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欽楠
每每聊到“小伙伴”,常常會連著另一個詞——圈子。我也想定義所謂的朋友圈,大家有一些共同點,可大可小,有點具體又有點抽象。國內(nèi)的朋友就是幾個初中時玩得特別好的同學,上高中了陸續(xù)“分道揚鑣”。好在有微博和微信,雖然不常聯(lián)系,但是友誼長存。到了美國,形成了新的朋友圈,不同時間和空間的同路人。在美國讀高中快三年了,朋友圈有三類:一是學校的同學,二是在寄宿家庭里認識的國際學生,三是在這邊互相認識的中國年輕人。
第一年來美國時,除了同學我沒有認識任何新朋友,這也是許多初來乍到的留學生比較郁悶的時候。我算是比較幸福的,因為有幾個十分友好的美國同學。我自認為是個不甘寂寞的人,純當宅女這事兒絕對能把我憋出病來。改變需要時間,直到來美國的第二年,我才真正覺得自己的生活進入了正軌。我們高中4個年級總共不到100人,大家互相認識。像我這種轉臉就忘的,經(jīng)過一段時間,也能清楚地叫出對方名字了。華德福學校里的同學都特別友好,這點是我一來就深刻感受到的?;叵肫甬敃r的情景,因為還不熟悉,每次進學校我就一個人坐在樓道或教室角落干自己的事情。不論是不是同年級的同學,看見了都會主動過來跟我打招呼,問要不要和他們一起聊天,就這樣我才慢慢融入了學校。
中國同學黎曄星和我同一個年級,自從有了她,老師和同學都說我顯得更開朗了。中國人的氣味相投,徹底激發(fā)了我“神經(jīng)”的一面,毫無爭議地成為年級的開心果。上課活躍,經(jīng)常做些小動作,把全年級逗樂,老師也開始拿我開涮了。我們年級的同學,每個人都是一朵盛開的奇葩,相比其他年級,我們?nèi)松俚每蓱z,反而被稱為學校的“天使”年級。
事實上,我們一點也不“天使”。上個月,和西雅圖的華德福學校有一個“音舞”交流活動。音舞是華德福學校的保留課程,我管它叫轉圈圈課,因為已經(jīng)轉了兩年多,根本沒明白要干什么,甚至美國同學從一年級起都沒怎么領悟?qū)W習的重點,這是我們所有人都特別不喜歡的一門課。音舞老師Miss. Rem從開學就說選定我們年級去交流,要認真記住動作。到交流表演的那一天,不出所料,比平常上課多了一分認真,但還是轉得一塌糊涂。慶幸的是,西雅圖華德福學校11年級也超給力,轉得比我們還亂。因此,破天荒地收到了Miss. Rem的表揚,給點陽光就燦爛,開始嚷嚷著和老師講條件。最后談妥了,我們只許去派克市場溜達一圈,又趕上那天西雅圖太空針附近直升飛機墜落,遠遠圍觀了一把。Miss. Rem選我們年級去的理由就是人少,可能比較好組織。沒想到,我們就像是些長不大的小孩兒,她事后形容說比二年級那些不聽話的小學生還差勁。
大家聚在一起,有時候行為夸張得更像幼兒園的小朋友,感情純粹,互相沒有戒心,知根知底。國內(nèi)的老同學愛問的一句話就是:“你和他們關系好嗎?”答案是肯定的,開心就好。唯一的隔膜可能是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我從來沒有想象有一天會和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促膝長談,哪怕關系再好。
在寄宿家庭,我生活得很愉快,或是因為“洋爸洋媽”的關懷和理解,或是久而久之產(chǎn)生的主人翁的感覺,又或是象征著提前的自主獨立。照中國人的思想,他們都會問道:“你叔叔嬸嬸在那邊,為什么要去住寄宿家庭?”我每回都耐心地解釋一番,可根深蒂固的想法哪兒那么容易說服,他們嘴上附和著,心里想的估計就是我和叔叔嬸嬸關系不好之類的。我喜歡寄宿家庭的特殊環(huán)境,各國的寄宿生跟走馬燈似的,年齡經(jīng)歷學習目的都不一樣,好處是有了不少過客般的朋友。每一次來新人的時候,我就像個小主人一樣帶著他們把家周圍都轉一遍,幫著他們最快適應環(huán)境。我跟每一個曾經(jīng)在這里住過的寄宿生都結下了特別好的友情,很多已經(jīng)回到自己國家的小伙伴,還會發(fā)臉書讓我去找他們玩兒。韓國、法國、日本、哥倫比亞、芬蘭、中國臺灣、不丹……看來明年高中畢業(yè)的時候要好好計劃一下。
