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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西里黑手黨:社會信任解體的代價

      2015-01-31 19:05:18狄亞哥甘貝塔王鵬
      犯罪研究 2014年1期
      關鍵詞:西西里黑手黨信任

      狄亞哥?甘貝塔++王鵬

      內(nèi)容摘要:十七、十八世紀西班牙殖民統(tǒng)治者對意大利南部地區(qū)實施的分裂統(tǒng)治嚴重損害了政府的公信力和民眾間的信任。黑手黨的出現(xiàn)是對信任缺失的一種應對。在1861年意大利統(tǒng)一之后,雖然黑手黨產(chǎn)生的制度環(huán)境不復存在,黑手黨作為一種非正式的組織仍然留存至今。究其原因,主要有三個方面:不甘受黑手黨迫害的人們通過遷徙遠離是非之地,而使“順民”比例提升,這為黑手黨家族鞏固其壟斷地位提供便利;通過控制選票向政治領域滲透,在政府內(nèi)部培養(yǎng)代理人和建立盟友,從而獲得當政者的保護;使用一切可能的資源(包括民眾對懲罰的恐懼、經(jīng)濟利益、文化價值、親屬關系和友情聯(lián)系)來獲得民眾的合作和順從。

      關鍵字:西西里黑手黨;不信任;黑手黨起源;私人保護

      世界上很多地方存在著三類不幸的情形:(1)即使在互惠的前提下,人們也不選擇合作;(2)人們采用有害的競爭方式;(3)在很多情況下,即使參與人通過競爭都可獲取相當大的收益,但人們還是回避競爭。然而,同時擁有這三類情形并且持續(xù)數(shù)世紀之久的地區(qū)可能沒有很多。雖然意大利目前是世界上最成功的工業(yè)國之一,但是很明顯意大利南部地區(qū)(尤其是伊特魯里亞地區(qū)的坎帕尼亞、卡拉布里亞和西西里)滿足上述的所有的要件。

      似乎很容易可以得出這樣的結論,即意大利南部地區(qū)的人們要么是頑固非理性的、要么是偏好自討苦吃的。然而,有一種可能性無法排除,即這一傾向或者偏好可能是人們逐步地形成的,用來應對因長期暴露在某種特殊社會環(huán)境下所產(chǎn)生的認知失調(diào)。本文的目的就是探究在曠日持久的災難下人們是如何回歸個人理性的。文章包涵了兩個層面的內(nèi)容,一是社會對于信任缺失的顯著反應;二是作為應對信任解體而產(chǎn)生的機構卻同時加劇信任體系的惡化,這一機構通過緩沖或者加劇信任危機建立了相對穩(wěn)定的社會結構。筆者的基本假設是黑手黨 體現(xiàn)了這一結構的精髓,在這一特殊的社會結構中,所有重要的行為模式匯聚成為一個堅固的、具有爆炸性的混合物。此外, 在公共利益處于崩潰邊緣以及社會大眾無暇建立社會內(nèi)部的信任和合作的背景下,黑手黨的產(chǎn)生成為最具代表性的例子。

      文章的第一部分審視黑手黨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深入地討論西班牙的統(tǒng)治對于意大利南部的影響以及阿列克西·德·托克維爾(Alexis de Tocqueville)的西西里之行?;跉W普多·弗蘭凱蒂(Leopoldo Franchetti)經(jīng)典的研究 ,第二部分概述西西里黑手黨產(chǎn)生的原因以及它的特征。 第三部分探討黑手黨是如何開發(fā)利用不信任以及如何通過加劇信任解體來實現(xiàn)長期存在的。

      一、西西里黑手黨產(chǎn)生的歷史背景

      站在兩位那不勒斯思想家保羅·馬蒂亞·多理亞(Paolo Mattia Doria)和安東尼奧·杰諾韋西(Antonio Genovesi)的肩膀上,安東尼·帕格頓(Anthony Pagden)闡明:在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統(tǒng)治時期,統(tǒng)治者是如何毀滅那不勒斯社會信任的。西班牙人采取了分而治之的統(tǒng)治策略,具體來講,統(tǒng)治者進行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部署:從抑制商業(yè)和財富的生產(chǎn)到控制信息;從通過傳播愚昧和迷信控制民眾到破壞民眾團結和建立剝削制度;從破壞法律之前人人平等的基本原則到顛覆性別權力關系。帕格頓將這些策略視為統(tǒng)治者對于社會信任的肆意破壞(或者說有選擇地利用不信任),而這些策略卻增強了統(tǒng)治者對于那不勒斯社會的控制。

