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夢

散文詩研究

豆娘，東方女性的形象—《豆娘》新章序

海 夢

美麗、智慧、善良、無私，為男人而生，為愛情而活。“最美的時候，不是姿態(tài)的優(yōu)雅，而是忘我的投入。”

親愛的，請再次灌滿我，我要把自己很徹底地稀釋掉，直到崩潰，甚至窒息。

親愛的，豐滿的乳房是你的，肥碩的臀部是你的，輕柔纖瘦的楊柳腰是你的，圓滾滾的臉蛋、發(fā)達的肌肉是你的，滿地顫抖的星火是你的。

疲憊安靜的時光是我的，你顫抖的下肢，微縮的生殖器是我的。

親，你帶我飛，快飛到水邊，我渴——

——青春物語《相依》

這一段文字把《豆娘》內(nèi)在的靈魂寫得淋漓盡致。這是一種大愛。作者把人性最根本的真善美、勇敢、大膽，傾情地描寫出來，塑造出一個十分可愛的女子。無私得令人崇敬，令人關(guān)愛，令人心疼。

《豆娘》是蜻蜓的俗稱，有的地方又叫丁丁貓。在南方鄉(xiāng)村這種美麗嬌小的動物，到處都是。喜歡在黃昏群舞，老百姓看見這種情景，便說：“丁丁貓趕場，明天是個好天氣?！毕矚g停歇在秧苗、樹枝、木棒的尖端，或葉片上紋絲不動，如像貼在上面，構(gòu)造出一道道天然的風景，十分可愛。清荷鈴子寫的《豆娘》不是寫這種動物習性和美麗，而是透過豆娘的形象，寫一種人性，一種人的精神世界，完全把它人性化了。這其中摻合著作者的理想、追求與世界觀。善良、純真、坦誠、勇敢、大膽，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和思想感情交給讀者，這是這本書的最高藝術(shù)價值。

豆娘，是一個很有個性的形象，溫柔、善良、美麗、多情，對人生的態(tài)度坦然無慮，對事物的看法尖銳敏感，近乎怪異。但她對自己鐘愛的人，一往情深，永不改變。《路過人間》這樣寫道：

如果到了那一天，請把我掩埋在你誦經(jīng)就寢的地方好嗎？

別忘記在我的上面栽種一棵櫻花樹，

我希望你每天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到我

為你搖落夜晚的星辰，為你揮手招來溫暖的晨曦，

我希望每天最先聽到你誦經(jīng)唱經(jīng)的聲音，

我們都曾饑餓孤苦過，委屈受傷過，被人冤枉陷害過……

生的時候不能互相溫暖，就讓我的靈魂順著櫻花樹往上長，

春天給你開一樹粉紅的櫻花，讓你站在我的面前不停地喊“妹妹”……

這種生死與共的愛情，在中國古代社會不足為奇，而在今天能在青年女詩人的筆下宣揚這種美德，實為難能可貴。鈴子本人就是個善良、溫柔、美麗的賢妻良母，勤奮好學，刻苦善思，為人處事熱情大方，涉及有關(guān)個人名利之事，總是忍讓三分，與世無爭。在她的作品中，蘊含著做人要以吃虧為本、忍讓領(lǐng)先，即使上了當，也無怨無悔的精神品質(zhì)。她在《相伴》中這樣寫道：

當你把一束花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看到花蕊里有刀子，也有性器，

徐徐降落的晚霞，有小偷盜賊還有殺人犯在林間出沒，你用刀子趕跑了它們，

用生殖器柔軟了我，

你一再強調(diào)，那是葡萄，香檳和罪惡的石頭，

我并不反對，我找到了彎弓射大雕的英雄，

只是你的馬兒不知躲藏到了哪里，鹽河邊，柳樹下，月光貼近雙唇，長久地窒息，

魔鏡里有千帆，紅酥手，有黃昏花落，闌珊獨倚……

我不怕，我喜歡你仙人掌干渴的嘴唇，喜歡你寬大的胸脯隱藏著我驚恐的呼叫，

是的，我喜歡，你臂間的豹子，帶來的雷鳴和閃電，帶來的雨水，河流，大海，

帶來的水闊、魚沉和秋韻，

我想，我是喜歡那束花的，為你熱烈地燃燒著，又不知所以地跟在你身后……

這是一幅相當浪漫的圖畫，夢幻的意境，奇趣的情懷，以及內(nèi)心的坦蕩和大度，讓人十分愛憐。鈴子的筆下，是寫一種社會，一種人性的雕塑，一種人類靈魂的裸露。在這本書的許多篇章中，都涉及男女之間一些生理欲求以及性的描寫，但作者站的角度高，從高度的視角描寫人的本真，生理的自然規(guī)律和情感的必然趨勢，展示一種人類的真善美，與那些低俗的性描寫風馬牛不相及。作者的視野也不完全聚焦于這些小我身上，放眼世界，她看到的是人類社會美好的一面，也看到一些悲歡離合的場景和大千世界爾虞我詐的陰影。如《死死生生》：

