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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沐浴節(jié)到八廓桑煙 時光之城的律動

      2015-01-22 23:37:01李初初
      西藏人文地理 2015年1期
      關鍵詞:拉薩河八廓街大昭寺

      李初初

      對于任何一座城市而言,能永遠不變的,只有變化本身而已。拉薩,是發(fā)生了歷史巨變的拉薩。拉薩,卻也還是原來的拉薩,那個從1300多年以前延續(xù)至今的圣地。

      與八廓街——拉藏最早的街區(qū)一樣,歷經一千多年時光的流轉,它一直是古城拉薩的中心,一直是藏族人精神的中心。

      這是一座城市沿著一條緩慢的時光河流,所呈現出的最美好和靜的歷史變奏。

      沐浴之夜

      光著上身的巴桑羅布,腆著稍稍隆起的肚皮,來到堤壩的斜坡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燃起了一支煙,等著拉薩河對岸東南方向“奔巴日”(意即寶瓶山)神山上“噶瑪堆巴”星(有翻譯為棄山星,也即金星)的升起。

      今天是2014年沐浴節(jié)的最后一天了,又是星期日,在城關區(qū)政府下屬機關部門當公務員的他,因為工作忙的緣故,“只能抓住這個沐浴節(jié)的尾巴了”。他一大早才帶著老婆孩子過來,支起了帳篷,“讓沐浴、玩沙、洗衣、曬太陽、看風景、過林卡一氣呵成?!?/p>

      由于沒有參加全部七天的沐浴節(jié),老婆有點生他氣,孩子也撒歡去找小伙伴玩兒去了。此刻,整個拉薩河岸,暮色如凝,遠山之上的星星還未來得及顯現。他的煙頭在冷涼的空氣中一閃一閃,仿如某種驚嘆。而不遠處河邊姑娘小伙的嬉笑及悠揚歌聲中,有人在生火燒茶,煙霧裊裊升起。有人在收起曬干的衣物、褥子。有人整理好了帳篷,準備回家。

      依照古老藏歷的傳說,在拉薩,這一年的棄山星,只會在今夜最后一次現身了。這顆謎一樣的星星,每年只出現七個晚上,然后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因此拉薩的沐浴節(jié),也只進行七天。相傳那是在遠古的一個秋天,拉薩河流域的大批牲畜染病死亡,人群被奪去生命,尸橫遍野,慘不忍睹。災情驚動了被稱為“彌拉”的藥神,于是他向神王旺波杰青請求為百姓治病,神王只給了他七天時間,于是他化為一顆星辰,出現在奔巴日山頂,將醫(yī)術化為星光,與藥物一起撒入河流及溪水,人們到了凡有星光照耀的水流中沐浴即可消除病患,從而抑制瘟疫的流行。從此,人們便在每年秋季金星出現的日子里,到江河溪流中去沐浴,藏族人稱之“嘎瑪日吉”,意思是洗澡的日子。人們深信,人體經過沐浴節(jié)期間連續(xù)七天的入水洗浴,能避免傷寒,抵御惡疾和瘟疫,更能延年益壽,強壯體魄。

      作為拉薩當地人,巴桑羅布深諳這個節(jié)日的美妙與壯觀,特別是在十幾年前,火車尚未開通,西藏的旅游業(yè)尚未如現在這般引來蜂擁人群的時候,沐浴節(jié)期間,每當夜幕來來臨,全城男女老少,都會不約而同來到拉薩河畔,享受這身心的洗滌與浸泡。安營扎帳的大人們更會熬起茶,煮起肉,每當他哆嗦著鉆入帳篷,便有家人的各種溫暖在等著他。更有人會燃起篝火,唱起歌,跳起舞,直到啟明星升起,人群才逐漸安歇。而白天,則是人們洗滌衣物、被褥、卡墊的好時間,河岸的石頭、柳條、灌叢都是天然的晾曬場,經過一天的曝曬,到了黃昏衣物就可以干透收回家里了。那時,整個拉薩河畔都會熱鬧若集市。然而隨著旅游人群的增多,獵奇觀看者,特別是在攝影愛好者們手中長槍短炮的逼迫之下,很多拉薩人過沐浴節(jié),已經不再選擇拉薩河,而改到了城北、城西靠近遠山,鮮有游人的直溝河、魯淀水溝等溪流河溝去了。

