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義 郭銀城

（吉林大學，吉林 長春 130012）

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構建及完善※

黃文義 郭銀城

（吉林大學，吉林 長春 130012）

服務型政府在治理理念、發(fā)展目標、行為準則和服務模式上迥異于傳統(tǒng)的管制型政府，這些特征對政府問責提出了相應的內在要求，即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融政治責任、行政責任、法律責任和道德責任于一體。但當前政府問責在問責主體的單一性、問責對象的不確定性、問責程序的非制度化、問責結果的片面性和不穩(wěn)定性等方面的缺陷，難以滿足服務型政府問責的內在要求。這就需要建立以四類責任為導向的多元主體問責的目標模式，并以法治環(huán)境、黨委領導、政府主導、人大、政協(xié)、司法和社會問責為路徑完善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

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目標模式；完善路徑

※本文系2014年遼寧省社科基金項目“中國傳統(tǒng)政治思想助推中國夢實現(xiàn)的路徑研究（項目編號：L14DKS023）的階段性成果。

不管是什么類型的政治系統(tǒng)，政府都承擔著一定的責任，正如法約爾指出的，“責任是權力的孿生物，是權力的當然結果和必要補充，凡權力行使的地方就有責任?！保?］只是不同類型的政府在責任追究的范圍和程度上存在明顯差異。當前，服務型政府已成為轉型期中國政府轉型的重要目標，服務型政府在治理理念、發(fā)展目標、行為準則和服務模式等方面迥異于傳統(tǒng)管制型政府，這也意味著政府所承擔的責任也隨之改變。當前政府問責的實踐和理論與服務型政府對政府問責的內在要求不相適應，探討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目標模式及其完善路徑就是必要的。

一、政府問責體系是服務型政府建設的應然之義

服務型政府是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對政府職能的必然要求，是當前中國政府改革的目標模式。“所謂服務型政府，是在公民本位、社會本位理念指導下，通過法定程序，按照公民意志組建起來的以為公民服務為宗旨并承擔服務責任的政府?！保?］服務型政府與傳統(tǒng)管制型政府有著明顯的區(qū)別。傳統(tǒng)管制型政府只對上負責而忽視公民和社會的需求，服務型政府則對上負責的同時更強調以快速和高效的回應性滿足公民和社會的需求；管制型政府建立在權大責小甚至有權無責的權責關系上，而服務型政府則強調權責一致；管制型政府在責任追究上采取行政系統(tǒng)內部的上問下責，而服務型政府除了同體問責外，更強調異體問責——特別是公民和社會問責——的重要性。具體來說，服務型政府的內在特性對政府問責體系提出了四個方面的要求。［3］

1．服務型政府在治理理念上將“以人為本”和“執(zhí)政為民”作為宗旨，這不但從根本上規(guī)定了公民是政府問責的重要主體，而且也規(guī)定了問責對象的政治責任。主權在民表明國家權力來源于人民授權，政府作為國家權力的重要主體，其權力也是由人民授予的?！安徽撜男问交蚪M織如何，其唯一的目的應是謀求普遍的幸?！?，［4］政府職能便是增進和維護人民的根本利益?！爸挥挟斒苤握咄握叩年P系遵循國家服務于公民而不是公民服務于國家，政府為人民而存在而不是相反這樣的原則時，才有民主制度存在?！保?］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權性質從根本上決定了政府在管理社會公共事務方面必須以人民的利益作為基礎。如果政府的決策和行為不但沒有促進，反而損害或違背人民的利益，必然要承擔政治責任。所謂政治責任，是指 “政治官員制定符合民意的公共政策或推動符合民意的公共政策執(zhí)行的職責，以及沒有履行好相關職責時受的譴責和制裁?！保?］前者是主動履行職責的積極責任,后者是違背職責的消極責任。當前政府問責中所追究的政治責任主要是消極意義上的過錯責任，而服務型政府則強調兩種政治責任的結合。