那個人走進遠處的燈盞里，又被更遠的黑吸走，

那個人留下女人、孩子和病床上呻吟的老人，獨自跳進巨大的火爐，

那個人的靈魂在梨樹下一閃而過，

……

那個人，那個人，很多人，從我身邊走過就不見了，

我想念取走我的處女膜，讓我一夜成為女人的人，他神秘地侵占了我的宮房以后，又神秘地賜予我另一些生命。

這個場景，是另一個世界，遠非人間能看見的那些陰森恐怖的場面，這是靈魂的呼號，人間一些險惡的東西侵蝕著豆娘美好的善良的心境，展示出善與惡的反差，給人一種良知的沖動，產(chǎn)生一種力量去拯救人類，拯救人們的靈魂。這是藝術(shù)產(chǎn)生的客觀效果，“我感覺到了疼，像要摘除我身上同時萌發(fā)的花朵與毒藥”，“一座城市瞬間被大風吹走，我的影子被胡蜂們撕成一地星星的驚叫。”（《只爭朝夕》）這種社會，只是種夢影，當我醒來以后，“當我想到寬恕二字，所有愛過恨過的人都化為眼前一縷輕風。媽媽在河邊汲水的聲音告訴我，我必須在自己的刀刃上死去，在撒鹽的傷口里醒來?！弊髡吖P下豆娘的生存狀態(tài)，多么令人同情，令人悚然。試想：一個活生生的人，要在“自己的刀刃上死去”，又在“在撒鹽的傷口里醒來”，這是一種怎樣的滋味。壯哉！作者的奇思妙想，把人帶進了一個荒誕的畫面，帶進了封建社會，一個奴隸制度的縮影。主人要你去死，你就得死，主人要你在那種極端痛苦的環(huán)境里活下去，你就要活下去。以小看大，一滴水反映一個世界，這是鈴子筆下的功力，她能用很短的文字，把很深的社會現(xiàn)象最陰暗一面揭示得淋漓盡致，無情鞭笞。如《最后的思索》中，她用非常精煉的文字，把一些社會現(xiàn)象濃縮成一個看世界的放大鏡，讓人在微塵中看到細菌的瘋狂。

一個欲望死了，另一個欲望活了，

身體不是被思想和靈魂牽著走，而是被一雙饑餓的神掐著走。

我吃掉了很多惡劣的蚊蠅，仍然滿足不了神的渴望。

我曾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咒罵，仇視，但很快又忘掉了自己。

這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時刻，大街上的霍亂少了。然而浴缸和空調(diào)室里的淫水、精液、煙霧、垃圾，越來越多。

當冬風在一枚落葉上結(jié)成冰花，大街上手推車里的書畫報，凌亂不堪，

這多像世界末日的晚歌，當時間被卷入黑暗，我就著風干的影子在銀月的水邊閱讀，

淚水里有很多純凈美好的東西從歷史的產(chǎn)房里逃出來，

幾經(jīng)周折之后，它們開始變態(tài)，變異，甚至變性，

社會的大熔爐焚燒的不是垃圾，而是善良，溫暖和熱愛。

人類是可怕的，產(chǎn)房更可怕。

我不能像王維陶淵明一樣做個徹底的隱士，

當最后一縷陽光透過我薄薄的翅羽，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弱小。

螞蟻的偉大在于它那弱小力量的堅持，

在斜向陽光的蘆葦葉上，我看到露水抱著翠玉的理想，緩緩升華。

“露水抱著翠玉的理想，緩緩升華”是這部作品的主題思想。盡管，我們社會中有不少陰暗的東西，人間有不少糟粕，“浴缸和空調(diào)室里的淫水、精液、煙霧、垃圾，越來越多”，最終，人類是善良的，社會是美好的，前景是帶露的陽光在綠葉上閃爍。

縱觀全書，《豆娘》是一部非常精美的著作，寓意深刻，意境優(yōu)美，內(nèi)涵豐富，形象獨具個性的散文詩精品。

散文詩，在當今多元化時代，路子越來越寬了，已經(jīng)從寫形到寫意的境界了。這部作品，以常規(guī)化的散文詩表現(xiàn)形式來要求它，顯然會失望。但是從文學就是人學，寫人是文學的根本這個高度來衡量這部作品，它達到了這個要求。文章的跨度、跳躍、含蓄、空靈，以及文字的含金量，遠非那些看似高深的“精品”所能比擬的。作者思想的活躍，文筆的流利，通俗、大膽、深刻，也不是一般女性作者所能做得到的。所以，這部作品的思想性和藝術(shù)性都獨具特色。

鈴子是一位非常刻苦好學又勤奮堅持的青年女詩人。她已出版過幾部作品，這部作品是上一部《豆娘》的續(xù)編，她并沒有依樣畫葫蘆，而是苛求突破、創(chuàng)新、提高、拓展創(chuàng)作思路。她是一位活潑天真的女孩，做人做事十分認真，在她的筆寫出來的東西，都很完善，都取得人們的喜歡。她非常喜歡參與各種文學活動，她的作品參加大賽，總是百發(fā)百中，名列前茅，所以人們開玩笑說：“鈴子是領(lǐng)獎的專業(yè)戶?！痹捰终f回來，鈴子也不能因此而驕傲，滿足現(xiàn)狀，停滯不前。文學的路又寬又窄，在勤奮者面前是一條陽光大道越走越寬，在自滿人的面前是一條死胡同。祝愿鈴子永遠是文學創(chuàng)作路上的拓荒者，一步步去攀登藝術(shù)的高峰，鑄造人生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