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漢光

頂上金剛頭

□楊漢光

讀初中時，小剛是全班最窮的，同桌劉海卻頗有錢，幾乎天天買零食吃?？匆妱⒑３缘媒蚪蛴形?，小剛饞得直吞口水，可他一分錢也沒有，連最便宜的糖也沒法買。小剛只好向劉海討要。劉海卻跟他提條件：“金小剛，你用頭撞碎兩片瓦，我給你三顆糖。”

小剛連想都沒想，就說：“行。”

劉海把兩片瓦疊起來，小剛一頭撞過去，瓦片應(yīng)聲而碎，三顆糖也到手了。圍觀的同學歡聲雷動，都覺得太好玩了。

此后，劉海經(jīng)常用零食引誘小剛撞瓦，零食不斷增多，瓦片也不斷加厚。到初二時，小剛已經(jīng)能一頭撞碎十片瓦了，大家都叫他“金剛頭”，真名反而沒人叫了。

有時不需要零食，金剛頭也給大家表演，除了撞瓦片，他還撞木板、磚頭、石片等等。每一次表演，都贏得滿場喝彩。金剛頭儼然成了英雄，惹得劉海也跟他學鐵頭功。可惜劉海什么也沒撞碎過，反而在腦袋上撞起過幾個腫塊，學習成績不斷下降，引來父親一頓臭罵：“我看你是把腦子撞散了，再跟金剛頭學這種歪門邪道，小心我把你的腦袋劈成兩半！”

奇怪的是，金剛頭不但鐵頭功越來越厲害，書也讀得越來越好。中學六年，他一直是學習標兵，年年拿獎學金。他課余練武術(shù)，尤其苦練鐵頭功，高中畢業(yè)時，已經(jīng)能撞斷青磚了。

高中畢業(yè)時，學校要舉行晚會，班主任特意讓金剛頭表演鐵頭功，叫他好好準備一下，午飯后，金剛頭就邀上劉海，到河邊找了一塊堅硬的石板，兩人抬回宿舍。劉海問他要石板干什么，金剛頭說：“今晚我要撞斷這塊石板。”

劉海嚇了一跳：“你不想讀大學了？”

金剛頭反問道：“誰說我不想讀大學？”

劉海說：“腦袋往石板上一撞，即使不死，你也立刻變成傻子了，怎么能考上大學？”

金剛頭哈哈大笑：“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拿自己的前途和性命開玩笑的。”

晚會上，金剛頭和劉海剛把石塊抬上舞臺，就引起不小騷動。人家交頭接耳議論：難道金剛頭不要命了？

校長親自過來詢問：“金剛頭同學，你到底有沒有把握？可千萬不能出事??！”

金剛頭微微一笑：“校長，您都叫我金剛頭了，能出什么事？我有分寸的，表演完您給我鼓掌就可以了?！?/p>

等場面安靜后，劉海和另一個同學就將石板架空，金剛頭彎腰低頭，像一頭斗牛撞過去，“嘭”一聲響，石板應(yīng)聲斷成兩截。所有人驚得目瞪口呆，沉默片刻，才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撞斷石板后，金剛頭的腦袋絲毫不受影響，不久就考上了一所名牌大學。大學畢業(yè)后，金剛頭在省城工作。這時候，劉海已經(jīng)當了好幾年農(nóng)民，而且有個兒子了。

劉海希望兒子像金剛頭一樣文武雙全，就給他取名叫劉文武。兒子長大后卻文武都不行，只會開車。

有一天，兒子在省城打電話給劉海，興奮地說：“爸，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今天開始給金市長開車了。”

劉海問：“哪個金市長？”

兒子說：“就是你的老同學金剛頭??！不久前才當上副市長?！?/p>

兒子攀上這棵大樹，前途就有指望了。劉海叮囑他好好給金市長開車，不能有半點馬虎。

大約半年后，劉海到省城看望兒子，順便拜訪金市長。閑聊中，劉海特意問金市長：“我兒子給您開車，干得怎么樣？”

金市長說：“你兒子技術(shù)過硬，蠻好的?！?/p>

劉海還不放心，又問：“這小子有什么毛病嗎？”

金市長笑一笑說：“要說毛病。還真有點，就是工作還不夠細心?！?/p>

劉海心里噔噔一下，看來金剛頭對兒子并不滿意。劉文武更著急，忍不住問：“金市長，我哪些地方還不夠細心，請您指示？”

金市長拍拍劉文武的肩膀說：“今天我和你爸敘舊，不談工作，你多向張師傅學習就行了?！?/p>

從金市長家出來，劉海和兒子馬上去找張師傅。

張師傅是金市長的前任司機，算起來，還是劉海的遠房表弟，正是他推薦劉文武給金市長當司機的。

一見張師傅，劉文武就說：“表叔救救我?！?/p>

張師傅問劉文武平時是怎么給金市長開車的，劉文武皺著眉頭說：“我開車又快又穩(wěn)，沒出過一絲一毫差錯，上下午還主動幫金市長開車門，我實往想不出還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

張師傅問：“你開車門時，有沒有將手架在金市長的腦袋上方？”

劉文武莫名其妙：“為什么要把手架在他的頭上？”

張師傅說：“保護領(lǐng)導的腦袋，以防碰著車頂，你連這么重要的事都沒做，難怪金市長不滿意?！?/p>

劉文武連連點頭，自責地說：“我真是太粗心了?！?/p>

劉海卻不以為然：“金市長的腦袋硬如鐵錘，能斷石碎磚，曾號稱金剛頭，根本不需要別人用手保護?！?/p>

張師傅笑一笑，意味深長地說：“表哥，單位里的事你不懂。”

（原載《民間故事》2014年第1期 福建呂麗妮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