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新 第

（重慶師范大學(xué) 文學(xué)院，重慶 400047）

上世紀(jì)60年代，邵榮芬先生以當(dāng)時已經(jīng)出版的《敦煌變文集》、《敦煌曲子詞集》等材料（以下簡稱《變文集》、《曲子詞集》等）中的別字異文為觀察對象，作《敦煌俗文學(xué)中的別字異文和唐五代西北方音》（以下稱邵榮芬1963），為唐五代漢語西北方音（或稱唐五代敦煌語音）的研究作出了卓越貢獻(xiàn)。上世紀(jì)90年代，又有項楚《王梵志詩校注》（以下簡稱《梵志詩》）和黃征、吳偉編校的《敦煌愿文集》（以下簡稱《愿文集》）以及寧可、郝春文的《敦煌社邑文書輯?！罚ㄒ韵潞喎Q《社邑文》）出版。進(jìn)入新世紀(jì)，又出版了徐俊纂輯的《敦煌詩集殘卷輯考》（以下簡稱《詩殘卷》）。四書所收敦煌愿文、詩集殘卷、王梵志詩以及社邑文書中，亦廣有別字異文。然而，就筆者聞見所及，近年除楊同軍（2003）、王新華（2008）和丁治民、趙金文（2009）、唐浩（2010）為研究敦煌變文語音或唐五代敦煌語音對敦煌變文、愿文及詩殘卷中的別字異文材料有所涉及外，迄今未有全面搜集整理此類材料以深入探究唐五代西北方音之作。這很可能是因為已有經(jīng)典之作在前，即使探究，也很難出新的緣故。筆者則以為：隨著同一性質(zhì)研究材料的大量增加，未必就不會有新的發(fā)現(xiàn)；即使沒有新的發(fā)現(xiàn)，也可為前人的結(jié)論補充證據(jù)，使之更為可信或?qū)⒔Y(jié)論引向深入。因此不揣冒昧，對《愿文集》、《詩殘卷》與《梵志詩》、《社邑文》所見別字異文中的音同（或音近）代用略作梳理，針對從中發(fā)現(xiàn)的問題予以探討。

本文集中探討幾組《切韻》聲母在五代西北方音中的分合與擬音。具體說，就是知組、章組、莊組、精組和見組的分合與擬音。利用的材料就是見于前述四書的四種別字異文。為此，筆者總體認(rèn)同邵榮芬（1963）研究敦煌俗文學(xué)中別字異文的觀點與方法。但有一點不同：舉凡可能為形近、形似所致或義同、義近所致的別字異文，或者對構(gòu)成原因尚存疑問的別字異文，本文一概不取，以消除紛擾。

本文所探討的幾組聲母的分合與擬音早有前修與時賢作過研究，并疊經(jīng)補充與修正。先是羅常培（1933：16-27、85）依據(jù)四種漢藏對音文獻(xiàn)，將知章莊組聲母全部擬為c[t?]組讀音（除“稱”字聲母，詳下），將精組聲母全部擬為[ts]組讀音，將見組聲母全部擬為[k]組讀音，但發(fā)現(xiàn)注音本《開蒙要訓(xùn)》已有精組和知、章兩組互注的例子，只是限于三四等，并且不見止攝字。羅先生據(jù)此推斷說：“‘齒頭音'的四等除止攝字外因為受i介音的腭化在五代的敦煌方音里已然跟‘正齒音'不分；但是在一等韻母前面卻還保持牠本來的讀法。”《開蒙要訓(xùn)》還有1例心母字注以曉母字的例子（鍹喧），羅先生據(jù)此說：“這雖然也許是由聲符類推所致，然而在敦煌寫本的《歸三十字母例》里有‘心邪是喉中音清'一句話，所以未嘗不可以拿牠當(dāng)作心曉兩母的四等已然同樣腭化成[?]的暗示?！鄙蹣s芬（1963）對羅先生的知、章兩組聲母合并及擬音都沒有提出異議，但依據(jù)敦煌俗文學(xué)中的崇澄代用1項1例、崇章代用1項3例、崇常代用7項18例（均為止攝字）、生書代用1項1例，認(rèn)為就莊組和知章兩組的關(guān)系而言，“似乎只能肯定止攝崇母和常母不分”；依據(jù)從澄代用2項4例、心書代用3項12例、心常代用1項1例、邪常代用2項2例、精章代用3項4例，認(rèn)為就“‘齒頭音'的四等”“已然跟‘正齒音'不分”而言，“應(yīng)該可以接受羅先生的推斷”，但同時又說：“認(rèn)為四等韻的精組聲母都已和三等韻的知、章兩組聲母合并，是多少含有猜測成分的?！敝劣谝娊M聲母，邵榮芬（1963）只說到敦煌俗文學(xué)中“還有精系、知組同見系相代的一些例子”。但認(rèn)為這些例子大部分顯然不可靠，并說：“我們當(dāng)然不能憑一兩個例子就斷言當(dāng)時見系字已經(jīng)腭化。何況直到十六、十七世紀(jì)我們也沒有發(fā)現(xiàn)見等真正腭化的方言，就更不能魯莽了?！备咛飼r雄（1988）也持唐五代西北方音知、章二組聲母合并，知、莊二組聲母尚有區(qū)別的見解（轉(zhuǎn)引自蔣紹愚2005：35-36）。蔣冀騁（1997：21-23，25）重新審視了羅常培（1933）所依據(jù)的材料和構(gòu)擬，以為“由于藏文只有一組音與漢語的‘照二、照三、知'系相近，故只好從權(quán)，凡漢語這三系的字都用‘t?'（c）組聲母來對應(yīng)。在這種情況下，說漢語的唐五代西北方音三系已經(jīng)合流，可靠性成問題?！钡狻罢杖c知系可能已經(jīng)合流”。蔣氏進(jìn)而依據(jù)羅氏材料中照二、照三字的實際表現(xiàn)有差異以及現(xiàn)代西北方言的情形，主張增加莊、初、山三個聲母。但沒有對羅先生的擬音提出異議。對于羅文所舉《開蒙要訓(xùn)》中精組和知、章兩組互注的少量例子，蔣氏以為只是音近代替。蔣冀騁（1997：30-31、34）還重新審視了邵榮芬（1963）所依據(jù)的材料和見解，仍舊認(rèn)為“莊系與照系是有區(qū)別的”，理由是“只有‘崇常代用'可以成立，而且局限在止攝內(nèi)”；“精（組）與知、章（組）的區(qū)別應(yīng)是存在的”，理由是“這類例證太少，而且多數(shù)是塞擦音、擦音同類字的代用”。但專著也確認(rèn)了為邵氏所印證的知、章兩組聲母已合并的見解。王新華（2008）將作為研究依據(jù)的漢藏對音材料增加到18種，并參考敦煌變文和愿文里的別字異文材料，判斷唐五代敦煌語音知、章兩組聲母完全合流，并將與知、章兩組聲母合流的莊組聲母從崇常兩母擴大到生母。擬音則除將莊、初二母擬為[?]、[?h]外，與羅常培（1933：16）沒有差異。

本文題為再探討，意在立足材料大量增加以后的敦煌寫本別字異文，重新審視諸家的分合與擬音，為本文認(rèn)可的分合與擬音提供新的支持，并嘗試作出新的補充與修正。內(nèi)中，各組聲母所涉及的全濁清化問題，筆者已有另文討論，此不贅述。

一 從精、見二組聲母字讀音在敦煌寫本中的表現(xiàn)說起

羅常培（1933：144）說：“精清從心邪的四等跟見溪群曉匣的三四等，在我所引的六種現(xiàn)代西北方音里都受i介音的腭化作用而變成舌面前音。這種現(xiàn)象在《開蒙要訓(xùn)》的注音里已然有以從注澄，以照注從，以徹注清，以清注穿，以審注心，以邪注禪及以曉注心諸例，可見從那時候起牠們已然露了腭化的痕跡了。至于藏譯漢音對于這兩類聲母雖然任意的附以y-音，然而不單彼此不相雜廁，而且同 c，c?，?也截然不混。其中只在《大乘中宗見解》里有一個穿母的‘稱'字寫作‘k?yin'，這一定因為‘k?y'的讀音同相近然后才會相混；從這個僅有的暗示，我們便可以推想在《大乘中宗見解》的時代見組聲母的三四等也開始有腭化的趨勢了。所以‘齒頭音'的四等跟‘牙音'的三四等在唐代西北方音至多不過受了[j]化，一定還沒有到腭化的程度，但是從五代起已然開始有類似近代西北方音的演變了。”

