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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毗人的歷史演化進程研究——對人類文明演化路徑及影響因素的思考

      2015-02-20 08:21:22李淮東
      關鍵詞:象雄苯教吐蕃

      李淮東,裴 蕾

      (1.陜西師范大學 西北歷史環(huán)境與經濟社會發(fā)展研究院,陜西 西安710062;2.河北省張家口市文物考古研究所,河北 張家口075000)

      研究蘇毗人的歷史演化問題,先要明確兩個概念。本文討論的蘇毗人,是指古代在青藏高原生存和發(fā)展的一支族群,他們主要分布在唐古拉山南北一帶廣大地區(qū),是以游牧和狩獵生產方式為主的游牧人群。吐蕃人,是指7世紀前未完成統一時的吐蕃人,即生活在雅魯藏布江南部雅隆地區(qū)的吐蕃人部落聯盟。蘇毗人的歷史演化進程,主要體現在兩者之間的歷史聯系中,促成蘇毗人歷史演化的條件和因素是多方面的,既有蘇毗人自身的歷史發(fā)展軌跡,也包括青藏高原的地理環(huán)境影響,更重要的是生活在青藏高原上的吐蕃人、象雄人在政治、經濟、文化方面對蘇毗人的巨大影響。古代吐蕃人正是由吐蕃、蘇毗、象雄三大族系以及古羌人、突厥蒙古人甚至可能還包括中亞地區(qū)的印歐人的一些分支演化而來,并共同創(chuàng)造了西藏文明,可以說蘇毗人是現代西藏人的祖先之重要一脈。

      蘇毗人的歷史演化及蘇毗與吐蕃的關系問題已有學者進行過深入探討,①楊正剛的《蘇毗初探》和《蘇毗初探(續(xù))》,分別載于《中國藏學》1989年第3期,第35-43頁,以及第4期,第136-144頁;《蘇毗與吐蕃及其他鄰近政權的關系》,載于《西藏研究》1992年第3期,第49-55頁;周偉洲的《蘇毗與女國》,引自《唐代吐蕃與近代西藏史論稿》,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3-27頁;林冠群的《蘇毗與森波杰考辨》,引自《唐代吐蕃歷史與文化論集》,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91-317頁;[法]石泰安著、耿昇譯的《西藏的文明》,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5年版,第11-21頁。楊銘的《敦煌、西域古藏文文獻所見蘇毗與吐蕃關系史事》,載于《西域研究》2011年第3期,第26-32頁。另見楊銘的《唐代的吐蕃與西北民族關系史研究》,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42-55頁。為我們的研究提供了堅實的基礎。本文以考古學資料、藏史傳說、漢藏史籍等史料中提取的蘇毗人歷史演變的信息,對蘇毗人與吐蕃人的關系進行分析,討論蘇毗人的歷史演變,并對西藏文明形成過程中的多元化因素進行總結。

      一、高原人的游牧性特征——考古資料與傳世文獻中的蘇毗人

      在傳世的漢藏文獻以及佉盧文書中對蘇毗人有許多描述,傳世文獻中最早對蘇毗人的記載當屬佉盧文書。繼續(xù)探究佉盧文書的來源,可以發(fā)現這種文字最早流行于古犍陀羅地區(qū)(今巴基斯坦白沙瓦一帶)。公元前2世紀傳入中亞希臘化的巴克特里亞地區(qū)。此后,傳入到我國新疆塔里木盆地。這批佉盧文書是公元2世紀末至4或5世紀時,西域城郭國鄯善王國統治下的精絕(中心在今雅尼遺址)等地的遺物[1]。因此,這批文書所記關于蘇毗人之事跡最遲也在4或5世紀。我們可以推測,西域諸國完全有可能與蘇毗人在很早的時期就有所聯系。在這批文書中,有15件涉及到蘇毗(Supiya)這個族群,大多記載了有關蘇毗人劫掠西域諸國人口、牲畜等事,試舉其中兩例。

      如國王敕諭編號272號文書記:“……去年,汝因來自蘇毗人的嚴重威脅將州邦之百姓安置于城內?,F在蘇毗人已經全部撤離,以前彼等居住在何處,現仍應住在何處?!?/p>