2．服務型政府在發(fā)展目標上是由“全能政府”向“有限政府”轉變，這確定了政府問責的范圍，使問責對象承擔行政責任有了明確的依據(jù)。在“全能政府”下，政府包辦了從社會到個人的絕大多數(shù)事務，政府是無所不能的，而且隱含的前提假設是政府決策和行為都是正確的。因此，政府實際上處于權大責小甚至有權無責的權責關系中，對政府進行問責缺乏理論和現(xiàn)實依據(jù)。而“有限政府”則明確規(guī)定了政府的活動范圍，政府與市場、社會和個人之間有比較清晰的界限，任何超越界限的行為都是不合理、不合法甚至違法的。由于政治體制改革的滯后，政府不當和過度干預市場和社會范圍內的資源配置，導致公共權力的異化現(xiàn)象嚴重，“部門權力化、權力利益化、利益政策化”［7］就是集中體現(xiàn)。這就需要追究政府的行政責任。所謂行政責任，就是政府及其公職人員超越行政職權或未能履行其職能而接受的制裁。服務型政府不僅要求政府承擔“越位”和“錯位”的消極行政責任，而且還要求政府承擔在提供公共服務上 “無為”或“缺位”的積極行政責任。

3．服務型政府以“依法行政”作為行為準則，這既意味著政府問責需要制度規(guī)范以實現(xiàn)問責常態(tài)化，又意味著問責對象要承擔法律責任。服務型政府要求政府職能的轉變和“有限政府”的實現(xiàn)，這些都需要通過法律的方式將政府、市場、社會和公民之間的權責進行明確界定。從現(xiàn)代政治文明的進程來看，對政府權力和行為的限制從根本上只能靠法治，只有法治之下的政府才是“有限政府”。哈耶克對法治作出了經典的界定，他認為“法治的意思是指政府在一切行動中都受到事前規(guī)定并宣布的規(guī)則的約束——這種規(guī)則使得一個人有可能十分肯定地預見到當局在某一情況中會怎樣行使它的強制力，和根據(jù)對此的了解計劃他自己的個人事務?！保?］只有通過法治將政府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才能將政府權力對公民權利的威脅減少到最小；只有通過法治馴化政府權力，才能使政府積極彌補公共服務中的市場和社會失靈，最大程度地保護和實現(xiàn)公民利益，進而凸顯公民和社會本位。

4．服務型政府將“顧客導向”作為服務模式，這決定了公民和社會的需求是服務型政府問責的現(xiàn)實依據(jù)，同時也暗含著問責對象應當承擔道德責任。在傳統(tǒng)“全能政府”下，政府將公民和社會作為管治對象，所提供的公共物品都是以自上而下的命令和計劃方式進行的，從根本上忽略了公民和社會的需要和訴求。而市場經濟下的“顧客導向”則要求政府像企業(yè)那樣充分重視服務對象的需求，并將其作為行為導向和動力。這樣才能使政府真正成為“想人民所想，急人民所急”的服務型政府。當然，“顧客導向”只是一種類比，政府和企業(yè)在提供服務上存在截然不同的性質，如安東尼·唐斯指出的，“政府官僚部門的一個重要特點之一就是產品的非市場性質?！保?］政府提供的服務必須是公共、公平和均等的，這就要求政府及公職人員要具有公共精神、公平和正義情懷。政治責任、行政責任和法律責任對政府權力主要起外在約束作用，難以激發(fā)內在的精神和情懷，而道德責任則可以將對政府權力的外在約束內化為個人信念，從而主動承擔權力行使過程中的責任。

二、當前政府問責體系存在的主要缺陷

雖然政府問責在 “非典”之后開展得如火如荼，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當前政府問責體系存在的諸多缺陷難以符合服務型政府對政府問責的內在要求。