《開蒙要訓(xùn)》字少，羅先生只發(fā)現(xiàn)1例精組字與見組字相互注音的例子。邵先生雖然在敦煌變文中發(fā)現(xiàn)幾個精組字與見組字代用的例子，最后確認(rèn)的也只有《破魔變文》中的“齊奇”1例。而蔣冀騁（1997）、楊同軍（2003）與王新華（2008）都沒有論及此一問題。丁治民、趙金文（2009）和唐浩（2010）倒是主張五代西北方音的精見二系合流，但也都是確切的例證寥寥無幾?，F(xiàn)在我們將別字異文擴展到《愿文集》《詩殘卷》與《梵志詩》《社邑文》，就可以發(fā)現(xiàn)精組字與見組字代用的例子并不算少，實在未可忽視。

在下邊的列表中，“愿”即《愿文集》，“詩”即《詩殘卷》，“梵”即《梵志詩》，“社”即《社邑文》；“愿”、“社”等字后的數(shù)字為代用例所在頁碼。

1 精見代用例（5/5）

將 精 姜 見 詩699 濟 精 季 見 詩746

? 精 饑 見 愿954 九 見 酒 精 愿974

系 見 濟 精 梵 256

2 見從代用例（3/3）

見 見 漸 從 詩714 計 見 盡 從 詩715

臍 從 冀 見 愿 242①臍，寫本作。

3 精溪代用例（1/1）

去 溪 雀 精 詩 700

4 精群代用例（1/1）

極 群 接 精 愿 592

5 從群代用例（2/3）

盡 從 近 群 詩828，社037 及 群 集 從 愿558

6 心曉代用例（3/4）

希 曉 些 心 詩157 血 曉 雪 心 詩399

鄉(xiāng) 曉 相 心 詩 855，梵 447

7 心匣代用例（1/1）

幸 匣 信 心 詩 380

合計16項18例，詳情及補充項例另見附錄一。

由此引發(fā)本文對五代西北方音中精、莊、知、章、見各組聲母的分合與擬音的再探討。為統(tǒng)觀全局，還有必要對這幾組聲母字的其他代用例進(jìn)行觀察。

二 本文考察范圍內(nèi)的精、莊、知、章、見各組聲母字的其他代用例

（一）跨組代用例

1 精組聲母字和知組聲母字代用例（帶*號者精組字為一等韻字）（19/22）

（1）精知代用例（5/7）

資 精 智 知 愿641；詩639 姿 精 知 知 詩437

將 精 張 知 詩736，813 蹤 精 中 知 詩930

*衷 知 宗 精 詩 838

（2）從知代用例（1/1）

自 從 知 知 詩 016

（3）從澄代用例（10/11）

廛 澄 前 從 詩237 前 從 纏 澄 梵564

秦 從 陳 澄 詩076，149 盡 從 陣 澄 詩848

場 澄 墻 從 詩470 長 澄 墻 從 詩246

呈 澄 情 從 詩736 從 從 蟲 澄 詩932

重 澄 從 從 詩 149 *纔 從 疇 澄 詩 206

（4）邪澄代用例（2/2）

詞 邪 墀 澄 詩741 長 澄 祥 邪 愿523

（5）心澄代用例（1/1）

賜 心 滯 澄 社 081

2 精組聲母字和章組聲母字代用例（帶*號者精組字為一等韻字）（38/55）

（1）章精代用例（5/5）

折 章 節(jié) 精 詩149 燭 章 是（足） 精 愿516

將 精 章 章 詩 736 *祖 精 祝 章 愿 337

*照 章 早 精 詩 872

（2）清昌代用例（3/3）

鏘 清 錩 昌 愿709 掣 昌 竊 清 愿569

*充 昌 匆 清 詩 904

（3）清章代用例（2/2）

之 章 次 清 愿513 之 章 此 清 愿533

（4）從章代用例（1/1）

眾 章 從 從 愿 299

（5）心書代用例（14/20）

施 書 思 心 詩703 些 心 奢 書 梵464

新 心 身 書 愿625 傷 書 相 心 詩149，250；梵270

想 心 餉 書 梵119 聲 書 星 心 詩401

聲 書 棲 心 詩 437 圣 書 性 心 愿 263，623，625，642

圣 書 姓 心 詩845 恤 心 戍 書 愿319

雪 心 說 書 愿 950 *僧 心 聲 書 愿 763

*身 書 僧 心 詩 015，545 *傷 書 喪 心 詩 743

（6）邪書代用例（2/2）

似 邪 始 書 詩737 是 禪 似 邪 詩647

（7）邪禪代用例（7/15）

似 邪 是 禪 詩647，737 似 邪 樹 禪 愿317

隋 邪 誰 禪 詩733，813 瑞 禪 遂 邪 社148

讎 禪 囚 邪 愿581，582 上 禪 像 邪 愿439

祥 邪 常 禪 愿 410，424，503，506，582；詩 452

（8）心禪代用例（3/6）

須 心 誰 禪 詩802，833；梵317，496 相 心 嘗 禪 詩736

相 心 常 禪 詩 736

（9）邪船代用例（1/1）

述 船 序 邪 愿 655

3 精組聲母字和莊組聲母字代用例（帶*號者精組字為一等韻字）（11/14）

（1）精莊代用例（1/1）

*爪 莊 早 精 詩 204

（2）清崇代用例（1/1）

*湊 清 驟 崇 愿 490

（3）從崇代用例（1/1）

從 從 崇 崇 愿 255

（4）邪崇代用例（1/1）

似 邪 士 崇 愿 969

（5）心生代用例（5/8）

須 心 數(shù) 生 詩846 色 生 宿 心 詩250

*瘦 生 嗽 心 梵 641 *色 生 素 心 詩 163

*色 生 索 心 詩 153；梵 281，356，496

（6）精生代用例（1/1）

*所 生 佐 精 愿 279

（7）心崇代用例（1/1）

事 崇 司 心 社 295

4 莊組字與章組字代用例（帶*號者為塞擦音字）（22/39）

（1）莊章代用例（1/1）

*臻 莊 真 章 愿 094

（2）初章代用例（1/1）

*鉦 章 錚 初 愿 396

（3）生書代用例（9/16）

書 書 師 生 詩252 少 書 稍 生 梵080

水 書 數(shù) 生 愿545 所 生 施 書 愿563，568，697

所 生 始 書 愿081，334，516二 申 書 生 生 愿009，139

霜 生 傷 書 愿140 生 生 身 書 愿515，783

省 生 聲 書 愿 194

（4）生船代用例（1/1）

生 生 神 船 愿 690

（5）生禪代用例（1/1）

樹 禪 數(shù) 生 愿 545

（6）崇禪代用例（8/18）

時 禪 事 崇 愿033，083；詩698；梵525

是 禪 事 崇 愿 076，396；詩 440；社 025，051，306；梵 518

氏 禪 士 崇 愿151 侍 禪 士 崇 愿908

士 崇 是 禪 詩243，879 市 禪 俟 崇 詩312

事 崇 視 禪 詩266 視 禪 士 崇 梵878

（7）書崇代用例（1/1）

始 書 士 崇 詩 784

5 章組字與知組字代用例（37/124）

（1）知章代用例（27/106）

之 章 知 知 愿 006，014，156，217，218，251，327，410 二，413，425 二，427，459，482，489，492，504，529，537 三，625，709，718，734，770；詩 260，733，852，881；梵 516，528，543

