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全勝

(山東師范大學(xué)馬克思主義學(xué)院，濟南250358)

《圍城》沒有凝固的倫理立場，它的多重思索和諷刺藝術(shù)使其隱含悲天憫人情結(jié)，其愛情倫理世界既有對真摯、執(zhí)著、純真的禮贊，也有對虛偽、做作、謀略的嘆惋?！秶恰繁秩说乐髁x，探討了婚姻與現(xiàn)實生活及希望的關(guān)系。錢鐘書探討婚姻的困境是為了尋求生存啟示。愛情是無法在現(xiàn)實中得到的，要在現(xiàn)實中生存，就得學(xué)會說謊和做戲。錢鐘書從婚姻困境中悟出:掙脫“圍城”才能認清世間本相。

一、《圍城》愛情倫理的本然主題:愛情的困境及折射

本然就是事物本身體現(xiàn)的邏輯?！秶恰返谋救恢黝}是愛情困境，其展示出強烈意識流動性，即“探尋性”，揭示了愛情的困境及折射。

愛情之困境，首先在于它更多是一種意識活動。愛情開始于幻想對方一定很漂亮，接著幻想對方喜歡自己，慢慢讓自己在幻想中無法自拔。絕美的愛只存在于想象，只是夢幻?！啊秶恰肥且徊刻接懭说墓聠魏捅舜碎g無法溝通的小說?！保?］關(guān)于愛情，所有文字和描述都是多余的。愛情，如火之有焰，燈之有光;是毒藥，傷害彌久愈深，直至心靈千瘡百孔。愛情，沒有形狀，沒有定勢，是潤物細無聲的誘惑，是若隱若現(xiàn)的捆綁，是朝思暮想的探究。愛情是灰暗巫師，是陰毒幽魂，是內(nèi)心迷失、本性錯亂。因為生活很平凡，我們才渴求愛情。與其說我們是在等待一場刻骨銘心的記憶，不如說是在等待一種痛苦、一種迷惑。與其等待，不如大步走開;與其無奈，不如保守靈魂。當戀愛之時，萬物皆有愛;當相思之時，萬物皆有情。愛情說清楚了，反而不美。那春天和風(fēng)中的綿綿情話、夏天細雨中的癡情守侯、秋天陽光下的童話、冬天雪中的倩影，都成了“唯美”風(fēng)景。愛情給了我們幻想，可我們走進愛情才發(fā)現(xiàn)夢碎了，原來未來并不像規(guī)劃的那么好，我們究竟還是無法忍受幻想破滅。

愛情之困境，在于它更多是一種欲望沖動。愛情之本質(zhì)是欲望，滿足一個欲望，必定帶來更多欲望。愛情不是相互憐惜，而是相互占有，并始終伴隨著敵視和仇恨。戀愛就是一個曖昧的過程，是只做而不直接說，是把欲望隱藏在美麗的帷幕之下，是奢侈地花大把時間培養(yǎng)“感情”。就在你進一步、我退一步的斗爭中，男女糾纏于一處。愛情只是自己給自己的感覺。關(guān)注異性，展示自己，試圖讓異性發(fā)現(xiàn)自己的優(yōu)點，不停地在異性面前談笑風(fēng)聲，賣弄口才。戀愛是煉丹，既要注意火候，又要不停煽風(fēng)點火。這是男人不斷制造幽默開心的過程，也是他們隱藏自己痛苦內(nèi)心、壓抑自己狂躁情緒、在幸福中痛苦著的過程。為對方寫詩，為對方靜止，為對方做不可能的事。男女沉湎于獵艷中，為此焦躁不安。愛情這個圍城引起了沖動。在愛情面前，方鴻漸喪失了抵抗力，只一味地沖動和沉湎。他的熱情終于引起了女性的回應(yīng)，終于和孫柔嘉步入婚姻。可婚姻帶給他的只是爭吵，這讓他脆弱而敏感的內(nèi)心無比沖動，既不安又悔恨，因為希望破滅是痛苦的過程。女性對男人的求愛表示同意，總是采用含蓄默許。甜言蜜語是愛情的潤滑劑，以便走入對方深處。語言可以騙人，但肢體語言不會騙人。害羞的女人，在男人的寵愛里異常迷醉。