1．問責主體的單一性。目前政府問責主要是行政系統(tǒng)內部的同體問責，即上問下責，下級因行為過錯而被上級追究責任，異體問責在很大程度上處于功能虛化狀態(tài)。同體問責有著嚴重的局限性。由于上下級政府之間存在著相當程度的利益一致性，上級政府既定目標的完成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下級政府的積極性。所以，除非下級政府的行為過錯極其重大以致引起社會廣泛關注或更高層級政府領導人重視，政府問責才會啟動和運行。這使得同體問責具有較強的隨意性，甚至徒具形式，結果便是“行政權力實際上處于無責任、無風險運行的狀態(tài)?！保?0］異體問責的功能虛化體現(xiàn)在：一是黨委問責通常只是對比較大的行為過錯進行問責，而忽視對積極政治責任的問責。由于黨管干部和黨政分工不明確，黨委問責通常只是行政問責的補充。二是人大問責通常是在行政問責之后開啟，缺乏主動性。三是政協(xié)通過監(jiān)督問責因程序不完善而無法落實。四是公民、社會組織和新聞媒體的問責缺乏明確的問責方式、渠道和制度支持。同體問責的缺陷和異體問責的虛化使得政府問責難以取得成效。

2．問責對象的不確定性。長期以來不同權力主體間的權責不清導致問責對象無法明確界定，政府問責難以落實。這主要有四個方面的原因：一是黨委和政府領導干部權責不明晰。黨委實質上是權力核心，決定政府決策，雖然政府領導通常負責具體實施，但也參與集體決策。當某個決策出現(xiàn)失誤，很難明確過錯存在于決策過程還是實施過程，是追究黨委責任還是政府領導責任。要么不了了之，要么找替罪羊。二是上下級政府間權責不一致。在壓力型體制下，下級政府處于權小責大的尷尬境地，責任通常由下級政府承擔，有的下級政府又將責任推給再下級。除非行為過錯影響巨大，責任才會由行為過錯主體承擔。三是政府各職能部門之間的權責不明晰。雖然政府各部門有明確分工，但面對同一管理對象時，因利益驅動，各職能部門競相行使管轄權。一旦出現(xiàn)問題，追究責任，則相互推諉和扯皮，問責對象無法明確界定。近些年，食品質量、煤礦安全生產等事故頻發(fā)，問責難以規(guī)范政府權力。四是正職和副職間權責的不明晰。行政首長負責制表明了責任的主要承擔人，副職只履行對正職的輔助和執(zhí)行功能。即使是在具體執(zhí)行過程中出現(xiàn)問題，正職領導干部也應該承擔監(jiān)督不力的責任，而不是完全由副職領導干部承擔所有責任。

3．問責程序的非制度化。這主要表現(xiàn)在三個方面：一是問責啟動機制的不完善?，F(xiàn)有行政法規(guī)在問責啟動的依據(jù)、方式、程序和結果方面的規(guī)定比較模糊，缺乏可操作性。二是問責具體程序的不完善。雖然有些行政法規(guī)規(guī)定了問責啟動后的一系列程序，如聽取報告、調查和質詢、追究責任、公布結果、責任救濟等，但多數(shù)是原則性規(guī)定，缺乏具體的操作程序。三是問責運行機制的彈性過大。由于缺乏明確和嚴格的問責程序，問責過程通常處于兩個極端：一端是問責的形式化，另一端是問責不公。當行為過錯影響不大時，問責只是隔靴搔癢的形式而已，問責對象仍然留在原崗位；反之，則因社會輿論壓力以及上級政府壓力使問責迅速進行。在問責過程中，壓力問責通常會導致違背權責一致原則，使不該承擔責任的主體成為問責對象，或者使次要問責對象承擔主要責任?！斑\動式問責”、“風暴問責”、“壓力問責”通常不遵循特定程序而導致問責不公。

4．問責結果的片面性和不穩(wěn)定性。問責結果的片面性是指主要追究行政責任和法律責任，政治責任通常根據(jù)行為過錯的大小僅進行象征性問責，而道德責任通常被忽視。行政責任和法律責任關注的是權力行使的合規(guī)范性，政治責任和道德責任強調權力行使的價值取向與合法性。相比之下，政治責任和道德責任更具有根本性。問責對象在承擔行政、法律和政治責任時，較少問責對象以書面或口頭形式向公眾和社會表明其未承擔相應責任而給公民和社會造成的影響，并為此道歉。

