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O YAO

姚謠的詩

YAO YAO

我在黑夜看見你

是誰，讓我在黑夜看見你

隔著遠(yuǎn)山遠(yuǎn)水，我也能感覺到你的溫度

在這個和昨天前天一樣的夜晚

我在熬制一劑治療失眠的中藥

讓我在黑夜，看見你的秘密

你把所有的傷痛，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密不透風(fēng)。它是誰，還想繼續(xù)復(fù)制

那些不想回頭的苦和難，讓黑夜更加遼闊

在午夜時分，喧鬧已去、華宴遠(yuǎn)去

你說你放棄眼前的繁榮，或者走出去透透風(fēng)

我知道，壓抑不能藏在壇子里，總會奔瀉而去

這些，是不是中藥已經(jīng)發(fā)生了藥效

我期望晚上更靜些，那些雨點(diǎn)

能否都飄進(jìn)我的心里，別去驚擾

獨(dú)處一室的你。黑夜深處

我是你心口上一劑永遠(yuǎn)的膏藥

寫詩者的夜

別打夢的主意，別在我夢里搜索

那些會醒來的秘密

我在深夜的夢里，寫下那些詩歌

不是在歌頌美德，也不是無病呻吟

一個不停咳嗽的夜晚，寫詩者焦慮不安

布滿風(fēng)塵的臉，憔悴著每一個細(xì)小的文字

只有影子在自言自語，電腦閃爍的熒光

不會放棄任何可以動人的詞句或者靈魂

庸俗的把戲，往往是寫詩者的手藝

在俗世的道德線上傾斜，再傾斜

紙上得來終覺淺的詩歌，在大是大非面前

無能為力，輕輕一擊就毀于一旦

刪除、恢復(fù)，恢復(fù)、刪除。周而復(fù)始

糾結(jié)于幾個方塊字的秘境

把手伸進(jìn)牛的身體，取下牛黃

治療我的癲狂。當(dāng)然，這是臆想

這個夜晚很冷，正飄著細(xì)雨

人們躲進(jìn)睡眠，把夢交給黑心棉

我害怕睡去，窗外的哀樂一聲接一聲

密集地走來，配合這個夜晚的蒼涼

假設(shè)你為我的詩感動，并記住了某一行

我會潸然淚下，那是弦斷知音在的感動

也許就那一刻，你和我一同走進(jìn)了這個夜晚

歷經(jīng)了洗禮和重生

只是，別把我夢的秘密

告誡世人。那樣你將成為劊子手，把我屠殺

這個卑微的要求，我用來保全我的一廂情愿

和那些永遠(yuǎn)的虛情假意

誰還留在夢里

流水帶走夢的一部分，或者全部

那些飛濺的水花，爭先恐后醒來

過于潦草的生活，煙霧一樣飄渺

無法抵達(dá)彼岸，是那些還留在夢里的人

在夢里歌唱的人，哪里去了

留下長夜的嘆息。焦慮、失眠

組成了這個夜晚。夜色已摧毀

所有意志，還有周公解夢的線裝書與毫無意義的闡述

黃粱一夢也不能拒絕對前途愿景的期待

當(dāng)旭日東升，陽光普照

我也請夢中醒來的人，表達(dá)輕微的訴求

夢中良宵與現(xiàn)實(shí)主義，誰打動了夢里人

按下手中的復(fù)制粘貼鍵

制造美好，正如我們醒來和睡去

在夢中小小的世界里，其實(shí)

我們已被程序化了

一只兔子從我夢里跑過

一只兔子從我夢里跑過

一只兔子跑到了懸崖邊，一千只兔子

闖進(jìn)我的夢里，把整個夜晚弄得驚慌失措

一只兔子從我夢里跑過

制造多大的響動，以至于我從夢里醒來

無限遼闊的夢境，一只兔子來到我的床前

用時針慢慢地，縫補(bǔ)著夢撕裂的口子

雷霆萬丈的懸崖，兔子旋轉(zhuǎn)身子

懸崖之下，沒有白菜、沒有蘿卜

兔子肯定不會一躍而下，它只停留在

夢醒邊緣，一雙眼睛打探著我

兔子就立定于懸崖邊，像舞動指揮棒的指揮家

指揮棒一點(diǎn)，萬物消失于寧靜

一千只兔子，等待著指揮棒又一次舞動

或者一躍而下，或者再次進(jìn)入夢鄉(xiāng)

