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榕梓

時光荏苒，轉(zhuǎn)瞬間我們歡天喜地的送走傳統(tǒng)蛇年跨入蹄間三尋的甲午之馬。馬作為中國古代最主要的交通工具一直占據(jù)著人們生活的重要方面?！妒酚洝贩Q：“行地莫如馬?！庇谑呛?，古往今來，馬也便成為古代文人騷客筆下的鐘愛物。

《詩經(jīng)》中，“馬”出現(xiàn)過49次，近20種?！度圃姟返鸟R意象也散見于詩人佳作，多達(dá)6400余處。其中包括，著名詩人盧照鄰、李白、岑參、韓愈、白居易等。杜甫的詩作中，現(xiàn)存詠馬詩12首，李賀多達(dá)23首。詠馬詩甚至成為唐科舉考試的試題，據(jù)徐松的《登科記考》載，憲宗元和十四年（819年）和懿宗咸通三年（862年），進(jìn)士科曾把“騏驥長鳴”和“天驥呈才”作為省試題句。

馬食虎豹，雄也！

神話年代，馬作為神獸的形象出現(xiàn)，形且兇也，狀且奇也。阿長為魯迅講述的《山海經(jīng)》中出現(xiàn)了大量野馬與馬獸?！逗Ｍ獗苯?jīng)》稱：“有獸焉，其名曰馬交，狀如白馬，鋸牙，食虎豹?！薄兑葜軙芬灿校骸捌澃渍呷舭遵R，鋸牙，食虎豹?！眱商幦赳R者，就摹狀而言，顯然為一。而此處的若馬，應(yīng)當(dāng)就是馬，只是當(dāng)時并沒有馴養(yǎng)馬匹的習(xí)慣而各地稱之便有所差異。馬與馬交的聯(lián)系在《管子·小問》篇便狀述清晰：“桓公乘馬，虎望見之而伏。”管仲甚至直接解開馬與馬交的謎團(tuán)：“管仲對曰：‘此馬交象也。馬交食虎豹，故虎疑焉。”

早期的馬能戰(zhàn)勝虎豹，并撕咬食之，所以一直以來馬便沿襲下剛毅、兇猛的形象。辛棄疾的《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吟詠：“想當(dāng)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逼湫圩耍渫?，便是馬的形象。在電影《神話》里，飛箭刺穿馬眼，馬仍然載著成龍飾演的將軍向前飛奔，其隱忍的堅強到今天還被展演與傳唱。當(dāng)然還有老馬嘶風(fēng)，神龍馬壯這樣軒昂的氣概。

馬食虎豹，也難忍一生的放蕩不羈。清代的李綠園在《歧路燈》里說：“這四五年來，每日信馬游韁，如在醉夢中一般?！焙纹淙我?，何其灑脫。類似的還有野馬無韁，清代的《好逑傳》也有：“天機有礙尖還鈍，野馬無韁快已遲?！瘪R與韁往往相提并論，正是因為馴馬的普及。

可是，無韁之馬呢？茅盾的《夜讀偶記》說：“但因采取了漫談的方式，信筆說之，常如脫韁之馬，離題頗遠(yuǎn)?！?梁實秋的《代溝》也有：“代溝總崩潰，新一代的人如脫韁之馬?！睕]有約束，便更加難以控制。心思也便如此。《敦煌變文集·維摩詰經(jīng)講經(jīng)文》：“卓定深沉莫測量，心猿意馬罷顛狂?！标P(guān)漢卿的《望江亭》高唱：“俺從今把心猿意馬緊牢拴，將繁華不掛眼。”

任重致遠(yuǎn)，良馬似良才

很快，馬就被委以重任，寶馬便具有人才的價值，而帶有人格意義?！赌印贩Q：“良馬難乘，然可以任重致遠(yuǎn)；良才難令，然可以致君見尊。”比興的手法，良馬與良才對應(yīng)起來。王充在其名作《論衡》篇中云：“夫馬足人手，同一實也，稱驥之足，不薦文人之手，不知類也?！薄度龂尽氛f：“時人語曰：‘人中有呂布，馬中有赤兔?！绷捍灿星o《折楊柳》歌曰：“健兒須快馬，快馬須健兒?！睂汃R顯然已經(jīng)變成了與人一樣的英雄。

寶馬于是有了品格?！墩撜Z·憲問》稱：“驥不稱其力，稱其德也?！薄痘茨献印氛f：“馬先馴而后求良，人先信而后求能?！北R照鄰的《紫騮馬》哀嘆：“塞門風(fēng)稍急，長城水正寒。雪暗鳴珂重，山長噴玉難?！憋L(fēng)、水、雪、山又是急、寒、暗、長，條件之惡劣，戰(zhàn)馬卻韌絕，人處其間，卻又人馬兩相依。杜甫的《房馬曹胡馬》則直擊戰(zhàn)馬神態(tài)，那樣鋒芒堅韌的氣質(zhì)奇妙地與人合二為一，“胡馬大宛名，鋒棱瘦骨成。竹批雙耳峻，風(fēng)入四蹄輕?！?/p>

