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姜
日喀則,后藏邊境重鎮(zhèn),西藏第二大城市,歷代班禪駐錫地。東接山南,西連阿里,南憑喜馬拉雅山,北依拉薩、那曲,是藏地一路向西的必經(jīng)之地。世界最高峰——珠穆朗瑪峰,藏地著名寺廟扎什倫布寺、薩迦寺、白居寺、夏魯寺、乃寧寺均位于日喀則境內(nèi),是無數(shù)人夢寐以求、日夜向往的地方。
英雄之城——江孜
后藏的海拔比拉薩高,卻是地道的農(nóng)業(yè)區(qū)。一路走來,到處是油菜花和青稞的海洋。
高原油菜花品種稍有區(qū)別,比內(nèi)地矮很多,一樣的都是鋪天蓋地,金黃燦燦,產(chǎn)量略低,含油量卻高很多。青稞與麥子頗為相似,短穗兒,也不似麥子飽滿,產(chǎn)量低,不施化肥,不打農(nóng)藥,是純天然的綠色食品,粗糧中的佳品,據(jù)說對高血壓、高血脂、高血糖有很好的療效。糌粑,就是用炒熟的青稞粒磨成的面粉,可以加適量酥油、牛奶或熱水調(diào)和之后直接食用。藏族老鄉(xiāng)一般都隨身攜帶一個專用的小木碗,就是用來吃糌粑的。最近幾年,糌粑的知名度在內(nèi)地不斷升高。我的幾撥進藏游玩的朋友,臨走時都要逛逛沖賽康(拉薩當?shù)厝说霓r(nóng)貿(mào)市場),奶渣、人參果、糌粑、牦牛肉干、松茸、手掌參都是必不可少的“拉薩禮物”。
秋天,這兒還是各種鳥兒的天堂,豐收過后的田地里,空曠而遼闊,到處是覓食的鳥群。看得仔細了,偶爾還可以見到黑頸鶴的蹤影,不緊不慢的在空中踱步,飛的并不高,風骨俊逸,頗有陶公由朝入野的低調(diào)奢華,看起來腹有詩書,氣度非凡。雄鷹則是另一種氣象,孤傲而遠離塵世,在高而闊的藍天上展翅巡游,俾倪天下,偶爾俯瞰身下廣袤的土地,但也只是藍天白云間黑黑的一點,常會被地上的游人輕松略過。
過帕拉莊園,遠遠的,江孜宗山古堡似縮小版的布達拉宮,雄踞于天地之間。
江孜,地處岡底斯山與喜瑪拉雅山之間的年楚河谷地,是往來南亞與前后藏之間的戰(zhàn)略鎖鑰,平均海拔4000米左右,土地肥沃,物產(chǎn)豐饒,素有“西藏糧倉”之稱,是日喀則東部著名古城??h城中心的宗山,為該城制高點,舊拉薩王朝在宗山上修建宮殿,建成后有佛僧稱贊這座宮殿是“杰卡爾孜”,簡稱“杰滋”,后演變?yōu)椤敖巍?,藏語意為“勝利頂峰,法王府頂”。
18世紀70年代起,英屬印度就開始尋找打開中國西藏門戶的通道。1890年3月17日,清政府與英屬印度在加爾各答簽訂有關(guān)西藏事務的不平等條約《中英會議藏印條約》,又稱《中英藏印條約》。條約使哲孟雄(今印度錫金邦)完全脫離中國,而關(guān)于邊界及緩議諸項為英印進一步侵略西藏鋪設了道路。
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英國以西藏不履行藏印條約侵犯印度邊境為借口,派兵入侵。次年,英國又以談判為名,開始大規(guī)模入侵西藏,在江孜受到西藏軍民的英勇抵抗。1904年4月,江孜淪陷。5月,江孜重回西藏軍民手中,他們憑借原始的大刀、長矛和石頭死守城堡。6月,發(fā)生乃寧寺大血戰(zhàn),廣大僧兵英勇抵抗,寺內(nèi)文物被侵略者洗劫一空。7月,英軍對江孜發(fā)動總攻,山上彈盡糧絕,守軍與攻上宗山的英軍展開肉搏,最后跳崖壯烈犧牲。