前一段時間,通過我的日本室友,我還認識了一個從中國河南來的男生。說起這段故事,就如同長江水滔滔不絕。河南來的男生和這個日本妹子在同一所專門學習英語的學校,男生來的時候一點英語基礎都沒有,學校里也沒有會說中文的人。日本妹子熱心助人又執(zhí)著認真,介紹我成了他的翻譯兼大學一年級新生輔導員。我們叫他Han,我也算是個愛操心的人,所以把微信和電話給了他,客氣了一句:“你有事兒聯(lián)系我。”于是,我多次用電話教他怎么去學校怎么回家,還真是要感謝他,現(xiàn)在我腦子里面終于有了張市中心地圖,哪兒有什么,哪條街在什么方向,我張嘴就來。
秉著好人做到底的原則,不光當活地圖,還陪著他把銀行卡辦好,教他怎么填學校發(fā)的表格,最近他回國的機票也得幫著他訂了。要走了,那天我和黎曄星準備去閑逛的,可我們倆還是俠肝義膽地起了個大早,把Han同學送到了機場,幫他弄好手續(xù),教他找到登機口,然后才放心離開。過了兩三個小時之后,正當我們吃飯的時候,Han開始給我發(fā)照片,他一張張地拍攝西雅圖機場的照片,讓我們幫他想辦法轉機。照常理說順利上了飛北京的飛機,到北京之后回河南老家就簡單了吧,非也!在他走之前,我已經(jīng)幫他在網(wǎng)上把北京的酒店訂好,高鐵票買好,甚至給他寫了一篇長文告訴他一步步怎么做。這位同學到了北京之后,用普通話打個出租去酒店、在高鐵站取票、找檢票口等一系列瑣事都要問我這個8000公里以外的人。慶幸的是,最后他順利回到了家。等他再次回美國的時候,又差不多重復了一遍回去時的過程。還好經(jīng)過幾個月的歷練,現(xiàn)在他方方面面能力有所提高,已經(jīng)很少需要幫忙了。但還是忍不住吐槽,家里富裕了想把孩子送出來,也得看看適不適合,抗得住還好,嚴重的不就是精神崩潰?
當然,我在美國遇見的中國人可不都是像Han這樣。近兩三年,波特蘭的中國人慢慢變多,以前主要是早年來自廣東那邊的華裔,現(xiàn)在學生越來越多。波特蘭的學生可以分成幾類,上大學的、上美國高中的、學開飛機的和來這邊當交換生的。剛來大波村的時候,有個手機軟件正流行,叫“陌陌”。這是個尋找身邊人的軟件,我當時下載之后就創(chuàng)了個群,名字叫“無聊人士在波特蘭”,從開始的十幾人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40多人。漸漸地,身邊的陌陌群多了起來。記得我發(fā)起的第一次聚會是去年的春天,在一個“高富帥”的公寓里開了個火鍋Party。其實不論是家長還是當初幫我出國的老師,都交代說在國外要少跟中國人交流,但真正身處異國的時候,不聚集華人圈子真的不太可能。
我認識的人中有許多家境不錯,有錢人上個二流大學,無非就是混個文憑,除了上課,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留學生公寓里玩玩游戲,外出旅旅游,把學習當回事的沒幾個。有些家境一般的人天天按點上課,但像上個世紀認真讀書努力刷盤子的越來越少了。美國沒那么多娛樂活動,尤其到了晚上很安靜。這兒沒有小吃街,沒有擁擠的人群,有的只是漂漂亮亮的商城,但總是缺乏國內(nèi)那點人氣。
游刃有余地以“仙兒”的名字生活在波特蘭,聽著這個新來的中國學生謙虛說自己老爸就是個小城市長,那個大款的兒子又買豪車又看NBA。我常對黎曄星說:你看那幾位才來多長時間,“墮落”得也太快了?!皦櫬洹边@個詞聽上去就充滿速度感,特別適合形容某些人,一下子就掉下去了,撈都不好撈。在西洋文化的刺激下,年輕人被催化的過程,3個月等同于國內(nèi)3年?,F(xiàn)實殘酷又簡單,我們很多人一不留神就真的迷失了,但愿總能在迷失中尋找出一條清晰的路。
(編輯·麻 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