魯斯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流了下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是父親用生命挽救了自己，是父愛創(chuàng)造了圣誕夜奇跡！原來這世上真有圣誕老人——那就是父親！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今古傳奇·故事版》

2014年7月下半月版〕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