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江孜保衛(wèi)戰(zhàn)”,是西藏人民抗擊侵略戰(zhàn)爭中的最大一次戰(zhàn)役。著名影片《紅河谷》反映的就是這一段歷史,并在此地拍攝。至今尤記,寧靜主演的藏族頭人的女兒,唱著清脆動人的歌曲把炮彈從手中丟下的一瞬間。
江孜,從此以“英雄城”而聞名。
宗山古堡
江孜城并不大,歷史上曾有過號稱西藏第三大城市的輝煌。進得內(nèi)城,始覺車水馬龍的熙攘。
江孜宗山英雄紀念碑佇立在三角地的中央,整個廣場在烈日下干凈肅穆。白墻紅頂?shù)某潜みz址在褐黃色的宗山上拔地而起,莊嚴而神圣。如今的宗山古堡,既是江孜人民抗擊英國侵略者的歷史見證,又是現(xiàn)今唯一保存完整的舊西藏宗政府建筑遺址,也是整個江孜城的標志。
“宗”,西藏原有的行政單位,相當于今天的縣,這個城堡實際上就是縣衙。在西藏政教合一的時代,縣衙既是官府,也是寺院,城堡就是一座宮殿式寺院。
宗山海拔4020米,相對高度125米,位置在江孜城中心偏北。一路打聽,穿過城北的鬧市區(qū)和藏式居民小區(qū),才找到城堡的入口。這是一段位于宗山北麓的“之”字形盤山道,山崖壁立,上下互不相望。接近70度的陡坡,連續(xù)原地旋轉(zhuǎn)掉頭,對于大部分人確是一次考驗。眼、手、腳高度緊張,配合的偶有差池,車子會冒著黑煙順著懸崖往后掉,猛滑過幾步,緊緊踩住剎車,打死方向盤,加大油門,頂著轟鳴往上沖。道路極窄,極少數(shù)彎道可以錯車。那種一邊祈禱山上不要有車下來,一邊緊緊抓住扶手、椅背的失重感覺,事后想想,還是相當?shù)拇碳?。好在游客并不多,一段漫長的“飛翔”之后,你會感覺半山頂上的停車場是那么的江湖和義氣。
這是山腰東南角的一片開闊地。南側(cè)是城堡的主建筑群,如今開辟成舊西藏的宗教、政治、民俗博物館。整個建筑群依山而建,曲徑玲瓏,布局巧妙,別致而落落大方。西側(cè)主峰,高聳云天,有一段長長的階梯相連,寬不足一米,執(zhí)著而陡峭。這是一段折磨人的旅程。山頂就在眼前,建筑宏偉而端莊,一直背著的攝影器材,爬梯時才感覺是如此的沉重。平時毫不在意的喘氣,在此時是那么的珍貴。經(jīng)過一段不堪回首、手腳并用的攀爬之后,四面八方豁然開朗,整個江孜盡收眼底。據(jù)說,目光盡處,均為江孜屬地。遠處云開天闊,山嵐游走,城外金黃碧綠,鋪滿山間谷地。四面雄奇巍峨的綿延山峰,只是地平線上淡淡的一抹,危崖重重,雪峰林立,俱在天外。古堡至今仍保留著當年的抗英炮臺和宗土崖殉國紀念碑。山風拂過,鳥鳴悠悠,歷史的滄桑與厚重,順著裸露的山崖與建筑的質(zhì)感,仿佛就在眼前,清晰可辨,伸手可觸。
這里少有內(nèi)地游客,為了趕時間旅行團一般不安排登城堡的行程。但這里卻是老外,尤其是英國人的“天堂”,就像盧溝橋是日本人必去的地方。在天梯上擦身而過,微笑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許是高原反應吧,一回神的功夫,恍若烽火硝煙,亂云翻卷,不知是在過去,還是未來?只余戰(zhàn)地黃花,在古堡的墻縫間迎風飛揚。
在整個藏區(qū),城市的規(guī)劃與布局,風水與氣勢,可以與天空之城拉薩相媲美者,唯有江孜。
從拉薩出發(fā),經(jīng)羊湖、浪卡子、卡若拉、江孜到日喀則,不足400公里的行程,一天時間并不倉促。拉薩比內(nèi)地晚2個小時的時差,后藏尤甚,晚上8點前到達日喀則,太陽依然高掛天際。建議自駕或租車出游的游客一定不要錯過。
門票30元。
藏傳佛教博物館——白居寺