長夜

長夜里。幾只蟈蟈，或者叫不出名字的小動物

成了主人，樂此不疲唱著歌

擺設(shè)下豐盛的晚宴，誓與長夜進(jìn)行到底

長夜，喧鬧白天的遺腹子

怎么就不堪一擊，悄悄穿上了黑色的衣服

躲在深處。我們需要一覺睡到天亮

夜色并沒有過于深，哭夜的孩子

需要在十字路口豎一塊石碑，很迷信

父母悄悄豎的指路碑，引起我的偷窺

大部分的莊稼，趁著夜色偷偷生長

含苞的花朵，抽穗的稻谷，一夜之間

仿佛少女解下紐扣，熱烈而歡快

一切于無聲之中，思想變得活躍

倒春寒的冰，開始解凍

一夜的風(fēng)聲暗語，在山的那一邊不再朦朧

我無眠，寫下詩歌的第一章節(jié)：

失眠的長夜，你在與誰對峙

需要一個借口來掩蓋

長夜很短，我看見兩只蟈蟈碰斷了觸須

那些優(yōu)美的斗爭，把長夜逼到黎明的路口

大夢方醒，正好是早春

舞動的響尾蛇

廣場，老人舞動著手中的鞭子

嗖嗖的聲音，舞動風(fēng)的密碼

如一條響尾蛇，吐著噬人的信子

彎曲、再彎曲，突然彈出去

再優(yōu)美的弧度，也抵不上這份溫柔

只需要輕輕一擊，江山就要易主

再強(qiáng)大的內(nèi)心，都有脆弱的一面

響尾蛇，以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的方式

義無反顧斬斷自己的后路

更多的時候，響尾蛇和一條鞭子

和平相處，一對無情無欲的冤家

柔軟的動物或是植物，都需要一劑鮮血激活

蛇信子到達(dá)的地方，正好

觸及你靈魂的要害。你的高貴自傲

在鞭子舞斷的那一瞬間，紛紛投降

炮竹

深入內(nèi)心，炮竹以寬容姿態(tài)

裝下世間，裝下萬物

以沉默，對抗著沉默

一經(jīng)點(diǎn)燃，以掩耳迅雷之勢

剝開心、剝開肝、剝開思想

更多的時候，自己是自己的敵人

一顆炮竹，凝聚能量

亮出矮身亮出沉默

孤身深入敵人內(nèi)部，犧牲自己

完美的獻(xiàn)身，取得絕對的勝利

炮竹，短暫的生命

燃燒、釋放，以死的方式

取悅?cè)祟?/p>

手機(jī)

像拴了一只狗，時刻不離開我們身邊

那一聲響鈴或是振動，讓我們激動

或迫不及待?？傊?/p>

我們生活已經(jīng)離不開狗，或是手機(jī)

某一個深夜，我捧著手機(jī)

與愛人進(jìn)行柏拉圖式的傾述

那一份感動、溫馨，至今難以忘懷

手機(jī)，讓時空和愛情近在咫尺

也有，數(shù)次撥打之后

焦急再等待美麗的聲音傳來

你撥打的機(jī)主已結(jié)婚

某一個深夜，手機(jī)躁動不安

我知道有一些事情正在上演或者發(fā)生

不好掐斷對方的焦急，自己也不能

無動于衷，只是一夜的好夢

被活生生剝離，直至死亡

清晨、正午、傍晚、深夜，無時無刻

捧在手心的手機(jī)，成了一塊燙手的洋芋

欲罷不能，世界上最遙遠(yuǎn)的距離

不是天涯海角，而是

我們面對面，別人卻在玩手機(jī)

手機(jī)，這個時代短命的婊子

強(qiáng)奸著我們美好的生活

電話在接通之后，有一個聲音

“狗日的，你打錯電話了?！?/p>

那一整天，你會耷拉著像一條狗

無精打采，而又勉為其難

照鏡子

黑夜。對著一面鏡子

一樣的漆黑，鏡子里的我

卻向我伸出友誼的手，緊緊地握著

不必驚詫，鏡子里的確是我

他窺視著真實(shí)的我，臉紅耳赤

一場拉鋸戰(zhàn)，一直持續(xù)到天亮

自己打敗自己的敵人

我們活在自己的生命里

有時又不是，一個悠長的影子

也許，鏡子里的我更加孤獨(dú)

他不能打破鏡子，走出來

和我一起喝酒，或者寫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