愛情之困境，在于它遵循進化法則。戀愛最常見的形式就是兩性之間的捕捉與追逐。愛情遵循著弱肉強食的法則，它通過伴侶間的接吻、擁抱、愛撫以及性行為等吸引力法則表現(xiàn)出來。戀愛是青春祭壇上的殘酷游戲。男人戀愛后會做詩，女人戀愛后會做夢。對于愛情，得不到的反而是最好的，越美麗的東西越不能碰。愛情這場戰(zhàn)役不以哪一方失敗而告終，而以交戰(zhàn)雙方都獲得最高利益而告終。男女如同大海，雖然表面看起來很平靜，但是內(nèi)心卻充滿激情，而且既然像大海就一定會淹死在海中。沒有一種幸福不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男女不停在背后說著別人的壞話，個人沒有私密空間，任意被他人侵入。猜疑、成見、盲從讓人難以相處。女性們都像小丑，煞費苦心地追求婚姻，女性的可笑之處是把丑惡內(nèi)心包裹在“愛情”中。靈魂被人情世故設(shè)計，層層圈套、處心積慮、控制駕馭、擺布玩弄、善于偽裝，卻涂上道德油彩。愛情如同最美星星，總是遙不可及;愛情又如同一把無情的生活刻刀，改變了歲月模樣，讓一切未曾綻放就要枯萎?；橐鍪菫榱巳朔N延續(xù)，而不是個體幸福，因為愛情而走進婚姻，必定痛苦萬分。愛情是生殖意志的騙術(shù)，婚姻是幻覺的破滅。要獲得異性的愛，必然要歷經(jīng)屈辱和絕望。明知是煎熬，卻又無法躲開。熱戀的男女忽略對方的缺點，而夸大對方的優(yōu)點。不幸的是，男女根本無法溝通，即使讀再多的自由主義書，即使對于西方價值觀、人文模式已經(jīng)完全消化。戀愛中的人都是好演員，所以這個故事起初很甜蜜。

愛情之困境，還在于它遵循“趨樂避苦”原則。一切愛情都有雜質(zhì)。突然降臨的愛情不是一絲歡喜，而是一片狂喜的瀑布。愛情很美，但也帶來傷害。并不是去愛就會幸福，并不是每次付出都無需回報。男人總是先被“外貌”吸引，然后才會關(guān)注“個性”;女人卻是先被“個性”特征吸引，“外貌”是其次因素，勇敢是重要品質(zhì)。人人都希望被人愛，被關(guān)懷。男人多情而無情，女人專情而絕情。男人是黑色，女人是白色，一旦相遇，就會成為灰色。要想不受傷害，除非不愛。愛火不能重燃，只能閃耀一次。愛情一旦燃盡，一切美麗都會化為烏有。自己的悲歡，別人無法懂;不是故意閃躲，而是害怕迷失。面臨婚姻，方鴻漸像只沒有?？拷锹涞镍B。但女性們卻對愛情趨之若鶩，顯示了趨利避害的本性。愛情因思念而美麗，一旦相聚，就會衰朽。愛情一開始總是甜蜜，后來卻是那么多的厭倦、背叛和失望。愛情原本是一場鬧劇，以為今生相隨的人，轉(zhuǎn)眼卻是陌路。愛情是一場舞臺劇，有音樂就要繼續(xù)。愛情總是自私，總是渴望對方也能夠愛自己。我們就在愛情的自虐、被虐、他虐中卑微地茍活著。在愛情的刺痛中偽裝堅強和幸福，只是因為沒有勇氣正視現(xiàn)實。愛情總是開始轟轟烈烈、千回百轉(zhuǎn)、柔腸寸斷，最后卻悄無聲息、咫尺天涯。