      722號信函亦說:“據且末方面的消息,蘇毗人要帶來威脅。諭令書已再次下達,軍隊須開赴。”[2]

      從這兩件文書看,當時蘇毗人的經濟方式以游牧為主,且發(fā)展的水平不高,至少低于當時西域諸國的發(fā)展水平。游牧民族常與農業(yè)民族進行物質交換,這種物質交換最重要的方式之一就是劫掠,這兩條文獻即為明證。這里提到的蘇毗人很可能是藏北、青海南部一帶的蘇毗人,通過青藏高原與西域之間高大山脈的隘口進入到當時的西域綠洲,他們逐水草而居的特點又決定了劫掠之后即行離去。

      另外,漢文文獻最早記載蘇毗的《新唐書》中一段關于蘇毗人的記載:“蘇毗,本西羌族……東與多彌接,西距鶻莽峽,戶三萬?!保?]這條史料是關于7世紀以后蘇毗人種屬與居住地的記載。據周偉洲先生考證,蘇毗人的居住地在今金沙江上游通天河以西,跨唐古拉山之地,西至今青海索曲北源上流。其北與吐谷渾相鄰,河(黃河)北吐谷渾,河南即蘇毗[4]。漢文史料與佉盧文書所記的蘇毗人居住地是略有差異的。西藏古史傳說中,對蘇毗的族屬與居住地也有一些記載,法國漢學家石泰安(R.A.Stein)對此進行了研究,他認為蘇毗一族,在藏文典籍一般認為是屬于東(Stong,tong)部族。他通過對西藏神話、古史傳說、漢藏文獻的研究,認為“該民族居住在西藏的東北部,從8世紀起逐漸被吐蕃人所同化了”,“吐蕃的蘇毗人肯定屬于漢文史料中的羌人”[5]。

      通過對考古資料的研究,我們可以發(fā)現新石器時代西藏地區(qū)至少存在三種與外來文化發(fā)生深刻淵源關系的文化系統:土著文化在主要吸收從黃河上游南下的氐羌系統文化基礎上形成的藏東卡若文化;雅魯藏布江中、下游流域屬典型土著系統的曲貢文化以及源自華北的細石器文化傳統經北方草原地區(qū)南下進入藏北高原的藏北細石器文化。而這三種文化所表現出的文化特征則各有差異,卡若文化主要是從事定居農耕經濟并兼有狩獵畜牧經濟的居民群體;曲貢文化則主要是從事定居農業(yè)和漁業(yè)經濟為主的曲貢居民群體;藏北高原細石器文化則是從事游牧和狩獵經濟的藏北游牧居民群體[6]。藏北高原細石器文化的居民群體在居住地上與漢文史料所提供的證據相吻合,這些居民以游牧、狩獵經濟為主要經濟形態(tài)的特點則與佉盧文書中所記載的蘇毗人經濟方式相一致。

      因此,至少可以給我們提供出一個簡單清晰的蘇毗人早期歷史發(fā)展的脈絡——蘇毗人應該生活在藏北高原地區(qū),以游牧、狩獵經濟為主[7]。在其后的若干世紀,經過不斷的遷徙,其中的一部分蘇毗人北面越過昆侖山即與西域的于闐相聯系[8]。另外,在漢文史料中記載,唐古拉山南北居住的蘇毗人更易從西北越阿爾金山,至且末、鄯善(今新疆若羌),這條道路即后所稱之的“吐谷渾道”或“青海路”[9]。這就更能說明蘇毗人的大致活動地域。

      這樣一支青藏高原上的人群,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在藏東南的雅隆河谷地帶所形成的吐蕃人,大約在公元前350年,由吐蕃第一代聶赤贊普(鶻提悉補野)統轄“吐蕃六牦牛部”組成了吐蕃人部落聯盟[10]。吐蕃人很早就已經與其周邊鄰近的政權有了聯系[11]。從地理上看,蘇毗人與吐蕃人兩者的生存環(huán)境并不相同,蘇毗人生活在藏北高原,吐蕃人生活在雅魯藏布江的河谷地區(qū)。經濟形態(tài)上看,蘇毗人以游牧、狩獵經濟為主要形式,吐蕃人則以農業(yè)、狩獵為主要經濟形態(tài)。石泰安先生的《西藏的文明》中也提到“雅隆是吐蕃最肥沃的地區(qū),吐蕃的王家政權就是在那里形成的”[12]。考古學的證據還提示我們,雅隆河谷地帶的吐蕃人無法歸屬到任何一種新石器時代文化系統,具有本地土著化的特點。兩者之間的聯系很早就已經開始,那么蘇毗人與吐蕃人是如何聯系在一起的呢?又是通過什么渠道聯系的呢?