      我們不確定多理亞和杰諾韋西的論述是否與“社會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礎上”這一結論相矛盾,(以信任為基礎的社會受治于一套有較少爭議的規(guī)則);我們也不確定他們的描述是否與理想社會中的美德相矛盾,這種美德在意大利南部地區(qū)中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然而,我們可以確定的是帕格頓的論述中包涵一些讓人非常震驚的信息,這些信息類似于發(fā)現(xiàn)了我們熟悉的某位成年人的童年,他的(某些獨特的)行為對于我們來講仍然是個謎。我們發(fā)現(xiàn)這些獨特的行為是有起源的,意大利南部貧困和落后的面貌來源于一段特殊的歷史階段。但是了解產(chǎn)生某種事態(tài)的起因(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環(huán)境)與了解這一事態(tài)如何在這些制度環(huán)境消失的情況下仍長久存在是非常不同的。意大利南部的人們適應了西班牙獨特的殖民統(tǒng)治,但是在接下來的幾個世紀中(即使在殖民者消失之后),人們?nèi)匝匾u原來的生活方式,究其原因,就是社會中形成了一種“平衡狀態(tài)”,這一狀態(tài)是各類限制、利己主義和“自力更生”共存的結果。面對社會的變異和不穩(wěn)定,黑手黨的應對行為是最極端、激進以及不穩(wěn)定的,但是他們的本質(zhì)從來沒有改變過,唯一的改變就是他們的暴力性更強了。用“平衡狀態(tài)”一詞來形容那時的社會狀態(tài),也反映了大多數(shù)社會組織的狀態(tài),即使他們想到通過變革來改善社會,但是他們沒有足夠的動力去改變他們原有的行為方式。那么,需要回答的問題是:在一個充滿自私自利和公共信任缺失的社會中,平衡狀態(tài)是如何維持的?

      1827年,也就是大約距離多理亞逝世近一百年和距離杰諾韋西逝世五十年,時年22歲的法國學者托克維爾獨自到意大利西西里和那不勒斯旅行。他的手稿《西西里游記》(Voyage en Sicile)大部分已經(jīng)遺失,只有三十頁保留下來。這些僅存的手稿中記錄著兩位虛構人物西西里人唐·安布羅西奧(Don Ambrosio)和那不勒斯人唐·卡羅(Don Carlo)的對話。雖然兩位人物存在不同,但是托克維爾更感興趣他們的共同點,他寫道:“雙方都似乎養(yǎng)成了口是心非的習慣;但是對于前者來說,口是心非是必須的,奴役性之下的苦果;而對后者而言,欺詐是達到目的的最快的途徑”。

      唐·安布羅西奧譴責唐·卡羅和他同伙們對西西里的百姓的所作所為,這是與多理亞和杰諾韋西譴責西班牙人對那不勒斯人所作所為是一樣的:“你們的貴族…他們不再屬于西西里。你們摧毀了貴族對公共事務的所有興趣…你們把貴族都引誘到了那不勒斯。你們打擊了他們的靈魂, 把他們原有的忠心報國的理想和對美德和勇氣的推崇全部摧毀,取而代之的是追逐私利”。深受暴力襲擊之苦的唐·卡羅,詢問這位西西里的人:為什么那時的西西里人對這種不能承受的束縛沒有進行反抗而是選擇了忍受?唐·安布羅西奧對此的回答是:“我們國家的個性因受壓迫而崩潰,長期壓抑之下積蓄的能量只能通過犯罪來釋放。除了惡習其他的一無所有。在正義得不到維護,甚至買賣正義的背景下,我們學會了把謀殺當成一種權利”。

      托克維爾通過對虛擬人物的描述,傳達了他在旅程中的思考。我們也從中了解到生活在那不勒斯和西西里的人們對于西班牙人的統(tǒng)治是如何放棄反抗而選擇慢慢接受的,主要原因包括:貴族的消失、個人利益凌駕于公共利益之上、欺詐橫行、道德體系瓦解;犯罪和謀殺的猖獗,以至于人們對此習以為常,甚至認為是合法的權利。

      此外,西班牙人不僅利用不信任以達到統(tǒng)治的目的,他們還把這種方法傳授給了臣民。1724年,西班牙波旁王朝取代哈布斯堡家族開始在西西里的統(tǒng)治。除了一次短暫的間隔,西班牙波旁王朝的統(tǒng)治一直持續(xù)到1861年意大利統(tǒng)一。在統(tǒng)治期間,當權者一直使用分而治之的政策,挑撥那不勒斯人和西西里人之間的關系。以至于,在西西里人的心中,西班牙的波旁王朝和哈布斯堡王朝的統(tǒng)治是同一回事。

      但是,西班牙統(tǒng)治者在意大利南部地區(qū)實行的政策并不能解釋:黑手黨組織何以在西班牙統(tǒng)治結束后仍能存活并且延續(xù)至今?1838年,也就是托克維爾完成他的著作的11年后,一份官方的報告中第一次提到了“the mafia”(黑手黨)的存在 ,并且將黑手黨被描述為一股已經(jīng)建立起來的社會力量。對于歷史的概略描述不能深入闡述黑手黨組織產(chǎn)生的原因,接下來,我們對會黑手黨的出現(xiàn)和發(fā)展做進一步的分析。

