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曲1990

◎鐘 鋼

戀曲1990

◎鐘 鋼

一

那個年代，神州大地還沒有手機(jī)，連固定電話都很少，有什么事都是見面談。

李小春來找我時，我正在廚房里擇菜。他相貌堂堂，很討女孩子的喜歡。母親時常讓我向他學(xué)，你看人家小春，多靈光。女朋友，一談一個。最近，他又談了一個幼兒園的教師，他管她叫小麻雀。別人給牽的線。

我和李小春一起到了我的小房。他給我牽線來了。我說，不想去見，沒多大意思。李小春說，這次不想見也去見一下，姑娘伢的條件還可以。而且是他的車間主任的親戚。不去就是掉他的底子，以后他不好在主任手下做人。我拗不過，只好答應(yīng)，但心里確實(shí)沒有多大興趣。

李小春與女方約的時間快到了，我家的飯還沒做好。李小春看著表很慷慨地說，我請客，上館子。抓緊時間填飽肚子速去相親。母親見我們出來，就麻利地在圍裙上揩手，然后拉開大門催促：快走吧，快點(diǎn)，別遲到。接著就是一聲嘆息：都二十七八的人了。

初春，天黑得較早。桔黃的路燈透射出朦朧柔和的光。餐館門前霓虹燈閃閃爍爍變幻莫測。李小春情不自禁，說了一聲多么誘人的春夜，就沖我笑了一下。我說別抒情了快請客吧。吃客較多，李小春就點(diǎn)了牛肉面和蒸餃。我問那女的長相如何，他說聽主任說還可以，他沒見過。只知道有一個姐和一個弟，連女方大致的輪廊都沒有弄清楚就給我當(dāng)紅娘，這紅娘當(dāng)?shù)靡蔡植诹税?。我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李小春催命般要我快吃，我就只好什么都不問專心致志地盯著碗。不管怎么說，這牛肉面還夠味，蒸餃也不錯。就沖這頓晚餐，咱也得去見面。

到主任家時，那女孩還沒有來。我們正襟危坐地嗑瓜子。女孩子總是矜持些，遲來一點(diǎn)，我也能理解。

大約10分鐘后，女孩來了。我掃了一眼，模樣還說得過去。當(dāng)然，我也不好意思緊盯著。李小春站起來，向女孩介紹我。我立馬也站了起來。主任則簡短地介紹了女方。我向女孩輕輕地點(diǎn)頭，然后就坐下了。沉默了一會兒，我突然想起男人應(yīng)該主動，于是就找一些方便交流的話語。無非是你在哪個部門，有個某某在你們單位某部門你是否認(rèn)識之類。明知是些缺鹽少油的話，但還是得說。林青，這位即將與我談戀愛的姑娘，問一句答一句，仿佛答記者問。李小春見氣氛不大活躍，一個勁地給我使眼色。我恍然大悟，應(yīng)該請林青到外邊走一走。就放下手里只嗑了一半的瓜子，剛準(zhǔn)備起身，林青卻先我一步站起來說，對不起，我有事先走了。李小春和主任感到很突然，急忙上前挽留。林青又在“對不起”前面加了個“很”字：很對不起。就急著上廁所般走了。

主任滿臉歉意，不知如何解釋才好。李小春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似乎闖下了大禍。我說沒什么，小事一樁。抬手看表，林青只坐了兩分半鐘。隨即，我和李小春也告別了主任。

出了門，李小春就大罵林青是土包子，沒見過世面，不懂“五講四美”。似乎為了安慰我，他一路罵個不停。其實(shí)，我心里沒有太多的想不開，反倒覺著這事有點(diǎn)味道，見面幾分鐘就拜拜，比假模假式地兩個人走一趟，然后再表態(tài)要干脆。李小春見我沒有響應(yīng)他的咒罵，就沒有再罵下去，因?yàn)槁飞系男腥艘詾樗诹R我，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我說林青還有點(diǎn)與眾不同。李小春卻說，俏個么事，也只那樣兒，咱再給你“上”一個。過了鐵路，李小春問我去哪里，我說當(dāng)然是回家。李小春就說要去會他的“小麻雀”，然后，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望著李小春興致勃勃的背影，我的心里涌出一股沒有愛情的孤獨(dú)。

二

一個星期后的某天晚上，李小春來了。坐定后就問我，有什么變化。我知道是指談戀愛，就笑著搖頭，一如既往。李小春看著我，欲言又止，少了平日的瀟灑勁。我就勸他別忸怩作態(tài)，跟朋友說話還犯難么。他說要喝水，仿佛準(zhǔn)備潤潤嗓子后講一個非常刺激的故事。我邊給他沏茶邊說，哥們還要賣關(guān)子？李小春囁嚅著說，我還是說吧，你莫煩。上次那個姑娘伢，就是林青，提出來與你再見一次面，我們主任前天給我的話。當(dāng)時，我沒有回答他，我想你肯定不會答應(yīng)的。上次林青搞得太不清爽了。主任很想促成此事，他說可能有些誤會。你能否將就點(diǎn)再見一次面？這回，你們自己見面。