三、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模式構成

服務型政府不僅要求政府權力受到約束以防止對市場和公民權利的侵犯，而且強調政府必須擔負起積極提供公共服務的責任。因此，“政府責任不只是試圖使‘政府不出錯’，更確切地說，政府責任所主要關注的應該是確保有效的行政行動?！保?1］當前，以同體問責為主要方式的政府問責主要針對政府決策或行為過錯所需承擔的責任，是一種消極意義上的問責，會引導政府及其公職人員選擇“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以規(guī)避責任。服務型政府首先要求對“不作為”進行問責，迫使政府及其公職人員意識到應當承擔的積極責任。這就要求政府問責體系要從目前單一的同體問責向多元主體問責的體系轉變。

1．黨內問責，追究政治責任。中國共產黨的屬性和執(zhí)政地位使黨的權力在實際政治權力運行中處于統(tǒng)攝地位，“黨處于國家權力的頂端，這個最高權力自上而下地統(tǒng)率和指揮著行政、立法、司法等各種權力，然后會合成一股力量來形成對人民的政治管理?！保?2］黨的問責主要是對未能切實按照黨的宗旨行使權力和履行職責的黨員領導干部，追究其政治責任，從根本上保證“執(zhí)政為民”、“權為民所用”和“利為民所謀”。

2．行政系統(tǒng)內部問責，追究行政責任。它在該目標模式中處于主導地位，雖然在法理上立法機關向行政機關授予權力，但從計劃經濟體制延續(xù)至今的行政權獨大的局面一直沒有改觀，行政干預司法也屢見不鮮，使得同體問責是政府問責的主要方式，人大、政協(xié)和司法問責較少；行政系統(tǒng)奉行嚴格的等級權力關系，權力授予和運行是自上而下進行的，權責相對清晰，上問下責是這一權力關系的自然結果。新制度主義強調制度革新的路徑依賴，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需要以當前同體問責為基礎建立系統(tǒng)化的問責體系。

3．人大和政協(xié)問責，追究政治責任。憲法明確規(guī)定了人大對政府的監(jiān)督、質詢和罷免權等，“人大與‘一府兩院’之間早就建立起比較完善的責任機制，監(jiān)督與被監(jiān)督關系受到憲法和法律的保護。”［13］人大除了追究政府權力偏離和損害人民利益的消極政治責任外，更需要追究政府“不作為”的積極政治責任。民主監(jiān)督是政協(xié)的一個重要職能，也是追究政府責任的重要方式。民主政體的一個重要原則就是受控制的責任政府，［14］只有積極發(fā)揮人大和政協(xié)問責，才能真正體現(xiàn)人民民主的政權性質。

4．司法問責，追究法律責任。法治社會是中國政治建設的一個重要目標，它內在要求司法機關依法追究行政機關的責任?！霸诜欠ㄖ紊鐣?，民眾必須守法，政府可以不守法；在法治社會中，人民必須守法，政府更必須守法?！保?5］司法問責雖然是典型的事后過錯問責，但對于規(guī)范政府權力至關重要?！笆欠褚蟛⒆龅阶屨胤?，才是衡量法治社會的一個重要試金石?！保?6］司法問責因法律的明確性而具有較強的客觀性，在責任追究上因其直接產生法律效力而具有及時性，司法問責通過事后懲罰來規(guī)范政府權力。

5．社會問責，追究道德責任。服務型政府要求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務時必須具備公共精神、公平和正義情懷。實踐中的政治責任、行政責任和法律責任基本上是事后和過錯責任追究，難以使政府公職人員保持這些精神，這就需要追究道德責任?！肮残姓绻ＷC其公共性的話，那么僅在政治的和經濟的職能的視線中都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有同時承擔起道德責任，才能保證自己是真正公共的行政?！保?7］社會問責的主體是公民、社會組織和新聞媒介等社會力量。社會問責是民主政治的必然要求，“我們衡量一種民主制的發(fā)達程度，主要就是看被管理者多數(shù)人對管理者少數(shù)人的制約狀況?！保?8］同時，這些主體又是公共服務的需求者和接受者，是評價政府職責的當然主體，必然也是問責不可忽視的主體。

