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都麻繡的織繡技藝和藝術(shù)特征

金 琳，樓 婷

(中國絲綢博物館，杭州310002)

八都麻繡為流傳于浙皖交界的淳安西北部八都源(現(xiàn)為嚴(yán)家、王阜兩鄉(xiāng))一種獨特的民間刺繡工藝。它以麻布為繡底，用棉線繡以各種“十字花”組成圖案，再將它縫制成各種美觀又實用的日常生活用品，麻繡作品多為白底藍(lán)花或青底白花，古樸清新。因八都源為古代山越人居住之地，故亦名“山越麻繡”。

八都麻繡粗獷古樸，青白輝映，具有極高的實用、觀賞、收藏價值。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交通條件的改善和商品經(jīng)濟的發(fā)展，自織麻布、麻繡逐步被各類紡織面料所代替，麻繡工藝瀕臨失傳。為拯救和保護這項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2005年和2011年先后被列入浙江省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保護名錄和杭州市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瀕危保護項目。

目前關(guān)于八都麻繡的研究，已有諸葛沂[1]、李桂安[2]探討了八都麻繡的工藝及藝術(shù)價值，但對繡底的制作流程和具體的藝術(shù)表現(xiàn)，缺少詳盡記錄和考證。為此筆者專程前往浙江淳安縣王阜鄉(xiāng)王村埠和江西分宜縣苧麻產(chǎn)區(qū)，探訪八都麻繡傳承人之一王鳳珠，了解和記錄了具體制作技藝。本文將逐一闡述八都麻繡的繡底苧麻布織制工藝、刺繡技藝和圖案特點等，以更全面地了解和研究這一獨特的民間工藝。

1 麻繡的由來

與以絲綢、棉布為底料的民間刺繡不同，八都麻繡采用手工織制的靛青染色麻布或本色麻布為繡底，這與當(dāng)?shù)匕l(fā)達(dá)的麻布生產(chǎn)密不可分。八都麻繡歷史悠久，相傳產(chǎn)生于春秋戰(zhàn)國。當(dāng)時戰(zhàn)亂頻繁，加上交通閉塞，使得淳安縣八都源一帶與外界交往幾乎隔絕。于是這一帶山民為生存家家戶戶世代種麻搓線，紡織麻布，以解決穿衣用布問題。雖然種麻織布在當(dāng)今的八都源已消逝，但從“不種今年麻，哪有來年衣”“種麻織布，下種收谷”“麻布挑花，一針對一孔”“麻秸搭橋，擔(dān)當(dāng)不起”[3]等與麻相關(guān)的八都源山民方言俗語中，可以印證麻業(yè)生產(chǎn)在當(dāng)?shù)氐闹匾匚弧?/p>

當(dāng)?shù)厣睫r(nóng)身上穿的衣褲鞋襪、腰布，上山包裹午飯的飯袋，背小孩的長背布，洗臉擦腳的手巾，采放茶葉的茶袋，收獲苞谷、盛放粟米、放木炭的長短布袋，甚至做豆腐的濾布，蒸煮米面的粿布等，都以麻布制成，可見麻織品已成為當(dāng)?shù)厝粘Ｉ畹谋匦杵贰樵鰪娐椴嫉暮駥嵞陀?，心靈手巧的八都源姑娘就在這些麻布物品上描龍繡鳳，繡上各類花草鳥獸圖案，這樣即可減少衣物摩損，增加牢度，又可增光添彩，這可能就是八都麻繡的由來。

2 苧麻布繡底制作技藝

八都麻繡大多以苧麻布為繡底(圖1)，但也發(fā)現(xiàn)有部分亞麻布繡底(圖2)。苧麻為蕁麻科多年生草本作物，雌雄同株，喜光和溫暖濕潤氣候，產(chǎn)量以中國最多，故也被稱作“中國草”[4]。苧麻為韌皮植物，去掉其膠質(zhì)之后的纖維是紡織重要原料。1958年浙江湖州錢山漾遺址曾出土過苧麻布和細(xì)苧麻繩，距今已有4 000多年的歷史[5]。中國關(guān)于苧麻最早的記載是《詩經(jīng)·陳風(fēng)·東門之池》:“東門之池，可以漚紵?！蹦媳背院螅r麻栽培區(qū)逐漸從黃河流域向華南遷移，故到宋代時，就有了王禎《農(nóng)書》“南人不解刈麻(大麻)，北人不知治苧(苧麻)”[6]的記載。