知 知 枝 章 詩701 知 知 只 章 愿400，401

智 知 紙 章 愿 459；詩 877

智 知 至 章 愿 056，251，448，516，660，756，798；梵 569

智 知 志 章 愿 531，756；詩 150；梵 022，057

智 知 之 章 梵525 至 章 置 知 愿151，789

諸 章 知 知 愿 287，362，537，543，709，778；詩 788；梵 551

珠 章 知 知 愿537，詩733 主 章 知 知 愿537

朝 知 招 章 愿950，詩796 朝 知 昭 章 詩467，468

照 章 朝 知 詩775，776 戰(zhàn) 章 展 知 詩831

珍 知 真 章 愿 359，477，634；詩 015，289，545，547

震 章 鎮(zhèn) 知 愿411，436 鎮(zhèn) 知 振 章 愿639；詩152，847

章 章 張 知 詩 162，736，778，864 帳 知 鄣 章 愿 058

長 知 鄣 章 愿513 貞 清 征 章 詩286

貞 清 正 章 詩865 貞 清 政 章 詩294

終 章 中 知 詩149，163，165，640，813 終 章 忠 知 愿362；詩293；梵525

中 知 鐘 章 愿 537，709，946 二

（2）澄禪代用例（4/9）

儔 澄 酬 禪 愿 250

長 澄 常 禪 愿 075，701；詩 471，723，733；梵 697

嘗 禪 場 澄 詩737 呈 澄 誠 禪 詩 932

（3）澄章代用例（5/8）

值 澄 志 章 愿787；社024，055 至 章 治 澄 愿321，327

除 澄 至 章 社628 鑄 章 住 澄 社650

重 澄 眾 章 梵 536

（4）徹禪代用例（1/1）

悵 徹 償 禪 社 196

6 莊組字與知組字代用例（3/3）

（1）崇澄代用例（2/2）

鋤 崇 除 澄 詩251 狀 崇 丈 澄 詩436

（2）莊澄代用例（1/1）

茶 澄 查 莊 梵 493

（二）同組代用例

1 精組內(nèi)各聲母字代用例（字下加橫線者皆為一等韻字，帶*者為一等韻字和三等韻字）（118/258）

（1）同聲母字代用例

精精：梓杍（愿428，653）際濟（愿204，455）茲資（愿153，155，195，208，410，425，627，632，644，710，714，754，791，799，927，965，966；詩 890）茲姿（詩 471）滋資（愿 509）；咨茲（詩115）恣仔（詩863）恣紫（詩076）子紫（詩251）再載（愿803）薦箭（愿742）總縱（愿722）績跡（詩908）即跡（愿197，319）跡積（愿427）稷積（愿494）接楫（愿682）積借（愿398二）爵雀（梵351）*縱走（詩906）*縱總（愿722）哉災(zāi)（愿 455，459，582，619，625；梵 652）載再（愿459，803；詩 759，833）奏走（愿319；詩162，236，243，738）憎簪（梵355）（25/58）

清清：脆毳（愿208）脆翠（愿093；詩500）漆柒（愿953；梵189）次此（愿006，035，162，218二，269，364，362，439，440，445 五，448，459 二，513，539，545，551，560，623，668，691，694，747，796二，803；詩908）遷千（愿132，792，937；詩296）親侵（詩849）心[沁]侵（愿582）鎗鏘（愿671，676）切竊（詩156，331，752，867）蔡菜（詩152）爨竄（詩 830）（11/51）

從從：皂造（詩881）前潛（愿367）前錢（詩833）前泉（詩481）泉錢（詩881，892）潛漸（詩240）秦情（詩445）秦齊（詩147）曾秦（詩847）凈盡（愿359）藉寂（愿708）才纔（愿125）財裁（詩475，699）在材（詩 916）（14/16）

心心：思司（愿421）緦絲（愿016）四賜（愿975）斯思（愿093，165，209，441，459，505，509，702，709，727，792；詩122，129，472）斯絲（愿773；詩153，237，249）絲思（詩584）私思（愿585；詩127）絲私（詩693）思徙（詩302）死四（愿017，034，676，696，701，745，770，776，780；詩251，401）肆四（詩764）恓棲（詩790）須雖（愿128，531，639，664，709，949，974；詩149，340，778，949；梵541）霄瀟（詩012）霄簫（詩119）消蕭（詩400，470，664）小笑（詩819）笑嘯（詩492，852，908）羞修（愿155，209，632）仙先（愿396，535，906；詩122，699，855，896；梵525）宣選（詩149）辛心（愿087）辛新（愿303，403，958；詩150，341，400，694，711）新心（愿494）新信（詩849）西仙（詩881）星心（愿515）西星（詩240）性?。ㄔ?50，268）悚聳（愿133）寫卸（梵125）惜洗（詩300）膝悉（愿154；詩738）悉息（愿363，913）悉恤（詩613）昔息（愿618，639；詩300，470）息惜（詩831）恤楈（詩174）夙肅（愿061）夙宿（愿086）；肅宿（愿152，205）蘇甦（詩 162）（42/107）

邪邪：詞辭（詩249，301，783）斜邪（愿427）遂隨（愿400）旬循（社587）襲習(xí)（愿102）席夕（愿441）俗續(xù)（愿787）（7/7）

（2）不同聲母字代用例（19/19）

精清：旌青（詩400）此即（愿024）七跡（詩849）雀鵲（詩301）

心清：*僧請（愿434）

從邪：詞慈（愿010）羨賤（詩251）

精從：楫接（愿682）疾即（梵262）災(zāi)財（愿581）在再（詩934）坐作（詩868）摧最（詩300）最罪（梵862）

清從：慈此（社594）措酢（愿157）

心邪：四似（詩473）須隨（愿780）昔席（詩784）

2 莊組內(nèi)各聲母字代用例（字下加橫線者為擦音字）（19/46）

（1）同聲母字代用例（14/33）

莊莊：莊粧（愿382）齋債（愿709）

初初：叉剎（愿568）察剎（愿093，359）測策 （愿743）冊策（詩157）

生生：梳疎（293）數(shù)朔（詩722）所使（愿041，045，221，237，238，449，516，616，617，676，709）森參（詩158）煞殺（梵184）

崇崇：士事（愿086，159，163，166，302，975；詩149，769，887）仕事（詩149）寨砦（詩245）

（2）不同聲母字代用例（5/13）

生崇：士使（詩149，921二；社064）事使（愿220；詩149，849）俟使（詩169）所士（詩 401）

莊崇：查閘（詩398二，852二）

3 知組內(nèi)各聲母字代用例（24/41）

（1）同聲母字代用例（20/36）

知知：致智（詩205）中忠（愿760）琢卓（詩734）竹筑（詩470）

澄澄：池除（愿952）除治（愿709）馳持（詩150）池墀（詩178）池遲（詩776）趙召（詩733）籌稠（愿 392）塵陳（愿 006；詩 238，439，646，794，908）場長（愿 317，537，617，787；詩 210二，778；梵558；社644）長腸（詩815）塵澄（詩271）重蟲（愿392；詩130，736）仲重（詩151）澤宅（愿946；梵646）值治（愿842）擲直（愿784）

（2）不同聲母字代用例（4/5）

知澄：墜綴（愿152，211）鎮(zhèn)陣（社552）筑逐（詩649）琢濁（詩733）

4 章組內(nèi)各聲母字代用例（112/345）

（1）同聲母字代用例（80/277）

章章：支之（詩906）枝之（愿625，627，710，773）之諸（愿030，034，048，058，061，126，139，237，238，240，242，279，280，336，411，414，423，430，446，480，485，489，494，502，513，516，520，528，532 二，537 三，543 二，545，563，564，569，582，586，589，602，604，613，614，616，617二，623二，625二，627，642，660，664，690，692二，696，700，708，709三，731二，736，776，778，787二，798，922；詩243，248，769，887）諸支（愿338）志之（詩847）指枝（愿161）秪枝（愿656）紙指（詩274）指至（詩162）主只（詩302）至紙（愿459；詩203，778）旨至（愿427）至只（詩401）至秪（詩401）秪只（愿960；詩401）志至（愿087，133，141，159二，166，205三，212，219，265，325，560，577，800）注鑄（愿371，521，605）舟周（愿204；詩697）州舟（詩793，849）占詹（愿523）振軫（愿555二）證正（愿359，580）證政（愿359）眾種（愿513）眾鐘（詩859）只質(zhì)（愿217，372；詩871）織隻（詩152）只識（愿787二）（28/136）