      二、西西里黑手黨的產(chǎn)生

      歐普多·弗蘭凱蒂于1876年來到西西里,他被當?shù)厝说臒崆楹每退腥?。直至今日,他所撰寫的關于西西里的報告《西西里的政治和行政條件》(Political and Administrative Conditions in Sicily)仍是描述西西里黑手黨及其產(chǎn)生環(huán)境最為條理和全面的著作。他的作品可以與十九世紀社會科學經(jīng)典著作相媲美的。他的作品最吸引人的地方不僅是寫作方式的新穎性或者對學科界限的大膽突破(這是那個時代的典型方法),最為重要的是他所得出的結論對于當今社會仍然非常有用。也就是說,弗蘭凱蒂的書間接地證明了當代黑手黨的特征在十九世紀就已經(jīng)存在了;基于他的著作,我們可以推斷黑手黨現(xiàn)象及其特征延續(xù)了至少一個世紀。弗蘭凱蒂的每一個研究發(fā)現(xiàn)都被后來出現(xiàn)的證據(jù)所證實,我們現(xiàn)在所了解的黑手黨的“進化史”與弗蘭凱蒂的分析是基本一致的。

      從根本上來說,弗蘭凱蒂確定了促使黑手黨產(chǎn)生的兩方面原因。第一個顯著的原因是政治因素,西西里缺少可靠的或說是有效的司法和法律執(zhí)行體系。至少從十六世紀開始,西西里的民眾就不信任法律的公平和司法保護。 這也是那時新成立的意大利政府所面臨的巨大難題。雖然那時的意大利政府勢力虛弱并且犯了很多的錯誤,但是它對合法地位的渴望要遠遠高于任何一個政權。

      第二個重要原因與經(jīng)濟方面的信任有關(而政治信任的缺失并非主因)。格爾納(Gellner)的觀點是中央機關的缺失不是社會秩序混亂的原因,社會凝聚力和可接受的集體行為規(guī)則可以在多樣化的地方群體中產(chǎn)生。 即便是存在一個不可信任的中央機構,那么這也不足以解釋黑手黨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政府的不可靠性與經(jīng)濟關系的互動又導致了另一現(xiàn)象的發(fā)生:正像達斯古普塔(Dasgupta)和帕格頓(Pagden)共同主張的那樣,不信任感在社會各階層中滲透,制裁的不可預見性增加了協(xié)議執(zhí)行的不確定性,社會對于各種形式合作的普遍排斥,這些都導致商業(yè)和工業(yè)的停滯不前。 眾所周知,西西里民眾不信任政府,同時地方團體之間也相互不信任。

      經(jīng)濟的落后阻斷了個體實現(xiàn)社會和經(jīng)濟地位上升的渠道。在這種情況下,個體行為所能實現(xiàn)的目標或者抱負只能是通過打壓同行取得。 正如西西里的俗語所說:同行是冤家。 壓倒同行的愿望和可信賴的中央政府的缺失不會導致正常市場競爭行為的產(chǎn)生,與之相反,通過競爭以外的手段把對手搞垮成為最常見的現(xiàn)象。個體的提升是被向往的,也是可能實現(xiàn)的,但是損人利己、彼消此長的惡性競爭事實上就是一場零和游戲,“游戲者”有輸有贏,一方所贏正是另一方所輸,游戲的總成績永遠為零。

      社會流動(social mobility)的機會可以被理解為第三大誘因。社會流動,是指一個社會成員或社會群體從一個社會階層轉(zhuǎn)到另一個社會階層,或者從一種社會地位向另一種社會地位,或者從一種職業(yè)向另一種職業(yè)的轉(zhuǎn)變的過程。弗蘭凱蒂沒有明確地指出這個原因,但是證據(jù)表明,基于不同的原因,社會流動在有組織犯罪長期盤踞的意大利南部地區(qū)是可行的。在大型城市聚集地區(qū)(比如那不勒斯和巴勒莫),黑手黨產(chǎn)生于西西西里的大莊園, 那里的地主大多離開莊園遷居城市,同樣的情況在西西里其他的地區(qū)(如卡拉布里亞和普利亞)卻沒有發(fā)生,這是因為地主仍然牢牢控制莊園,沒有給農(nóng)村的中產(chǎn)階級留下任何機會。 黑手黨在一些規(guī)模較小、農(nóng)業(yè)發(fā)達的地區(qū)也取得了發(fā)展,但是在那些處于溫飽線上的地區(qū)卻沒有得到發(fā)展。 信任的缺失加上對社會流動的嚴格的限制 (比如像班菲爾德所研究的悲慘的村莊)無法激起人們打擊競爭對手獲利的欲望,但是造就了一個支離破碎的社會和惡劣的經(jīng)濟狀況。

      與之相反的是,在一個政治上不可靠、經(jīng)濟上不值得信賴的世界,它不缺乏社會流動的空間,但在這樣的世界里,權力凌駕于正義和道德之上,僅存的美德就是以犧牲他人的社會公平權利為代價,從權貴階級那里獲取利益,并把(很小的)一部分利益分配給特定的底層人。 團體中存在的小群體就會從德高望眾的人那里尋求庇護。協(xié)會和團體的成員來自各階層和各行各業(yè),在信任缺失不再成為威脅的地方,只有人際關系是有價值的,它也被認為是社會流動的途徑。