二、《圍城》愛情倫理的實然主題:婚姻的“圍城”及關(guān)注

實然就是事物現(xiàn)實層面的邏輯。《圍城》的實然主題是荒誕的婚姻“圍城”境遇，其通過流暢的文字表達了獨特的生存體驗。

婚姻是“圍城”，首先在于無處可逃。面對婚姻，我們經(jīng)歷了一個希望與失望共存的呈現(xiàn)價值的過程，讓我們對自己的生命存在有了更多的關(guān)照。只要你接受男女之愛，就得忍受，生殖意志像條大蛇盤踞頭頂。愛情是人在春風(fēng)得意之時的消遣，而愛情悲劇大多發(fā)生在回歸灰暗的現(xiàn)實。完美主義人格讓方鴻漸覺得自己看走了眼，人生只有一次，干嘛折磨自己。為了自尊，他決定攤牌。女性們竟然先埋怨起來，“自己決不會愛方鴻漸”［2］。為何愛情回不到當初，為何愛人翻臉比翻書還快?“戀愛”不是理性選擇過程，而是感性吸引過程。男人被女人的外表所吸引，女人被男人的個性、風(fēng)格、溝通模式所吸引?！皯賽邸笔且粓鰬?zhàn)爭，吸引力法則才是真正的戰(zhàn)場。愛情的吸引雖然體現(xiàn)著強弱法則，但時空扭曲才會產(chǎn)生吸引。男人更了解男人，女人更了解女人;男人錯把女人當純情，女人錯把男人當愚笨。色之陷阱讓諸多貪花輩錯認良緣，偷得片刻歡。男性注重力量、能力、效率和成就;女性重視感情、交流、美麗和分享。女性理想的男人就是對自己、對生活、對她都有控制力的男人。其實，愛情是最勢利的感情，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好勇擅斗，多疑善忌，敏感刁蠻，沖動偏狹，無中生有，無理取鬧，發(fā)潑犯賤。幸福愛情不一定幸福，但不幸的愛情卻有著實在的不幸。個人生命在他人眼里根本沒有價值，人們只關(guān)心各自的生命。一人可以靜靜發(fā)呆，兩人卻徒添無奈。轉(zhuǎn)眼間，海誓山盟就化作虛無。愛得太真，就會沉淪。生活是哲學(xué)，愛情是詩。沒有詩的哲學(xué)是枯燥的，沒有哲學(xué)的詩是膚淺的。愛情對于婚姻是渺小的，責(zé)任感才是婚姻堅固的保證。真愛不在花前月下，而在風(fēng)雨同舟時、柴米油鹽間。

婚姻是“圍城”，在于處處充滿痛苦。平俗日子無法擺脫，不可理喻，不能解釋。再好的生活，最后只剩惡心。過去的日子充滿痛苦，未來的道路充滿坎坷。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心不動則不傷;心若動必傷身痛骨，于是有了世間諸般痛苦。有夢是一種幸福，幸福是一種痛苦。痛苦之后走向歸途，歸途指向墳?zāi)?。人性被社會污染，為了利益六親不認。愛情不是靠“愛”來維護，而是靠性。沒有一個人沒有反對者，也沒有一種真理能獲得所有人同意。男人為了善良變得愚蠢，女人由于愚蠢顯得善良?！袄硐氲膼矍槎鄽w虛妄;婚姻多是不由自已的偶合?！保?］進入婚姻圍城的人把記憶畫面定格在腦海中。兩個人原本是獨立的個體，但同居后就變成合二為一的家人，需要相互關(guān)心和呵護，不能只追求表面形式，反感對方的幼稚想法，感到再和這樣庸俗的對方一起生活非身陷泥潭不可。愛可以排除萬難，但是萬難之后還有萬難?！皭矍槌錆M測試和勾心斗角。”［4］男女有差異的思維方式:女人感性，注重實在物質(zhì)，注重感官直接性，喜歡語言意味;男人卻理性，企圖掙脫現(xiàn)實困境，渴望為了道德而道德。女人享受過程，隨景物情緒不斷波動;男人卻比較麻木，生活觸角早已麻痹。