我思忖了一會兒，就說可以考慮。李小春頓覺意外，他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爽快，稱贊我是男子漢，心胸寬廣，宰相肚里能撐船，是當(dāng)代的好青年。最后李小春說，你真夠哥們！星期六晚上7點(diǎn)，青山公園門口見面怎樣？

夜里，我躺在床上，努力回憶林青的相貌。那一次見面太短暫，我一時竟記不清她長啥樣。但我卻沒來由地自信：見了面就會認(rèn)出她來。

我提前10分鐘到青山公園門口，將自行車停在公園櫥窗的側(cè)面。春天的傍晚，公園門口顯得情意濃濃，對對情侶偎依著涌進(jìn)園內(nèi)。門前的少男少女們或倚柱，或站在臺階上，或戳在空地上等待著情人的到來。好靜的，站著不動像雕塑；焦躁的，來回走動仿佛舞臺上的模特兒。整個場面生動活潑，一幅要愛和被愛的景象。我的天！我在心里驚呼：這到哪里去找林青？

我真后悔。要是之前我們約定手上捏一份《長江日報》什么的，不就一目了然么。我茫然了一會兒，就鎮(zhèn)定下來：只要林青準(zhǔn)時約會，我就會認(rèn)出她。

7點(diǎn)差5分，我從公園邊的櫥窗后向門口走去。我開始扭動脖子，環(huán)顧左右尋找只見過一面的模糊臉龐——首先是那些站著不動的姑娘，然后是小范圍踱步的女子。依次望過去。眼睛隨著漸進(jìn)的腳步若無其事地挪動，探照燈般巡視了一圈，沒有結(jié)果?？幢?，7點(diǎn)過3分。運(yùn)動到公園左側(cè)，換了個角度，故技重演。

突然，有一個姑娘側(cè)過身來。腦子里靈光一閃：沒錯，她就是林青。我的心激動起來，為即將來臨的愛情，為我的信心和記憶力。我滿懷激情地走上前：你是小林吧？是的。她笑得很甜。咱們走走吧。你是？她仔細(xì)打量我。我迫不及待地說出自己的姓名。她卻說我認(rèn)錯了人，她姓黎。我一時尷尬無比，連一句“對不起”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媽的。

窘迫之際，林青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林青說，幸虧我認(rèn)錯了人，說出了她的名字，不然，她也認(rèn)不出我。唉，如此滑稽的約會。我們都笑了。那個姓黎的姑娘本來是站著作引頸張望的運(yùn)動的，這會兒，她看著我和林青，煩躁得全身都運(yùn)動起來，還不停地抬手腕看表。

我推著嶄新的自行車與林青進(jìn)到公園。林青說，這車真漂亮，是正宗“鳳凰”吧？我說是的，才買幾天，原來的車被偷了。小偷真可惡，前幾天我們樓下也丟了一輛車。林青憤慨地說。走到小河邊，我們便放慢了腳步，橋上的燈光映在河水里熠熠閃亮，柳枝裊娜，輕拂水面。隔岸有輕柔的舞曲傳來。許多柳樹邊的石凳上都萌發(fā)著影影綽綽的愛情。林青問我會不會跳舞，我趕緊說不太會。我想起李小春的告誡，話不要說得太滿，要有所保留。以前，你一約會就失敗的主要原因就是沒有“遮掩”自己。李小春曾經(jīng)這樣批評我。林青告訴我，她在運(yùn)輸處的具體工作是維修鐵路的信號燈。我說我們軋鋼操作臺上的信號燈同你們那兒的信號燈是否一個原理。她說，大概不一樣吧。我們沿著燈光朦朧的彎曲小徑邊走邊談。斷斷續(xù)續(xù)談了關(guān)于獎金，掛率工資、電影電視節(jié)目等閑話。如果那一天，她在主任家多坐一會兒，今天不就可以談得更深入些么。

有幾次，我想問她，那一天為什么只坐了兩分半鐘就走了。話到嘴邊，想到兩個人才見面，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走了一會兒，我的下腹部有些隱隱地發(fā)脹，想小便。怪只怪晚上的菜太咸，又喝多了水。我一定得忍住。就找些話與林青說，中學(xué)時怎么幼稚云云。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而不去想廁所。估計著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就送林青回家，然后再解決內(nèi)急。