2.1 苧麻纖維制取

苧麻纖維制作主要由種麻、割麻、漚麻(脫膠)、剝麻、刮麻、曬麻等工序組成。

圖1 八都麻繡苧麻纖維橫截面電鏡圖Fig.1 Electron microscope of Badu ramie fiber

圖2 八都麻繡亞麻纖維橫截面電鏡圖Fig.2 Electron microscope of Badu linen fiber

舊時八都山民一般都種苧麻于山麓，或種在自家屋前屋后，用草糞培壅在根上，根隨土而長高。苧麻每年可收割三次，頭麻生長期約90天，二麻約50天，三麻約70天。當(dāng)苧麻散發(fā)出像灰塵那樣的花粉時，就可收獲采割了。割麻一般選在晴天清晨，在田間用手拔或用鋒利的刈刀在離地面5 cm處割取莖部(俗稱麻桿)，打凈桿上的枝葉、枝杈，以免留在上面的葉子霉?fàn)€，再將麻桿按長短捆扎，拉到水坑處，即可漚麻。

要在韌皮植物中取得纖維，需有一個脫膠過程。古代漚麻將麻桿浸泡在水中，使之自然發(fā)酵，達(dá)到部分脫膠的目的。北魏賈思勰《齊民要術(shù)》中有“漚欲清水，生熟合宜。濁水則麻黑，水少則麻脆。生則難剝，大爛則不任”[7]的記載，指出水質(zhì)、水量和浸漬時間對漚麻的重要性。據(jù)王鳳珠回憶介紹，舊時八都山民將割取的麻桿(一般長至2.5～3m)浸泡在水中約12 h后，從麻桿上剝離出青皮，用刮麻刀清除纖維上的雜質(zhì)，再將青皮曬于陽光下，邊曬邊潑水，1～2天后當(dāng)麻皮轉(zhuǎn)為白色后，便可掛在竹桿上晾干，成絞備用。

2.2 苧絲加工

麻皮曬干后，八都山民不像其他地區(qū)采用撕麻的方法，而是用一種特制的黃銅梳(圖3)將麻皮梳分成一條條細(xì)麻縷，稱為“梳麻”，再將較短的細(xì)麻縷拈接續(xù)成長線，稱為“績麻”。然后在麻縷的接頭處用指甲劈細(xì)(圖4)，分成兩股，將準(zhǔn)備與其績接的纖維，與其中一股合并捻轉(zhuǎn)，連成一根，最后把兩股并列，即可續(xù)接成線，以作紡線之。婦女績麻時通常以大腿作搓板，有時也在腿上扣上一塊粗布(圖5)，這樣即較美觀，又保護了皮膚。

圖3 王鳳珠收藏的苧麻皮和用于撕麻的黃銅梳Fig.3 Ramiestem bark and brass comb collected by WANG Fengzhu

圖4 手工細(xì)劈麻縷(浙江淳安縣王阜鄉(xiāng))Fig.4 Hand-splitting fiber(Wangfu Village，Chun'an County，Zhejiang Province)

圖5 績麻(浙江淳安縣王阜鄉(xiāng))Fig.5 Ent wisting ramie(Wangfu Village，Chun'an County，Zhejiang Province)

績麻完成的麻線通常會平行地繞成圓狀線圈，放于太陽下曬干。與絲織準(zhǔn)備工序不同的是，為便于整經(jīng)，大筒麻線還需通過手搖卷紗機再分卷到小筒上(圖6)，即卷紗分筒。紗線交錯繞卷，這樣抽去內(nèi)置木桿，紗線也不會松散。