婚姻是“圍城”，在于處處充滿厭倦。愛情和生活要分清楚，生活是柴米油鹽，愛情是風(fēng)花雪月，兩者格格不入。明智的人會努力維護愛情藝術(shù)的美妙和單純，如同她們所說:我不會束縛你，只會在你最需要之時出現(xiàn)，給你最大快樂和安慰。女人要利用青春博個好價錢。一切都是演戲，心碎的只是自己。越成熟越庸俗，越智慧越孤單。男女皆有水性楊花之心，都用身體換取利益。婚姻如同一把傘，在風(fēng)雨烈日時自然舒適無比，但平平淡淡的日子里難免是累贅。形式變了，而思想沒變，一切都換湯不換藥，都還是那么讓人絕望。男人意識到自己是個男子漢，即使是在很窮的境地依然有寬容胸懷;而女人天生弱勢，當感覺受到傷害時便會放大感覺，并尋求發(fā)泄。男女會很快厭煩婚姻，非但厭倦，簡直想毀滅一切。在一起那么久，卻彼此不知道對方心里所想，也不懂得換位思考，總是以自己的想法為中心。愛情只是為了沖動，如同交易。女性喜新厭舊，男性喜新不厭舊。結(jié)婚后，是一度的吵鬧哭喊，過著灰色時日，不再幻想，不再哭泣，只有失落和尋找，追逐著奄奄一息的希望。付出越多，受傷越多。他們還太年輕，還不知道愛大地和生存的意義，他們不知道許多人連溫飽都成問題，還能奢談愛情?其實，活著就是一種幸福。沒有愛，即使把“家”打理得再精致，也于事無補;即使把話說得再委婉動聽，也注定招致惡心。

婚姻是“圍城”，還在于處處有謊言。現(xiàn)實告訴我們，不能輕易交出自己的心。謊言充斥的社會和毫無精神的他者讓愛走不出怪圈。善意謊言是為了延緩矛盾，惡意謊言是為了加劇矛盾，無論何種謊言都不該提倡?？扇丝偸怯梅N種借口掩飾自己的丑惡，滿臉虛情假意，一肚子男盜女娼。人至少有兩種人格，一種是正常示人的，另一種是用來說真心話的。中國人思想僵化，而把靈活都用在了日常心機和小聰明上。一切純真和感動都是幼稚，一切付出和溫柔都是蠢笨，趨炎附勢，明事暗做，鮮廉寡恥。青春與美麗時常被人們高估，其實它們并非那么有價值。不可信的純潔和高雅只是一道為掩蓋死亡而設(shè)置的遮羞布?；橐鲋泛苷松T很寬，我們應(yīng)該反躬自省，逼視和拷問自我的良心。試探和誘惑是魔鬼的行為，我們應(yīng)該節(jié)制?；橐鲋挥绣X權(quán)交易、權(quán)色交易;愛情就是付出和索取，一旦付出和索取不對等，就會反目成仇、相互斗狠。愛情光鮮美好的背后是齷齪與不堪。每個人都把真誠當作人性中珍貴的品行，殊不知離開謊言，人類社會就不能存在。人性是復(fù)雜的，人所具有的缺點我都具有。個體價值在于與眾不同，人性的好與壞、善與惡都在個體身上有所體現(xiàn)。對于個體身上的微小缺點，我們無需介懷，因為這是人之共性。人皆有善端，但很難感化人心，啟蒙只會被當成無聊表演。人與人之間是如此難于溝通，心里委屈只能爛在心里，否則就會害人害己。其實，有時候天使與魔鬼僅在一念之間。女性是實用主義者，而男性是理想主義者，也許是前世的孽，或許是來世的緣，造成今世的痛苦糾纏?；橐鲈诂F(xiàn)實土壤上，開出的必定是一枝帶刺花。