      在這樣的制度背景下,我們開始理解為什么黑手黨成員不像普通罪犯那樣實施單個人犯罪行為。 或者說,我們至少可以理解為什么人們對黑手黨成員的印象和普通罪犯截然不同。西西里的社會輿論對黑手黨成員的看法是,在社會正義被西班牙人肆意破壞以及沒有人值得依賴的情況下,黑手黨成員似乎更有能力進行私人執(zhí)行。時至今日,黑手黨成員依然秉持著這一社會定位。 50年前,謀殺這一手段的使用對唐·安布羅西奧來說仍是非??膳碌?。在弗蘭凱蒂做研究的時候,執(zhí)行謀殺被認為是有能力提供保護的象征,甚至還被認作是衡量聲望最為重要的標志。

      在任何時期,黑手黨都被認為是成功的團體。它不僅成功地應對信任缺失,而且還成功地通過使用殘酷或者暴力的手段將社會不信任轉(zhuǎn)化成一項有利可圖的以及排他性的生意。它最為核心的一項活動就是壟斷,即在它的地盤上,控制盡可能多的資源。每一個黑手黨成員要么是一個壟斷者,要么就是壟斷者的助手。就如他們自己說的那樣,“cosa nostra”的意思是“我們的事業(yè),我們的行當”; 它強調(diào)包容,而這種包容是以排他性為前提的。黑手黨長期以來的特征是不能容忍競爭,他們愿意參與到那些易于實現(xiàn)壟斷的活動和交易,比如土地、牲畜、旱地的水源、市場、拍賣、港口、建筑、交通運輸和公共工程; 出于不同的原因,黑手黨可以比較容易地控制所有這些領域,也就是說,排他性在上述領域是相對容易實現(xiàn)的。

      從歷史上說,黑手黨最有代表性的犯罪行為是通過暴力手段壟斷合法的商品。黑手黨組織從事的究竟是是敲詐勒索還是私人保護,我們很難區(qū)分;而它的保護產(chǎn)品是貨真價實還是價質(zhì)不符,也很難界定。因此,我們需要辯證地理解黑手黨所提供的“保護”商品的兩面性。此外,不管是黑手黨的敲詐勒索行為還是售賣保護行為似乎都不具備犯罪行為完整的特征。

      有人提出新的觀點 ,指出黑手黨僅發(fā)源于農(nóng)村地區(qū);但事實并非如此。正如弗蘭凱蒂指出的那樣:從黑手黨誕生之日起,他們就同時存在于城市和農(nóng)村。黑手黨高級成員大多屬于中產(chǎn)階級,他們在一些地方已成功轉(zhuǎn)型為資產(chǎn)階級。在一個私人權力占主導地位的地方,公共利益和個人利益兩者是很難區(qū)別的,就如弗蘭凱蒂書中所說,流氓(社會底層)和中產(chǎn)階級將不可避免地發(fā)覺他們之間存在密切的聯(lián)系,他們可以相互交換服務。但是,中產(chǎn)階級能夠用個人的天賦來支撐他們對排他性的追求,他們有時也把這些個人天賦(比如秩序、遠見、謹慎和精明)用于合法的(非暴力的)業(yè)務中。他們甚至像英國人那樣,擁有紳士風度和謙虛的態(tài)度,也正是這種做事方式為他們贏得了名聲和信任。

      近些年,黑手黨具有了正式組織的地位,但是在最初的時候,黑手黨是當?shù)氐亩鄠€壟斷組織以不確定的、不穩(wěn)定的聯(lián)盟的形式存在的,這些壟斷組織有時進行合作,有時又無視對方,有時短兵相接。弗蘭凱蒂提到,壟斷進一步擴張的唯一的威脅就是來自另外一個同樣強大、英勇和兇猛的聯(lián)盟。事實的確如此,對這種現(xiàn)象最有力的理論解釋是:在任何一個時期,黑手黨組織間的競爭都體現(xiàn)了優(yōu)勝劣汰的自然法則,強勢的、組織性更強的黑手黨組織取代較弱的黑手黨組織。

      但是即使黑手黨進化成了一個更有組織性的團體,黑手黨家族之間的穩(wěn)定合作仍是無法實現(xiàn)的。究其原因,雖然我們無論是通過理論上還是歷史上的角度都無法給予恰當?shù)慕庾x,但是有證據(jù)表明,黑手黨既沒有發(fā)展壯大到可以取代其它所有社會組織,也沒有解散瓦解。黑手黨的頑強的生命力代表了一種混亂社會情形下的平衡狀態(tài)。