      那時候,人們過沐浴節(jié)的主場地,正是拉薩河上一處植物繁茂、綠樹掩映的河心洲,也是夏秋季人們過林卡的一處理想場所,叫作“古瑪林卡”。“古瑪”在藏語里意為“小偷”,據說原先城中的小偷們得手后,常聚于此處分贓,故而得名。而現在,“小偷林卡”消失了,變成了巴桑羅布所坐斜坡背后,拉薩商業(yè)生活和夜生活頗為繁榮的“太陽島”了。如今太陽島上高樓林立,晚上霓虹閃爍不熄。碩大的柳林,卻只剩沿河街邊那稀少的一排。最近兩年,更有公司在這里的河道上開避了游艇觀景項目,旅游旺季里,每天都有轟鳴的游艇載著游客在河面上穿梭巡航。

      而不遠的東南方向,仙足島——若從天空鳥瞰,那里宛如一只巨腳,隨著仙足島居民區(qū)的興建,近些年,更是發(fā)展成了以酒店和客棧為主的游客居住地,房屋租金已經由過去的每月一兩千竄到了五六千甚至七八千以上,房屋售價更是由當初的三十來萬漲到了一兩百、兩三百萬而不等。從仙足島往拉薩河南岸,現在正架起一座跨河大橋,直通向奔巴日神山下過去西藏四大林之一的“慈覺林”附近。自去年起,大型山水實景劇《文成公主》的演出場地在奔巴日神山下修建完畢,并正式開演。未來,整個慈覺林,會成為拉薩市專為文化創(chuàng)意產業(yè)而打造的一個文化旅游產業(yè)園區(qū)。

      發(fā)展或許不是壞事,巴桑羅布并不為此而惆悵。傍晚時分,他還在拉薩河畔饒有興趣地觀看了一會兒風箏比賽。與內地不同,拉薩的風箏不可以在春天放,而是在秋天青稞黃熟開鐮之后才可以進行。在舊社會,只有等到布宮里放出第一只風箏,外面的人才可以跟著放,拉薩一年里紅紅火火的風箏季也才正式開始。內地放風箏的多為兒童,而拉薩的風箏則是全民參與,小孩兒放、大人老人也放。內地的風箏講究觀賞性,看誰放的高,飛得遠,而拉薩的風箏講究“爭斗”性,也就是看誰能把誰的風箏打敗。所以拉薩的風箏,除了風箏本身,更加注重風箏線,傳統(tǒng)進口的印度老鷹牌、大象牌麻線結實耐用,是放風箏人最熱衷的選擇。人們還往往把玻璃打碎,用膠水將玻璃殘渣粘在線上,這樣斗風箏時,便能鋒利地割斷對方的繩線,被打下的風箏,便成了戰(zhàn)利品。這和小說《追風箏的人》中阿富汗的斗風箏以及印度的風箏比賽十分相似。對于巴桑羅布來說,不放風箏已經很有些年頭了,為了補償兒子,他準備帶著小家伙放風箏,但他顯然不怎么感興趣,轉而去河邊玩足球去了。而現在,在拉薩河邊放風箏、斗風箏,進行風箏比賽的人,也已經不像過去時候那么多。

      巴桑羅布在靜候著棄山星的升起,雖然入夜后寒氣已經有些逼人,但他仍然需要在滿天星光中,進入這帶有八大功德的初秋水流中完成神圣的最后一泡,他需要將自己的身心帶著足夠的虔誠與敬畏,一起融入這母親之河的激流中。從孩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中年,沐浴著這河水長大,這也是最能體現這個城市的人們與這條河流關系的一種精神儀式。他的吐蕃先祖?zhèn)儯诓粩嗟陌l(fā)展壯大中,逐漸從雅壟河谷來到了拉薩河(吉曲)上游的甲瑪地方,并在松贊干布時代,選定“吉雪臥塘”(意為牛奶壩子)作為一統(tǒng)青藏高原的軍事基地。他們從甲瑪沿著吉曲順流而下,松贊干布首先在吉曲北邊的紅山瑪波日上修建了雄偉壯麗的紅山堡寨,并治理拉薩河,堵住北邊河道,使南北分流、環(huán)抱平原的吉曲全部改由南流,從奔巴日山下向西而去,從而在山川中間形成更為廣闊的優(yōu)質草場和田地。繼而迎娶了尼泊爾和大唐兩位公主,帶來了兩尊尊貴的等身佛像,修建大、小昭寺,從而逐步形成了留存至今的拉薩。

