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立新
【關鍵詞】明代;薊鎮(zhèn)長城;敵臺;保存狀況
【摘 要】1981—1987年,河北省長城考察隊對明薊鎮(zhèn)長城進行了全面考察,保存了大量資料,如今30年過去了,受到人為破壞和自然侵蝕,一些長城段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甚至有的已不復存在,所以這些不可再得的資料成了研究和保護長城的珍貴檔案資料,對單項研究和對比研究都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對于今后長城的保護、維修也有著重要的借鑒作用。本文介紹了當年考察時明薊鎮(zhèn)長城敵臺的保存狀況。
薊鎮(zhèn)長城是明代九鎮(zhèn)長城的精華,無論是邊墻本身建筑,還是邊墻上一些附屬建筑的設置,在明九邊中皆屬上乘,其建筑科學工藝達到了很高的水平,軍事防御設施的設置和配套在戚繼光主政薊門時期就達到了極為完備的程度,僅就現(xiàn)在的保存情況看,其它各鎮(zhèn)皆無法與之相比。本文對薊鎮(zhèn)長城在20世紀80年代所存的各種敵臺建筑遺跡進行了概括和統(tǒng)計,與近兩年所進行的長城資源調查現(xiàn)狀相比較,從中可以看出近30年來薊鎮(zhèn)長城上的敵臺遭受的自然、人為破壞的程度和變化。
從1981年到1987年,當時的河北省長城考察隊對明薊鎮(zhèn)長城做了一次全面的調查,共調查空心敵臺(敵樓)2097座,另有實心敵臺20座、戰(zhàn)臺41座、附墻臺138座、墩臺213座、烽墩174座、炮臺183座、臺基41座、便門(腹里門)256座、房基(更房)341座、水門洞15座、關隘(口門)216座、鎮(zhèn)路關堡城址201座、哨樓(
在上述建筑遺跡中,敵臺是最引人注目的,與邊墻、堡城構成了明薊鎮(zhèn)邊墻的三大要素,缺一不可。敵臺多筑在邊墻的墻體上,是重要的防御手段和措施,其堅固與否、設置是否得當、能否和墻體構成一道御敵網(wǎng)絡和防線,是邊墻設置的重中之重,其兵力投入、火力配備等一系列問題,直接關系到國家軍事防御能力的強弱,防衛(wèi)能力則直接影響著國家和朝廷的安危。
據(jù)文獻記載和實際調查,邊墻上空心敵臺的出現(xiàn)可早到嘉靖以前。至嘉靖、隆慶時期,墻體一修再修,改平頭薄墻為磚包墻,敵臺的質量越來越高,形制變化更加多樣,設計越發(fā)完備,長城的防御能力進一步加強。隆慶三年(1569)戚繼光任薊鎮(zhèn)總兵時,空心敵臺的修筑達到了高峰,按萬歷四年(1576)所修《四鎮(zhèn)三關志》的統(tǒng)計,薊鎮(zhèn)12路共有空心敵臺1093座、附墻臺129座、散臺2座,共計1224座。至萬歷十一年(1583)戚繼光調離薊鎮(zhèn)時,已完成了朝廷所規(guī)定的1500座之數(shù)。此后敵臺繼續(xù)修建,一直到萬歷晚期,可謂歷年不輟,這從敵臺內發(fā)現(xiàn)的鼎建碑銘中可以證實。
根據(jù)我們的調查和碑文的記載,依據(jù)地勢、環(huán)境、緩急、極沖等不同,空心敵臺可分為三等,一等最大,三等最小,這在明代文獻中似無明確記載。同時每一段邊墻上還有樣臺作為樣板,其他敵臺皆依法式而建,碑文中都有“依法式修完”等記載。這種法式就是戚繼光《練兵實紀》中規(guī)定的空心敵臺樣式。
從戚繼光任薊鎮(zhèn)總兵的隆慶三年(1569)算起,距今已有四五百年,當年的邊墻設施經過自然風雨的侵蝕,特別是近代的人為破壞,幸存至今且保存完好者已不多。在1981—1987年的調查中,我們將每一座敵臺的基本調查內容列成表格,除敵臺的測區(qū)、編號外,還包括形制、現(xiàn)狀、結構(用材)、尺寸、外部結構、內部結構、臺距、臺間的墻體種類及長度、年代、方向等。形制是指敵臺的型體,包括梯柱形、長方梯柱形、方柱形;現(xiàn)狀只指保存情況,包括完好、基本保存、存一部分和徹底毀壞、僅存基址;結構用材包括磚木結構、磚結構(下條石上磚)、石結構(粗加工石料和毛石砌筑)等;尺寸主要指敵臺整體的長、寬、高;外部結構包括東、西、南、北四墻的臺門、箭窗等布列情況,其中門窗的布列位置最為復雜,是依據(jù)臺體建筑結構要求,按照當時防風防雨、上下敵臺方便與否,特別是攻擊和防御的需要而設計的;內部結構,包括筒拱室(鋪房)的方位是相對還是錯列,軍器儲存用的龕室、燈龕、煙道、圍廊、中心室等情況,梯道有單梯道、雙梯道,有的梯井設石掛軟梯,臺頂包括有無樓櫓(望亭)、頭房(罩棚)、影壁等;臺距是指邊墻上臺與臺之間的距離;臺間的墻體種類包括磚邊墻、石邊墻或山險墻(不筑人工墻體)。因當時不具備衛(wèi)星定位儀,故表中僅記錄方向,未列經緯坐標。