昌昌：川穿（愿244；501）稱秤（愿256）衝充（愿959；詩473，501）尺赤（詩151）處杵（詩665）（5/8）

書書：奢賒（詩151）世勢（愿023，501）書舒（詩151）書詩（詩935）庶戍（愿685）狩獸（愿162）手守（愿098）首守（愿459，642；詩150，151）手首（愿245；詩400，617，769；梵018）身申（愿736）身聲（愿541；詩559二）賞晌（698）聲申（愿690）勝升（愿867，詩244） 圣世（愿427）圣勝（愿225，785三）室釋（愿014，430，445）識釋（愿537，551）飾釋（愿209，457）釋適（梵683）識適（詩738）（21/39）

船船：神乘（愿581）（1/1）

禪禪：時是（愿131；詩244）視誓（愿148；詩547）視是（愿731，773；詩470）視侍（詩125）侍是（詩319）是氏（愿003，035）豎樹（愿003，033，365，551，908）殊誰（愿634）誰垂（愿707；詩056，250，300；梵441）殊垂（社541）垂樹（愿756）睡誰（愿798）酬仇（詩306）酬讎（愿024；詩 151 二）壽受（愿 251，319，334，336，359，410，435，445，551，563，569，604，664，683，731，734，754，781，794，798，937；詩294，656；社625）壽綬（愿619）擅善（愿674，681）上常（詩545）上尚（愿 078，082，084，099，164，166，264，268，384，403，513，515，516，531，549，560，714，745；詩 126，163，221，239，273，311，655，659，744，916；社 509，638）城臣（愿 216）承成（愿489）丞乘（愿237）丞承（愿156）殊孰（社576）熟淑（愿724）（25/93）

（2）不同聲母字代用例（32/68）

書船：世示（詩767）神身（愿359二，361二；詩475；梵809）釋實（愿155）

書禪：始是（詩737）待[侍]世（詩156）殊施（愿634）暑豎（詩615）試樹（085）水樹（愿545）守受（梵002）臣身（詩150）身甚（梵091）湯上（詩290）聲城（詩154）圣誠（愿635）勝盛（愿533）時室（梵159）是釋（社587）室石（詩547）

禪船：視示（愿692，731，746，773）是示（愿026，031，054，319，754，773；社097）氏示（愿035；社619，625）神辰（愿459，513，537，625，798；詩152；社168）神臣（愿275；詩251）晨神（愿384；社638，649）丞乘（愿237；詩267）述瑞（社577）食石（愿001，003，024，459二，537，681；梵673；社645）十實（詩378，823）熟實（詩861）

章禪：植止（愿238）

昌禪：善闡（社696，857）

5 見組內(nèi)各聲母字用例（字下加橫線者為一、二等韻字代用；字前加*號者為一、二等韻字與三、四等韻字代用；其余皆為三、四等韻字代用）（277/603）

（1）同聲母字代用例（240/548）

見見：機饑（詩039）居基（愿709）居舉（愿293）系計（詩056）既記（愿051，195）既冀（愿099，638）既己（詩250）繼系（愿692）幾寄（詩468，820）幾己（詩301，503，938）幾紀(jì)（詩927）寄記（詩152，154）寄紀(jì)（詩152）薊計（詩400）計髻（詩665）寄己（詩894）舉弆（愿952）家笳（詩747）徼澆（愿146）歸龜（愿086，093，912）皈龜（愿166）鬼歸（梵180）歸俱（愿037，305，319，958，959）九久（愿010，038，099，362，551；詩131，769，782）究救（愿537）九救（愿319，334，625二）救久（愿441）九究（愿592）兼堅（愿249）建見（愿113，251，296，543，615，618，623，690；詩157）監(jiān)鑒（愿173）卷絹（詩847）卷眷（愿709）金今（愿011，020，024，217，384，385，398，413，516，518，521，537，546，548，632，640，666，679；詩 133，151，203，206 二，210，236，240，245，247，251，314，471，627，744，777，875，916；梵 285，422）巾筋（詩 639）斤筋（愿400）巾襟（詩475）衿襟（愿256）軍君（愿216，396，421，681，818；詩251，400，401，649，791，799）均君（愿216，396，417，681，817）均軍（梵627）京經(jīng)（詩125，847）荊京（詩150）景鏡（愿509；詩181）敬徑（愿537；詩788）敬境（愿209，310，614）敬鏡（愿166）竟敬（愿014，586）竟兢（愿126，191，195，219，319，339，340二，523，555，586二，674，703，705）竟今（詩154）計敬（詩150；梵373，493）弓宮（愿642）宮恭（愿964；詩153）供恭（愿023，682，860，951；詩153；梵171）宮供（詩153）弘[弓]功（詩272）結(jié)豈（詩728）結(jié)潔（愿132，253，690，696，709）結(jié)羯（愿396）擊激（愿681）吉潔（愿190）*教叫（詩700）*見間（愿388）*姜江（愿551）*公宮（愿703）*供功（愿936）*覺腳（詩932二）沽孤（詩793）辜孤（529）辜姑（詩721）古顧（詩469）顧故（愿023；詩124，127，401，469）家嘉（愿 121，505，632，664，736）佳家（詩 302，699，792）佳嘉（詩082）加家（愿459，625，659，709）嫁佳（詩207）賈假（愿094；詩776）駕假（愿678）架賈（詩245）駕價（愿303）價假（愿269）高皋（詩828）交教（愿293三；詩103，241，247，294，472，873；梵 103，482）教攪（詩747）蓋改（詩880）戈過（愿922）果過（愿 058，360，412，435，449，540，543，547）鉤構(gòu)（愿761）階街（愿949）稭佳（愿964）戒界（愿420，563，580，642）戒屆（愿069，521）界解（愿128，581，625）界皆（愿709）解假（詩400）干亁（詩 698，700，701，775）乾甘（梵623）敢感（愿010，734；詩301）敢紺（愿427）間艱（愿685）間奸（愿749）諫澗（詩844）間諫（梵544）冠觀（詩166）官冠（愿194）官觀（愿709；詩286，916）棺冠（詩128）慣關(guān)（詩733）灌貫（愿095）貫管（詩249）剛光（愿548）降講（愿726）耕更（詩301）功公（愿221，625，645，653，893；詩149）公肱（愿313，詩149）肱功（詩149）郭高（梵193）覺假（愿616）覺較（愿703）覺角（愿504，709）谷殼[榖]（愿151，950）谷國（詩128，500）國榖（愿560，625）鴿榖（詩830）（125/293）

溪溪：科窠（詩810）去豈（詩152，293，738；梵491）豈起（愿152，302；詩076，152，401）啟稽（愿034，208，217，245，340，925，959）氣去（愿582，713；詩239，787）起氣（詩128，133，156，240，319，470，904）起去（愿 075二，336，407，418，562，729，734；詩 122，152，205，471，751；梵466，482）棄起（詩150，152；梵661）契啟（愿414，533）啟去（愿730）棄去（愿946）豈棄（愿124，800）豈氣（愿098；詩697）棄綺（愿142）快噲（愿304）慶啟（愿710）慶器（愿964）堅[慳]愆（愿564，569）騫牽（詩152）騫愆（詩313）遣勸（詩831）輕傾（梵547）契泣（詩751）怯篋（愿692，696）闕缺（詩154）褲苦（詩945；梵399）快噲（愿304）尅刻（愿 157，211，221，394，427，655，731，773；詩 436，761，882）（28/82）

群群：祇奇（愿602）祇耆（詩470）其奇（愿303二，308，669；詩297，877）其祈（愿660，709；詩149）麒奇（愿359）祁祇（愿128，151，152，153，393，420）歧祁（詩152）其勤（愿371）巨俱（愿156）其懼（愿427）遽詎（愿720）具跪（愿307）咎舊（愿759）桕柩（愿792）乾虔（愿052，125二，551三，581，642，709，763，794；社522）禽琴（詩725）拳顴（梵345）偈擎（詩503）極及（愿616；詩400）洎及（愿553）咸函（社 515，585）（21/46）