      作為熟悉先祖歷史的文化人,巴桑羅布明白,拉薩這座有著近1400年傳統(tǒng)的古老城市,其最大的變化,正是出現在國家和西藏經濟高速發(fā)展的最近的幾十年時間里。1962年,拉薩河再次出現水患,拉薩很多地方淪為澤國,大昭寺門口更是需要劃船通行。1964年開始,自治區(qū)人民政府用了4年時間,在拉薩河北岸修筑了長達18公里的防洪堤,并對上游蔡公堂河段進行疏導。而到了70年代,政府又進行了流沙河的改道和整治工程,變流沙河水道的水患為水利,為拉魯濕地提供源源不斷的活水,也為城市向西北方向的擴展開發(fā)打下了堅實基礎。

      而2006年7月以后,青藏鐵路開通之后的短短數年時間里,整個拉薩城的規(guī)模更是快速地又擴張了許多倍。這樣的速度,不僅讓巴桑羅布有點吃驚,也有些許的眩暈,就像日以繼夜無聲向西漂流而過的拉薩河水,就像風箏季拉薩河畔那些越發(fā)凋零的風箏比賽,他有點摸不著自己的頭腦,不知道是不是幸福就是這個樣子,只是明年,他也許會聽從妻子的建議,沐浴節(jié)時會像朋友親戚們一樣,搬到城西北的溪流邊過。

      布宮往事

      “紅山聳立,碧水中流”,這是田漢先生在話劇《文成公主》中形容拉薩風光景致的一句貼切描述。在拉薩,有三座山崖,偏東的一座,是顏色暗紅的瑪波日,意為紅山;靠南的一座,臨近碧水拉薩河的,是顏色黝黑的加波日,意為鐵山;稍西的一座,是形如磨盤的巴瑪日,意為磨盤山。藏傳佛教的信徒們認為,這三座山分別是觀音、金剛手、文殊三位“雪域怙主”的道場和依附之地。松贊干布來到“吉雪臥塘”之后,看中了這處寬闊平坦,土地豐饒的壩子,覺得這里是自己成就一統(tǒng)青藏高原大業(yè)的理想之地,于是率領臣民們在紅山建造了一座堅固的宮堡作為吐蕃王宮,這是圣城拉薩的第一座大型建筑物,也是現在所看到的布拉達宮的前身。

      布達拉宮一直是拉薩的標志性建筑,卻并非拉薩的中心——至少在過去是這樣。1936年到過拉薩的英國人斯潘塞·查普曼,在他的《圣城拉薩》一書里寫道:“拉薩城本身很小,真令人感到驚異,建筑物前的小廣場周長只有2英里……大昭寺是全藏朝圣的最圣潔之地”,在這座聚集著僧侶、信徒、貴族、乞丐的小城里,“當一縷陽光在布達拉宮金色屋頂上閃爍時,你會激動不已?!眹栏褚饬x上的古城拉薩,是指以大昭寺為中心的八廓街周邊地方,其顯著的標識便是要經過琉璃橋(又名“宇妥橋”,藏語稱“宇妥桑巴”,即“綠松石橋”),關于這座橋,有說建于唐代,有說建于清代,但其是連接拉薩古城內外的要道,卻是不爭事實。

      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圣城拉薩發(fā)生了巨變。新的拉薩城面積已有當年英國人看到的幾十倍大。布達拉宮周邊,已經遍布鱗次櫛比的房屋、星羅棋布的園林,從布達拉宮西側的扎噶嘎日白塔往西,建筑物更顯得年輕與現代化。但1960年大學畢業(yè),響應國家號召來到拉薩的老一輩新聞工作者李佳俊老人還記得,50年前,他剛到拉薩的時候,“布達拉宮周邊還一片沼澤地與荒灘,到大昭寺要步行許久”,“靠近大昭寺的300米地段污水橫流,要繞道跨過了古色古香的琉璃橋,才看得見八廓街,才能領略到城市的繁華與喧囂?!?/p>