三、《圍城》愛情倫理的應(yīng)然主題:希望的漂渺及追尋

應(yīng)然是事物應(yīng)該遵循的或理想層面的邏輯?！秶恰返膽?yīng)然主題就是追求希望。錢鐘書通過描寫婚姻困境展示了對希望的追尋，這是一位歷經(jīng)人間悲苦的思想者對人生誠摯的關(guān)懷。

希望來自付出。愛情無須炫耀，不要帶著物化的心態(tài)計算利益成本，也不要嘆息在它上面花了多少時間，只須盡情地享受屬于自己的青春年華。淡漠繁華，忍受寂寞，自由自在。愛讓我們變得單純和愚蠢，也讓我們變得完整。愛要尊重，要了解，要給予快樂，而不是單純占有。愛是感覺，是自信，不會束縛，只是在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給予最大快樂和安慰。真愛不是絕對占有、甜言蜜語、激情行為，而是一直靜靜地守候在那個最重要的人身邊，一同流淚，不思回報。愛是春天的雨，被它滋潤的每一寸土地都生機勃勃，被它潔凈的每一朵云彩都晶瑩亮麗。庸俗的愛就是一起開心，真愛卻在心底。真話一旦出口，就會傷害別人，但男女仍不能勉強自己的內(nèi)心。不騙人騙己，這是一個優(yōu)秀男人的基本素質(zhì)。尊重對方、營造快樂，是應(yīng)該秉承的態(tài)度。謊言當然不對，但人生其實是個不斷選擇的過程，陰差陽錯，造化弄人，命中注定。即使路再荊棘，也要堅強走下去。人生就是在權(quán)衡對比中走過。因為除了真，還有善、美等價值標準。一味地追求真實而忽視善的追求，只是片面人生。我們既需要面包，也需要信仰，更需要改變命運的希望。其實，人世間除了丑惡，也有值得奮斗的，如母愛。愛就是對心愛的人盡其全心。

希望還來自絕望。女性的情緒時常處于波動狀態(tài)，她們需要用語言掩飾本意，男人需要認真地掌控一切。可方鴻漸顧不得女性的情緒，他以前把女性捧為皇后，如今他要說實話了，不需要再違心地夸捧了，要做真正的自己，以往的委曲求全早已讓他受夠，他把積怨脫口而出。痛苦使他不想再做自己。何處是家園?心已被傷。“被圍困在城堡，城外的人想沖進去，城里的人想逃出來?！保?］有了信任，謊話也會變成真話;失去信任，真話會變成毒藥。人是需要相互捧，才能共贏。捧高了別人，自己才能更好地發(fā)展。癡心的人不會得到“愛”。果斷放手，是男性魅力。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池。而男女是兩個不同靈魂，一個直接，一個深刻，一時理想，一時現(xiàn)實?；橐鲈炀土藲埧岬默F(xiàn)實，謊言造就了愛情的瀟灑，偏狹讓婚姻之路越走越窄，虛與委蛇讓人失信于對方。我們總是在最單純的時候遇見最美的愛情，卻注定要失去。在一起那么久，卻始終不能走進彼此的心，彼此的恨始終大于愛。單身孤單，結(jié)婚無聊，永遠不會有幸福。人們樂意接受披著真實外衣的謊言，而恐懼接受赤裸裸的真實。要坦蕩真實，就與世俗幸福無緣。愛情是人生的小插曲，而不是全部。人生比愛情更長，愛情結(jié)束，生活還要繼續(xù)。人生不在于有無愛情，而在于希望。