      二、共同的文化紐帶——漢藏史籍所載上古、中古時期蘇毗人與吐蕃人的聯系

      蘇毗人與吐蕃人,兩者之間在上古時期的聯系主要是通過文化因素的作用呈現在歷史記錄之中。在文化上,蘇毗人和吐蕃人都受到了象雄文明的影響。藏文史籍《五部遺教》《四洲之源》和《賢者喜宴》中,敘述了西藏王政統治之前的“小邦時代”。《賢者喜宴》中記述的象雄(Zhang-zhung)、森波(蘇毗人,Sum-Pa)①周偉洲先生認為此為蘇毗的一部。參見周偉洲的《蘇毗與女國》,引自《唐代吐蕃與近代西藏史論稿》,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6年版,第11頁。和亞松(蘇毗人)[13]、藏(吐蕃人,bod)即是這些小邦中的三支。象雄是這三支部落聯盟中最早發(fā)展起來的一支,據藏族苯教學者格桑丹貝見參(skal-bzang-bstan-Pavi-rgyal-mtshan)所著《世界地理概說》的記載,象雄地域有三大部分,即今天的阿里、拉達克等地為“內象雄”,衛(wèi)藏等地為“中象雄”,多康等地為“外象雄”[14]。從象雄聯盟這個地域分布來看,已經與雅隆部落的吐蕃人和藏北高原地帶的蘇毗人有了聯系(比照前文所述蘇毗人與吐蕃人的居住地域)。據苯教傳說,象雄曾一度擁有西藏北部和西部為中心的廣大疆域,并形成了自己的文字——象雄文,而且還成為西藏傳統的宗教——苯教的發(fā)源地。正是象雄文明在地域、文化上對蘇毗人和吐蕃人的影響,才使得這兩大族群有了進一步的聯系。據楊正剛的研究,這時的蘇毗已經為象雄所統治[15]。筆者亦認為早期西藏各部落、族群之間確實存在著這種互相控馭的關系,就如同商、周早期邦國時代一樣,周部落即商王朝的一個屬邦。這一時期,蘇毗人最早接受了象雄文明的苯教。據苯教經典《集經》(mdo-vdus)記載,最早將苯教傳入蘇毗的是苯教前弘期“世界六莊嚴”之一的蘇毗人苛呼里巴勒(sum-gu-hu-li-spar-legs)[16]。此后,有大批蘇毗人熱心致力于在蘇毗傳播和發(fā)展苯教,使蘇毗成為當時除象雄以外的苯教又一大中心。

      《賢者喜宴》則記載,雅隆吐蕃部落聯盟的第一代贊普號“鶻提悉補野”大力提倡和宣傳苯教,在雅隆建立了第一座苯教寺院——雍仲拉孜寺(gyung-drung-lha-rtsevi-gsas-ma)。其子木赤贊普也篤信苯教,曾從象雄請來苯教大師傳教。據《嘉言寶藏》載,當時雅隆悉補野部苯教的若干儀軌就是經蘇毗而介紹過去的[17]。因此,象雄文明中的苯教從文化上把蘇毗人和吐蕃人聯系在一起,三大部族之間共同的文化因素逐漸形成。