      事實上,一個團體不可能強大到可以取代其它所有組織,而所有的組織又不能以和平的方式融合成一個民主的政權。在這種信任缺失的情況下,黑手黨成員提供的解決方案對于某些個體來講是合理的,而對于整個社會來講確是一場災難。信任在這種環(huán)境下演變成了“地位商品” (positional good)。信任的總量是一定的,如果一個人要相信別人,同時被別人所信賴,那么需要從其他地方“汲取”信任,也就是說,在社會信任解體的社會中,某一賣方成功獲取購買者信任的同時,其他賣家就喪失了這部分購買者的信任。信任是供不應求的,但它不會隨著使用的增加而增多。這里所謂的信任,究其本質(zhì),就是對于社會不信任感的利用。與社會的不信任緊密相關的社會現(xiàn)實(如口是心非、背叛和隱蔽),它們加劇不信任感的惡化,所帶來的必然結果就是黑手黨成員的生活和業(yè)務的各方面都與不信任密切相關。 當今的黑手黨成員的思維里還像一百多年前那樣,充滿了風險意識,充斥著像叛徒、特務、和虐待者這些令人害怕的觀念。 一位年邁的黑手黨頭目在寫給一位年輕成員的信中說到:“我一定要提醒你,這個世界都是邪惡的”。的確,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值得我們相信。

      三、黑手黨何以長期存在

      通過上一部分,我們探討了導致黑手黨產(chǎn)生的原因。我們?nèi)匀恍枰伎己谑贮h是依靠何種機制來實現(xiàn)長期存在的。黑手黨的長期存在是預期后果和非預期后果的組合。

      弗蘭凱蒂指出,在西西里,那些聰明、能干和雄心勃勃的人們只能通過投身“暴力產(chǎn)業(yè)”來提升社會地位。在缺失(能夠提供庇護的)合法機構的情況下,如果不想與黑手黨有任何關系,唯一的選擇就是遷移到其他地方或者隱居。這兩種抉擇都受到了廣泛的追捧,這直接或者間接地強化了社會的不信任,為黑手黨勢力的蓬勃發(fā)展提供了有利環(huán)境。(不甘受黑手黨迫害的人們)選擇遷移或者隱居是黑手黨可以長久存在的第一類原因,這導致的后果是:“順民”的比例提升,黑手黨的控制加強?;诖罅康淖C據(jù),阿拉基(Arlacchi)指出,在邊境地區(qū),人們就是因為黑手黨的迫害而遷移。由于黑手黨的反對者傾向于頻繁地遷移,那么反對黑手黨的力量就會變?nèi)醵谑贮h的勢力則會與日俱增。人口遷移所帶來的后果是出人意料的,(想通過遷移而逃離黑手黨魔爪的)人們的初衷并不是為了促進黑手黨的力量的增強。

      黑手黨如何成功實現(xiàn)長期經(jīng)營的第二類原因是:盡管民主國家將黑手黨視為“國家公敵”,然而它不得不依靠黑手黨的勢力來贏得選票。杰弗里·霍桑(Geoffrey Hawthorn)提出了兩種方式可能打破這些“惡性循環(huán)”(包括黑手黨現(xiàn)象):一是形成穩(wěn)定的、可預見的制度環(huán)境;二是建立獨立的、維護民眾利益的新力量?;羯R院愫悠皆兏耐恋仃P系為例,他指出:形成一個可靠的、有信譽的市場是基本前提,它的出現(xiàn)是自然形成的。正如我接下來談到的,在黑手黨控制的世界里,可靠市場的形成從概念上來講就是自相矛盾的,它是不會自然發(fā)生的,或者說至少不會自然地被推廣?;羯S忠皂n國為例,他指出:(從1961年建立第三共和國到1987年第五共和國的終結)韓國政府的威權統(tǒng)治其本身就是專制獨裁,因此它對于地方霸權是零容忍的;也就是意味著,為了鏟除黑手黨,我們所需要的是僅僅是另外一個更強大、更好的“黑手黨”。

      在意大利歷史上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黑手黨之外的一股勢力,它的出現(xiàn)至少是受到了社會階層的支持,這股力量也的確在(不徹底地)打擊黑手黨的過程中發(fā)揮了作用,這就是法西斯政權。 與之相反,民主依賴于廣大民眾達成的共識。若社會上存在這樣一群人,他們有能力通過壟斷來控制選票、影響政治信任,又能維護當?shù)亍胺珊椭刃颉?,那么與這群人達成交易所帶來的誘惑是很強烈的,甚至是無法抗拒的。這種做法當然不會對西西里已經(jīng)非常脆弱的信任有任何的改善。具體細節(jié)不再贅述。簡單的說,盡管腐敗案件時有發(fā)生,但是民主政府,至少在國家這一層面上,不太可能與黑手黨串通一氣。就像大部分的意大利人肯定會贊同的是:黑手黨還是比法西斯專政好一些的!直至今日,任何消滅黑手黨的努力都處于兩種極端之間:一種是打擊力度太輕,毫無成效;另一種則是“運動式、擴大化”的“打黑”,它對老百姓的自由造成威脅。

      民眾的逃離所帶來的意想不到的效果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解釋黑手黨缺少反對者以及它能夠頑強生存下來的原因。民主政府固有的缺點和弱點也是其中的一類重要原因。與強大的地方社會結構(如黑手黨家族)以及它促進合作(交易)的能力相比,政府是軟弱的,這也就導致了政府從來沒有真正地在南部地區(qū)獲得合法地位的認可 。