      當然,布達拉宮自身也在不停變化。2005年,西藏自治區(qū)成立40周年大慶,布達拉宮前的廣場得到改建,廣場和廣場前的北京路上,鋪了花崗巖地板,廣場的周邊花圃里種了花,廣場變得更美。2006年,政府對布達拉宮周邊環(huán)境進行了有史以來最大規(guī)模的整治。轉經路周邊的商鋪拆了,被高墻包圍的龍王潭公園也變成一個不設防的景點,里面的風光也比以前更精彩。隨著拉薩旅游的日漸升溫,到2011年,以火車為主的進藏游客達到842.68萬人次,為拉薩的旅游業(yè)帶來了超過600萬人次的接待量,2005年時,這個數字還只有98萬人次。與此同時,布達拉宮的日接待量,也從850人漲到了2300人,買票成了讓人頭痛的問題,為此,許多人不得不頭天晚上就搬著小板凳早早開始去徹夜排隊。

      而布達拉宮前山腳下的雪村,這里曾是舊西藏地方政府(噶廈)的重要機構“馬基康”(藏軍司令部)、印經院、印鈔廠、監(jiān)獄、倉庫、各種手工作坊等的居地。雪村居民也包括噶廈從一品到七品的官員,但城墻內外住的更多的是替布達拉宮及噶廈的各種機構背柴、背水、掃地的傭人和他們的后代。如今,從南面上布達拉宮參觀,還必須經過東南西三面用高墻圍起來的前院,舊時的雪村就在這用于防御的城墻里面。最近二十多年間,雪村居民曾進行過三次大的搬遷,一次是1989年布達拉宮開始維修時,城墻內居民遷出了一百多戶;第二次是1994年建設布達拉宮廣場,城墻外的居民搬遷了三百余戶。還有一次是2001年,將散居院內的303戶,五百余位雪村居民遷出,將噶廈時期的“官房”予以保留、維修,民居有選擇地保護,使其成為布達拉宮景區(qū)的一部分。而搬遷的居民,則集中安置在了布達拉宮后面的“雪新村”里。

      雪村還曾是80年代中期一批藝術家和文藝青年的聚集地,此外,還有一大批畫家也扎根于此。當時,隨著思想解放運動的展開,一批大學畢業(yè)生主動放棄中心城市,選擇了沿?;蛘哌吔咴?,西藏為年輕的他們點燃了藝術的激情。李佳俊和馬麗華老師等人至今還記得,“每到清晨,三五成群的少女便背著木桶去藥王山下、拉薩河邊汲水,或嬉戲打鬧,或哼著輕快的歌,來路上,卻躬著腰一臉疲憊的神色,以至于‘背水姑娘’一度成了雪域詩人、畫家最熱衷的寫作或繪畫題材?!?/p>

      對于布達拉宮的變化,與朋友范久輝一起,請教過曾任布達拉宮管理處處長,與布宮朝夕相處了20年的布宮守護者——強巴格桑老人,“那可多得說不清了,”老人舉出了一例:“布達拉宮以前也是要展佛的,解放前,每年藏歷二月三十那天,布宮要展佛。在1984到1985年,布宮維修的時候,李鐵映等中央領導帶領第二次中央代表團來西藏時,還再次展過佛。當時我是有經驗的人,所以所有的事情由我來指揮操作。按以前的習俗要念經,展佛前面要供數千盞酥油燈,需要做很多事情。當時展佛時前面只有一百盞酥油燈,也沒有念經的人。解放前展佛時,早晨陽光照到山頂之前要展開。三大寺院和大昭寺還要派各自的儀仗隊通過玉妥桑巴(琉璃橋)到布宮前面聚會。還有乃瓊護法神也要來。還有嘎廈政府各級官員,還會牽大象過來,加上僧俗群眾,還有表演各種各樣的節(jié)目?!?/p>

      似是意猶未盡,老人又說:“布宮下面的雪,就是北京東路、康昂東路到三塔那里一點點的地方,拉薩古城原來只是指的八廓街,因此雪算是比較遠的地方。拉薩變化的東西太多,以前藏歷10月時,(意指現在拉薩藏歷10月15號女性要錢),官員在那放個碟子,碟子上面放個哈達,有的官員和有錢人就在上面放點錢。藏歷1號到15號在拉薩進行,16號到25號在雪進行,現在都亂了,女性要錢,不管什么人都要,改叫什么‘仙女節(jié)’了。”