      公元6世紀以后,象雄、蘇毗兩大部族日益勢微,吐蕃則欲發(fā)強盛。政治上,吐蕃王權與苯教教權的結合使得吐蕃社會形成政教雙軌運行的社會,相較象雄、蘇毗比較單一的社會體制而言,吐蕃的部族社會發(fā)展很快,勢力越來越大。在吐蕃王權與教權發(fā)生尖銳矛盾時,吐蕃第七代止貢贊普意識到苯教勢力已經嚴重威脅到吐蕃王權的地位,終于興起滅苯之歷史事件。這次歷史事件并沒有影響吐蕃王政,反而使吐蕃社會在王權體制下,更加迅速的發(fā)展。率先求變的吐蕃人無疑在與蘇毗、象雄的抗衡中占得了先機,并利用政治合作、政治聯姻的手段使象雄與蘇毗的勢力不斷削弱。這一歷史演變的表現為蘇毗豪族娘氏、韋氏、農氏三姓秘密與吐蕃郎日松贊結盟,又取得了蘇毗蔡邦氏的歸附,到7世紀初期,吐蕃迫使蘇毗歸附。蘇毗人大致被固定在藏北高原東部一帶以及甘青地區(qū),成為吐蕃王朝對抗唐王朝的主力之一。到松贊干布統治時期,松贊干布通過政治聯姻滅象雄,最終完成了統一青藏高原的大業(yè),建立了現在人們所熟知的吐蕃王朝。

      蘇毗人與吐蕃人聯系的橋梁是象雄文明,而象雄文明所創(chuàng)造的文化因素,又為這兩大部落聯盟所吸收,并最終由松贊干布在政治上統一青藏高原。從上所述,可以發(fā)現文明早期發(fā)展的狀態(tài)基本上應該是遵循著地域上各地人群的遷徙與交流——文化之間的聯系與交融——政治上的逐漸統一的發(fā)展脈胳所演進的。

      三、蘇毗與吐蕃——征服亦或融合?

      吐蕃王朝建立之后,并不意味著吐蕃王朝即刻就進入到鼎盛階段。蘇毗人與吐蕃人在融合的過程中,仍然進行著激烈的斗爭與反復。與此相反,象雄人則很快地融合到吐蕃人之中,這里帶給我們的思考就是蘇毗人為什么如此頑強的使?jié)h藏史籍中一直保留著對它的記載?

      我們可以繼續(xù)循著文明早期的發(fā)展路徑去研究這個問題。目前,學界對蘇毗人淵源的基本看法是認為蘇毗人即羌人,代表人物為法國著名漢學家石泰安先生和國內的周偉洲先生。而筆者認為羌人即蘇毗人的說法還存在問題,有待更加堅實的證據去證明。這里我們來梳理一下羌人的歷史發(fā)展軌跡,亦可推測蘇毗人非羌人,而是羌人中一支融入了蘇毗人。《新唐書》卷221《西域傳下》中記載:“蘇毗,本西羌族……”[18]此條史料似乎說明蘇毗人即羌人。從考古資料和藏漢文獻中也不難發(fā)現羌人所居地正是漢藏走廊一帶以西地區(qū)?!对姟ど添灐ひ笪洹酚涊d的“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曰商是?!弊钣锌赡苷f明在商滅夏之后,西方與西北各部落方國隨之臣服,但商代中晚期,武丁以來的甲骨卜辭卻反映出商代主要邊患與征伐方向都比較集中在西方和西北方,主要方國有土方、羌方、鬼方與周方等。《說文解字·羊部》:“羌,西戎牧羊人也。從人,從羊,羊亦聲?!边@里基本確定了古羌族是游牧民族。羌人主要活動的地區(qū)是今甘青地區(qū),而甘青地區(qū)在上古時代環(huán)境良好,是適合農耕發(fā)展的地區(qū),我們從考古實物資料中可以推測,羌人把農業(yè)經濟作為其輔助經濟形式??追f達疏:“氐羌之種,漢世仍存,其居在秦隴之西。”我們可以推測出羌人與上古的周部落有接壤的可能性,并與周部落有一定的聯系亦未可知。

      《后漢書·西羌傳》中還記載:“王爰劍曾孫忍時,秦獻公初立……兵臨渭首,來狄獂戎。忍季父卬,畏秦之威,將其種人附落而南,出賜支河曲,西數千里,與眾羌絕遠,不復交通。其后子孫分別,各自為種,任隨所之。或為氂牛種,越嶲是也……忍及弟舞獨留湟中,并多娶妻婦……羌為之盛,從此起矣?!保?9]