圖6 卷紗(江西分宜縣麻田村)Fig.6 Yarn winding(Matian Village，F(xiàn)enyi County of Jiangxi Province)

2.3 織造前苧絲準(zhǔn)備

在上機前苧絲需完成牽絲加捻、卷緯、整經(jīng)、上漿等工序，以作織造用的經(jīng)線和緯線。

加捻工具是紡紗用的紡車，由兩人共同操作。先將苧絲的一端系在一支筳后端鉤上，由另一人拉苧絲至七八丈(23.3～26.7m)遠(yuǎn)之處，俗稱牽絲，然后一人割斷苧絲，把末端系在另一支筳后端鉤上，腳踩踏板，轉(zhuǎn)動紡車，當(dāng)苧絲縮短到一定距離時，停止轉(zhuǎn)輪，將兩股苧絲合并成線，繞于上。

在上機前，還要給經(jīng)線均勻地刷上一層米漿，以保證織物厚實、硬挺，這道工序即是上漿(圖8)。雖然以上麻業(yè)生產(chǎn)和整經(jīng)、上漿等手工工藝在八都源已失傳，但筆者幸運地發(fā)現(xiàn)，今天江西分宜縣苧麻產(chǎn)區(qū)麻田村仍在沿用這些古老技藝，而且八都源山民有部分遷移于江西，說明兩地在麻業(yè)生產(chǎn)和織造技藝上還是有一定的流存關(guān)系。

圖7 江西分宜縣麻田村村民李眾牙在整經(jīng)Fig.7 LIZhongya who is a villager of Fenyi County of Jiangxi Province iswarping

圖8 上漿(江西分宜縣麻田村)Fig.8 Starching(Matian Village，F(xiàn)enyi County，Jiangxi Province)

2.4 單綜單躡腰機織造

八都麻繡的繡底麻布采用踏板腰機手工織就。這種織機歷史悠久，機型與明末宋應(yīng)星《天工開物》記載的腰機十分相似[8](圖9)，僅有一根踏竿和一片綜，不同的是此織機上方擱有兩個支桿，取代了明代的桑樹枝條。兩支桿的后端固定在織機上，前端以麻繩懸掛竹筘。竹筘還連接了疊助木，可以借助推筘的擺桿及其上所加重木的慣性，以更均勻地打緊緯線。機身總長120 cm，高120 cm，寬130 cm(圖10)，對于任何一個農(nóng)家來說，這種織機不需要占用很大空間就可擺放織造。

圖9 明代《天工開物》中的腰機Fig.9 Back-strap loom from the Exploitations of theWorks of Nature，Ming dynasty

圖10 八都單綜單躡腰機Fig.10 Badu Single-heddle and single-treadle back-strap loom

八都腰機開口裝置類似明代腰機，使用半綜開口裝置，提綜傳動方式簡單合理。從經(jīng)軸開始就把經(jīng)線分成上、下兩層，下層經(jīng)線沿經(jīng)軸向下拉伸至綜平位置，被一根光滑的橫檔固定，使其與上層經(jīng)線分離，然后引下層經(jīng)線穿入半綜。而在上層經(jīng)線設(shè)置一根可起伏的壓經(jīng)棍，以控制其經(jīng)位置線，然后直接從相鄰的線綜旁引過，與下層經(jīng)線1︰1穿入竹筘筘齒。線綜上方兩邊各有一根固定的提綜擺竿，擺竿前端以麻繩連接線綜，后端與壓經(jīng)棍相連，壓經(jīng)棍又于織機下方的腳踏竹竿相連。當(dāng)向下踩踏竹竿時，就會帶動壓經(jīng)棍向下，原來的上層經(jīng)絲由于受力于壓經(jīng)棍，被壓至下層梭口的位置。同時，壓經(jīng)棍又牽拉提綜擺竿的后端向下，使得前端翹起向上提拉起線綜，使穿在線綜的下層經(jīng)線一致提升到上層梭口的位置，而形成第一個梭口(圖11)，梭子引入緯線用竹筘打緯。之后，放松腳踏竹竿，壓經(jīng)棍上抬，并收緊腰腹向后挺拉系在腰帶上的卷軸，使經(jīng)線產(chǎn)生一定的張力，拉動上層經(jīng)線回到原來的經(jīng)位置線，即第二個梭口的上層位置，線綜回落，帶動下層經(jīng)線也重回綜平線，即第二個梭口的下層位置，便形成了第二個開口，這個開口一般稱為自然梭口(圖12)，織工再織入一緯用竹筘打緊，如此變換開口緯線不斷織入。為了防止在織造時幅邊卷縮，織工還使用了幅撐。