曉曉：羲熈（愿 620）紆[吁]喜（詩 056）許喜（詩 775）虛希（愿 690）戲憙（詩 127）獻(xiàn)軒（愿787，789，796）獻(xiàn)顯（愿360，581，788）顯軒（愿787）獻(xiàn)憲（愿153）香鄉(xiāng)（愿765；詩426，698）向響（愿009，707）*悔毀（詩274）*俠暇（詩210）荒恍（愿709）赫黑（愿 582）（15/22）

匣匣：嵇奚（詩733）玄懸（愿010，142，213，639，703；詩734，907；社552，585）弦懸（詩736）*賢嫻（愿197）*咸嫌（詩776）*俠暇（詩210）賀荷（愿244，268，528；梵533，679）狐胡（愿948）醐壺（詩639）壺胡（詩731，732，736，738）壺湖（736）胡乎（詩124，469）乎互（詩301）護(hù)戶（愿582）顥浩（愿760）下夏（愿088，148；詩877）後厚（愿093，773；詩124，743）候厚（愿095）後候（詩698）回懷（詩813）號浩（詩813）寒韓（詩703）寒汗（詩750）咸銜（愿014，051，276，498）換緩（梵137）鬟懷（詩242）桓丸（詩149）桓紈（詩302）患幻（愿427，433）魂渾（愿964）混渾（詩542）項巷（愿946）黃皇（愿 126，216，943；詩 243，371）黃凰（詩794）黃篁（愿166）恒恨（詩436）幸行（愿942三；詩151，242，380，768）橫宏（愿475）洪紅（愿154；詩703，738）鴻洪（愿028，126，158）紅鴻（愿158）虹洪（愿480）虹鴻（詩168）恒弘（愿514）弘紅（愿011，032，034，036，139，427，945；詩 249，319，471，797；社 408，415）鴻弘（愿244）洪弘（愿028，367，487，537#）毫鶴（詩827）和合（愿266）轄黠（愿360）匣洽（愿 459）（51/105）

（2）不同聲母字代用例（37/55）

見群：騎姬（詩400）祁歧（詩152）姬伎（詩240）巨俱（愿156）具居（愿269）謹(jǐn)近（詩156）軍郡（愿087，092，098，620，622，842）窮宮（詩849）極劫（愿592）劫碣（愿459）黔鐱（愿560）

溪群：虧期（愿727）炬起（詩470）歧泣（詩152）祁泣（詩152）

曉匣：呼?。ㄔ?57）瑚琥（愿099）花華（愿 156，403，493，647；詩 102，168，341，452，454，813；梵355）會晦（詩794二）灰廻（詩165）輝廻（詩469）悔廻（梵486）火禍（詩470）咸谽（詩731）豁雘[穫]（詩316）

見溪：結(jié)豈（詩728）決闕（詩880，841）卻劫（愿455）看干（詩083）廓閣（愿 315，634）谷殼（愿151）

溪曉：許去（詩733）起許（詩737）呪[況]匡（愿459）

見匣：號告（愿063）

群匣：極協(xié)（愿580）賢虔（愿635）

三 對五代西北方音中精、莊、知、章、見組聲母分合與擬音的再探討

對上述各組聲母的同組代用例與跨組代用例進(jìn)行統(tǒng)計，結(jié)果如下：

（1）精組聲母。精組聲母字與精組聲母字代用：118項258例（內(nèi)中雙方皆為一等韻字16項29例,一等韻字和三等韻字3項3例，其余99項226例雙方皆為三等韻或純四等韻字）；精組聲母字與知組聲母字代用：19項22例（內(nèi)中精組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17項20例，一等韻字2項2例）；精組聲母字與章組聲母字代用：38項55例（內(nèi)中精組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32項48例，一等韻字6項7例）；精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11項14例（內(nèi)中精組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6項6例，一等韻字6項9例）；精組聲母字與見組聲母字代用：16項18例（精組全為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缃M代用合計84項109例（內(nèi)中精組一方為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70項91例，為一等韻字14項18例）。

（2）莊組聲母。莊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19項46例（內(nèi)中擦音字11項34例，塞擦音字8項12例）；莊組聲母字與章組聲母字代用：22項39例（內(nèi)中擦音字20項37例，塞擦音字2項2例）；莊組聲母字與知組聲母字代用：3項3例；莊組聲母字與精組聲母字代用：11項14例（內(nèi)中擦音字8項11例，塞擦音字3項3例）?？缃M代用合計36項56例（內(nèi)中擦音字28項48例，塞擦音字8項8例）。

（3）知組聲母。知組聲母字與知組聲母字代用：24項 41例；知組聲母字與精組聲母字代用：19項22例；知組聲母字與章組聲母字代用：37項124例；知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3項3例?？缃M代用合計59項149例。

（4）章組聲母。章組聲母字與章組聲母字代用：112項345例；章組聲母字與精組聲母字代用：38項55例；章組聲母字與知組聲母字代用：37項124例；章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22項39例?？缃M代用合計97項218例。

（5）見組聲母。見組聲母字與見組聲母字代用：277項603例（內(nèi)中154項358例為三、四等韻字代用及一、二等韻字與三、四等韻字代用，123項245例為一二等韻字代用）；見組聲母字與精組聲母字代用：16項18例（見組聲母除“幸”為二等韻字外皆為三、四等韻字）。

說明：莊組聲母擦音字含崇母字，說見王新華（2008）；見組一、二等韻字同三、四等韻字代用也視同三、四等韻字，說見黎新第（2011）。

依據(jù)上列統(tǒng)計，似可得出兩點結(jié)論：一點是可以支持既有研究成果，或者說，為既有研究成果增添新的證據(jù)。這新證據(jù)就是概率統(tǒng)計的結(jié)果。在具體語言中，如果某個聲母完全獨立于另一聲母，則此聲母字與另一聲母字相互代用的概率不是為零，也是很低；如果某個聲母與另一聲母音近，則此兩聲母字相互代用的概率與某聲母字自相代用的概率不是接近，也是相去不遠(yuǎn)；如果某個聲母與另一聲母已經(jīng)混而不分，則兩聲母字相互代用的概率就可能大大高于某聲母字自相代用的概率?？梢詾榧扔醒芯砍晒鎏硇伦C據(jù)的有以下三端：

（1）唐五代西北方音中，知組聲母已與章組聲母合并。本文提供的新證據(jù)是，在統(tǒng)計范圍內(nèi)，知組聲母字與知組聲母字代用僅見24項41例，而知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卻達(dá)到59項149例之多。無論項數(shù)還是例數(shù)，后者都接近或達(dá)到前者的3倍。知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又?jǐn)?shù)與章組聲母字代用最多：項數(shù)占到跨組代用的大約3/5，例數(shù)更占到大約8/10。

（2）唐五代西北方音中，莊組聲母中的擦音聲母已與章、知組聲母合并，但塞擦音聲母仍舊保存。本文為前者提供的新證據(jù)是：在統(tǒng)計范圍內(nèi)，莊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中，擦音聲母字11項34例，塞擦音聲母字8項12例，而莊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中，塞擦音聲母字8項8例，擦音聲母字卻達(dá)到28項48例之多。就項數(shù)而言，莊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是莊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的大約2倍；就莊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而言，擦音聲母字是塞擦音聲母字項數(shù)的大約3倍，例數(shù)的整整6倍。莊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又?jǐn)?shù)與章、知組聲母字代用最多：項數(shù)占到跨組代用的大約2/3，例數(shù)更占到大約3/4。還需要特別提及的是，莊組字與章組字代用中的莊組擦音字不僅有8項18例止攝崇母和禪（常）母字代用，還有9項16例生母和書母字代用，后者還大都不是止攝字。因此，并入章組聲母的并不限于已經(jīng)變讀擦音的止攝崇母和禪母，生母的確也應(yīng)當(dāng)包括在內(nèi)。

本文為莊組聲母中塞擦音聲母仍舊保存提供的新證據(jù)是，在統(tǒng)計范圍內(nèi)，莊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中，塞擦音字有8項12例，而莊組聲母字與其他各組聲母字代用中，塞擦音字也僅有8項8例。無論項數(shù)還是例數(shù)，二者都相差無幾，而且?guī)缀跗骄植荚谂c精、知、章各組聲母字的代用中。單項相比，仍是莊組聲母字與莊組聲母字代用最多。因而只能較為謹(jǐn)慎地說，唐五代西北方音中，莊組塞擦音聲母只是分別與知章組、精組音近。