      此段史料提供給我們很多信息:1.羌人的一支由于不堪為秦所滅而移其種于西數千里。從甘青地區(qū)往西千里,當為現今藏北高原地區(qū)——唐古拉山南北一帶。2.羌人中的另一支沒有遠徙,他們仍然留在湟中地區(qū)——即甘青地區(qū),繼續(xù)生存、發(fā)展。3.羌人的一支通過漢藏走廊一帶向西遷徙到蘇毗人生活的藏北高原地區(qū),可能是因為受到外部政治勢力的壓迫與進攻,羌人也因此可能與蘇毗人在漢藏走廊一帶有所接觸。

      考察《后漢書》的史料之后,我們可以推論出,至少在地域上,蘇毗人與羌人聯系并不緊密。而《新唐書》說羌人即蘇毗人之祖先的說法,可能是因為蘇毗人與羌人都是以游牧、狩獵經濟為主體的人群,而漢地史家并不了解兩族之不同源,僅以羌人曾西奔于漢藏走廊而錯以西羌為蘇毗之祖先,而古人亦未見考古發(fā)現之遺跡,故出現此誤。關于藏族族源“西羌說”不成立早為石碩先生論證,①石碩的《藏族族源“西羌說”的緣起及其不成立性》,載于《西藏民族學院學報》1994年第2期;另見石碩的《青藏高原的歷史與文明》,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7年版,第29-40頁。本文考慮到蘇毗人與早期吐蕃人的區(qū)別,另在此處加以論證。

      從世界上現存的各民族的發(fā)展情況上看,沒有哪一個民族是純粹的單一民族。各民族基本上都是由不同種族的人群相互整合所組成的“人群”共同體,是歷史演進過程中各種人群融合的產物。這種融合包括了經濟形態(tài)和文化形態(tài)上的融合,是民族融合中最重要的因素。

      石泰安先生在《西藏的文明》中闡述了關于蘇毗人可能是由于政治的原因,被吐蕃人派駐在東部的邊防地區(qū),所以與漢地發(fā)生了聯系[20]。在漢文史籍中,蘇毗人已經從藏北高原轉移至漢藏走廊一帶與唐朝河西隴右地區(qū)發(fā)生了聯系。蘇毗人極有可能吸收了隋唐先進文化的許多成果,因此經濟文化發(fā)展很快。《新唐書》卷221《西域傳下》中記載:“東與多彌接,西距鶻莽峽,戶三萬?!保?1]對于一個游牧經濟形態(tài)為主體的游牧部落,三萬戶的人口已經不少。在政治上,蘇毗人可以依靠唐王朝的支持與吐蕃對抗。唐王朝也非常了解蘇毗人與吐蕃人之間的利益關系,也在積極扶持蘇毗人。

      如《新唐書》中記載:“天寶中,王沒陵贊欲舉國內附,為吐蕃所殺。子悉諾率首領奔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護送闕下,玄宗厚禮之?!保?2]

      又《冊府元龜》記有天寶十四載(755年)正月;內引隴右節(jié)度使哥舒翰上奏云:“蘇毗一番,最近河北吐澤(應為“吐谷渾”或“吐渾”之訛)部落,數倍居人。蓋是吐蕃舉國強授,軍糧兵馬,半出其中?!保?3]

      從上述史料中我們亦可知蘇毗雖為吐蕃所并,但蘇毗人仍然擁有自己獨立的軍事力量,當時吐蕃王朝對漢地的襲擾恐多出自于蘇毗人。由此,可略見蘇毗人雖然歸附吐蕃,但沒有為吐蕃真正掌控,仍然是吐蕃王朝中的最不穩(wěn)定因素之一[24]。這也從反面說明吐蕃帝國的政治統一是不穩(wěn)定的,特別是在軍事、經濟的控制上缺乏穩(wěn)定的統治基礎。吐蕃帝國的政治環(huán)境也異常險惡,松贊干布即位之初,蘇毗人與象雄等部落就時常叛亂。

      《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載:“松贊干布贊普之時,父王所屬民庶心懷怨望,母后所屬民庶公開叛離,外戚如象雄(羊同)、犛牛蘇毗、聶尼達布、工布、娘布等均公開叛變?!浜?,叛離之民庶復歸轄治之下。又后,娘·芒布杰尚囊對蘇毗一切部落不用發(fā)兵征討,有如種羊領群之方法,以舌劍唇槍服之?!保?5]