      四、暴力與合作

      伯納德·威廉姆斯(Bernard Williams)指出,能夠激發(fā)人們合作的機制包含四種基本的元素:強制、利益、價值和私人關系。也就是說人們可能基于以下原因進行合作:(1)害怕受到制裁;(2)合作可以達到經(jīng)濟上的互利共贏;(3)出于文化、道德或宗教方面的考慮(而不是出于收益和懲戒的考慮),他們相信進行合作是有好處的;(4)基于有親屬或朋友關系的考慮。

      雖然黑手黨沒有讀過威廉姆斯的文章,他們卻對這四種合作機制非常了解,并能夠靈活運用它們。由于篇幅所限,我只著重論述前面兩種元素:強制和經(jīng)濟利益。在一個信任解體的社會中,即使不存在價值和文化上的認同,強制和經(jīng)濟利益的有機結合成為黑手黨開展法外保護 業(yè)務的重要支撐。生活在黑手黨網(wǎng)絡下的人們購買黑手黨的服務是一種理性的接納,這為黑手黨的發(fā)展帶來機會。即便是和黑手黨成員沒有任何親屬關系的普通民眾,即便是他們對黑手黨的榮譽守則(the code of honour)和緘默法則缺少真正的信仰,這些人仍會理性地選擇黑手黨。

      “經(jīng)常發(fā)生的情形是這樣的,一位做好了通過自我犧牲來中止(黑手黨)暴力統(tǒng)治的人最后不得不接受黑手黨的服務并且與黑手黨成員結交,從而加強了黑手黨的影響。訴諸于法律是毫無用處的,因為訴諸法律會輕易暴露自己,因該行為而遭遇槍殺的可能性是極大的。外部的條件強壓在每一個人身上,不管他們內(nèi)心是否真的愿意”。

      有效使用暴力和進行暴力威脅是黑手黨行為的重要組成要素。這一特性使得我們可以清晰地區(qū)分黑手黨和其他形式的群體(保護/執(zhí)行機制)。 使用私人暴力對于黑手黨組織自身來講存在兩個層面的重要價值:從對外的層面來講,有組織的暴力用來打擊不屈服的受害者、對抗勁敵(如其他的黑手黨家族)、“馴服”不服從的合作者、以及懲戒忠實的(不愿合作的)政府官員;從對內(nèi)控制來講,“大佬”使用暴力來處罰背叛者和阻止上位者,相反,“小弟”通過暴力來挑戰(zhàn)幫內(nèi)“大佬”。很多黑手黨成員往往在他們的職業(yè)生涯的早期頻繁使用暴力,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暴力行為使得他們逐步地建立起聲譽。黑手黨成員贏得了社會聲望,并且成為值得信任的人。 因為人們堅信:一旦發(fā)生利益分歧,黑手黨成員會毫不猶豫地使用暴力。

      從促進合作的角度來講,暴力和其他的機制的關系可以從三個層面進行辯證的解讀。第一個層面是兩者存在替代關系,即暴力可以替代或者被如下三種機制所替代:(1)價值觀念,即越是順從(如拒絕佐證和不報警),越少訴諸暴力;(2)利益,它可以推動合作、免除對暴力的需求;(3)私人關系,從理論上來講,親友之間更有可能合作,因此在控制交易的過程中較少使用暴力。第二個層面是兩者暴力與其他機制可以相互加強,即越是順從,越可以減少因暴力使用而受到法律制裁的危險;同時,對于(因違反“規(guī)則”)將遭受暴力懲罰的預期越高,人們越傾向于嚴格執(zhí)行緘默法則;中肯地講,我們很難辨別人們的順從是出于信仰還是畏懼。 類似地,在人際網(wǎng)絡中滿足交易雙方經(jīng)濟利益的能力越強,并且防御競爭對手的能力越強,那么在保護供給活動中可能更加需要廣泛地使用暴力,并且還要擔任“保險公司”的角色來應對暴力使用的不良后果。相反,使用暴力能力的增加能夠提升維護雙方利益的能力,因而加強了經(jīng)濟合作的紐帶。

      第三個層面是(暴力)強制與合作之間存在矛盾關系。過度運用暴力會引發(fā)復仇行為和違反順從原則。比如,在一半家人死于非命后,(曾是黑手黨成員的)多瑪索·布西達(Tommaso Buscetta)在1983年決定去坦白一切他所知道的黑手黨的罪行。布西達的供述導致大約500名黑手黨成員被捕。