（3）為精、見二組的三、四等韻字聲母已經(jīng)開始腭化的擬測提供了新的支持。羅常培（1933）只在注音本《開蒙要訓(xùn)》中發(fā)現(xiàn)一個疑似以曉注心的例子，邵榮芬（1963）也只肯定了從、群代用的“齊奇”1例，迄后也甚少發(fā)現(xiàn)。本文則提供了16項18例，如果再加上超出本文統(tǒng)計范圍的敦煌寫本代用例（見附錄一），還不止于此數(shù)。

再一點結(jié)論是，撇開唐代，單說五代西北方音的精、莊（塞擦）、章知莊（擦）、見各組聲母的分合與擬音，似尚有重新斟酌的余地。這里不涉及某個具體聲母的擬音，僅就這四組聲母的發(fā)音部位的擬訂提出問題。

按照既有的研究成果，唐五代西北方音中精組聲母的發(fā)音部位是舌尖前，見組的發(fā)音部位是舌根。可是從上述各組聲母字的跨組代用例及統(tǒng)計結(jié)果看，便有矛盾或齟齬發(fā)生。這又需要首先觀察精、見二組聲母的表現(xiàn)：

（1）精組。由于其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同一等韻字的表現(xiàn)有差異，不妨將二者分開來觀察。精組聲母一等韻字與精組聲母一等韻字代用16項29例，精組聲母一等韻字與章、知、莊組字代用14項18例。無論項數(shù)還是例數(shù)，后者與前者都相去不遠(yuǎn)。精組聲母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與精組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代用99項226例，精組聲母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與章、知、莊、見各組聲母字代用70項91例。后者雖然賅括四組聲母，其項數(shù)已與前者項數(shù)有差距，例數(shù)則后者不到前者的半數(shù)。再有，就是代用最多的精組聲母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與章組聲母字，精組聲母一等韻字與莊組聲母字，也遠(yuǎn)不及這兩類精組聲母字自代的多。這就表明，無論是一等韻的聲母還是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都還只是分別同與之鄰近的各組聲母音近，卻并沒有同其中的任何一組合并，仍舊具有獨立性。邵榮芬（1963）“認(rèn)為四等韻的精組聲母都已和三等韻的知、章兩組聲母合并，是多少含有猜測成分的”見解，在這里顯然得到了支持。需要注意的是，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和一等韻的精組聲母，誠如羅常培（1933）所擬測的那樣，已經(jīng)有了差異：在統(tǒng)計范圍內(nèi)，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字與見組聲母字已見16項18例代用，一等韻的精組聲母與見組聲母字代用卻未見1例。這也就是說，精組三等韻和純四等韻字同一等韻字的差異表現(xiàn)在是否與見組聲母字相互代用上，卻并不表現(xiàn)為前者已失去獨立性而后者仍舊保持獨立性。

（2）見組。見組聲母三、四等韻字與見組聲母三、四等韻字代用154項358例，見組聲母三、四等韻字與精組字代用16項18例，后者僅及前者項數(shù)的大約1/10，例數(shù)的大約1/20。據(jù)此，二者顯然還遠(yuǎn)遠(yuǎn)說不上已經(jīng)合并，只是開始彼此音近而已。值得注意的是，見組一、二等韻字，除一個二等開口字外，并無一例與精組字代用，這說明三、四等韻字的見組聲母同一、二等韻字的見組聲母也已經(jīng)開始有了細(xì)微差別，而這種差別就表現(xiàn)在同精組聲母有沒有糾葛上面。

再從歷史發(fā)展看，精、見二組聲母在五代漢語西北方音中發(fā)生糾葛具有合理性。因為它并非憑空出現(xiàn)，來去無蹤。聶鴻音（2006）依據(jù)粟特語對音資料，已觀察到唐代漢語西北方音有見組聲母依韻母洪細(xì)二分的現(xiàn)象（洪音：甲，庚；細(xì)音：枳己，癸；喬全生（2006）也借助古西北方音的晉方言遺存和文獻(xiàn)記載，提出見系字腭化的時間可能始于晚唐五代。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與三、四等韻的見組聲母在依據(jù)《番漢合時掌中珠》擬測的宋西北方音中雖未見糾葛（李范文1994：262），但在遼代石刻別字異文中卻已見到不少于5例的見精二組聲母字相互代用（黎新第2005）。而遼與西夏緊鄰，其疆域亦含有部分漢語西北方言地區(qū)。

據(jù)此重新審視對五代西北方音的精、莊（塞擦）、章知莊（擦）、見各組聲母的擬音，就出現(xiàn)了如下兩個問題：

如果仍將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擬訂為舌尖前音，不能解釋何以有較多的精、見二組聲母字代用，甚至也不能解釋何以有較多的精、章二組聲母字代用。因為，按照既有的擬音，在唐五代敦煌語音中，正是章組聲母讀[t?]組。但即使是在現(xiàn)代，也都還有見組細(xì)音聲母腭化為[t?]組（或[c]組），但精組聲母尚未腭化，仍舊讀[ts]組（或[t?]組），因而尖團不混的漢語方言，例如山東方言的東濰片和東萊片（錢曾怡、張樹錚、羅福騰2001：21）。

如果將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擬訂為讀同章、知莊（擦）組的舌面前音，又不能解釋何以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可以同見組聲母字相互注音或代用，而章知莊（擦）組聲母字卻罕見同見組聲母字相互注音或代用。在羅常培（1933）所據(jù)材料中，只見1例章組聲母用見系聲母注音的例子（見第一節(jié)所引）；在邵榮芬（1963）中，未見一例章、莊組字與見組字代用的例子，知組字與見組字代用亦僅有《秋胡變文》“知季”1例。但此例可疑，竇懷永、張涌泉（2010：384）已將“季”改校為“委”。在本文依據(jù)的四種材料中，也只見到少數(shù)幾個疑似章、莊組字與見組字代用的例子（見附錄二）。

正所謂牽一發(fā)動全身。要解決這兩個問題，就需要對五代西北方音的精、莊（塞擦）、章知莊（擦）、見各組聲母的擬音重新作通盤考慮。之所以限于五代，是力求穩(wěn)妥，因為在羅常培（1933）中，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字與章知組聲母字相互注音只見于五代時期的注音本《開蒙要訓(xùn)》而不見于中唐時期的四種漢藏對音文獻(xiàn)，而本文依據(jù)的敦煌寫本又大都產(chǎn)生于五代時期。

首先，可將三、四等韻的見組聲母獨立為一組，改擬舌面中音（[c]組），再將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也獨立為一組，就擬為舌面前音（[t?]組）①[c]和[t?]分別代表接近[t?]但又都還不是[t?]的發(fā)音部位。。然后依次將章知莊（擦）組聲母擬為舌葉音（[?]組），將莊（塞擦）組聲母擬為舌尖后音（[t?]組）。對一、二等韻見組聲母和一等韻精組聲母發(fā)音部位的擬訂則維持不變，前者仍為舌根音（[k]組），后者仍為舌尖前音（[ts]組）。

如此修正，則舊來擬音的兩個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既已開始讀舌面前音，而三、四等韻的見組聲母又已開始讀舌面中音，二者緊鄰，自然可以有兩組聲母字的相互代用；章、知莊（擦）組莊聲母既讀舌葉音，中間有舌面前音間隔，與見組聲母互不相似，自然難以有兩組聲母字的相互代用。至于章知莊（擦）組聲母同討論范圍內(nèi)其他各組聲母的分別相互代用，由于修正之后依舊分別彼此鄰近，因而也都可以得到合理解釋。

