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劍江

工匠的陰招

□周劍江

我們村方二能家請人建了一個新豬舍。那食槽是用老杉木做成的，結(jié)實耐用。新豬舍建好后，方二能從圩上買了一對活潑健壯的豬仔回來，以便養(yǎng)到過年時，賣一個臘一個，過個票子嘩嘩響、臘肉陣陣香的好年。

想是這么想，可是有點天不遂人愿。那對豬剛捉回來的個把月，一切正常，食也搶得蠻歡，膘也長得蠻快。可是后來有一天，豬舍瓦面漏雨，方二能請那工匠來翻修。期間，因語言不和，兩人發(fā)生了爭吵，鬧了個不歡而散。那工匠臨走時丟下一句話：“你待我不好，只怕你的豬越養(yǎng)越瘦！”

此后不久，方二能發(fā)現(xiàn)那對豬不但不像之前那樣搶食了，而且只要往食槽上方一看，便會夾著尾巴，嗷嗷叫著往后倒退。如此三番五次的，小豬不敢吃食，肚子總是癟癟的，日漸消瘦，背兩邊的排骨也根根凸顯。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二能一邊嘆氣，一邊滿腹狐疑地走進豬欄，用煤油燈朝那食槽上方照照，只見黑黑乎乎的一團，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發(fā)現(xiàn)什么怪異來。

一天，方二能的舅舅來了。閑聊中，談到豬不吃食的事，他舅舅覺得奇怪，當下點了煤油燈去豬欄查看。看了一會兒，他叫方二能拿把柴刀來，在那食槽上方狠砍了幾刀，然后又叫方二能去市場向殺狗的人要了些狗血回來，涂在食槽上方。這一切作罷，他對方二能說：“好了，從現(xiàn)在起，豬又會搶食了?！狈蕉懿惶嘈?，端了一大盆食來倒進食槽里。那兩只豬跑過來，昂頭看了看，又嗅了嗅，立即點頭扇耳地大吃起來，還時不時地用頭沖撞對方，相互嗷叫著爭搶著吃食。

不明原因的方二能鬧了個一頭霧水，忙問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舅舅答道：“有人在食槽上方畫了個虎頭，一般人是看不見的，要懂行的人才能看見。豬也能看得見，所以他們不敢上前吃食了?！迸?，原來是這么回事，方二能算是明白過來了。接著，他舅舅又叮囑道：“不出三天，就有人會因這事來找你，是否饒了他，由你決定。”

第二天清晨，東方天邊剛現(xiàn)魚肚白。方二能還沒有起床，就有人來拍大門了。方二能起來開門一看，原來是那個與他鬧翻了的工匠。只見他用布纏繞著右眼，很是可憐地說：“方大哥，我錯了，你就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做手腳害你了?！?/p>

方二能故意不解地問道：“沒有呀，你沒有害我呀?！蹦枪そ畴p腳跪下，哀求道：“你家食槽上方的老虎就是我畫的。我真的錯了，你若再不放過我，我的左眼也要瞎掉。求求你啦，你大人大量，放過我吧！”

方二能心軟，給他這么一求，頓起憐憫之心，說道：“我可以放過你，但是你今后可不許再用這種陰招害人，否則逃不過天譴的，至于這次怎么救你，你自己看著辦吧?！?/p>

那工匠指天發(fā)誓道：“我再也不敢了，若再干這事，天打五雷轟！”說罷，請方二能燃三根香，跟他一起進到豬欄里。工匠接過那三根香，對著食槽拜了三下，口中念念有詞，然后用帶來的刀片在食槽上方刮磨了一陣。

“好了，現(xiàn)在那老虎走了，你我都沒事了?！?/p>

方二能道：“但愿如此，希望你說話算數(shù)?！蹦枪そ尺B連點頭道：“一定，一定，謝你啦，方大哥?！闭f罷，轉(zhuǎn)身離去。

從此，方二能家養(yǎng)豬一直很順利。

（原載《新聊齋》2013年第11期 河北蔣建國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