      從上面的史料來看,蘇毗被吐蕃吞并以后經常叛亂。吐蕃對于他們的叛亂采取的是攻心戰(zhàn)術,即吐蕃對蘇毗的一切部落不用兵征討,僅以舌劍唇槍服之,其中的含義頗有意味。第一,蘇毗人在唐王朝和吐蕃人之間進行著艱難的選擇,他們搖擺不定,因此吐蕃以攻心戰(zhàn)術擾亂、打擊蘇毗。第二,蘇毗人的社會組織內部很可能出現了問題,對待唐王朝和吐蕃的態(tài)度上出現了意見的分歧。第三,這是吐蕃對蘇毗人進行威懾的一種表現。因為吐蕃對各小幫的統治是十分嚴酷的,經常在各小邦內進行“大料集”,即征集糧草、兵丁[26]。在唐安史之亂以后,吐蕃大舉進犯河隴及西域天山以南地區(qū),其中又征調了包括蘇毗在內的各個茹的軍隊,分別駐守于今青海北部、河隴及西域等地,時間長約百年之久。這樣,蘇毗人有一部分就駐遷到了上述地區(qū),從敦煌發(fā)現的P.T.1080、1083、1089號卷子中,經常提到了所謂的“吐蕃·蘇毗”(bod sum)部落或“吐蕃·蘇毗小千戶”(bod sum gyi stong chung)。至今在青海一些地方還保留有以“蘇毗”命名的村落[27]。蘇毗人與吐蕃人一直在漢藏走廊一帶進行著不斷的碰撞與融合,這一過程直到公元9世紀中葉吐蕃王朝瓦解,蘇毗人仍保持著其族群的特征和生存方式。

      據《新唐書》記載:“乞離胡的大論尚與思羅(尚思羅)與吐蕃洛門川討擊使尚恐熱在河隴一帶征戰(zhàn),尚恐熱略地至渭州與宰相尚思羅戰(zhàn)薄寒山。思羅敗走松州,合蘇毗、吐渾、羊同兵八萬保洮河自守??譄嶂^蘇毗等曰:‘宰相兄弟殺贊普,天神使我舉義兵誅不道,爾屬乃助逆背國耶?’蘇毗等疑面不戰(zhàn),恐熱麾輕騎涉河,諸部先降,并其眾至十余萬,禽思羅縊殺之。”[28]

      從上可知,至吐蕃帝國滅亡時,蘇毗仍然有十余萬部眾,他們中的大部分已經定居在今天的甘青藏區(qū),厭倦了戰(zhàn)爭的蘇毗人在歷史的演進中,逐漸與吐蕃融合,形成了今天的甘青藏族。另據楊銘研究,9世紀中葉吐蕃河隴統治結束之后,蘇毗人還繼續(xù)在于闐活動,而且其勢力與影響尚存。①楊銘的《敦煌、西域古藏文文獻所見蘇毗與吐蕃關系史事》,載于《西域研究》2011年第3期,第32頁。另見楊銘的《唐代的吐蕃與西北民族關系史研究》,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2012年版,第52頁。蘇毗人的部族大體仍然分布在藏北高原地帶、甘青地區(qū),另有一部分活動到西域地區(qū)?;顒釉诟是嗟貐^(qū)和藏北高原地帶的蘇毗人就成為現代藏族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活動在西域地區(qū)的蘇毗人未見史籍的記載。

      從上面的論述來看,政治上的統一并不能迅速的迫使一個族群融入到另一個族群,使族群融合的更為重要的因素是文化、經濟上的認同與融合。吐蕃王朝建立后,印度佛教與中原佛教由兩個方向傳入西藏,逐漸取代了苯教的教權地位,佛教使居住在藏地的眾多部眾在心理上有了更加緊密的聯系;人種學上羌人、吐谷渾人、吐蕃人、蘇毗人、象雄人基本上融合到了一起;經濟上各地區(qū)之間的聯系及與漢地、西域諸國的聯系,已經使得青藏高原內部區(qū)域經濟結構的差異性變得不是那么明顯;再加上吐蕃王朝的建立,政治上已經使得各部落尋求到了統一的歸宿,并最終在藏地形成了具有獨特地域個性的藏傳佛教,成為藏民族的精神紐帶;青藏高原居民與其生存、發(fā)展所居住的自然環(huán)境也是其最終融合在一起的重要因素之一。這些因素共同推動了西藏文明的形成。

