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7月17日至9月27日期間,倫敦布萊恩·薩贊畫廊(Blain Southern Gallery)舉辦了名為“我所在的空間”的大型群展,囊括了包括唐納德·賈德 (Donald Judd)、卡爾·安德烈 (Carl Andre)、格哈德·里希特 (Gerhard Richter )在內許多偉大藝術家的重要作品。展覽名稱來自于哲學家加斯東·巴舍拉(Gaston Bachelard)1958年的著作《空間的詩學》(The Poetics of Space),旨在探討空間形態(tài)構成即“在場”(presence)與“不在場”(absence)的辯證關系,其中特別強調了“不在場”在整個空間中的重要地位。
參展的17件作品跨越了超過五十年的國際藝術實踐,其中年代最久遠的為盧西奧·豐塔納(Lucio Fontana)的紅色《空間概念》(Concetto Spazialle, 1964)作品,即畫布穿刺系列中的代表作;近期的作品則包括英國新進藝術團體聯(lián)合視覺藝術家(United Visual Artists)的作品《連續(xù)體第二號》(Continuum,#2, 2013),羅斯·凱澤(Rosy Keyser)的作品《夏娃最初的關于陰莖與蛇的困惑》(Eves First Confusion Between Penises and Snakes, 2012)等。
在《反轉頭腦》(Spinning Heads in Reverse, 2006)中,因“光系列”以及“影系列”作品而知名的后YBA時期英國藝術家組合提姆·諾貝爾和蘇·韋伯斯特(Tim Noble & Sue Webster)討論了正負空間的關系(positive and negative space):兩個形狀以及大小都類似高腳杯的物件事實上是兩組人側臉的剪影。這是他們經常使用的語言,類似的作品包括《誤會小姐和犯錯先生》(Miss Understood & Mr Meanor, 1997)等。對于提姆和蘇來說,任何一個關于空間的討論自然地也是關于關系的討論,而他們的審美也直接地與英國社會的現(xiàn)實相聯(lián)系。
在今天,對于藝術或生活中空間的討論必然會有極簡主義樣式裝置/雕塑的介入——展覽中唐納德·賈德(Donald Judd)1969年的《無題》(Untitled)自然是極簡主義裝置的代表作(盡管他本人并不喜歡這個標簽)——而透納獎的第一位女性獲獎者、YBA成員雷切爾·懷特瑞德(Rachel Whiteread)的作品《無題》(Untitled, 2000)以別樣的方式討論了類似的空間關系:在這個用石膏制成的書架雕塑上,書籍本身被隱去,留下的只有它們在這里擺放過的蹤跡。作品有著一種反紀念碑式的意義,而這種對蹤跡(trace)的追尋也讓人聯(lián)想起法國當代哲學家雅克·德里達(Jacques Derrida)關于蹤跡以及魂靈的討論:事物原本就只留有自己或歷史的蹤跡,而不是絕對地屬己的。
在展覽中,兩位重要的藝術家以極端非視覺的方式復雜化了人們對于空間的感知。后極簡主義藝術家、觀念藝術大師勞倫斯·韋爾(Lawrence Weiner)在受邏各斯(Logos)支配的話語之中開始對于空間的討論。作品《ROLLED INTO & ONTO THE SEA 》(1999)乍一看來只是一句沒頭沒尾的話,然而韋爾以如此不經意的方式如現(xiàn)代激進法國詩人馬拉美(Stephane Mallarme, 1842-1898)一般直接在墻體上羅列文字、展示文字形式、字距空間以及內容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韋爾的藝術以及哲學(他發(fā)表于1969年的關于作品存在方式的重要論斷:作品可以由他來創(chuàng)造、由旁人來創(chuàng)造或完全不被創(chuàng)造出來)都對后世藝術史發(fā)展有著重要影響。另一位有著深遠影響的藝術家比爾·維奧拉 (Bill Viola)在裝置《存在》(Presence, 1995)之中直接使用聲音召喚人們關于存在本質的意識。在畫廊的樓梯上行走時人們可以聽見低聲呢喃,眾多呢喃者包括兒童、成人以及老者,呢喃的內容包括難易啟齒的私密事、個人回憶等。維奧拉通過這件作品探索了面對存在的時間與空間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展覽包括了五十年以來重要國際藝術家的代表性藝術作品,這些作品普遍地傾向把觀者的注意力引至“不在場”(absence)、虛無或空白空間并強調這些原本在二元論之中占有負面地位的概念于藝術創(chuàng)作以及人類存在的重要性。 巴舍拉:“在不確定的狀態(tài)中生活比在定局中生活要好?!保?It is better to live in a state of impermanence than in one of finality.")而“不在場”是阻止“定局”來到的手段。(撰文:李博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