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敬賢
小小說二題(短篇小說)
吳敬賢
作家老孔正在家里專心創(chuàng)作,作協(xié)老王登門造訪。
老王說:“市電視臺要舉辦第一屆青年電視歌手大獎賽,想請一位作家去當(dāng)文化知識測試環(huán)節(jié)的評委,作協(xié)考慮你在本市德高望重,就推薦了你?!?/p>
老孔一聽是好事,立刻點頭答應(yīng)。
老王說:“按電視臺的要求,你出幾道文化知識題讓選手當(dāng)場搶答,千萬注意題目做好保密?!崩贤鯂诟懒艘痪?,就告辭離開了。
老孔認(rèn)真篩選,確定了幾道題目,牢記腦中。
轉(zhuǎn)眼到了大賽那天,歌唱環(huán)節(jié)比賽一結(jié)束,第一批入圍的八名選手回到舞臺上,站到老孔面前進行文化知識測試搶答。
老孔出了第一道題:“請說出我國古代的國子監(jiān)是個什么機構(gòu)?”
漂亮大方的3號選手眼疾手快,按響了搶答器,聲音嬌柔地說:“國子監(jiān)就是古代的國家監(jiān)獄?!?/p>
老孔搖了搖頭。
嬌小可愛的5號選手又按響了搶答器,她聲音甜美地說:“國子監(jiān)是監(jiān)督大臣有沒有犯法行為的機構(gòu)?!?/p>
老孔搖了搖頭。
帥氣結(jié)實的2號選手又按響了搶答器,他聲音洪亮地說:“國子監(jiān)是皇宮里的太監(jiān)們上學(xué)的地方……”
全場一片嘩然,老孔又搖了搖頭。
八名選手爭搶了一個晚上,沒有一人答對,當(dāng)天的比賽結(jié)束。
第二天,作協(xié)老王急急火火地找到老孔,一見面就傳達了主辦方的提議:“題目太難,立刻換幾道簡單的題目?!崩峡c頭答應(yīng)。
又一批入圍的八名選手回到舞臺上,手放在搶答器上等待著老孔出題。
老孔出了第一道題:“請說出長安街在哪個國家?”
溫柔大方的1號選手首先按響了搶答器,她自信地說:“長安街在美國,那里住的全是華人?!?/p>
老孔搖了搖頭,“你說的是唐人街吧!”
……
老孔出了第二道題:“請說出香榭麗舍大街在哪個國家?”
8號選手第一個按響了搶答器,“這個我知道,香榭麗舍在中國,是一個美如天堂的地方?!?/p>
老孔搖了搖頭,說:“你說的是香格里拉吧!”
幾輪搶答下來,答對者還是寥寥無幾,當(dāng)晚的比賽結(jié)束。
老孔從電視臺剛回到家,老王就打電話說:“主辦方要求我們更換文化知識測試環(huán)節(jié)的評委,作協(xié)已經(jīng)推薦老鄭去了?!?/p>
“為什么?”老孔問。
“主辦方說你泄密了。”老王說。
老孔一聽,急了,“我對天發(fā)誓,我從沒有把題目泄露給任何人,連我老伴都不知道。”
老王說:“不是說你泄露了題目,是說你泄露了咱們市里演藝圈一些演員文化知識貧乏這個機密呀。”
老孔目瞪口呆,啞口無言。
單位派老高到鄉(xiāng)下辦事,回來時錯過了最后一班回城的汽車,無奈只好找了一家鄉(xiāng)村旅館,暫住一晚。
老高想包一個房間,營業(yè)員說:“我們鄉(xiāng)下不來那一套,不管你多有錢,只能給你一個床位。”說完冷冰冰地丟給老高一把房間鑰匙。
老高躺在床上,等待著自己同屋的人出現(xiàn),不一會兒,一個農(nóng)民工推門進了房間?!按蟾?,俺要回老家,錯過了最后一班車,今晚俺跟你住一個房間?!鞭r(nóng)民工說著把一個破舊的背包放在地上。
老高沒理他,農(nóng)民工又笑瞇瞇地自我介紹:“俺姓田,田地的田,叫俺小田就行?!?/p>
老高的手機響了,他馬上接通了電話:“親愛的,我住的地方糟透了,房間冷得像個冰窖,床硬得像塊石頭,連空氣都好像有毒,特別是,”老高壓低了聲音,眼睛盯著正在忙碌的小田,對著話筒小聲說:“身邊的人不安全。”
老高剛跟老婆通完電話,小田的手機也響了,他滿面喜悅地接通了電話:“老婆,我明天就到家了,你別著急呀,我現(xiàn)在住在旅館里,床軟軟的可舒服了,床單白得直耀眼,還能洗熱水澡,洗澡的地方還有大鏡子,等以后我?guī)阋瞾硐硎芟硎??!?/p>
“真是鄉(xiāng)巴佬兒沒見過世面?!崩细咝睦镟止玖艘痪?。
小田脫了鞋,又把襪子脫下來,腳臭味立刻在房間里彌漫開來,老高用手捂著鼻子,惡惡地罵了一句:“真沒素質(zhì)。”
小田意識到了,連忙把鞋襪扔到窗外的平臺上,穿著拖鞋鉆進了浴室。
浴室的水“嘩啦、嘩啦”地響起來,老高聽聲音料想小田正洗得歡暢,立刻打開旅行箱,把自己的鼓鼓的錢包從里面取出來,里面有五千塊錢。
“錢藏哪兒呢?”老高想了想,最后決定放在自己的枕頭下面。剛放好,小田光著身子從浴室里跑了出來。老高大喊:“你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來,真沒道德!”
“俺們在工地上洗澡都這樣,俺們不怕看?!毙√镎f?!拔遗履闩K了我的眼。”老高立刻回了一句。
小田取了干凈衣服,又光著身子跑回了浴室,老高把錢包從枕頭下面取出來,壓在身子下面,心想:“還是這樣最保險。”小田洗完澡,穿好衣服喜滋滋地走出來,坐在床上,把鼻子貼在自己的腳上聞了聞,滿意地自言自語道:“這下沒味了?!?/p>
老高拿著電視遙控器,不停地?fù)Q著臺,感覺哪個電視節(jié)目都索然無味,可小田連廣告都看得津津有味。
老高用手摸了摸自己身子下面鼓鼓的錢包,心里對自己說:“一定要等他先睡了,自己再睡,這種鄉(xiāng)下人窮得什么都偷。”
可小田全神貫注地盯著電視,沒有一點睡意,老高的眼皮直打架,心里罵:“這家伙還真能靠。”他不停地用力擰自己的胳膊,硬撐著不睡。
已經(jīng)過了午夜,小田開始困得支撐不住了,可還盡量睜著眼看電視。老高擰著自己的大腿,盯著小田昏昏欲睡的模樣,急了:“你怎么還不睡?”
“大哥,俺要等你睡了,俺再睡?!毙√镎f。
“我早就猜到了,你等我睡著了,究竟想干什么壞事?”老高瞪著眼問。
“大哥,你這說的什么話,俺打呼嚕的聲音特別大,俺是怕吵得你睡不著,所以等你先睡了,俺再睡。你別瞧不起人行不行,其實,俺比你有錢?!毙√镎f著,拉開自己破舊的背包,露出了一疊疊厚厚的紅色鈔票,“這全是俺掙的血汗錢?!?/p>
熄燈了,老高眼盯著小田破舊的背包,聽著他如雷的鼾聲,一夜沒睡好。清晨醒來時,小田已經(jīng)走了。老高摸了摸自己身旁的錢包,鼓鼓的還在。
(責(zé)任編輯阿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