      今天,我們仍然缺乏對人類與其生存環(huán)境關系的認識,本文認為人地關系是西藏文明形成的最為重要的因素之一。西藏地區(qū),在上古時代可能是比較封閉的,較少有與外部的交流和活動,但是不可否認仍然存在著與中亞、南亞、中國內地的聯系[29]。歷史并不是由我們想象而發(fā)出的,法國漢學家石泰安先生有一段話值得我們深思:“西藏地區(qū)表面上看是隔離于其他地區(qū),但是它從相當古老的時代起就向四方開放。只是我們的古代地圖中,那里尚為一個空白點。在我們的歷史教科書中,那里也似乎是個置身于世界歷史發(fā)展之外的地區(qū)?!保?0]而蘇毗人與吐蕃人內部的聯系則更加富有歷史的曲折性,漢藏史料、佉盧文書、敦煌文獻中所記載的大量與此有關的歷史信息,為我們描繪了一個西藏地區(qū)內部各部落之間的碰撞與融合的景象。特別是有關漢藏關系方面的歷史文獻,使我們更好地認識到了漢藏走廊地區(qū)在中國歷史發(fā)展上的重要作用。正是由于蘇毗人與吐蕃人在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等方面的不斷碰撞和交融,特別是漢藏走廊在地理上所起到的聯結作用,使得蘇毗人與吐蕃人共同完成了一個歷史性的蛻變。這個特殊的歷史過程并沒有昭示蘇毗人的再次崛起,而是把蘇毗人融入到吐蕃人中的這一歷史過程演繹得更加富有戲劇性。歷史猶如一場戲,蘇毗人和吐蕃人是這場精彩大戲的重要演員。

      余 論

      蘇毗人的游牧性特征,使得他們很早就與吐蕃人之間存在地理環(huán)境上的聯系,之后象雄文明苯教文化因素的聯結作用,使得蘇毗人與吐蕃人在文化上有共同的信仰成分。在長時段的上古中古時代的時間維度中,漢藏走廊成為西藏文明歷史發(fā)展進程的空間平臺,又使得吐蕃與蘇毗擁有了共同的歷史舞臺。中古時期,蘇毗人與吐蕃人的關系中又摻雜進了中原王朝和西域諸國的聯系作用,這些因素使蘇毗人最終融入到藏族當中,成為西藏文明中重要的文化因子。蘇毗人的歷史演變過程基本遵循著地域上的遷徙與交流——文化之間的聯系與交融——政治上的逐漸統一的發(fā)展脈胳而演進的,當中經歷反復與曲折的政治、軍事斗爭,并由此融入西藏文明。

      英國著名歷史學家杰弗里·巴勒克拉夫在《當代史學主要趨勢》中談到歷史學的研究應該借助考古學、人類學、社會學等諸多人文社會科學領域的理論和方法,借以開拓歷史學的問題意識和學術視野,并中肯地表達了“用新的研究方法和態(tài)度去解決歷史學遇到的問題和處理歷史資料的時代已經到來”[31]的思想。沿著前人的研究理路,借助其他學科的知識與方法,本文通過分析考古學和歷史文獻學的資料,對西藏地區(qū)的蘇毗人的歷史演化闡述一點不成熟看法,重構上古與中古時期蘇毗人的歷史演化進程。本文有論述不當之處敬請學界專家批評指正。

      [1][2][4]周偉洲.蘇毗與女國[A].唐代吐蕃與近代西藏史論稿[C].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6.8,9,4.

      [3][18][21][22]新唐書·卷二二一·西域傳下[Z].北京:中華書局,1975.6257.

      [5][法]石泰安.川甘青藏走廊古部族[M].耿昇譯.成都:四川民族出版社,1992.7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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