在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目標模式中，各問責主體在問責過程中既相對獨立，又相互合作。就相對獨立而言，各問責主體是從不同權力關系進行不同類型的責任追究。黨的問責基于權力的根本宗旨，人大問責依據(jù)權力來源關系，政協(xié)、司法、新聞媒介、公民和社會組織問責源自權力監(jiān)督關系，各有其問責邏輯。就相互合作而言，各問責主體在問責過程中處于互動關系。如在責任失范行為的發(fā)現(xiàn)和界定環(huán)節(jié)，行政系統(tǒng)內部問責由于權責不清和復雜利益關系，可能會出現(xiàn)問責對象和問責事由界定不清、問責對象權責嚴重不符、問責對象頂替等現(xiàn)象。這就需要人大、政協(xié)、公民、社會組織、新聞媒介等的參與和監(jiān)督；而服務型政府所要求的積極責任是否實現(xiàn)，更是需要社會力量的參與，才能使政府在提供公共服務時真正以公民和社會為本位。

多元化的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能夠提高政府問責的效率和質量。一是它能最大程度地擴大問責主體，將同體問責和異體問責共同納入問責體系；二是能拓寬問責方式，將上問下責與自下而上的問責過程融為一體，從而避免政府問責的形式化和異化；三是拓寬問責事由，使責任追究更全面，將行為過錯追究與消極“無作為”的責任追究結合起來；四是改變一貫的重事后追究、輕事前和事中問責，強調對行政行為全過程的監(jiān)督與問責。這樣才能促進政府責任觀念的積極轉變，進而滿足服務型政府對政府問責的內在要求。

四、完善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路徑

既然當前政府問責存在的主要缺陷無法滿足服務型政府對政府問責的內在要求，那么，根據(jù)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目標模式，需要從以下路徑予以完善。

1．優(yōu)化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法治環(huán)境。在中國，對政府問責的規(guī)定散見于少數(shù)法律之中，行政法規(guī)對政府問責的規(guī)定相對較多。行政法規(guī)對問責的規(guī)定看似具體，其實多為原則性規(guī)定，缺乏嚴格的可操作性，且存在各地問責法規(guī)脫離各自實際的相互照搬現(xiàn)象。又因同體問責的諸多缺陷，當前政府問責的效果必然得不到彰顯。因此，有必要根據(jù)當前政府問責實踐和理論，制定一部專門的政府問責法。法律在位階上高于行政法規(guī)，這不僅能使行政法規(guī)對政府問責的規(guī)范效力合法化，而且也能對行政系統(tǒng)內部的同體問責起糾正和規(guī)范作用。這就需要規(guī)定政府問責的基本原則和目標；強調異體問責的重要性，規(guī)定各問責主體的問責方式、程序、責任；規(guī)定異體問責與同體問責的銜接機制，等等，為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發(fā)揮預期目的提供良好的法治環(huán)境。

2．堅持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黨委領導問責。中國共產黨是執(zhí)政黨，在社會主義現(xiàn)代化建設中處于核心地位，完善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必然需要堅持黨的領導。各級黨委在政府問責中發(fā)揮領導作用從兩個方面體現(xiàn)出來：第一，強調追究問責對象的政治責任。中國共產黨的性質和宗旨決定了黨政領導干部在行使行政權力時，不能僅局限于避免濫用權力，更強調通過行使權力增加人民利益和社會福利。這使中國公務員制度明顯區(qū)別于西方公務員的″政治中立″而帶有濃厚的政黨和政治色彩。第二，強調黨組織通過對黨員干部的升遷和獎懲來追究責任。黨管干部是中國干部管理制度的核心內容。國家機關領導人員的遴選、審查過程是在中國共產黨章程和憲法總的原則的指導下，依照一定時期黨的文件規(guī)定的渠道、機制運行的。［19］黨的組織領導對行政權力具有較強的導向作用。這就需要完善黨內民主，進一步完善黨委、黨代會和基層黨員大會的問責范圍、方式和程序等。