在宗山古堡的西北角,白居寺依山坳而建,建筑層次分明,錯落有致,在大門口就可以一覽無余。大門內(nèi)外,整齊排列著兩排轉(zhuǎn)經(jīng)筒,吱吱呀呀的梵音,把我們引入這座有著600年歷史的后藏著名大寺。雖是下午,人數(shù)依然不少,卻也恰到好處,從拉薩出發(fā)的游客陸陸續(xù)續(xù)趕到。轉(zhuǎn)寺的藏族老鄉(xiāng)不緊不慢,搖著轉(zhuǎn)經(jīng)筒,念著佛經(jīng),不忘給我們一個溫暖的微笑。
白居寺,漢語音譯,藏語意為“吉祥輪勝樂大寺”,簡稱“吉祥輪寺”,由一世班禪克珠杰和江靈敏度法王繞丹貢桑帕始建于1418年,其獨特之處是藏傳佛教的薩迦派、噶舉派、格魯派3大教派共存于一寺,在西藏地區(qū)殊為少見,表明該寺在藏傳佛教史上的特殊地位和影響。這一時期,格魯派初步形成,尚未一派獨大,各大教派勢均力敵,相互學習,相互借鑒,倒也和平共處。這一時期,也是西藏藝術(shù)的成熟期,尼泊爾、漢地、李域(和田)、印度與西藏本地的藝術(shù)融合達到高度統(tǒng)一,造像、繪畫藝術(shù)日臻完善。
隨一隊人馬進入大殿,攀談方知這一團隊來自寶島臺灣,坐飛機至上海,轉(zhuǎn)火車遠途而來,不辭勞苦長途奔襲,讓人肅然起敬。藏傳佛教在臺灣影響深遠,早有耳聞,至此信夫斯言。團隊行程不似我們,閑云野鶴隨緣自適,揚手匆匆就此別過。在酥油花橘黃的光暈里,整個大殿香氣氤氳,經(jīng)堂西北有一尊強巴佛的鎏金銅像,神秘安詳,高8米,據(jù)說用14噸黃銅鑄成。
白居寺是一座塔寺結(jié)合的典型的藏傳佛教寺院建筑,塔中有寺、寺中有塔,寺塔一體,渾然天成,是13世紀末至15世紀中葉后藏地區(qū)寺院建筑的典型代表。因為要兼容花、白、黃三教,全寺塑像的風格自然不同于別處。剛拜完格魯,又見薩迦,時空隧道般迷幻動人。藏地的寺廟常讓內(nèi)地游客不明所以,一頭霧水,這里可是藏傳佛教派別的天然宗教藝術(shù)博物館,建筑、雕塑、繪畫,各派的不同可以讓你“一日看盡長安花”。這些繪畫雕刻有著濃厚的印度和尼泊爾風格,正是“江孜派”的典型畫風。
白居寺最著名的是白居塔,亦稱“十萬見聞解脫大塔”,簡稱“白塔”,正名叫“菩提塔”,藏語稱為“班廓曲顛”,塔高9層32米,108個門,77間佛堂,有“十萬佛塔”之美譽,由塔基、塔腹、覆盆、塔幢等組成。白塔始建于1414年,滄桑彈指一揮間,距今正好十甲子。塔座占地2200平方米,為四面八角形,造型奇特,你會為古人奇異的想像力而由衷贊嘆。白居寺就是因為這座佛塔才威名遠播海內(nèi)。整座塔由77間佛堂依次重疊建筑而成,是中國建筑史上獨一無二的珍品。殿堂內(nèi)繪有十余萬佛像,塔內(nèi)另有千余尊泥、銅、金塑佛像,堪稱佛像博物館。塔在大殿西側(cè),正門朝南,在低垂的山崖間拔地而起,威壓四方。拾階而上,是一個小小的廳堂,有人在這里另收10元的攝影費用,手機除外。
按順時針方向沿塔外回廊觀看,可謂一門一佛殿,一殿一菩提,造像各異,可分辨出教派的明顯不同。塔殿大小逐層回收,各層樓梯開間方位又各不相同,循環(huán)往復,不知是置身塔中,還是旋轉(zhuǎn)于佛殿……
那一世轉(zhuǎn)山轉(zhuǎn)水轉(zhuǎn)佛塔,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遇……
出江孜,半空中的宗山古堡在身后漸行漸遠。
山抹微云,天連碧草,流水環(huán)抱,眾鳥高翔,頗有古意。正所謂:斜陽外,寒鴉萬點,流水繞孤村。
夜宿日喀則。門票60元。
后藏重鎮(zhèn)——日喀則