圖11 八都腰機上機第一個梭口示意Fig.11 Diagram of the first shedding of Badu back-strap loom

圖12 八都腰機自然梭口示意Fig.12 Diagram of the natural shedding of Badu back-strap loom

腰機結(jié)構(gòu)雖然簡單，易于操作，但是由于只使用了單綜單躡，另一個開口需要腰部的力量來控制，比較吃力，因此織幅比較狹窄，一般都在50 cm左右，八都麻繡的坯布大致就是這個門幅。因這種苧麻平紋布常用于夏季衣著，涼爽適人，又俗稱為“夏布”，這種織機也因此稱為“夏布機”。

3 八都麻繡的藝術(shù)特征

八都麻繡就地取材，利用當(dāng)?shù)赝廉a(chǎn)原料，挑繡具有地域特色的刺繡用品，具有極高的使用價值和欣賞價值?，F(xiàn)以中國絲綢博物館收藏的八都麻繡實物為例，分別從功能、針法、用色、圖案四方面解析八都麻繡的藝術(shù)特征。

3.1 績麻成衣，繡之以紋

八都麻繡主要用途體現(xiàn)在日常服飾用品，品種多樣，如男女圍裙、背帶、飯袋、帳簾、包袱、頭巾等，適用于山民的生活需求，具有極強的實用性，多為小件服飾用品，大件的如帳檐、門簾、被面則不多見。

八都麻繡也是當(dāng)?shù)刂匾迠y之一。婚用圍布制作精美，青底白花，一般長約100 cm，寬約52 cm，左下角還繡有一個“卐”字，并接有兩根長約29 cm的藏青色棉布系帶(圖13)。八都圍布的系法男女有別:男子干活休息時，反圍在身后作坐墊。女人灶頭做飯時，則正圍在身前。

圖13 “四禧”麻繡圍布Fig.13 Embroidered ramie apron with“Four Xi”characters

八都麻繡飯袋形制獨特，形似北方風(fēng)帽，由兩片麻繡拼合成圓頭尖尾狀(圖14)，袋的前、尾部各貼有一對圖案相同的正方形花布，前部大于尾部，同時在開口叉處拼有三角形布貼。飯袋通常長約53 cm，寬約28 cm，并釘有一根長約50 cm白棉繩，當(dāng)?shù)厣矫裼盟b上山干活吃的玉米餅。一般婚用為青底白花，平時則為白底青花。常繡壽字、石榴、四瓣花，以花樹為軸，構(gòu)成對稱圖案，具有濃郁的鄉(xiāng)土風(fēng)情。

圖14 “長壽”麻繡飯袋Fig.14 Embroidered ramie food bag with“Shou”character

3.2 一針走到底的十字挑繡

十字針為中國漢族及苗族、羌族、土家族、瑤族等民族刺繡中常見的技法，即針向嚴(yán)格按照織物經(jīng)緯組織孔眼，進(jìn)行縱橫或斜向行針，在經(jīng)緯交織點用繡線作無數(shù)個“十”字組成圖案，也稱為挑繡或挑花，與納繡、點繡等同屬經(jīng)緯繡[9]。湖北黃梅彩色挑花[10]和湖南民間挑花(包括彩挑和素挑)是中國挑繡的杰出代表。