3．完善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政府主導問責。首先，明晰權責。問責的關鍵是權責一致，“只有建立起權責明確的行政架構，才能進一步規(guī)范問責客體和問責范圍，才能具體保障行政問責制的有效實施?！保?0］這就要根據(jù)政府在經濟發(fā)展、社會管理以及公共服務等方面的職能，科學合理地劃分中央與地方政府、地方各級政府、同級政府各部門、政府縱向職能部門、正職和副職領導干部之間的權責，才能建立權責一致、責任全面的政府問責體系。其次，加強行政首長在問責過程中的關鍵作用。政府問責是問責主體和問責對象間的互動，問責過程需要特定權威主體主持和負責，以保證問責過程的連貫和效率。行政首長既是同體問責中的問責主體，又是異體問責中的問責對象，“解決好行政首長在問責中的地位和作用問題，不僅是完善行政問責機制的需要，也是協(xié)調行政問責機制與其他問責機制之間的客觀要求?！保?1］這就需要在人大對行政授權的基礎上，從制度上規(guī)定行政首長與其副職間的權力授予關系，從而增強行政首長的法理權威；也需要明晰黨委和行政首長之間的權責，黨委追究政治責任，行政首長追究行政責任，并建立二者的工作聯(lián)系機制。再次，完善問責事由，將過錯問責和“無為”問責結合起來。如前文所述，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不僅追究問責對象的行為過錯，而且更要追究其消極“無為”責任。這就需要在問責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中增加可衡量的消極“無作為”的責任指標。最后，塑造問責文化。任何一種制度要得以高效運行和取得良好效果都需要相應的文化支撐。傳統(tǒng)管制型政府背后的官本位、權力本位等理念與服務型政府的要求格格不入。這就需要圍繞服務型政府的內在要求，在問責法律和行政法規(guī)中增加公共精神、公平和正義價值、“民本位”、“依法行政”等價值內容，激發(fā)政府及公職人員的內在責任感。

4．加強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人大和政協(xié)問責。要在現(xiàn)有相關法律的基礎上，進一步落實、創(chuàng)新人大和政協(xié)的問責方式。就人大問責而言：第一，進一步細化人大的立法權、質詢權、任免權、審議權，使之具有可操作性，并結合現(xiàn)實需要，創(chuàng)新人大的問責方式、程序和運行機制。第二，逐步開啟人大代表的專職化以提高問責水平。只有實現(xiàn)專職化和專業(yè)化，才可能在時間和質量上保證問責效率和質量。這就需要進一步改善代表的年齡和知識結構，使其把主要精力放在廣泛吸收民意、監(jiān)督和問責上。就政協(xié)問責而言，也需要根據(jù)相關法律規(guī)定，落實和創(chuàng)新政協(xié)監(jiān)督方式、程序和運行機制；加強政府與政協(xié)之間的工作聯(lián)系機制，在責任失范行為的發(fā)現(xiàn)和界定中充分重視政協(xié)的作用。

5．提升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司法問責。在中國，權大于法使得司法問責還非常薄弱。現(xiàn)實中，由于行政機關在事實上凌駕于司法機關之上，導致很多行政機關的責任失范行為無法受到司法機關的責任追究，從而加劇了行政機關權責的嚴重不平衡。這就需要：一是改革司法機關的經費來源和人事管理制度，由中央財政統(tǒng)一劃撥；建立統(tǒng)一的司法人事管理制度，從而減少司法機關對行政機關的過度依賴。二是加強和完善司法機關對政府行政行為的司法審查力度，維護和擴大司法機關的審判范圍。