      然而,暴力本身不能說明問題。暴力是高風險和高代價的,它的使用將導致不安定和沖突;基于“使用暴力的能力”來解讀黑手黨組織的持久存在是有局限性的,這無異于用同樣的角度來解釋資本主義長久存在的原因。 對于促進合作必須需要一個前提,即滿足雙方的經(jīng)濟利益?;セ莨糙A可在黑手黨網(wǎng)絡內(nèi)外通過不同的方式來實現(xiàn)。假如成員因犯罪行為被捕或者死亡,黑手黨網(wǎng)絡內(nèi)部的團結(如成員恪守緘默原則)可以大大減少參與非法活動的風險。 在犯罪網(wǎng)絡之外,黑手黨通過各類行為與外界建立了廣泛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這些行為包括:賄賂公職人員,通過幫助政客贏得選民支持來實現(xiàn)利益交換,或者通過解決勞資糾紛來維護地主和企業(yè)家的利益。一些情況下,黑手黨建立和維系這些外部的經(jīng)濟聯(lián)系無需通過暴力手段。比如,面對極高的回報率,民眾會將錢投入非正式的銀行系統(tǒng),他們不需要了解他們的錢將會是用來支持企業(yè)家做慈善事業(yè)還是會資助犯罪分子從事毒品走私。因此,黑手黨成員建立的利益網(wǎng)絡是極為復雜的,包括了自身的犯罪行為、行賄官員、維護資本家和地主階級、以及普通民眾對于黑手黨“福利”的合理接納。

      即便是黑手黨長期從事的敲詐勒索行為,我們也很難明確地區(qū)分受害者和共犯者。弗蘭凱蒂的論述是引人注目的:

      “避免傷害與獲得利益,這兩者的區(qū)分在一定程度上需要人為理解。很多情況下,兩者的區(qū)分是不可能明確的,或者說明晰的區(qū)分并不存在于人們的感覺(情感)中。當壞人侵入并且占據(jù)了大部分的社會關系,能夠使人們避免受到壞人傷害的行為就是和他們建立友誼,這些聯(lián)系將為人們帶來相應的好處”。

      黑手黨的敲詐勒索(暴力)行為以及“受害者”的自身利益時常融合在一起,它們?yōu)檫_成合作提供了一組難以解釋的理由:(商人)成為敲詐勒索者的“朋友”的益處不僅僅可以避免他們的傷害,而且還可以幫助商人們排擠競爭對手、抵御強盜以及降低商業(yè)交易被欺騙的風險。

      五、信任缺失與民眾的理性選擇

      對于社會信任問題的詳細解讀可以幫助我們深入地剖析黑手黨成員行為的經(jīng)濟核心。信任缺失會給商品貿(mào)易將帶來毀滅性的影響:對于被欺騙的高預期可能會導致交易的流產(chǎn)甚至會導致市場交易的坍塌,尤其是在某些案例中,產(chǎn)品質(zhì)量信息的不對稱對交易行為產(chǎn)生影響。 而黑手黨成員可以為購買其服務的民眾提供獨特的解決路徑,應對“檸檬市場” (也叫次品市場)帶來的問題。就這個問題,一位那不勒斯的車夫曾在1863年說過這樣的話 :

      “我好慘?。∥屹I了一匹‘死馬,它不認路,只愿意走它喜歡的路,老是滑倒在了斜坡上,還害怕炮竹和鈴聲。昨天它還一頭撞進了擋路的羊群里。有一位曾經(jīng)控制馬市的黑手黨成員,他之前一直保護我,使我免于被盜。他監(jiān)督馬市的交易,并從買賣雙方那里獲取錢財。去年我想處理掉一匹‘眼瞎的馬,他幫我按照好馬的價格賣出?,F(xiàn)在他蹲了大牢,我被強迫購買這匹劣等馬。我那位黑手黨朋友真是一位紳士??!”。

      這一真實的有趣案例給了我們很多的啟示,其他的學術作品中也佐證了這一社會現(xiàn)實的存在。 車夫愿意支付保護費來獲取黑手黨成員真實的防衛(wèi),黑手黨成員被捕使車夫喪失了保護人,他為此感到非常的惋惜。黑手黨成員依靠我們不熟悉的方式(這應該包括他們自強不息堅韌的品格)具備了阻止賣方使詐的能力。沒有黑手黨的保護,車夫就會面臨真正的風險,就像前文所說的,他不得不接受一匹劣等的馬。

      更加難以解讀的一個事實是:賣方同樣也會支付黑手黨成員的服務。與達斯古普塔(Dasgupta)的觀點 相似,在這一特定的(馬的買賣)交易中,黑手黨所提供的保護有利于買賣雙方,因此可被視為公共的服務。如果黑手黨成員不能成為交易的擔保人,那么這樁買賣就不會發(fā)生,潛在的購買者會因畏懼“檸檬問題”而退出交易。而賣方支付給黑手黨的服務費就是在購買或者獲取市場信任所支付的代價,因為黑手黨的保護使得賣方的優(yōu)等馬免于“檸檬” 問題的影響。如果世界上僅僅有三類人,即賣方、車夫和黑手黨人員,那么這會使每一個人的境況都更加好一些;就交易成本來講,雖然依賴黑手黨進行交易的社會要高于一個充滿信任的(無需黑手黨介入就可完成交易的理想)社會,但是在一個社會信任解體的國家,有黑手黨保障交易總比完全沒有市場交易要好。