哪知我的話引起林青的極大興趣和共鳴。她滔滔不絕地講起她的中學(xué)生活，分快慢班，排名次等等。講得興高采烈，沒完沒了。我在心中叫苦不迭。我小腹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似乎憋不住了。第一次單獨(dú)見面，就去上廁所，林青會怎么想？一定以為我有什么毛病，要是聯(lián)想到電線桿子上貼的亂七八糟的小廣告，我的形象不就徹底毀了？！怎么辦哪我。

林青如果細(xì)心聽我偶爾的答話，就會發(fā)現(xiàn)我的聲音讓尿憋得發(fā)顫。轉(zhuǎn)了大半個公園，走到公共廁所附近時，感覺小便似乎要呲出來。我橫下心來：隨林青去想，活人總不能被尿憋死。李小春呀，李小春呀，你的批評我接受，可尿急是“遮掩”不住了。我讓林青把車扶住，兔子樣射進(jìn)廁所，好一會兒才完。出來時頓覺渾身輕松暢快，同時又覺得我剛才的狼狽樣肯定可笑。林青扶著車把，好像在想心事。最后，我們約定，電話聯(lián)系。

三

接下來，就是兩個人到公園或江堤上傻逛一圈，間或去一趟舞廳什么的。該說的話仿佛都說盡了。許多次去她家，說上幾句天氣之類的話后就沒有了下文，然后就是認(rèn)認(rèn)真真地坐著看電視，完了就回家，好似電影院散了場。

有一次，我為了打破沉默，竟說出雙眼皮為什么好看的話來。又有一次，我問她第一次怎么只坐了幾分鐘就走了。她說到時候再告訴我。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時候，就沒再問。

李小春打電話問我談出感情沒有，我說沒有進(jìn)展。他說那不行，并報告他的戀愛進(jìn)度，說他們的大部分身體已經(jīng)有了接觸，且有點(diǎn)如膠似漆了。光談是不行的，適當(dāng)?shù)臅r候還要動手。說完就在電話里開心地笑了，震得我的耳朵發(fā)麻。

那天傍晚，我約林青去看電影：美國片《無腿先生》。臨出門時，我忽然想到要騎一輛舊車去。上次丟車的陰影還沒有從心里消逝。于是就把父親的舊車騎

了。見了面，林青就問，怎么換了車。我的車胎被扎破了，我說。到了影院，林青跳下車來。我發(fā)現(xiàn)她穿了一雙新的丁字形坡跟鞋。她蹺起腳，好看吧？我說可以吧，就是有點(diǎn)像胖頭魚。林青的眼瞼就垂下來。我又后悔沒有“遮掩”，立刻轉(zhuǎn)彎子說，不過還比較耐看，質(zhì)量也不錯。唉，這是他媽的亡羊補(bǔ)牢嗎？

我們很規(guī)矩地坐著，偶爾發(fā)點(diǎn)議論。她的兩手交叉放在大腿之間。我以為她會把胳膊放在扶手上，那樣，我就有了觸碰的機(jī)會。我總不能一開始就抱著她的頭猛啃吧。

電影其實(shí)沒什么看頭，無非是展覽武器，警車追，匪車逃。我只是想換一個戀愛的環(huán)境。銀幕上匪車在前，警車緊追。追至鐵路口，匪車一拐，車輪便正好壓在鐵軌上，如火車一般疾駛。警車隨即被甩掉。我對林青說，虧導(dǎo)演想得出來，有點(diǎn)意思。瞎吹，軌距怎么恰恰與車輪距相等呢。林青極認(rèn)真地說。我想，鐵路上的事，她是內(nèi)行。就沒有再說話，也沒興致了。

散了場，我們隨人流緩緩走向太平門。林青走在前面。快到門口時，人更多了，我離林青很近。我試了兩次，才將手扶在林青的背上，像其他的情侶們一樣，推著林青慢慢地走，極力裝出親昵的樣子，我感到林青的背部肌肉在收縮，就不自然地垂下手。

分手時，我想，出去玩玩更能相互了解。下一個星期天，到東湖去怎么樣？我問。林青猶疑了一會兒說，去黃鶴樓吧。

四

星期天，我?guī)е鄼C(jī)，興沖沖地去找林青。她似乎有些疲倦，不大想去。兩個人都倒班，好不容易都休星期天，還是去玩玩吧？我說。林青還是答應(yīng)了，不過，有些勉強(qiáng)。

車上很擁擠，我們緊緊貼在一起。我的心里有些激動，仿佛體會到點(diǎn)點(diǎn)愛情?？斓剿鹃T口時，車上松了許多。兩個人之間便空出些間隙。林青面向窗外，打著哈欠。車到司門口站，她似乎心不在焉，我趕緊招呼她下車。

陽光燦爛，直晃我的眼睛。天氣漸熱，走到大橋下面時，我去路邊買了兩支雪糕。林青絲毫未注意我停了下來，獨(dú)自往前走。我快步追上去將雪糕遞給了她。那雪糕我覺得好沒滋味。