八都麻繡屬單色繡線挑花的素挑，采用平針、斜針等十字針法(圖15)和重針技法，其中平針先從左下角向右上方繡，再從右下角向左上角繡，呈同一個方向的十字形;斜針，又稱交叉針法，從上向下斜、從下向上斜、向左斜、向右斜都可以繡，呈不同方向的十字形;重針，又稱回復(fù)針，挑出圖案的某部位初形后即回針，由原針腳再重復(fù)一次，但方向相反，回線恰好蓋住其空間。

八都麻繡挑花時從麻布中間起針，運用十字針法構(gòu)成圖案，同時由于使用重針，開始走單線，收回時形成復(fù)線，這樣正好回到中間起針處收針，即整幅圖案只用一根棉線，一針走到底，不重新起針，因此反面針跡為直線排列，繡線平行整齊(圖16)，這是八都麻繡最具獨特之處。湘西苗族挑花也采用回復(fù)針，按直、橫斜等向運用單線來回穿釘，形成正反紋樣一致的雙面繡[11]，而八都麻繡則是不呈兩面花效果的單面繡。八都麻繡挑花時，由于繡底麻布較硬，挑繡時不用繡棚，也不用繡稿，由繡娘直接在麻布上根據(jù)麻布的紗孔眼走針步，邊挑邊創(chuàng)作，使圖案充滿了靈動性。

圖15 十字針Fig.15 Crossstitch

圖16 “長明燈”麻繡背面Fig.16 Back of embroidered ramie with lantern

3.3 青白相間，粗獷古樸

藍(lán)白藝術(shù)樸素高雅，蘊含著中華民族獨特的審美趣味和生活情調(diào)，深受人們的喜愛。與溫州藍(lán)夾纈一樣，八都麻繡一般為青底白線或白底青線，也可作為浙江民間藍(lán)白藝術(shù)之一。由于用植物染料靛青染色的麻布較費工費時，通常結(jié)婚時用青底白花，平時用品則以白底青花的為多。值得一提的是，鄰近的江西夏布刺繡雖也以麻布為繡料，但采用五彩繡線及平針等繡技，青白相間的八都麻繡與其有著各自不同的韻味。

3.4 幾何圖案，講究裝飾效果

八都麻繡以千個或萬個十字花組成豐富而靈秀的圖案。繡娘將生活中的花卉、魚鳥蟲獸具實形象，通過十字針巧妙地繡出象形的幾何圖案，如“百鳥出林”中的鳳鳥頭部由3個十字花組成，4～5個十字花組成鳳尾(圖17);“獅子滾球”中的獅身由雙層方框內(nèi)套3個“卐”字組成，由17個小三角和方框內(nèi)套“卐”字，組合成圓形繡球(圖18)，裝飾感強烈。綜合而言，八都麻繡主要有以下幾個圖案特點:

圖17 “百鳥出林”中的鳳鳥Fig.17 Bird pattern on a embroidered ramie with hundred birds flying out of the forest

圖18 “獅子滾球”中的獅子Fig.18 Lion pattern on a embroidered ramie with lion rolling the ball

3.4.1 題材豐富，寓意深刻

目前留存的八都麻繡紋樣有四五十種，主要有獅子滾繡球、八仙過海、百鳥出林、蝴蝶戲瓜(圖19)、鳳窺牡丹、獅子滾球、富貴長壽、喜報平安、八面威風(fēng)、石榴萬燈、四禧圖、百鳥朝鳳等，圖案類型主要分為四大類:1)動植物:主要為花、草、果、葉、魚、鳥、蟲、獸的組合，如桃子(喻壽)、石榴(喻多子)、竹子(喻平安)、南瓜(喻多子)、喜鵲(喻喜訊)、獅子(避邪)、蝴蝶(喻美好的愛情)。2)生活用具:銅錢、元寶等錢幣，八卦、刀劍、佛教中的盤長結(jié)、吉祥燈(喻光明幸福)、長命鎖玉佩(喻長壽)。3)吉祥漢字和符號:如福、祿、壽、喜，同時“卐”字符也是麻繡常用的構(gòu)圖元素?！皡e”字寓吉祥、富貴、平安之意，常用作為中心圖案和邊花圖案。代表長壽、永恒之意的曲水紋(回形紋)或曲水花卉紋也常作方框周邊紋飾。4)民間傳說:八仙過海和象征封建皇權(quán)紫禁城中的太和殿，俗稱金鑾殿，并常與長命鎖、石榴、鳳鳥、銅錢、長明燈等組合，代表富貴長壽(圖20)。這些紋樣生動反映了繡女對美好生活的無限向往和憧憬，作為婚慶用品之一，八都麻繡還繡上蝴蝶、南瓜(女性生殖器)、獅子滾繡球(夫妻滾在一起)、“囍”字等圖案，寄托對愛情的向往和生命繁衍安生的祈盼。