寶馬也是情。李白的《紫騮馬》既描摹出雄健的戰(zhàn)馬，又唱作出夫妻的柔情，“紫騮行且嘶，雙翻碧玉蹄。臨流不可渡，似惜錦障泥。白雪關(guān)山遠(yuǎn)，黃云海樹迷。揮鞭萬里去，安得念春閨。”寶馬雄健的嘶鳴，卻又反復(fù)徘徊，那是邊境思閨的哀嘆。錢鐘書的《圍城》也道是：“雖然‘馬前潑水，居然‘破鏡重圓?！狈蚱拗g覆水難收的感情便又巧妙地寄予馬上。

犬馬之命，馬命即是己命?！度龂尽吩疲骸俺紓湮辉紫?，老病日篤，犬馬之命將盡?！表n琮的《詠馬》有道：“難逢王濟(jì)知音癖，欲就燕趙買駿名。早晚飛黃引同皂，碧云天上作鸞鳴?！倍鸥Φ摹恫●R》也將人馬相依的命運感描摹無一，“乘爾亦已久，天寒關(guān)塞深。塵中老盡力，歲晚病傷心。毛骨豈殊眾，馴馬猶至今。物微意不淺，感動一沉吟?！碧祚R歲寒，詩人對馬默默低訴，病馬的情感也便私人化了。

千年畫中馬，筆筆生輝

法國學(xué)者雷諾?！す艩枬h在歐洲南部的數(shù)個舊石器時代晚期的洞穴巖畫中驚奇發(fā)現(xiàn)一半以上是牛與馬的形象。專家認(rèn)為，圖像表征雌雄二符號，馬代表雌性，野牛則代表雄性。他們通過并列、對立等排列組合，形成各式暗指。新石器時代則發(fā)展較快，甚而可以繪制出較為完整帶有現(xiàn)實主義風(fēng)格的藝術(shù)作品。突顯出當(dāng)時對于馬的審美，學(xué)者概括當(dāng)時繪制的馬的形象是：“笨重的肢體，前部突出的顏面，寬而華麗的尾巴?！?/p>

漢魏時候“規(guī)模宏大的車馬出行，景觀壯觀的仕宦經(jīng)歷成為表現(xiàn)的重點?！背尸F(xiàn)出完整而系統(tǒng)的壁畫體系。

唐代畫馬極富盛名。流傳至今的杰作有韓干的《照夜白》和《牧馬圖》，杜甫有“韓干畫馬，豪端有神”評述得精當(dāng)。總的來說，唐人畫馬較為華貴肥美。

宋人的馬則渾厚柔韌，清遠(yuǎn)脫俗。李公麟為宋代畫馬名家，其友黃庭堅作詩云：“李侯畫骨亦畫內(nèi)，下筆生馬如破竹。”其作《五馬圖》繪制的五馬，神采奕奕。

元代畫馬較為細(xì)致含蓄，秀潤柔美。畫家趙孟擅長鞍馬，現(xiàn)存畫作包括《浴馬圖》、《秋郊飲馬圖》等。

清代來自海外的宮廷畫師郎世寧，繪制《百駿圖》。在色彩運用上較為講求對比，研究專家解讀其畫作稱：“馬匹基本采用了暖色調(diào)，而環(huán)境則大面積采用冷色調(diào)，如樹、草、水、山等，如此對比使暖者更暖，而冷者愈冷，二者相較，互為襯托，達(dá)到了良好的視覺效果?！碑嬛械鸟R也加入了平、俯、仰的視覺變化和正、側(cè)、背、翻滾的角度變化，同時，引入了焦點透視。

現(xiàn)代畫家徐悲鴻在畫馬上也獨具特色。其佳作《六駿圖》、《奔馬》、《雙馬圖》、《馳騁圖》等均鐫刻著不畏難、不畏險的時代精神，鐵骨錚錚。

國外的畫家畫馬往往添上翅膀與犄角，且所繪制之馬常出現(xiàn)在宮廷和花園中。法國浪漫派畫家藉里柯便繪制了上千幅馬圖，譬如《受驚的馬》、《獅摞馬》、《埃普松賽馬》，精妙地捕捉到馬匹的神情。

英國古典派畫家喬治·斯塔布斯以畫馬而著稱于世，著有《馬的解剖學(xué)》等。他善以精細(xì)的素描來表現(xiàn)馬的特性，學(xué)者稱其筆下的馬具有一種“肖像性”。畫作《母馬與馬駒》中的三匹母馬和兩匹小馬駒在美麗的大自然中悠然自得，神情中透出智慧的靈性。

杜甫稱畫馬是“是何意態(tài)雄且杰，駿尾蕭梢朔風(fēng)起”的氣定神閑，高適認(rèn)為畫馬是“馬行不動勢若來，權(quán)奇蹴踏無塵埃”的飄逸灑脫，元稹認(rèn)為馬是“鼻吸吼春雷，蹄聲裂寒瓦”的厚重有力。歷朝皆有所養(yǎng)之馬，所書之馬和所繪之馬。如今，跨入馬年，畫家、眾人多提筆書繪吉祥之馬，家家戶戶也掛起了馬之年畫，馬之桃符，以祈平安幸福！

本刊編輯部借歷朝書繪之駿馬戎生，祝大家新年快樂！馬年一馬當(dāng)先，馬到成功！

小貼士

普遍理論支持馬屬動物是由始祖馬

（hyracotherium）、中馬（mesohppus）、原馬（merycohipptls）、上新馬（pliohippus）、真馬（equus）進(jìn)化而來。

當(dāng)代中國馬分作：蒙古馬類型、西南馬類型、哈薩克馬類型、河曲馬類型、西藏馬類型等。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