6．重視服務型政府問責體系的社會問責。以權利制約權力是公民社會的一個重要特征，政府能否履行好公共服務的職責，社會力量是最基本的評價和問責主體。首先，創(chuàng)新公民問責方式。公民問責實質就是落實和保護公民參與權利，就需要加強、完善和創(chuàng)新公民問責方式，如選舉和罷免、行政訴訟和行政復議、信訪和舉報、民意測評、參與式預算、聽證會、網絡問責等，也需要借鑒國外公民問責方式，如 “公民報告卡”、“社區(qū)計分卡”等。［22］公民問責必須實現(xiàn)理性化和制度化，才能提高政府問責效率和質量。其次，加強社會組織問責。社會組織主要是指人民團體、利益團體和非政府組織。核心是建立社會組織與各權力機關的聯(lián)系機制，相互溝通與合作，使社會組織能夠通過各級人大和政協(xié)進行問責，或者直接參與黨和政府政策制定過程，以及監(jiān)督政府及公職人員。最后，加大對新聞媒介問責的力度。雖然目前已出臺有關條例和行政法對新聞媒介問責規(guī)予以明確規(guī)定，但新聞媒介問責的效力還受到很大制約。當前提高新聞媒介問責有兩個核心問題：一是提高新聞媒介的相對獨立性，減少政府對新聞媒介的審查，使新聞媒介能比較全面地報道，為公民和社會組織問責提供必要信息；二是提高新聞媒介的專業(yè)和道德素質，避免新聞報道市場化和娛樂化，加強監(jiān)管，使新聞媒介能比較客觀地報道，做到問責的客觀性和公正性，正確引導公民和社會組織問責。

［1］（法）法約爾．工業(yè)管理和一般管理［M］．周安華,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2．24．

［2］彭向剛，王郅強．服務型政府：當代中國政府改革的目標模式［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4，（4）．

［3］姜曉萍．論“服務型政府”的基本內涵［J］．四川行政學院學報，2004，（2）．

［4］（法）托馬斯·潘恩．潘恩選集［M］．馬清槐，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1．275．

［5］（美）薩托利．民主新論［M］．馮克利,等譯．北京：東方出版社，1993．38．

［6］張賢明．論政治責任 ［M］．長春:吉林大學出版社，2000．22．

［7］張賢明，文宏．中國官員責任追究制度建設的回顧、反思與展望［J］．吉林大學社會科學學報，2008，（5）．

［8］（英）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M］．王明毅,等譯．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7．73．

［9］（美）繆勒．公共選擇［M］．張軍 譯．上海：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3．157．

［10］周仲秋．論行政問責制［J］．社會科學家，2004，（3）．

［11］［14］（美）珍妮特·V·登哈特．新公共服務：服務，而不是掌舵［M］．丁煌，譯．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118，116．

［12］［18］李景鵬．權力政治學［M］．哈爾濱：黑龍江教育出版社，1995：225，230．

［13］謝岳．完善人大制度：中國政治體制改革的當務之急［J］．學術月刊，2005，（6）．

［15］［16］劉軍寧．從法治國到法治［C］ ／／劉軍寧．經濟民主與經濟自由．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7．110，110．

［17］張康之．論公共行政的道德責任［J］．行政論壇，2001，（1）．

［19］朱光磊．當代中國政府過程［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2：157－158．

［20］高小平．深入研究行政問責制 切實提高政府執(zhí)行力［J］．中國行政管理，2007，（8）．

［21］張賢明．當代中國問責制度建設及實踐的問題與對策［J］．政治學研究，2012，（1）．

［22］宋濤．行政問責模式與中國的可行性選擇［J］．中國行政管理，2007，（2）．

D630 < class="emphasis_bold">［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

1672－2426（2015）01－0062－06

黃文義（1982－ ），男，四川雙流人，吉林大學行政學院博士研究生。

郭銀城（1982－ ），男，吉林長春人，吉林大學行政學院MPA研究生。

責任編輯 張小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