黃鶴樓蹲在武昌橋頭，身邊是無數(shù)大小車組成的喧囂的河，日夜不停地流。它古色古香的韻致與周圍的氣氛實(shí)在不太和諧。

進(jìn)得門去。我邊打開照相機(jī)的皮外殼邊說，今天，我給你多照幾張。等會兒，登上黃鶴樓，背景是長江大橋和長江，照出來的效果不錯。林青卻說，她不照，給我照。我以為她客氣。后來，她又說了一遍。我一看她的表情，確實(shí)很堅定，就喪氣地表示我也不照了。

我們漫無目的地向黃鶴樓的背面走去。根本沒有雅興登樓去體味極目楚天的感覺。游客們或怡然自得地流連忘返，或攝影留念。談笑聲充滿耳際。我們趕集般在黃鶴樓周圍“畫”了一圈。到鐵路那一側(cè)時，我們就坐在那里的石凳上。我說累了吧？她說還好。林青今天情緒反常，似乎有點(diǎn)讓人疑惑不解。沉吟了一會兒，林青說，本想給你寫封信，寫到一半，我想還是面對面地講好。我們相識有三個月了，但沒有多大的激情。每次你不來，我也不想你。上夜班時我跟班上的嫂子們談心，她們說，這種感覺就證明我們沒有緣分。我在心里說，扯淡。嫂子們懂得什么，她們了解情況么。三個月，我們不就是在一塊兒清談嗎。今天出來活動一下，又他媽的七不愿意八不耐煩。

我已經(jīng)領(lǐng)會林青話中的大意了。但還是感到突然。我皺著眉，默不做聲地聽她往下講，就像聽一個于己無關(guān)的淡淡悲哀的愛情故事。昨晚，我想了很久，我們還是散了吧。她的聲音低得含混不清，但我聽得真切。我父母親對你的印象很好，你會找到比我強(qiáng)的女孩的。感謝你的安慰，太感謝了。她的話說完了，就低著眼簾，盯著石桌，仿佛要把石桌鉆兩個洞。

大勢已去，我已不存什么幻想。我振作精神說，我們認(rèn)識三個月，沒談出感情的感覺我也有。要知道在這之前我們根本不認(rèn)識，但我還是期望著兩個人共同尋找愛情。我們的事自己最清楚，無須聽別人的。我以前與幾個姑娘伢見過面，但都沒有同你談的時間長。這是我的初戀，我很珍惜這一次的接觸。

我不甘心讓林青先說拜拜，雖然我也明白誰說都一樣。我又接著說，我們能否再接觸一段時間，加深了解，增進(jìn)感情。如不行，再分手。林青輕輕搖搖頭。那一刻，我感到非常憤怒。但表面還得偽裝成無所謂的樣子，真讓人憋氣。

一起來的，還得一同回去。我的車還在她家樓下。來時是戀人，歸去時卻成了路人。愛情真奇妙。我沒有料到，林青選擇黃鶴樓這個風(fēng)景勝地，宣布結(jié)束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我想，太殘忍了，戀人西辭黃鶴樓啊，真他媽煞風(fēng)景。

上了車，林青搶先去買票。我們還得虛偽地坐在一起。我恨不得車立刻被撞翻。一路上林青倒像換了個人似的，變得侃侃而談。這兒的路太窄啦，夏天快到了，那里應(yīng)該建一座游泳池什么的。也許是得到了解脫和自由，也許為了安慰我。我只“嗯”“哦”地敷衍應(yīng)對。

我心里想的是，我的新車可別再丟了。

五

回到家剛坐下，李小春就來了。他說，今天玩得盡興吧，我上午來過一次了。確實(shí)盡興，徹底完了。我說。李小春就很驚訝地看了我一會兒，說，莫灰心，再接再厲接著談。我以為這一次能成的。唉，我有責(zé)任。接著，李小春就神經(jīng)兮兮地關(guān)緊了我房間的門。他說他的戀情也不妙，讓我出主意。他同“小麻雀”談膩味了。新近認(rèn)識的一個姑娘伢使他整天激動不已。為難的是，他與“小麻雀”已干了那事，而且已經(jīng)有了。如提出散伙，“小麻雀”會不會“跳樓”啊？怎么辦？你給我出出主意。

天知道怎么辦！我說李小春，愛情本身就是個難解的題，你他媽的還撿這么難的做。一切主意你自己拿。

李小春唉聲嘆氣，就在我的房里，兩個人悶頭抽了兩包煙，喝了兩瓶開水。

至于林青，同我見第一面時，為什么只坐了兩分半鐘就走了，我也沒機(jī)會，也沒興趣問了。

（責(zé)任編輯 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