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西赟
芳姐是我們公司的前臺。在很多公司,前臺的工作多是打雜的,上班最早下班最遲而且工資又低。一次,我偶然發(fā)現(xiàn)芳姐的工資竟然不遜于那些做主管的,真讓人羨慕嫉妒!是什么原因讓老板這樣“照顧”和器重一個普通的前臺?我暗地里調(diào)查了芳姐,并沒發(fā)現(xiàn)她有什么背景。
我心里很是不平衡。有一次,我跑去前臺假裝等快遞,其實就是觀察芳姐在做什么。芳姐最忙的是接聽電話,她一邊接電話,一邊很麻利地分揀桌面上一大堆郵件和報紙。我對芳姐說,前臺工作挺輕松挺簡單的,工資又高,不錯不錯。芳姐笑了笑沒說話。
此時,一個電話打進來,是找老板的。芳姐和對方說我們公司有張老板、王老板、李老板,您找哪一位?對方忙說找張老板。芳姐抱歉地和對方說自己剛才說錯了,公司沒有張老板。對方說找一下王老板也行。芳姐說我們公司也沒有姓王的老板,接著不等對方解釋就掛了電話。
我愕然。我對芳姐說,你怎么會得罪找老板的客戶呢?芳姐樂呵呵笑著對我說,對方不是老板的客戶,認識我們老板的話肯定知道老板姓什么。你要給他老板的手機號碼,他會把老板煩死,我也會受到老板的批評。我想想也是這個道理,頓時釋然。
不久,電話又響了,對方直接說找方老板。我想,這回芳姐該轉(zhuǎn)接給老板了吧。然而,芳姐還是沒有轉(zhuǎn)接電話,而是很有禮貌問對方姓什么,哪家公司的。對方電話里支支吾吾,最后說是老板很熟的朋友,姓孫。芳姐客氣地讓對方稍等一下,并馬上轉(zhuǎn)接。只見芳姐把自己桌面上的一個筆記簿打開看了一下,于是手指翻飛,輸入一串號碼。頓時,辦公室角落里無人用的電話鈴聲此起彼伏,像蛙聲一樣好不熱鬧。
我提醒芳姐:那里可不是方老板的辦公室哦。芳姐笑著說,這個人是老板不想見的人,因誠信問題以后也不愿和他合作。所以,他就上了我筆記簿上的“黑名單”。這種人會經(jīng)常死纏爛打來電話,咱和他耗不起時間,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打來的電話悄無聲息地轉(zhuǎn)移掉。哇,芳姐真是聰明,居然想到這一招!我暗暗佩服芳姐。
話沒說完,又有一個電話響起來。芳姐拿起電話,一個很命令似的聲音說他是稅務(wù)局的領(lǐng)導,找老板接電話。芳姐客氣地說,您是稅局的領(lǐng)導啊,失敬失敬,請問您是哪個稅務(wù)局的?我馬上幫您轉(zhuǎn)接。對方口氣很生硬地說,你一個前臺沒必要知道,我要找的是你老板!芳姐很有禮貌地說,我們老板剛出門。對方咆哮起來,并讓芳姐把老板手機號碼給他,警告芳姐耽誤了事要她負責。芳姐不急不惱,笑著同對方說,好的,請您說出您是哪個稅務(wù)局的,要不我怎么對您負責?對方罵了一句粗話,“啪”的一聲無奈地掛了電話。
芳姐對我說,這種人還真不少,經(jīng)常扮豬吃老虎,常冒充公司的上級主管領(lǐng)導嚇唬人。我說,那真要是稅務(wù)局的人呢?芳姐說,真要是稅務(wù)局的人都不是這個口氣啦。況且,我自己手抄了一份從報紙和網(wǎng)上找到的最新的聯(lián)系方式,其中有我們轄區(qū)的稅務(wù)、社保、消防、民警等外聯(lián)辦公室電話和負責人的名字,只要報上名來或是看看來電顯示我就知道真假了。想在我面前扮,也不看看我是誰──一個八年的“老前臺”!芳姐說完咯咯笑了,一臉的天真,不像那種被煩事纏繞,愁眉不展的人。
又來電話了。對方一開口,芳姐就熱情地說,李總您好啊,好久不見,我們老板正準備請您來我們公司指導指導呢……對方聽了高興地哈哈大笑起來。
接一個小小的電話,竟有這么大的學問!我現(xiàn)在才明白,芳姐工資為什么那么高了。芳姐不僅僅是老板的“擋箭牌”,還是老板的“過濾器”。如果說騷擾電話那頭是一只只妖精,那么芳姐一定是聰明機智的孫悟空,老板就是坐在辦公室大轉(zhuǎn)椅上優(yōu)哉游哉的唐僧了!
人在職場,并不是每個人都能選擇好的工作,并不是每個人努力都能得到好的工作,但只要用心,你就能把一份簡單、無聊、普通的工作做到精致,做到極致,不僅自己快樂,也會讓你成為這份工作最合適、無可代替的人。
選自《非常關(guān)注》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