      轉動的朝圣

      凌晨四點半,我和朋友一起去大昭寺為不幸在拉薩河救人而犧牲的英雄送行。那天的凌晨,有雨片刻,似為天地對英雄遠去的悲傷。霎時雨歇。去了很多人,大昭寺廣場上車都停滿了,數百人煨起桑煙,手持燃香,靜靜地跟在抬他的人身后,陪他轉最后一次八廓。偶爾,會有人高聲爆出一串藏語,那是意為“好人好報”、“英雄一路走好”這樣的吶喊。按照藏人傳統(tǒng),去世以后的人不能再稱呼他的名字,也不能直接拍攝他的相片,以免他惦念人間,不肯進入輪回。我是第一次以藏族朋友們的傳統(tǒng)為逝去的人送行,肅穆,而又無比震撼。其時,所有轉經人會停于路邊,雙手合十,念誦箴言為之送去祝福。那仍在磕長頭的人們,亦會停下目睹這世間的無常,繼而匍匐依舊。由眾人抬行、僧人引路繞八廓一圈后,再在大昭寺門前祈禱,然后他的遺體將被送到拉薩東邊的直貢梯寺天葬場進行天葬。

      我和朋友被這莊嚴肅穆的儀式而驚震,久久不愿離去。不少藏人,究其一生,都在進行著這轉動的朝圣。此時,天色微明,八廓街上已經陸續(xù)到來了不少轉經的老人。而尚未開門的大昭寺內,僧人會在12歲等身的覺沃佛前添上清水與酥油燈。以這座由文成公主從漢地攜來的佛像為核心繞轉一圈,大約10步,這或許可以說是大昭寺(藏語稱為“祖拉康”)內最為核心,也是最為殊勝的一條道路。而稍過片刻,大昭寺外,磕長頭的人們開始此起彼伏。因為尚未到大昭寺開門朝佛的時間,因此大昭寺內繞佛殿一周的囊廊內轉經道上,還呈現著短暫的間歇,只有寺內的僧人們偶爾推動著轉經桶。在這里步行一圈,約3分鐘左右時間。

      到了晨間,繞大昭寺為一圈約需20分鐘的中圈八廓菩提道上,以及繞大昭寺、藥王山、布達拉宮、小昭寺為一圈,約需兩三小時的外圈“林廓”上,涌動的人群,手里轉動著經筒,口里念誦著經文,沿順時針方向不停行走,形成一股奇妙的精神的旋渦。每年藏歷四月薩嘎達瓦期間,這樣轉經的人群,會達到頂峰。因為四月是佛祖釋迦牟尼誕辰、成道及圓寂的殊勝月份,篤信藏傳佛教的藏族群眾,都要以轉經、燒香、吃齋飯等形式紀念他們心目中的佛祖釋迦牟尼。

      外轉“林廓”,有一套完整的儀軌與規(guī)范,信眾們先要朝拜祖拉康內釋迦牟尼十二歲的等身覺沃佛像,再轉完囊廓與八廓,然后到小昭寺朝拜釋迦牟尼八歲等身坐像明久多吉,然后從小昭寺北面的丁字路口,沿林廓路往東,再沿林廓東路往南轉到現在的江蘇路,再圍繞藥王山、磨盤山、龍王潭,布達拉宮返回小昭寺北面的丁字路口,也算是繞著以前的拉薩城轉了一圈。

      如若按照佛教的理論,這種轉經人群形成的精神的旋渦,以及巨大能量場,應該算是一座壇城,也就是曼荼羅,通俗講就是佛國及宇宙萬物間的某種內在關系。一座壇城可以表示幾乎所有真實的或意念之物,世界上每一個事物都是根據一個壇城形象的原始結構而塑造成的,因此,大昭寺是一座圍繞覺沃佛像為中心的壇城。而圍繞大昭寺而建的拉薩,也是一座巨大的壇城。而冰山雪嶺之內,以拉薩為中心的西藏,也是一座壇城??梢哉f,這是西藏的歷史之軸,藏人的吐蕃先祖最早建成的布達拉宮,以及運至此地的佛陀的塑像,由此形成的大、小昭寺,是整個壇城的中心。

      轉完經,我熟識的原來在八廓街上擺攤子做生意的阿媽和阿松(藏語叔叔之意),會與所有轉完經的老人、外地僧人、做生意的商販一樣,來到八廓街周邊的甜茶館里消磨一下屬于他們的甜茶時光。拉薩人過去并不喝甜茶,酥油茶才是歷史。茶在西藏,或者說藏胞們與茶,就像魚兒與水,不可分離。而甜茶作為外來文化,卻改變著拉薩人們的飲茶觀念與文化觀念。那是英式文化時尚的引進,19世紀時,一些拉薩的貴族青年、軍官,效仿起英人穿西裝、打網球、喝下午茶。喝下午茶時也佐之印度出產的餅干,茶則也像英式奶茶一樣,用牛奶與茶葉煮制而成,這便是拉薩甜茶的最初雛形。甜茶最初在西藏落地生根的時候,并未受到百姓歡迎,歌謠諷刺他們“坐在茶館里喝甜茶,表明你無處棲身……”女性更不能隨便進入茶館,否則會被看作不守規(guī)矩。據老一代進藏的前輩們介紹,直到70年代,進入甜茶館的藏族女性也寥寥無幾,多是內地過來的漢族女性才不以為然,在她們的帶動下,女性不進甜茶館的舊俗也逐漸轉變,直到后來,到茶館喝甜茶已完全沒有男女之別。

