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佳琪

一

左手食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叩出節(jié)拍，時緩時急，像是過時而靡靡的舞曲。提起筆開始第五遍推演，長長的一串等式在筆尖的律動之下，化為了x+y=0的簡單組合。

“不對?！?/p>

一邊輕聲念叨，一邊在草稿紙上畫下重重一豎。墨跡浸透了單薄的紙張，像微光越過薄紗投下的暗影。腦海中幾乎不可遏止地竄出這樣奇怪的比喻。晃晃頭擺脫它，視線沿著筆尖逆向檢驗剛才的算式，成串的黑色字符如亂花漸迷人眼。

正負……比例……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滴水不漏，有條不紊。

到底是哪里出了錯？

側(cè)身的工夫，偶然瞥見鄰桌已經(jīng)做到了第二面，平舒的眉與急促的筆宛如破竹之勢，橫掃整個習(xí)題本。

擱下筆，皺著眉，以手掩面?！罢胬郯??！蔽亦氄Z。整個教室，只有紙與筆摩擦發(fā)出的輕微響動聲。

沙沙沙……

我托著下巴的手掌冰涼，目光越過層層疊疊的教學(xué)樓向上，重重霧霾遮住了極目遠視想要望到的天際。

天幕滿載星光或碧藍如洗的景象，是何年何月讓人沉溺無法自拔的夢境。

二

習(xí)慣了這樣的行走，這樣的生活。

長街熙熙攘攘，行路的少年著春衫三五成群，沿街的行道樹蔥郁一如春至。再遠一些的公路上，汽笛喧囂，車如流水，是千篇一律的風(fēng)景。

話題從校園軼聞一路跳轉(zhuǎn)至國家大事，源自騰訊新聞或新浪微博上不足百字的報道，談?wù)撈饋韰s恍惚身臨其境，一切都與自己息息相關(guān)。瞥一眼手機，口頭的轉(zhuǎn)述繪聲繪色虛虛實實，然后各執(zhí)一詞嬉笑爭論。

結(jié)局卻多只是無疾而終。

誰都想證明自己是對的。對的假相或錯的真相。其實在一路顛簸輾轉(zhuǎn)虛虛實實之間早已界限模糊。

后來的歸程平淡無奇。沒有摔倒的老婦需要攙扶也沒有迷途的孩童需要關(guān)懷。望著前方跨過最后一條斑馬線，背后的汽車呼嘯而過帶起風(fēng)聲颯颯，期待中的不平凡最終也沒有出現(xiàn)。

兒時的我們總夢想成為蓋世英雄，于危難中拯救世界。但再偉大的英雄，也不過救得了寥寥數(shù)人，于是，我們又在期待災(zāi)難與不期待災(zāi)難這樣毫無意義的困惑中陷入深思。

并不存在的條件和情節(jié)，選擇也只好變得可有可無。

從那個困擾已久的夢境中醒來后，一切都終將歸于平凡。

三

那一刻仿佛泥足深陷。

前后左右，何去何從。沒有人告知你下一步如何邁出。陷阱與終點，差錯只不過方寸之間。

想起曾經(jīng)看過的《荒野求生》，脊背挺拔的貝爾以身試險，教導(dǎo)我們?nèi)绾翁与x沼澤。

“Be slow……and keep cool……”

然后，所有的問題迎刃而解。

筆尖停留在最后一行，思來想去還是寫下了那個并不確定的答案。誰都不知道生活會在下一刻變成什么模樣，也許有的時候，對與錯并不是那么重要。

四

總有那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怎樣才是真實的生活。

生活并不像數(shù)學(xué)題，會有一個規(guī)矩工整毫無差錯的結(jié)果，更不會變成虛無縹緲的夢境。或許會有艱難險阻善惡抉擇摻雜其間，每一個選擇都有可能改變一生的軌跡。

但也就是這樣誰都說不清的，永遠無解的生活，才是真實的生活。

（指導(dǎo)老師：孫秀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