      如果市場上有多家賣方,那么某些賣方可能也會購買黑手黨的服務。然而,在這種情況下,賣方的這項支出可能與購買信任無關,而是請黑手黨成員幫其截留客源,從而起到抵御競爭的目的。在信任解體的社會中,所有的賣家在購買者眼中都是不可信任的,如果這時黑手黨成員可以推薦某位賣家并且確保誠信的交易,那么購買者會更傾向于接納黑手黨的推薦。因此,賣家支付給黑手黨成員的酬勞可能包括兩個方面:一是購買信任,二是獲取定向客源。

      六、黑手黨的保護:私人定制而非公共服務

      有人可能會問為什么黑手黨成員不為所有的市場賣方提供“信用擔?!?,然后讓消費者基于口感、價格和產(chǎn)品的質(zhì)量來選擇最適宜的賣方呢?如果真的如此,黑手黨所提供的保護和擔保則成為公共的商品或者服務:所有的市場賣方將集體出資來購買市場信任,交易可以在任何市場進行。然而,目前的資料顯示,這種假設是不現(xiàn)實的,黑手黨成員傾向于以損害部分賣家的利益為前提,為有限數(shù)量的賣家提供保護。

      黑手黨提供信用擔保的同時還要抑制競爭的原因是:如果(黑手黨提供的)信用擔保成為公共產(chǎn)品的話,那么向所有市場賣方收繳服務費是困難的,“搭便車”的行為將會盛行。黑手黨將會發(fā)現(xiàn)監(jiān)督所有的市場交易是十分困難的,其長期經(jīng)營的社會聲譽可能會因為某位賣方的一筆失信的交易而毀于一旦。另外一個原因是黑手黨成員作為“交易的擔保人”,他的身份需要被消費者識別。基于這個原因,黑手黨成員的服務往往與某一類具體的交易相聯(lián)系,這樣才能夠確保購買者能夠意識到一項成功的交易是基于黑手黨的保護而不是賣方自身的誠信;否者,誠信交易將加強買賣雙方之間的信任,而使得擔保人(黑手黨成員)出局。

      將信任打造成“地位商品”對黑手黨自身來講是非常重要的。也就是說,一位賣家購買這類服務的前提是其他潛在賣家無法購買。 為了進入市場或者維持生意,其他潛在的賣家不得不放棄常規(guī)的競爭策略(提升產(chǎn)品和服務質(zhì)量以及確立價格優(yōu)勢),而是選擇發(fā)展自身的武力來抗衡黑手黨組織,因此,黑手黨的服務使得市場競爭向壞的方向發(fā)展。換句話說,市場主體為了生存,要么自己成為黑手黨成員,要么就是購買黑手黨的服務。

      車夫還告訴我們,在另一次交易中黑手黨成員成功地幫他把一匹“瞎馬”以一匹好馬的價錢賣給了別人。這就意味著黑手黨成員不是向馬匹市場上所有的買家提供相同的保護。也就是說,黑手黨成員并不是在維護所有買家的正當權利。但是我們還不了解的是,為什么有些時候黑手黨成員會滿足買賣雙方的利益,而另一些情況下卻會選擇犧牲一方利益來滿足另一方的需求。有可能是因為這筆交易的受害者并不是固定的買家,黑手黨成員不值得為這一單筆的交易提供保護,而這一不誠實的行為又能協(xié)助他的馬夫朋友獲得好處。

      另一種更微妙的解釋可能是,把一匹“瞎馬”的賣給一個沒有購買黑手黨保護的買家其實是在向大家傳遞一個信息:得不到黑手黨的保護,上當受騙是一定會發(fā)生的。黑手黨成員通過向市場注入不信任來達到市場對于黑手黨服務源源不斷的需求,這里要強調(diào)的是:他們提供的服務就是保護。如果代理人能夠排除來自黑手黨的干擾而相互信任,那么黑手黨就要失業(yè)了。黑手黨的經(jīng)濟來源和他們的勢力影響都得益于社會中存在的不信任。

      一方面提供擔保從而應對社會信任解體,另一方面不斷向市場注入不信任,黑手黨組織通過這兩種方式實現(xiàn)了長期的存在。不管不信任是如何產(chǎn)生的,一旦這種不信任出現(xiàn)了,那么對一個買家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證自己能夠從市場上買到一匹真正的好馬而不是以次充好的劣馬。對賣家來說最重要的事就是保證能成功賣出一匹馬;如果能把一匹劣馬賣出一匹好馬的價錢就更好了。所以選擇黑手黨提供的保護就可以說是一個理性的決定了。但是,這些看似理性的選擇卻引發(fā)了一個災難性的后果:超高的謀殺比例,更高的交易成本,對科技創(chuàng)新的興趣的降低,軍費和安全投入的增加,優(yōu)秀人才的流失,詐騙盛行,產(chǎn)品和服務質(zhì)量的下降。盡管是人們不希望看到這些可怕的后果,但是它們的存在使得意大利南部地區(qū)一直處于混亂的狀態(tà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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