      喝完早茶,拉薩的市場與貿易才在緩慢的節(jié)奏里徐徐打開。經歷了前述的轉經與飲茶,商販們開始不緊不慢打理自己一天的生意。拉薩傳統(tǒng)生意的主導場所,是一溜八廓街沿街的商鋪和攤位,阿媽和阿松就是我2005年時,在轉經路上偶然認識的,阿媽淳樸善良,雖說大都是義烏產“工藝商品”,可給客人算的價格非常便宜。阿松經營藏族古董生意頗有年頭,對鐵雕和藏族珠飾說起來頭頭是道,能流利地和客人擺四、五門國家的常用語言,但2013年以后,他和阿媽的攤位都遷到北京東路的八廓商城里去了。以前八廓街北邊,是整個拉薩最有特色,也是從古沿襲至今,造成了今日拉薩之繁榮的沖賽康市場,和平解放前,康巴巨賈云集于此?,F在,身上掛滿珠飾和古董的康巴生意人,仍然沿用著在袖筒內隱秘出價的方式,在馬路上站市交易,只是蜜蠟、松石、珊瑚珠子,近幾年價格飛速竄升,早已讓人不敢問津了。

      從八廓街東南角,據說曾為六世達賴喇嘛倉央嘉措與情人幽會地的瑪吉阿米往東,我的朋友普布,在東孜蘇路的一座古舊大院里開了家青稞酒館,他釀制的青稞酒是我在全拉薩喝到過的最好喝的青稞酒,全原漿酒液,不兌水的那種。20塊一大可樂瓶,也是我過去幾年遇到的最貴的家釀青稞酒。可供不應求,想喝的話要提前電話“預約”,還往往求而不得。他也有自己的苦惱:原來他用來釀酒的青稞每斤幾毛錢,最近幾年上好的青稞已經漲到幾塊錢一斤了,成本太高,因此他的酒也不得不漲價,很多不從事旅游行業(yè),不能直接帶來收入增長的老鄰居們,已經慢慢喝不起他家的酒了,而改喝外面幾塊錢一大瓶那種兌水的青稞酒,或者也有人干脆喝起了拉薩啤酒。與此相似,還有拉薩人最喜歡的甜茶、酥油茶和藏面,光明甜茶館里的甜茶,原來一杯一毛錢、兩毛錢,2005年漲到三毛,后來漲到六毛、七毛,現在則只按壺賣了,以前那種取杯后放上零錢等著倒茶的服務也已不再。2005年,一般茶館里的藏面兩塊錢一碗,現在大都漲到四塊、五塊以上了。

      也許,對于任何一座城市而言,能永遠不變的,只有變化本身而已。拉薩,是發(fā)生了歷史巨變的拉薩。拉薩,卻也還是原來的拉薩,那個從1300多年以前延續(xù)至今的圣地。每年到了秋冬季節(jié),潮水般赴藏的游客早已退卻,我們依然可以看到,白亮的日光在追逐著這座桑煙和誦經聲永不凋零的古老城市。在濃云和光縫中,虔誠的藏人和信徒絡繹不絕地從藏區(qū)各地遠道而來,他們繞著大昭寺一如既往地沿著順時針轉動著,如其說這是巨大的精神力量的旋渦,還不如說是歷史延續(xù)和留存下來的藏人的血脈在生生不息。那是生死輪回的不停演繹和生命長歌的不歇續(xù)曲,合著縷縷煨桑的青煙,直上九霄云外的圣靈世界。

      這與八廓街——拉藏最早的街區(qū)一樣,歷經一千多年時光的流轉,它一直是古城拉薩的中心,一直是藏族人精神的中心,是一座城市沿著一條緩慢的時光河流,所呈現出的最美好和靜的歷史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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