圖19 代表繁衍安生的“蝴蝶戲瓜”Fig.19 Butterflies playing the pumpkin standing for having more offspring

圖20 代表富貴的“金鑾殿”Fig.20 Throne room standing for status and power

3.4.2 布局獨特，追求對稱

八都麻繡巧妙靈活地運用了民間挑花中的團花、角花和邊花裝飾，豐富畫面效果。整體繡面以團花為主要形式，分八方形(圖19)和四方形(圖21)，中心圖案為正方框，常以曲水紋(通常寬約3 cm)為邊飾。正方框中心一般都由4幅相同圖案組成，大多左右一致，上下對稱(圖14)，四角用呈三角形的角花作陪襯，即所謂的“四菜一湯”構(gòu)圖(圖21)，再外加雙層大正方形繞圍，每個方框間隔0.3 cm左右，一般最內(nèi)方框長約4 cm，最外方框長約27 cm。

圖21 “萬字蝴蝶盤長”的角花Fig.21 Corner pattern of embroidered ramie with Swastika，butterfly and endless knot

邊花裝飾于中心圖案四周，呈長方形和等腰梯形，如“獅子滾球”的獅子(圖18)和“蝴蝶戲瓜”的8只蝴蝶(圖19)，邊花圖案主要有回形紋、卐字紋、雙線紋(水紋)和云紋。中心圖案和邊花圖案構(gòu)成運用對稱法則，以軸對稱為多，有時也用順時針對稱，如獅子滾球的上下和左右獅子圖案(圖18)。這些對稱方法采用對針即便于挑繡，又使繡面的幾何花紋顯得密而不亂，具有均衡對稱的藝術(shù)感染力。

4 結(jié)語

八都麻繡源于春秋戰(zhàn)國，制作工序古老，從種麻、剝麻、績麻、織布直至挑花，全用手工操作。由于浙江淳安八都源麻業(yè)的發(fā)展和極強的實用裝飾功能，民國至20世紀(jì)80年代麻繡在當(dāng)?shù)剡_(dá)到興盛，但到20世紀(jì)80年代后期，由于當(dāng)?shù)胤N麻業(yè)的衰退，導(dǎo)致麻繡原料的匱乏，加之麻繡藝人后繼乏人，麻繡逐漸地從當(dāng)?shù)厝嗣裆钪邢?。目前?dāng)?shù)卣块T正采取有力的保護措施，恢復(fù)和加強這一傳統(tǒng)文化遺產(chǎn)的搶救與傳承，并努力打造成為浙江淳安民間藝術(shù)的代表之一。一方面當(dāng)?shù)匚幕块T積極組織和參加各類非遺展示、展演活動，增強宣傳力度。2008年八都麻繡代表浙江民間藝術(shù)在澳門展示其風(fēng)采，傳承人王鳳珠還進(jìn)行現(xiàn)場刺繡。同時，加強八都麻繡的原生態(tài)保護，建設(shè)麻種基地，做好傳承人帶徒授藝活動。2013年8月八都麻繡館在淳安縣王阜鄉(xiāng)金家岙村正式開放。相信在政府和更多社會大眾的關(guān)注、培育下，八都麻繡這朵民間刺繡藝術(shù)奇葩將永遠(yuǎn)綻放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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