希望還來自坦然。智慧的代價就是痛苦，要生活就必須坦然。大家都有自己不經(jīng)意的放縱生活，也有內(nèi)心柔弱的時刻。自己問心無愧，那就是美好的生活。君子養(yǎng)浩然之氣，太陽出來，烏云就會散去。世界本是幽暗混沌，是愛給世界帶來光明。每個人都渴望一位懂自己的愛人，都渴望一段溫馨浪漫的愛情故事，渴望一段令人羨慕的幸福生活。男人尋找愛情是因為沖動，女人尋找愛情是因為無聊。男人的感動來自永恒，是堅貞地守侯，要感動一個男人需要一輩子;女人的感動來自細節(jié)，是新奇地改變，要感動一個女人就需要算計。愛情要的不是承諾，而是利用。過去的歲月承載著夢和愛，可它們已不在。無論怎樣，都要開心地生活。一些女人走向墮落是源于對一個男人的報復(fù)，她們得不到正確的對待和應(yīng)得的愛，就變本加厲地作踐自己或戕害他人。我的世界只有你，你的世界卻再也沒有了我。方鴻漸和孫柔嘉等都不是壞人，卻演出了荒唐的婚姻鬧劇。為什么不能廝守終生?說明維系婚姻的不是愛情，而是責(zé)任?；叵脒^去，只成了記憶的前塵舊影。悔恨固然重要，但日子還得過下去。孫柔嘉等把愛情看得太重，也表明了淺薄。不斷爭吵讓婚姻再也沒有復(fù)合的可能。世界上沒有一個人的心靈不是千瘡百孔，可假如能復(fù)歸開始的地方，就能改變結(jié)局?其實在實現(xiàn)希望前，有很多沉痛記憶需要忘卻。

希望還來自懺悔。愛情讓我們內(nèi)疚，因為我們以愛的名義傷害了太多人。過失無法補償，惟有自責(zé)。在孤寂中，他們心痛得滴血，但再多自責(zé)也不能動搖求生意志，最終繼續(xù)活著占據(jù)頭腦。遺憾的是，愛情使人學(xué)會了把說謊和遺忘作為生存法則，而不是真誠生活。用情愈深，心傷愈重。故事已開頭，完美不完美都有最后?？傉f永遠不分離，卻轉(zhuǎn)眼視同陌路?！拔谋疽坏└木幊闪擞耙曨愖髌?，就會有一種令人相信的魅力?！保?］敢于面對和反省真的很重要。浩瀚宇宙賜給了我們生命，應(yīng)該好好珍惜，不要讓浮云干擾美好心靈。男人在潛意識里把事情往小處說;女人在潛意識里拔高事情性質(zhì)。因此，失戀對女性是極大打擊。最終，他們的婚姻落入勾引——同居——分手的俗套。其實，若愛情追求快樂就竭盡所能讓對方快樂;若愛情需要付出就千方百計地為對方付出;若愛情需要理解就真切感受對方的情緒;若愛情需要放手就戰(zhàn)勝自己的痛苦。但錢鐘書對婚姻是絕望的，他不相信婚姻可以免于痛苦，因為有些人是“動物”。

總之，《圍城》有著清晰的愛情倫理理念。它是善良之種播撒，是希望之芽萌發(fā)，是純真之花盛放，是懺悔之果成熟。錢鐘書通過描述婚姻困境，表明婚姻并沒有超出生活，順其自然才是題中之義?；橐鲈跒槲覀兣徘残撵`孤獨、撫平記憶傷痕之時，也會帶來無聊和恐懼。當我們平淡看待婚姻，平和面對得失，內(nèi)心就會坦然。因此，需要用靈魂之水負載婚姻之舟。

［1］周錦.《圍城》面面觀［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126.

［2］楊絳.記錢鐘書與《圍城》［M］.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89.

［3］李洪巖.智者的心路歷程——錢鐘書的生平與藝術(shù)［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1995:108.

［4］孫全勝.論《金瓶梅》道德觀的出場形態(tài)［J］.石家莊鐵道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4(2):22-27.

［5］錢鐘書.圍城［M］.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2000:89.

［6］陳若暉.穿越時空的傳說——論穿越小說及其電視劇改編［J］.重慶交通大學(xué)學(xué)報:社會科學(xué)版，2012(4):68-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