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筋蕩悠悠

陳夢敏

夕陽將小夕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在空蕩蕩的沙地上晃呀晃的。

一個人的時候，大概總是會覺得有幾分孤單。不過，小夕不在乎。

說起跳皮筋，三三、葉子、阿妍、美芽……所有的人都比小夕跳得好。一個個跳起皮筋來，像是一只只小鳥，腳尖輕輕一踮，便要飛起來一般。

輪到小夕時，她們總是會將皮筋悄悄地放低一點，再放低一點……

每當這樣的時刻，就像有什么劃過小夕的心尖一樣，輕輕的，但有些疼。

小夕終于決定不再跟朋友們一起跳皮筋了。她繞到那一排平房的背后，穿過沙地，向沙地那邊的小樹林走去。

把皮筋綁在樹上，一個人跳，沒有人看見，沒有人笑話，也沒有人同情?？墒枪聠蜗癖┯杲蹬R時的烏云一樣鋪天蓋地而來。

小夕將身子靠在樹干上，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是不是想找人跟你一起玩？”

是誰在說話呢？

小夕驚詫地張望著，然而，四周空無一人。

“是我，我想玩一玩你的長繩子?！鄙砗蟮臉鋸澫卵鼇?，伸出一片樹葉撓了撓小夕的額頭。

“可，可是，你怎么玩呢？”真是太不可思議了，一棵將根深深埋在泥土里的樹竟然也想玩跳皮筋？

“這很簡單，你跳不過去的時候，就輪到我了。你只要站在這里，閉上眼睛，數(shù)11下，我就可以走開了。”

“真的嗎？”小夕好奇地閉上了眼，在心里數(shù)了11下，一個頭發(fā)亂蓬蓬的小女孩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該我了！”女孩像鳥兒唱歌一般快樂地喊道。

小夕笑著沖她點點頭，一低頭，卻發(fā)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小夕變成了一棵樹。

“兩棵樹，一個人，就是這樣。”女孩已經(jīng)微微擺動著雙臂，伸出腳尖勾住皮筋，快快活活地跳起來。

接著，樹變成的那個女孩子，用快快活活的聲音唱起歌來：

“一五六、一五七，馬蘭花開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

“看我，跳得好不好？”

眼前的情景清楚得很，樹變成的女孩，大概是在泥土里站得太久了，身子僵直，動作笨拙得有些可笑。

“真不錯呢，要加油哦?！毙∠Κq豫了一下，沙沙地說道。

另一棵樹瑯瑯地唱起歌來：

蜻蜓的翅膀

蝴蝶的翅膀

鳥兒的翅膀

扇呀扇呀

不停的翅膀

誰都會有第一次

我的小翅膀

向上

向上

向著藍天飛翔

這是一支很奇妙的歌哦，樹女孩聽了，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跳起皮筋來靈活又輕盈。像蜻蜓、像蝴蝶、像小鳥？小夕也說不清，她只是癡癡地看著。

恍惚問，那個樹女孩的背上真的長出了一對輕飄飄的翅膀。

她踮踮腳尖，輕輕一躍……一晃就不見了蹤影！

“她飛走了！”小夕驚愕地喊道。

“是呀，她飛得多好！”另一棵樹滿意地點著頭。

“她會去哪兒呢？”小夕想知道。

“這，我也說不準，她的心里有好多的愿望，像人一樣走來走去的愿望啦、像兔子一樣蹦來蹦去的愿望啦、像鳥兒一樣飛來飛去的愿望啦、像云朵一般飄來飄去的愿望啦……

突然他又提高了嗓門：“哎呀！我真是太糊涂了！她一定是不打算再回來了！她有那么多的夢想，站在這兒是永遠不可能實現(xiàn)的！是的，就是這樣，外面的世界會讓她所有的夢想都開花！她絕對不會再回到這個鬼地方！”

然而，小夕卻十分肯定地說道：“不，你錯了。她一定會回來！”

瞧著那棵樹半信半疑的神色，小夕緩緩地說道：

“你曾經(jīng)送她一片銅錢大小的黃葉，對不對？”

“在暴風(fēng)雨來臨的時候你為她唱響了歌，對不對？”

“你們努力地生長，只是為了彼此能握一下手，對不對？”

樹啊，那些甜蜜都在你朋友的心里，她把這一切都刻在了生命的年輪上。

“我敢打賭，她不會放棄這份友誼！她一定會回來！”

是呢，樹女孩回來了，“咚”的一下，跳到了皮筋之上。

“哎呀，我剛才跳得太高了，太遠了，我差點兒迷路啦！”樹女孩撅著嘴巴說道。

“不玩啦，不玩啦！你也該回家了！快哦，閉上你的眼睛，咱們換回來！”樹女孩抱了抱小夕。

小夕聽話地閉了眼，數(shù)了11下。

真好！小夕又變了回來！

“小夕，小夕，跳皮筋的時間到了！”

是三三的大嗓門！

“來了，來了！”小夕慌忙收了皮筋，急匆匆地向平房的前面跑去。

她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么渴望過，要跟朋友們一起跳皮筋！

（責(zé)編/冉振平）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