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小軍
這天,我剛滿周歲不久的兒子思睿不知怎的突然發(fā)起高燒來,還有些拉肚子,人也變得很煩躁,不像平時那樣愛說愛笑。我拿起車鑰匙,準備下樓開車帶兒子去市區(qū)的婦幼保健院看病。妻子突然叫住我,說沒有預(yù)約。我才想起沒有提前預(yù)約,現(xiàn)在去肯定是人滿為患。一想到之前幾次痛苦的排隊經(jīng)歷,我又猶豫了。
兒子在我懷里又鬧了起來,怎么哄都哄不住,我的心情也跟著煩躁起來。我想起小家伙平時喜歡大人抱著他在外面玩,于是我就抱著他下樓。
到了小區(qū)花園,兒子果然就安靜了很多。謝天謝地,我連忙掏出手機,想上網(wǎng)查看解決發(fā)燒腹瀉的方法。這時,遠遠地看見一個人從小區(qū)超市門口的凳子上站起來,朝我這里走來。我一看,這不是小區(qū)的那個大叔嗎。我聽老媽說起過這個人,沒有固定工作,離異,說話娘娘腔。老媽說他很喜歡我家思睿,思睿是誰張手都給抱的娃,見誰都愛笑,一點兒都不認生??墒呛芷婀郑看我姷竭@個大叔都會哇哇地大哭,一邊哭一邊往大人懷里躲……
我心想得離他遠點,連忙抱著思睿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可是大叔走得很快,一下子追上了我。我知道是躲不了了,干脆在小區(qū)路旁邊的石凳上坐了下來。
“小睿睿,還認不認識我呀!”大叔上來牽著思睿的手。
思睿這次沒有躲,也沒有哭,呆呆地看著他。
“小睿睿怎么了?”大叔問我。
“怎么了,你沒看到他沒有精神勁嘛!”我沒好氣地說道。
“生病了?是不是發(fā)燒了?”他看似關(guān)切地問。
我輕輕地點了點頭,但心里還是很反感他。
他有些責備地質(zhì)問我:“怎么不帶他上醫(yī)院?”
我心想:還用得著你說。但我沒有這樣回答,我說沒有預(yù)約,剛剛電話問過了,醫(yī)院很多人,要排隊到下午才行。
“哦,也是?!彼胶偷?。
他忽然一拍腦袋,說:“對了,我知道一個診所,那里有個李醫(yī)生是兒科專家,人雖然年輕,但態(tài)度很好,醫(yī)術(shù)也高明。我們這邊誰家有小孩生病,在大醫(yī)院排不上隊的,一般都去李醫(yī)生那里?!?/p>
我將信將疑地聽他說著,心想:這不會是托兒吧。這年頭,托兒真是無處不在啊。我想他既不上班,不開店,也不經(jīng)商……難不成真是醫(yī)托?
“說起來,那個醫(yī)生還是我們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他接著繼續(xù)說道。
這就更堅定了我的想法。
“那你有那個診所的電話和地址嗎?”我隨口一問。
“電話?我不知道?!彼行擂蔚赝?,“反正不遠?!彼D了頓又說,然后扭頭就走了。
兒子在我懷里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似乎也沒那么燒了。我就抱著他回了家,打算午飯后去藥店買一些藥,然后預(yù)約明天的專家號。我隨便扒拉了幾口飯后先躺床上休息一會兒,折騰了一上午也挺累的了。
還沒有躺下多久,就聽見有人大聲地拍門,思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氣不打一處來,打開門一看,是房東的媽媽,一個老太太,語氣焦急地說著我聽不懂的方言。我搖搖頭表示聽不懂,她急了,就拉著我往樓下跑。
這是什么情況,我待會兒還要去買藥呢,我心里又氣又急又奇。
到了樓下,看見那個大叔就站在我們單元門口。看見我們下來,他很高興,連忙向我解釋說因為不知道我住哪個房間,只是知道我住這個單元,看見房東媽媽才讓她幫忙來叫我。大叔說,他找到那家診所的電話了,還說要帶我去。
原來如此,我心里忽然很慚愧,也很感動,連忙去叫妻子備好尿不濕、奶粉、奶瓶,接著,按照大叔指引的方向去了診所。
的確,診所非常近,開車也就五分鐘左右的路程就到了。誰也想不到這個地方竟然有一個診所,那是一個很容易讓人忽略的地方。診所雖然很小,但門口卻停了很多車,來就診的小孩很多,但是診所卻沒有排長隊人滿為患的景象。
我們來到二樓,那個年輕的李醫(yī)生正在給一個小孩就診,我們就在旁邊等著。看得出來,李醫(yī)生的確很專業(yè),態(tài)度也很好,對小孩子沒有半點不耐煩的樣子……
李醫(yī)生忙完了,大叔連忙上去親切地叫他小李。李醫(yī)生顯然有些意外,連忙和大叔握手寒暄,一副很久未見的樣子。我想起之前對大叔是醫(yī)托的猜測,慚愧感又不由得從心里冒出。
經(jīng)過診斷治療,兒子的燒很快就退了,當天傍晚又活蹦亂跳起來。妻子說:“今天多虧了那個大叔,那家診所的收費也不比市區(qū)的貴,關(guān)鍵還省了很多時間和精力。趁現(xiàn)在還不算晚,恰好小思睿也想出去玩一會兒,你就帶著他去樓下超市買些水果什么的向那個大叔表示感謝。”我連連點頭贊同,女人的心思就是細一些。
走到門口我才想起,雖然同住一個小區(qū),可是大叔住哪棟樓哪單元我都不知道。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門一開,竟然是大叔來了。他手里端著一小碗綠豆湯,說給思睿喝的,有助退燒。
來不及感動,我連忙招呼大叔進來坐。他推辭說不了,就是來看看思睿怎么樣了。這次,我主動把思睿抱給他,他開心地接了過去。很奇怪,思睿這次沒有哭,反倒開心地笑了起來,用稚嫩的小手去摸他的臉。大叔很開心,然后很認真地對我和妻子說:“以前小睿??吹轿揖涂?,現(xiàn)在不哭了,很奇怪吧?!?/p>
我和妻子相視一笑。那一瞬間,我心里仿佛照進千萬縷陽光,莫名地感動。
(發(fā)稿編輯/蘇 ? 朝 ? 插圖/盧仲堅)