如此修正，也符合包括敦煌方音在內(nèi)的中古以后的漢語語音發(fā)展趨勢。一般認(rèn)為，代表中古音的《切韻》音系章組聲母讀[t?]組，知組聲母讀[?]組，莊組聲母讀[?]組。如前所述，此一時期的敦煌語音的知組及莊組（擦音）聲母都已并入章組，變化不可謂不大，因而并入知組及莊組擦音后的章組聲母和余下的莊組聲母發(fā)音部位同時有所遷移，也就在情理之中。并非巧合的是，這又剛好同敦煌方音章、知、莊組聲母發(fā)音部位逐漸前化的趨勢一致，為后來的敦煌方音中這三組聲母同讀[t?]組，甚至部分混入[ts]組,邁出了第一步（參看劉伶1988：7）。至于三等韻和純四等韻的精組聲母開始讀舌面前音，三、四等韻的見組聲母開始讀舌面中音，也同樣符合中古以后的漢語語音發(fā)展趨勢，只不過較之漢語其他方音，五代西北方音稱得上是得風(fēng)氣之先了。

僅就討論五代西北方音聲母而言，由于沒有韻書或其他反切材料作為依據(jù)，而唐五代漢藏對音材料中的藏文又只有一組輔音與漢語的“照二、照三、知”系相近，以此，敦煌寫本中豐富的別字異文材料所見，就特別值得珍視。

附錄一：敦煌寫本精、見二組聲母字代用例原文及校記摘引

1 《愿文集》《詩殘卷》《梵志詩》《社邑文》所見（16項18例）

（1）《敦煌詩集殘卷輯考》例

希些 157頁：《國師唐和尚百歲書（詩）》：“智海常流功德水，希須浮泛一生身?！毙煨＃合＃犊偩帯纷鳌靶?。筆者按：《總編》謂任半塘《敦煌歌辭總編》。唐·白居易《南龍興寺殘雪》：“不擬人間更求事，些些疏懶亦何妨?！倍鼗蛯懕静肆稐顫M山詠孝經(jīng)一十八章》卷尾：“計寫兩卷文書，心里些些不疑?！薄靶┬苯月耘c“希須”同意。元·劉唐卿《降桑椹》一、白：“侍奉親闈，無些須敢慢?！泵鳌し揭灾恰锻ㄑ拧肪硭模骸胺矔r少曰斯須，物少曰些須，一聲之轉(zhuǎn)耳?！睆接谩靶╉殹薄＞勺鳛樽糇C。[希，曉母字；些、斯，并心母字。]

幸信 380頁：《十二月詩·八月》：“八月仲秋秋已涼，寒雁南飛數(shù)萬行。賤妾猶存舊日意，君何無幸（信）不還鄉(xiāng)?！毙煨＃盒?，《敦煌曲》校作“行”。《總編》作“幸”，又云：“亦可作‘信'，書信也”。案“信”指信用，非書信。筆者按：“無行”乃行為惡劣、品行不端之意，而此《十二月詩》通篇乃閨中少婦思念從軍丈夫之辭，并無貶斥之意，“不還鄉(xiāng)”也夠不上“無行”，以此，故當(dāng)以?！靶摇睘椤靶庞谩敝靶拧睘槭?。[幸，匣母字；信，心母字。]

血雪 399頁：《燕歌行》：“相看白刃血（雪）紛紛，死節(jié)從來豈顧勛?！毙煨＃貉娂?，乙卷作“血雰雰”，丁己二卷作“雪分分”（抄按：“雪”，徐校錄作上“雨”下“曰”，應(yīng)即“雪”字之訛）。[血，曉母字；雪，心母字。]

將姜 699頁：《別董令望》之二十一：“六（綠）?。ù埃┆氉殡y違，紅粉家（佳）人不可欺。女人本是憂（優(yōu)）柔性，今日須呈孟將（姜）口。徐校：闕字原卷僅存右側(cè)“粦”形。劉瑞明校作“衣”。熊飛?！懊稀弊鳌懊汀?，謂闕字或即“姿”字。柴劍虹據(jù)巴黎原卷錄作“幾”，疑為“機”字之訛。筆者按：“姿”字與右側(cè)“粦”形相去太遠(yuǎn)，當(dāng)以“機”字為是。[將，精母字；姜，見母字。]

去雀 700頁：王昌齡《長信秋詞》：“去（雀）羅帳里無情采，深處庭前不忍聽?！毙煨！叭ァ睘椤叭浮?，并云：以上二句《全唐詩》作“白露堂中細(xì)草跡，紅羅帳里不勝情”。筆者按：“去羅帳”不詞。古有練鵲羅，是一種絲織品，見《宋史·儀衛(wèi)志》。雀羅，應(yīng)即鵲羅，為練鵲羅之省。[去，溪母字；鵲，清母字。雀，精母字，韻母與鵲同。]

見漸 714頁：孔璋《春霄（宵）有懷》：“獨坐春霄（宵）月漸高，月下思君心郁陶?！毙煨＃簼u：王重民錄作“見”，作“漸”從閻文儒、張涌泉校。筆者按：“心郁陶”則“獨坐”久，久而乃見月之漸高，故當(dāng)以“漸”為是。[見，見母字；漸，從母字。]

計盡 715頁：孔璋《非所寄王都護(hù)姨夫》：“戎庭事事皆違意，虜口朝朝計苦辛?！毙煨＃喉棾疲骸坝嬜謶?yīng)是盡字音訛，與上句‘皆'字同義對舉?！盵計，見母字；盡，從母字。]

濟季 746頁：“恭聞濟（季）諾無馀眷，義聲楊楊（揚揚）天下遍?！毙煨＃壕肀呈讱垼ь}及作者。筆者按：《史記·季布列傳》：“得黃金百斤，不如得季布一諾。”[濟，精母字；季，見母字。]

盡近 828頁：《詠九九詩一首》之五：“五九殘冬日稍長，金烏[囗]映漸盡（近）堂。惟（為）報學(xué)生須在意，每人添誦兩三行?！惫P者按：原卷未標(biāo)明作者?！氨M堂”不詞，“漸近”亦恰與上句之“稍長”呼應(yīng)。[盡，從母字；近，群母字。]

鄉(xiāng)相 855頁：《孝經(jīng)背題詩》：“學(xué)郎大歌（哥）張富千，一下趁到《孝經(jīng)》邊?！短医獭范嗖粴?，貗玀兒[囗]實鄉(xiāng)偏?！惫P者按：“鄉(xiāng)偏”，不詞。試比較“貗玀兒[囗]實鄉(xiāng)偏”句與《宮詞叢鈔》“嬪妃宮女任相和”句（647頁），可謂句式相同。兩句中“鄉(xiāng)”與“相”處于相同地位，“鄉(xiāng)”應(yīng)即“相”之音訛。[鄉(xiāng)，曉母字；相，心母字。]

（2）《敦煌愿文集》例

臍 242頁：《馬》：“其馬乃神踨駿驟，性本最良：色類桃花，目如懸鏡，鬃高臆闊，臍小腹平?！秉S征、吳偉校記：原文“臍”字之右旁作“冀”，疑此當(dāng)即“臍”之換旁字。筆者按：為形聲字，“冀”作為聲符，能與“齊”替換，聲韻非同即近，所疑當(dāng)是。[臍、齊，皆從母字；冀，見母字。]

及集 558頁：《行城文》：“于是月殿不扃，霜鍾（鐘）夜擊；爰及（集）緇侶，悉索幡花。出佛像于四門，遶重城而一匝。”[及，群母字；集，從母字。]

極接 592頁：《結(jié)壇轉(zhuǎn)經(jīng)發(fā)愿文》：“功圓于十地十心，身生于千手千眼。莫不示迷從（徒）于覺路，極（接）顛墜于昏衢?！盵極，群母字；接，精母字。]

?饑 954頁：《驅(qū)儺·第五首》：“王畿之內(nèi)，頃陷逆地。風(fēng)雨因而不順，鬼神從而驟起?；群祦慵?，?槿（饑饉）頓責(zé)。”筆者按：?，《說文·口部》：“噍也，從口集聲，讀若集?！薄都崱ぞ冺崱罚骸?，子入切?！保?，精母字；饑，見母字。］