清晨,被嘈雜的鳥啼聲吵醒,拉開窗簾,陽光撲面而來,空氣中混合著花香,清爽可口,習慣了霧霾的厚重,幾乎忘記了空氣的味道原來可以這么好聞。也許,來到藏地,你才會更深刻地感受到:城市,真的可以讓生活更美好。
日喀則,西南邊陲重鎮(zhèn),僅國境線就長達1700多公里,與尼泊爾、不丹等國接壤,藏語稱“喜格桑珠孜”,簡稱“喜格孜”,意為“土地肥美的莊園”,后藏重鎮(zhèn),西藏第二大城市,歷代班禪駐錫地。日喀則有600多年的建城史,歷史上稱為“年曲麥”或“年麥”(即年楚河下游的意思),是后藏的政治、宗教、文化中心,蜿蜒的年楚河在此匯入奔騰不息的雅魯藏布江。明初,扎什倫布寺的建設為日喀則的發(fā)展奠定了基礎(chǔ),城市隨即以扎什倫布寺為中心逐漸擴展開來。
2000年的時候,第一次踏上后藏的土地,韓紅的《家鄉(xiāng)》一路陪伴,在內(nèi)地只是覺得好聽的歌曲,在藏地輕輕吟唱卻是那么的空靈和富有感染力,隨車顛簸,似乎漂浮在藍天白云之間,看雄鷹展翅飛過,看牧羊姑娘在美麗的河邊,放聲歌唱……當年我們一行5人,坐大巴拼團出行,隨行的3個姑娘,從岡巴拉山口就開始出現(xiàn)高原反應,一個性格爽朗的女孩子尤其厲害,抱著類似滅火器模樣的紅色氧氣罐,一路昏睡不止。下車到景區(qū),大家都是除了相機兩手空空,她則不然,走到哪里都緊緊抱著“滅火器”,不知道的猛一看,一副威風凜凜的漢族女漢子裝束,引得無數(shù)康巴帥哥紛紛側(cè)目。
經(jīng)過一天的顛簸,到達海拔3900米的日喀則,女漢子終于扛不住了。司機很熱心,直接把大巴停到醫(yī)院門口。醫(yī)院不大,當年還是普普通通的平房建筑,很干凈,急診掛號2塊錢,和內(nèi)地差不多。醫(yī)生很慈祥,是一位看起來50多歲的老先生(過去在藏地,當?shù)厝说膶嶋H年齡要比看起來小10歲左右,他們看內(nèi)地人則相反),簡單問過情況,說高原反應,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一邊念叨,一邊開藥,自顧自說這個開點,這個也開點,這個搭配起來效果好,一口氣開了七八種藥。下車匆忙沒帶錢包,我摸摸口袋,大概還有200來塊錢,心下忐忑,按照內(nèi)地的標準估摸著差不多應該夠了。到劃價窗口,收款員說2塊,我有點納悶,沒好氣地說我掛過號了,收款員很奇怪地看我一眼,說藥價2塊。當時我就蒙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傻傻地交過錢,到大夫處領(lǐng)藥。大夫很細心,把七八種藥分裝在老式的小紙袋子里,每個袋子都清晰注明每天幾次、每次幾顆,再把藥裝在大紙袋里讓我?guī)ё摺K幮Ш芎?,幾個女孩子很快把幾天的藥分吃得干干凈凈。
日喀則給我們留下了干凈而溫暖的回憶。
十多年過去了,走在熱鬧的街頭,我試圖找回一些當年的蛛絲馬跡,但城市早已在時光飛逝中改換新顏,舊舊的老街道就像藏式餐館暗暗光影里的老照片,早已模糊和難尋了,代之而起的是高高的建筑和嶄新寬闊的馬路,類似于內(nèi)地飛速發(fā)展中的中小城市。
“我的家鄉(xiāng)在日喀則,那里有條美麗的河,阿媽拉說牛羊滿山坡,那是因為'菩薩'保佑的,藍藍的天上白云朵朵,美麗河水泛清波,雄鷹在天上展翅飛過,留一段動人的歌……”
不知哪家商店里飛出熟悉的旋律,透澈的陽光灑在身上,像極了往昔的記憶,那里有青春的身影,那里有暖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