在敵臺的保存欄中,我們把2097座敵臺分為以下四種情況:
(一)保存完好的敵臺,尚存470座。這樣的敵臺是指整體保存,臺四面門、箭窗保存,臺內結構筒拱、中心室、圍廊保存,臺頂部保存樓櫓的為極少數(shù),或存有樓櫓殘垣、頭房基址,頂無坍陷,存全部或部分垛口墻。有的存有碑碣。僅遭受輕度自然破壞(圖一)。
(二)基本保存的敵臺,尚存192座。敵臺遭受自然和人為破壞較嚴重,四墻的門、箭窗存三面,臺體內部結構雖有破壞,但能基本復原,頂部塌陷,樓櫓、頭房等建筑不存(圖二)。
(三)存部分建筑結構的敵臺,有204座。敵臺自然毀壞和人為破壞嚴重,只存兩面墻體以下的門、窗。臺體內部只存殘墻,無法了解原結構情況。臺頂塌陷,結構不存,整體不能復原(圖三)。
(四)毀壞的敵臺,有1231座。指臺體已徹底毀壞,地面上只存基址長寬范圍、現(xiàn)存高度和臺體用材情況。這種敵臺一般距村莊較近,歷史上遭受人為的拆毀或自然雷擊等,地面只存一堆廢磚石,整體結構和數(shù)據(jù)不清,完全不能恢復(圖四)。
經過調查,薊鎮(zhèn)2097座敵臺在1987年以前尚保存完好的僅有470座,不足總數(shù)的四分之一,而存一部分和徹底毀壞的相加約占總數(shù)的四分之三。在保存完好的470座敵臺中,我們對280座進行了重點測繪。這些明薊鎮(zhèn)邊墻上的建筑精華,經過四五百年的自然侵蝕和人為破壞,仍在20世紀七八十年代屹立在長城線上,實屬難得。但是,從那時到現(xiàn)在又過去了30年,不知又會有多少毀于自然和人為的破壞中了。
敵臺的破壞大體包括兩種原因:
(一)歷史上的自然破壞。四五百年間風雨侵蝕,破壞嚴重,一些敵臺雖仍然屹立,但已遍體鱗傷,頂部、四墻傷痕累累,特別是西北受風的一面更為嚴重,多已成搖搖欲傾之勢。自然侵蝕最主要的是雷擊、起火,特別是早年磚木結構的敵臺,現(xiàn)木結構多不存,僅留存四面墻框;一些敵臺居高山之巔,四周樹木繁茂,又是落雷區(qū),雷擊后閃裂嚴重或倒塌;雨水、河流的沖刷,是造成關門、口子兩側和附近敵臺毀壞的重要原因之一,這類敵臺多位于兩山峽谷之間的南北通道上,河流多自北而南瀉,水勢湍急,而明朝以后的邊墻口門和敵臺基本上只毀不修,因此造成口門、敵臺等大部建筑的毀壞不存。
(二)人為的破壞,多是近百年的事。一是歷史上的戰(zhàn)爭,二是近現(xiàn)代的建設,如修公路、水庫等。從清末民初開始,因修公路,關門、口子附近的敵臺、墻體首當其沖被拆毀,如古北口、喜峰口、冷口、墻子路關等。到20世紀下半葉公路再開拓、展寬,形成關內外的重要通道。修建水庫則淹沒了一部分城墻、敵臺和關堡,一般是在口門處修筑攔洪堤壩,拆毀口門、關門、敵臺等,造成毀滅性破壞,大的水庫造成如潘家口關城、喜峰口關城、路城、桃林口城、鹿皮關城、冷口口門等的毀壞,一些民辦小水庫的破壞也很嚴重。新中國成立后的“大躍進”“破四舊”時,群眾拆磚破壞情況較嚴重,大凡距村莊較近的城墻體、敵臺多被拆,用于蓋房、壘豬圈等??傊瑲v史上人為的破壞比起自然破壞要嚴重得多。
完好敵臺保存的原因,一是距離村莊較遠,多在人跡罕至的高山之巔或峽谷的險處,交通不便,人為破壞較少,因而幸運地保存下來;二是敵臺所處的地理環(huán)境較好,不當風雨要沖,侵蝕較少,歷史上未遭雷擊;三是近半個世紀以來一直為部隊轄區(qū),保護較好,或是國家重點文物單位的保護區(qū),或已成為旅游的開放地、風景區(qū),有專門的保護機構進行管理,經常維修。
1979年,國家文物局在內蒙古呼和浩特市主持召開了全國長城會議,之后有關各省開展的全國長城普查工作積累了相當豐富的資料。但是,30年過去了,由于受到人為破壞和自然侵蝕,一些長城段落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甚至有的已不復存在,所以這些不可再得的資料成了研究和保護長城的珍貴檔案資料,對單項研究和對比研究都有著重要的參考價值,對于今后長城的保護、維修也有重要的借鑒作用。
〔責任編輯:成彩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