九酒 974頁：《障車文》：“障車之法，先自有方。須德（得）麒麟一角，三足鳳凰。聊（遼）東九（酒）味，西國胡羊。擬成掛（桂）昔，秦地生薑。?。ㄉ伲┮徊蛔悖瑢嵨葱蹋ㄐ危┫??！磧豪蓚ァ担骸芯迫缃?，有肉如山。百味飲食，羅列班班。自馀雜物，并有君前。'”筆者按：“擬成掛（桂）昔”費解，“成”或“城”字之省，“昔”或“醯”之音訛，“擬”則似為城名，字亦或有訛誤，待考。[九，見母字；酒，精母字。]

（3）《王梵志詩校注》（項楚1991）例

濟系 256頁：《近逢窮業(yè)至》：“四海交游絕，眷屬往還疏。東西無系著，到處即安居。”項校：系著“系”，原作“”，《碑別字·去聲·八霽》，《周強獨樂造象》“濟”作“”。按此處“濟”又“系”字的音訛。[濟，精母字；系，見母字。]

鄉(xiāng)相 447頁：《兄弟須和順》：“兄弟須和順，叔侄莫輕欺?！表椥＃骸拜p”，丁四（伯3716）作“鄉(xiāng)”。筆者按：“鄉(xiāng)欺”，不詞?！班l(xiāng)”應(yīng)即“相”之音訛。參看1之末例。[鄉(xiāng)，曉母字；相，心母字。]

（4）《敦煌社邑文書輯?！防?/p>

近盡 37頁：《敦煌郡等某乙社條壹道》：“若社人本身及妻二人身亡者，贈例人麥粟及色物，準(zhǔn)數(shù)近（盡）要使用。[近，群母字；盡，從母字。]

2 其他所見（7項7例）

（1）《敦煌小說合集》例

鳩酒 15頁：《啟顏錄》：“此人問云：‘公鳥作何聲？'侯白云：‘莊上鳥聲作求敕鳩。'此人乃大嗔恨而回。”竇懷永 張永泉校注：“‘求敕鳩'俗讀與‘求喫酒'諧音，富貴公子方知侯白意在騙取酒食，故‘大嗔恨'；董（志翹）校云與‘求食酒'諧音，亦通?！盵鳩，見母字；酒，精母字。]

學(xué)宿 184頁：《搜神記（二）》：“后有太子舍人王仲祥，亦是太原人也，先與親從，因過邊生，一夜同學(xué)（宿），乃見李玄是鬼?！惫P者按：同書124頁《搜神記（一）》有同一內(nèi)容而又小有差異的語句：“后有太子舍人王仲祥，太原人也，先與子珍微親，遂來過學(xué)，一夜同宿，乃覺李玄是鬼?！薄皩W(xué)”“宿”義不相通，形亦不近，當(dāng)是“宿”字音訛而成“學(xué)”。[宿，心母字；學(xué)，匣母字。]

精驚 339頁：《持誦金剛經(jīng)靈驗功德記》：“昔竇氏夜患頭痛，令婢廚中取火，言無。忽見堦前有一炬火，遂上堦來，如晝?nèi)眨蛉祟^痛便愈，莫不精（驚）心。以（以）此皆是常持《金剛經(jīng)》力也?！盵精，精母字；驚，見母字。]

邪形 494頁：《廬山遠(yuǎn)公話》：“遠(yuǎn)公曰：‘愿我一朝再登高座，重政（證）十地之果，與一切眾生消災(zāi)。有邪（形）無邪（形），有相無相，皆因涅槃而滅度?！备]懷永 張永泉校注：有邪無邪，項校及《選注》、《校注》定此二“邪”字為“形”之近音誤字，是，茲從之，下文“有形無形”句亦可比勘。筆者按：此下文見498頁，語句為“諸天聞法，十類聞經(jīng)，有形無形，［有相］無相，皆為涅槃而行滅度?！盵邪，邪母字；形，匣母字。]

敬遵 503頁：《廬山遠(yuǎn)公話》：“依（挹）[之]莫惻（測）其馮（源），敬（遵）之罕窮其濟（際）?！备]懷永 張永泉校注：唐道宣《廣弘明集》卷二二之唐太宗《三藏圣教序》：“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際；法流湛寂，挹之莫測其源。”蓋即此二句所本，茲從徐（震堮）校校讀如上。筆者按：“敬”、“遵”皆古三等韻字。普通話“遵”讀同一等韻字“尊”，蓋讀音類化所致。[敬，見母字；遵、尊并精母字。]

（2）《敦煌蒙書研究》例

齊氣 171頁：《雜抄》：“論三光、六暗（物）、六齊（氣）、三農(nóng)、元正、三朝……何名六暗、六齊？日夜歲、時、日、月、星、辰、陰、陽、風(fēng)、雨、晦、明?！惫P者按：“日夜”二字疑衍?！蹲髠鳌ふ压辍?；“六氣曰陰、陽、風(fēng)、雨、晦、明也。”[齊，從母字；氣，溪母字。]

秦琴 234頁：《蒙求（敦煌研究院藏95號）》：“謝安高潔”注文：“《晉書》：謝安石（時）家于會稽上工縣。優(yōu)游山林，六七年間，征召不至，惟彈秦（琴）相屬，繼以禁錮，晏然不屑。”[秦，從母字；琴，群母字。]

附錄二：敦煌寫本章莊組聲母字和見組聲母字的疑似代用例

1 《敦煌詩集殘卷輯考》例

析靼 014頁：《禪門秘要訣》：“師子吼，無畏說，深嗟懞懂頑皮析（靼）?！惫P者按：“靼”，柔皮，《廣韻》薛韻章母字，與“折”同音。此訣為韻文，“說”亦《廣韻》薛韻字，葉韻。而“析”為錫韻心母字，意思是“分”，既不合句意，又與“說”字不韻。因疑“析”字為“折”字之訛。

向傷 128頁：《王昭君》：“縱埋青冢骨，時傷紫庭魂。”徐校：傷，原卷作“復(fù)”，甲卷作“向”，據(jù)乙卷改。筆者按：“復(fù)”應(yīng)為“傷（傷）”之形訛，“向”亦疑似“尚”之形訛。尚，禪母字；傷，書母字。

嬉詩 376頁：《李嶠雜詠·月》：“[愿陪北堂宴，長賦西園]嬉（詩）。”徐校：《文選》卷二〇曹植《功宴詩》：“公子敬愛客，終宴不知疲。清夜游西園，飛蓋相追隨?！惫P者按：嬉，曉母字；詩，書母字。引文方括號中文字為纂輯者徐俊據(jù)《佚存叢書》本補。十四字中十三字皆闕，甚難訂為必與《佚存叢書》同。

旗植 835頁：《故李教授和尚贊附詩》：“夙植懷真智，髫年厭世華?！毙煨＃褐玻叨栕鳌捌臁?。筆者按：“旗”似當(dāng)為“植”之形訛。

支俱 905頁：《四威儀·坐威儀》：“平與不平支（俱）可住，于中皎潔息無明。明與無明俱不起，食欲之心自不生?！毙煨＃褐В揖碜鳌爸?，疑為“俱”音訛。項楚校作“不”。支、之，章母字；俱，見母字。竊以為徐校或可從。

2 《敦煌愿文集》例

可所 417頁：《啟請文》：“諸如是等雜類鬼神皆有不思儀（議）大威神力，并愿空飛雨驟，電擊雷奔，來降道場，證明弟子某方道場所（可）修功德，并愿發(fā)歡喜心，誓當(dāng)懺悔?！秉S征、吳偉校記：所，甲卷、乙卷皆寫作“可”，此據(jù)丙卷改。筆者按：408頁亦有《啟請文》，亦有上引文句，且“可”亦作“所”。所，生母語韻合口三等字；可，溪母果韻開口一等字。兩字發(fā)音相去甚遠(yuǎn)，“可”或承“弟子”致誤。

笙行 653頁：《入宅文》：“其宅乃陰陽合會，龜兆相扶；[八]卦吉祥，五笙（行）通利；四方平正，八表堪居?！惫P者按：笙，生母字；行，匣母字?！妒酚洝ぬ旃贂罚骸拔逍欠痔熘校e于東方，中國利；積于西方，外國用（兵）者利。五星皆從辰星而聚于一舍，其所舍之國可以法致天下?！币蛞伞绑稀弊只驗椤靶恰弊种?。“星”，心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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